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国公的爵位,他不想要,那就……交给别人了。”
杨洪闭目沉思。
他长子杨安剃发出家,遁入空门。
次子杨榷不堪大用,才能平庸。
小女儿虽有几分心思和手段,但那都是旁枝末节,成不了大事。
对于一座公侯府邸来说,实在有几分门庭衰弱。
“国公爷言重了,宗师之人寿可至两百,岂是寻常凡夫可比……”
玄明话音还未落地,就被一阵妖风凭空打断。
飞沙走石也似,一道庞大的身形按落云端,拦在这支行军队伍的面前,逼停玉辇。
仔细一瞧,赫然是一头两丈来高的青玉狮子,披散毛发厚如毡,双眼明亮似灯笼。
周身带着一团团云雾,滚滚黑风盘旋不定,拖着好几千斤重的精壮妖身。
“妖怪!”
“好大的胆子!”
“何方孽畜,竟敢惊扰凉国公府的车架!”
“……”
三百精骑勒紧缰绳,胯下蛟马暴躁扬蹄,显然是受到妖气刺激。
他们如临大敌,以极快地速度结成军阵,雪亮的刀光连成一片。
气血汇聚化为煞气浓郁的斑斓大虎,冲散扑面而来的乌黑妖风。
“我……替老爷传话,你们可不要动手!若伤我一根毛,老爷肯定会生气!”
青玉狮子见到阵仗,原本得意的心思消失干净,抖了两抖,连忙喊道。
凉国公府的扈从也太凶了,动辄喊打喊杀,还是社稷楼比较安全。
“孟玄机快半甲子没挪过窝了,跟块石头一样。
他与本公素来没什么交情,有什么话好说?”
杨洪没有睁眼,轻轻抬手,止住结成军势的精骑发起冲杀。
这些都是军中悍卒,他亲自调教出来的百战老兵。
不止换血大成,且令行禁止懂得成阵。
即便四境大高手,也抵挡不住几轮冲锋。
“我家老爷,让凉国公给他一个面子。”
青玉狮子努力想要表现几许威风,满身毛发却是飘荡不已。
“嗯?”
杨洪仍是不动如山。
“纪渊是我家老爷的记名弟子。”
青玉狮子心里害怕极了,战战兢兢道:
“老爷希望凉国公高抬贵手,不要为难。”
杨洪眼皮一跳,缓缓睁开,沉声问道:
“孟玄机那老鬼不是说,这辈子命犯七数,只能收六名徒弟,何时冒出来一个记名的?”
青玉狮子四条腿肚子抽筋也似,险些趴了下去。
“最近刚收的,没多久。”
坐在车辇外边的玄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个纪九郎,居然成了社稷楼的内官。
还是监正的记名弟子!
有一位山河榜上名列前茅的大宗师说情……
“让孟玄机再找一个。”
杨洪罕见地思忖了片刻,摇头道:
“反正只是记名,并非亲传,是死是活也没那么重要。
纪渊杀本公客卿,他必定要死,谁也保不了。”
一语落下,重若千钧。
感受到凉国公的坚决态度,以及暴烈气机,青玉狮子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默默退到一边。
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它,不过是个带话的而已。
这位气势凶得惊人的国公爷不给面子,除非自家老爷下楼,否则……
“起辇!”
为首的精骑统领喝道。
未等玉辇再被抬起。
踏!踏!踏!
官道之上,响起急促之音。
一人快马加鞭,掀起如龙烟尘。
“东宫谕旨!凉国公且慢!有旨!”
片刻后,直入车辇。
“今日倒是热闹,一个又一个,来挡本公。”
杨洪嘴角扯了一扯,瞥向单膝跪地的传旨小官。
更准确说,是望着其人双手高高举起的一品白玉轴。
圣旨、谕旨,有七色五品之说。
宣封王侯公卿,皆用白玉。
一二品是黑犀牛角轴,三四品为贴金轴。
规格划分清楚,少有混淆僭越。
“本公年老体迈,旧病缠身,恕不能起身接旨。
孔二,你代本公呈上来吧。”
杨洪平静道。
“遵命!”
精骑统领翻身下马,跪地取过东宫谕旨,转而呈递上去。
处于重压之下,传信小官不敢作声,只得任由为之。
“太子也要保这个纪九郎?”
杨洪看完,握住白玉为轴、祥云锦绣的东宫谕旨,淡淡道:
“老臣不能领命,毙掉此子之后,自会去东宫请罪。
纪渊残杀本公义子、客卿,为人飞扬跋扈,目中毫无纲纪,乃是乱国殃民的祸胎。
倘若不尽早除之,恐怕要酿成大患。
太子殿下惜才,这是好事。
但也要明白一个道理,有才无德之辈,担当不了大任。”
此话一出,无论是车下的传信小官,亦或者辇上玄明和尚。
皆是脸色变化,浮现惊容。
“钦天监的面子不给,东宫的谕旨不接……朝堂又要起大风波了!”
玄明和尚有些后悔,也许他不该与凉国公同行。
如此不把太子放在眼里,志满气溢,骄恣妄为,且手握兵权。
哪怕跟圣人走得再近,兄弟情分再深,也迟早有耗光用尽的一天。
那时又该怎么办?
无人可以回答。
车辇再起,浩浩荡荡行过官道。
如血残阳即将落山,只余一线晖光。
五十里路,眨眼就过。
天京雄城的巨大轮廓若隐若现,已在眼前。
正是天色将暗未暗之际,车马通行的黄泥土路上,迎面走来一道枯瘦的身影。
脚步不停,僧袍飘荡。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杀生僧横在当中,望向端坐玉辇的杨洪,声如黄钟大吕:
“既已无路可走,何必执意往前。”
没有国公爷的命令,三百精骑并未停下。
为首的孔二抽出百炼腰刀,胯下蛟马吐出两口白气。
四蹄一纵,化为残影,高高跃起,重重踩下。
“阿弥陀佛。”
杀生僧不见任何动作,枯瘦的身形宛如定海神针,巍然挺立。
半个呼吸之后,人仰马翻,腰刀断折。
百余精骑悍然冲锋,皆是如此。
几千斤重的蛟马撞上枯瘦干瘪的老和尚,血肉几乎炸开,当场被震得毙命。
三百披甲精骑,结成军势。
汇聚而成的斑斓大虎砸向杀生僧,亦是瞬间崩灭。
短短半刻钟,三百人皆死伤殆尽。
大股血水冲刷,残肢碎肉遍地,好似修罗场。
那老和尚,仍是不紧不慢,缓缓而行,直至车辇之前。
仿佛金刚不坏的大罗汉,任何刀兵、灾劫,都伤之不得。
“横练功夫,一时看不出境界……”
杨洪双手按住座椅,青黑煞气升腾而起,眉心的竖目几欲睁开。
“事不过三,孟玄机挡驾,本公念在同朝为官的份上不去计较。
东宫传旨,本公身为臣子,也不好多说。
老和尚,你又是何方的野狐禅,敢拦本公的去路!?”
杀生僧垂首,双手合十道:
“云游四方无跟脚,丈量天下降妖魔,区区一行脚僧,入不了权者眼,过不得贵者耳。
老衲只请国公爷,退一步。”
杨洪身子前倾,眼中杀机乍现:
“若本公就是不退,你待如何?”
杀生僧面如古井无波,持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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