作者:白特慢啊
“纪某为人坦荡,有借有还,放在北衙是众所周知。
周大人,下次等你去辽东,这书咱就还你了。”
纪渊理直气壮回道。
他仰头看了一眼正午天光,时候不早了。
也就懒得继续寒暄,直接拍马而走。
那本《齐民要术》被汲取道蕴,本来没什么大用。
但那些关于农、林、牧、渔的学问颇为有用,自个儿手底下打打杀杀的莽夫不少。
可会屯田养兵的人才,真没几个。
到时候找些庄稼汉,开辟几片田地,好种植道蕴进阶的灵米。
识海之内的皇天道图微微抖动,映照己身,紫气垂青,青光熠熠。
划分四时的周天斗柄徐徐转动,演变【脚踏七星】命格之相。
一条【三奇贵人】的紫色命数,位于下方。
其气象如同云山雾罩,若隐若现,将纪渊本身的气运、命数遮掩起来,让人瞧不真切。
……
……
东宫,暖阁。
身着明黄常服的白含章,今日罕见地没有埋首伏案,批阅那飞雪似的各地奏章。
他独坐在一张纵横十九道的棋盘面前,手里捏着一枚精巧圆润的墨玉棋子。
仔细地摩挲,似是思索下一步,应该落在何处。
近侍陈规双手奉着热茶,眼皮子耷拉,注视着脚尖。
作为伺候太子殿下时间最久的“老人”,他很明白东宫里头的森严雷池。
这几年,不乏有觉得太子爷宅心仁厚,容易蒙骗。
于是狐假虎威,愈发骄横的狗奴才。
他们往往也就风光一时,用不了多久便从人间蒸发,再也寻不见踪迹。
私底下的小道流言,传是那位走路没声音的陈貂寺清理干净,丢进冷宫的枯井。
“什么时辰了?”
啪的一声清脆声音,白含章将棋子按下,截断白子的大龙,反过来绞杀对手。
“回殿下的话,已是申时一刻,再过几分就要用晚膳了。”
陈规低头细声细气说道。
“不去寝宫了,今日忙里偷闲对弈半局,又搁置不少奏章文书。”
白含章深深望了一眼错综复杂、大龙撕咬的中盘棋局,轻叹一声,似有几分遗憾。
“殿下,皇后娘娘吩咐口信,让你这阵子多去寝宫,切勿忙于政事,冷落了日益显怀的太子妃。
毕竟,再不喜欢,肚子里也是龙种。”
陈规一字一句原话转告,语气小心翼翼,生怕触怒太子爷。
“母后说得不错,本宫确实是有些疏忽,你待会儿走一趟太医局,取些安胎的大药送过去。
让太子妃少走动,安心养身子。”
白含章面色如常,颔首说道。
“殿下不亲自……”
陈规迟疑地问道。
“本宫有些乏了,最近精神头不大好,批阅完内阁递上来的折子,就打算休息。
下回,下回得空再过去。”
白含章平淡说着,双手撑在膝盖上,缓缓地起身。
他分明是正当壮年的面貌与寿数,可却有些步入晚年的沉沉暮气。
甚至在行走之间,都不复此前的矫健有力。
“遵命。”
陈规眼角轻轻一跳,没想到太子爷居然对于龙种也是不甚上心的样子。
难道就真心厌恶到这个程度?
跟太子妃毫无半点夫妻温情可言?
但作为东宫近侍,陈规从不知道,太子爷有过什么红颜知己?
除去这一位正妃,监国二十年来,再也没有纳过侧妃。
“对了,纪九郎走到哪儿了?
听说他又在华容府弄出好大的动静?光天化日之下,当众射杀两个灭圣盟的四重天法王?”
白含章背过身去,凝望挂在宽阔墙面上的疆域大图,好似想到什么,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问道。
“回殿下的话,纪千户以强弓利箭,于华容府击杀灭圣盟的赤练法王、白眉法王。
其余波将一座高楼都给夷平,诸多江湖人士皆有目共睹。
经此一战,纪千户登顶榜首乃名副其实,再无什么非议。”
陈规挑拣着听见的传闻、收到的消息,禀告给太子爷。
“蛟龙入海,兴风作浪!
就让纪九郎好生跟定扬侯、跟辽东边将斗上一斗吧。
也为东宫减轻些压力。”
白含章赞许似的点头道。
“下去吧,让本宫一个人静会儿。”
陈规闻言赶忙低头,躬身退出暖阁。
屋内灯火通明,铜炉烟气袅袅。
白含章双手负后,驻足于巨幅的景朝疆域图前。
眉宇间的疲惫愈发浓重,眼中更添一分难言的复杂。
“天公无私,所以无情。
心中有愧,所以不见。
本宫真是……越发不通人情了。”
第439章 六根不净,大奸似忠
茫茫海上,一艘龙牙大舰顶风破浪,带起汹涌波涛。
仔细瞧去,船舷表面乌光凛然,如同铜墙铁壁筑成的坚实堡垒。
其上下统共五层,约莫十几丈高,足以容纳八百之众!
船头甲板还有两座雷火大炮,似是纯铜铸造,分量极重。
哪怕换血大成的三重天高手正面挨上一发,亦要当场碎成肉糜!
这样无坚不摧的宏伟大舰,绝非商船、货船之流可比。
即便是对上铁甲战船,正面相撞也可不落下风。
普天之下只有朝廷才具备实力,调用数万工匠将其建造成功。
呜呜,风声呼啸,吹动桅杆上的金色龙旗,上书一个斗大的“景”字。
大日悬照之下,隐约有种栩栩如生,气韵非凡的深重意味。
“再过几日,才能抵达北海的白云城?”
潇洒磊落的怀王殿下,身着炽金团纹的四爪龙袍。
他双手撑在栏杆上,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只见丝丝精纯气流被口鼻吞食进去,随后流转脏腑,酝酿几息时间,再被轻轻吐出。
好似锋利的刀剑铮铮作响,瞬间刺破升腾的水雾,浮现一条长长透明的皲裂痕迹。
这一口气的锐烈凝练,几如劲弩激射,完全能够洞穿两层皮甲。
“走海路再快,终究有限,大概还需十日有余。
说起来,殿下的武功倒是越发精进,体内九座气海如大雪山巍峨耸立,根基夯实不可撼动。
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能踏破关隘,登临五重天!”
怀王的身后,站着一个头戴儒冠的中年文士。
这人正是凉国公府的四位客卿之一,人称周大先生。
曾经现身于十三太保之首赵无烈的面前,谋划借刀杀人。
暗中差使孟长河和严盛,于半道拦截纪渊,冒着天大风险袭击朝廷命官!
后来失策功败垂成,凉国公用亲子杨榷背锅受死,平息东宫震怒,顺势保下执掌卫军的赵无烈。
诸般余波泛起,席卷不少人。
可这位周大先生却是见机很快,随之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至今还挂在北镇抚司的通缉榜单上。
谁又料想得到,他竟然隐于怀王手下,躲避黑龙台的搜查剿杀!
此时,周大先生轻捏着颌下三缕胡须,双眼闪过精光。
他清楚照见那袭炽金团纹的龙袍之下,似有九轮冷月连作一线,排列成形。
随着怀王的每一次吐纳呼吸,那九座散发彻骨寒意,如同皑皑大雪山的磅礴气海,就会齐齐震荡。
旋即,引动肉壳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从而呼应天地,吸纳滚滚元气!
显而易见,这位坐镇北海的藩王殿下,早已步入四重天。
而且功力极为精深,底蕴极为雄厚,一举开辟了九座气海!
放在六大真统,亦是难得一见!
“五重天?呵呵,大宗师的境界,老二早在数年之前就已攫取到手,本王再怎么修持,也比不过他。”
怀王面无表情,宛似刀裁的眉毛扬起,莫名有股子凌厉之气。
“再者,论治国权术,平衡内外,一碗水端平的本事,谁也比不过太子。
论武道才情,也没哪个兄弟压得住老二。
朝堂上、市井间,大家都说太子爷继承圣人的文韬,燕王受传圣人的武略。
本王和老三永远是陪衬,总登不上那方台面,即便偶尔几次亮亮相,风头也归太子和燕王。
本王有时候也觉着好笑,这从小长大的一家人,为何好处尽给大哥、二哥!
我和三哥不管是名与利,哪样都难落着!?”
听到这番掺杂不满的怨言,周大先生眼皮一跳,点头附和道:
“在下跟随国公爷,也时常见他为殿下鸣不平。
其实论及治理地方的策略手段,殿下又如何逊色太子了?
那些没什么眼界的凡夫俗子,只能看到太子监国,却不知道怀王殿下当年离京就藩,只身前往北海。
那北海是什么地方?乃不毛之地!
瘴气丛生,妖邪并出,龙种作乱,肆虐海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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