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选择借宗平南之手,硬生生磨死我……好一个东宫!”
书屋之内,徐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
其人眸光淡漠,难掩失望。
他面前的桌案,摆着两封吏部和兵部签发的调任公文。
内容大致一样,相差不多。
无非就是让徐颎过完年节之后,初春之时,赶往招摇山。
从当朝三品的兵部侍郎,贬为驻守边关的总兵。
怎么看都是失去圣眷,触怒龙颜的凄惨下场。
“招摇山……”
徐颎脸色铁青,手掌攥紧成拳。
如果换成其他地方,尚且不算糟糕透顶,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比如,调到西南十二府。
那里是凉国公经营数十年的根基。
蛰伏个三年五载,等到朝堂局势再有变化。
只要,徐颎能够重新得势。
从边关返回天京,也不是毫无可能!
官场向来如此。
一时的浮沉,
根本算不了甚么。
保住有用之身,才是正经之事。
历朝历代,都不乏三起三落的元老臣子,受命复起的榜样例子。
可惜的是……
东宫已经明确下旨,吩咐兵部和历史。
要把徐颎送到招摇山,交与凉国公府势同水火的宗平南。
“四境的武道修为,面对山河榜前十的大宗师。
区区一介总兵,撞上执掌边关的大将军……无异于羔羊碰见猛虎,死路一条。”
徐颎面皮抽了一下,既感慨东宫的煞费苦心,也惊悸于太子的雷霆手段。
“都说杀鸡儆猴,我如今成了那只鸡,凉国公府成了那头猴子。
至于出尽风头的纪九郎,呵呵,不过被东宫驱使的鹰犬罢了!
若非太子暗中授意,那泥腿子岂敢如此嚣张?当众羞辱一位兵部侍郎!”
自从那次朝会丢尽脸面,徐颎忍气吞声回到府中,沉下心思推演复盘。
他认定纪渊和东宫早就串通,借讲武堂的殿前大比做一场局。
都怪自己攀附凉国公府心切,这才不慎踩进陷阱。
“这些年,我走得太过顺遂,没遇过什么挫折,欠缺几分定力。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应当注意,为人、为官,都要沉得住气。”
徐颎深吸一口气,眸光泛起冷意。
“招摇山决计不能去,边关不比朝堂。
任你百般的心机,千种的谋略,放在大宗师眼中,皆为儿戏。
宗平南和凉国公府之间,大仇深似海。
我若到了招摇山,那就是砧板上的鱼肉,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拿捏!”
这位置身绝境的兵部侍郎,轻轻闭上双眼,好似思索计策。
以往攀附的关系,结识的同僚,拉拢的心腹。
如今都派不上用场。
唯有……
复杂的心绪宛如海潮,时起时伏。
靠进座椅的身形纹丝不动,好似被定住了一样。
直到暮色四合,夜幕笼罩。
书屋的门外,已经挂起两盏灯笼。
宽敞的房间内,仍是大片漆黑。
未得老爷的传唤,门外的下人也不敢进来掌灯点火。
更鼓催人回,长街静无声。
两个家丁小厮坐在门廊,打着瞌睡。
倏地,后院之中。
好似层层薄霜,寸寸凝结!
无形的冷意、寒气,缓缓地侵蚀包裹那间书屋。
悄无声息,钻入门缝。
顺着地砖蔓延,袭向端坐的身影。
“天京内城都敢来,你们真是胆大包天!”
徐颎大手一挥,袖袍如铁块坚硬,震得大气噼啪炸响。
浑浊如水的阴柔真罡,好似大网的气劲散开,直接把门窗封得严严实实。
这样一来,外界就难以知道,屋内发生的任何动静。
滴答,滴答。
地砖像是融化,大团漆黑淤泥冒出,聚拢成为一道阴影。
不速之客拔地而起,长成七尺之高,声音雌雄莫辨:
“没点胆量,怎么能在圣人脚下隐藏这么多年?
真以为社稷楼每三月一次,所发动的天眼悬空大法,是吃干饭么?”
徐颎眸光一闪,冷笑问道:
“灭圣盟到底埋了多少颗钉子?你们连这个都知道?”
由于邪神爪牙暗中蛰伏,社稷楼每过三个月,
就会借用皇城龙气禁法为中枢,发动天眼悬空大法。
映照城中数以百万的黎民百姓,辨别沾染虚空气息的灭圣余孽。
若非天运子推演创出《长生诀》,借由怒尊点拨,炼成不死之药。
耗费巨大,凝聚十三尊鼎炉,避开钦天监和大宗师的感应勘察。
根本不可能做到灯下黑,蛰伏天京城中十几年!
“徐大人你身为兵部侍郎,景朝的重臣,不照样跟我们有些勾结。
六部、内阁、东宫,也许都有我们的眼线,也说不定呢……”
那道阴影轻笑着,话中半真半假。
“任凭,人道气运再怎么浩荡,景朝国运再如何隆重……
多想些法子,动下脑筋,总能绕过去。
铜墙铁壁是很坚实,可也挡不住老鼠凿洞。
徐侍郎,你说对吧?”
最后一句,语气带有浓重的戏谑之意。
谁是凿洞的老鼠,屋内的两人,自个儿心里清楚。
徐颎神色冷漠,好像充耳不闻。
沉默一瞬,直截了当问道:
“龙蛇矿山的赵垂,答应那桩事了?”
曾经在狮子楼、黄金台都出现过的神秘阴影微微晃动,似是点头道:
“一口藏着宗师剑气的匣子,杀换血三重天的纪渊,足够了。
加上你假借凉国公府的名义,给出天大的好处。
一个常年镇守矿山,却有建功立业之野心的武夫,怎么抵抗得了?
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是为名利二字奔波。
这一次,如果成了,奇士定会降下天选恩赐。
恭喜你了,徐侍郎。”
这番话,倘若泄露半点风声,必将震动朝野上下。
谁能想到,正三品的兵部侍郎,堪称六部中坚的徐颎。
竟然早已投入奇士门下,化为邪神爪牙!
甚至,极为接近序列之中的‘天选’层次!
“你不用强调奇士的名讳,咱们之间是各取所需。
我并非真心信奉,那些除我之外,跟你串通的景朝中人。
估计也没几个视四神为无上,甘心为奴为仆的。
祂们根本不在乎信众是否虔诚。”
徐颎语气淡淡,毫不在意道:
“你们灭圣盟散播流言,声称大景成就五龙同朝格局,消耗原本的八百年气运!
最终将会导致异族入关,社稷更替……这些所谓的谶言,我也是半点不信。”
那道阴影伸出几道触须,好似一团团花骨朵,嬉笑问道:
“那徐侍郎干嘛要跟咱们合作?
勾结余孽,沾染邪神,这可是抄家灭族的重罪。”
徐颎冷冷一笑,理所当然回道:
“景朝家大业大,又有圣人镇压四方,域外四尊奈何不了。
你们灭圣盟更是苟延残喘,一帮鼠辈,根本不可能推翻朝廷。
既然如此,咱们彼此利用,各自换些好处,又有什么妨碍?”
那道阴影沉默了,好似被戳中痛点。
对灭圣盟来说,最大的羞辱。
并非轻蔑,而是无视!
倘若,当真如徐颎所言一样。
那就代表,朝廷压根不曾把自己这群丧家之犬,放在眼里。
黑龙台连年不断的围剿诛杀,更多可能是因为灭圣盟背后的域外四尊。
“凉国公死了亲儿子,肯定记恨。
经过这一次,杨洪和皇室的香火情,已经耗尽。
迫于圣人的威严,他不敢有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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