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白特慢啊
还有玄武卫的那些悍卒,每天的吃喝,战马的粮草……大把银子如流水般花了出去。”
坐在第三位的是七叔扈霆,不怒自威的国字脸。
双手宽大有力,指节磨出厚厚茧子,精神矍铄,像头怒狮。
有人挑头,便有人助威。
七嘴八舌的叽叽喳喳声音,好像烧开的热水壶,发出聒噪尖鸣,搅得脑仁生疼。
“他娘的蓝茂文,把老子坑死了!”
“都怪余家引狼入室!我早就说,那个寡妇是个扫把星,克死自家人还不够……”
“这些当官的胃口大,三家凑一凑,弄个十万两银子交上去,赶紧度过这一劫吧!”
“……”
坐在上首的扈彪一言不发,任由底下众人吵嚷。
他长得浓眉大眼,年纪三十许,踏入换血,正当巅峰。
其人身穿金边刺绣云纹锦缎,两肩宽阔厚实,双手搭在紫檀大椅上,像一头打盹的老虎。
“都说完了?”
半个时辰后,闭目养神的扈彪睁开双眼,绽出精光。
体内沉凝不动的深厚气血,滚滚动荡,运转开来,发出风雷嘶吼般的惊人动静。
咚咚咚!
呼吸吐纳之声,彷如军中擂鼓,激烈高昂,盖过一切杂音。
不知不觉间,竟然带动其他人的气血,反复不断冲刷己身。
好似操控了他们的身体一样!
“二哥……息怒!”
扈正胸口沉闷涨动,喉头一甜,几欲吐血。
他不过服气一境,且还被酒色掏空身子,哪里受得住这份罪,头一个讨饶。
“老二,自家人议事,何必动真火呢。”
扈霆面色如常,沉声劝道。
“七叔,眼下什么情况?
明明是一家人同舟共济的时候,刀都架在脖子上了,自个儿还要窝里横闹内讧?
东城兵马司的罗猛已经上过两次门了,伸手要武行两成生意分红,三万五千两的现银。
拿得出来,扈家才能平安。”
扈彪目光如电,神色严厉,扫视下方的一众老小。
“大房由我做主,愿意出两万五千两,交这份大头。
可老三你呢?手里捏着一两千亩田地,养了一百多号庄户,却连五千两银子都不舍得给。
七叔,当年分家,县里的几家武馆、两个乡的猎户庄子都给你了,一年上万两的进账,怎么事到临头也吝啬起来?”
听到扈彪质问下来,扈正忙不迭叫苦道:
“二哥,你是知道的,我之前听了蓝茂文的鬼话,下了大本钱种赤箭草,想拿下太医局一部分药草份额……
现在肯定不成了,钱都打了水漂,至少折进去上万,
再让我拿五千两现银,太为难了。”
像是商量好一样,扈霆点头赞同道:
“老二,你也看到了。
快要入冬,天气严寒,猎户进不了山,
他们打来的兽肉、兽骨、皮毛,都从我这里换了口粮。
囤积了两个大屋子山货,四五万两银子砸在手里。
家底就这么一点,哪里还掏得出来余钱!”
扈彪额角青筋跳动,牵动右眼的伤口,泛起轻微刺痛。
他冷哼一声,嗤笑道:
“听老三、七叔的意思,这笔银子就该大房一力承担?”
扈霆挺直腰背,望向怒意勃发的扈彪,声音平淡道:
“老二,有些话比较难听,七叔给你留面子,所以才没有摆到台面来讲。
列祖列宗在上,你告诉大家,平日是谁与蓝茂文走得最近?
育婴堂筹办善款,收养孩童、弃婴,谁出力最多?
你又是怎么踏入换血三境,洗练两次?
大房惹了祸,勾结一个白骨道余孽,却要偏房替你擦屁股,这说得过去么?”
扈彪眸光收缩,身子往前一倾,冷声道:
“七叔莫要听信外人挑拨,万年县以往以余家为首,蓝茂文是大管家,大房纵然与他有些往来,也属正常。”
换血两次的强横气势压迫下去,好像一座大山砸进议事大厅,有种窒息的感觉。
“老二,你别仗着武功高耍横,自己惹得祸,别把偏房扯进来!”
扈霆血气上涌,涨得面孔赤红,怒喝道。
“这笔银子,我一分钱也不会……”
扈彪眼角伤疤几乎要迸裂,右掌猛地拍出,撕扯狂暴气流,犹如推动滔天巨浪。
嘭!
扈霆连人带椅子翻倒在地,好似滚地葫芦般摔飞出去。
“七叔,咱们都是扈家人、都在一条船上。
你武馆里的徒弟当街打死人,我使银子买通县衙;
你儿子跟大榆乡里正家的儿媳通奸,还把人家丈夫药死,也是我走门路摆平。
你收来的山货抬高二成价格卖给大房名下的药铺……这些破烂事,我与你算过账?”
扈彪霍然起身,八尺高的雄壮身材宛如小山,俯视吐血不起的扈霆。
“在座的各位,有些是我的亲兄弟,有些是我的叔伯长辈。
爹把扈家交到我手里,我不能败了这份家业。
这一次,我希望大房和偏房能够携手攻克难关。
既然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再说两家话。
老三,你觉得呢?”
扈正悚然一惊,颤了一下,低头道:
“都、都听二哥的,我晚上就让人把银子送过来。”
扈彪环顾一圈,眉宇间带着浓烈煞气,喝问道:
“很好,老三这一房自愿交钱,你们又怎么说?
是赞成?还是反对?”
粘稠如汞浆的气血外放,彷如火炉贴面,喷吐滚烫炙热的威压气息。
“家主所做决定……我等绝无异议!”
零零散散的声音响起,尽管扈霆为首的那一房心有不甘。
可人在屋檐下,必须低头。
扈彪自从踏入换血,成为名副其实的扈家第一高手。
威严日益深重,其他几房只能俯首听命。
“那就这么定了,我稍后会去再见罗猛一面,他打了包票,只要交够银子,就能洗清白骨道余孽的干系,既往不咎。”
扈彪心头松了一口气,正欲转身坐回椅子上,“嘭”的一声巨响传进议事大厅。
好似平地起了惊雷!
“何人撒野?”
扈彪眉头一皱,怒声爆喝。
足下发力,身形如电闪也似,猛然掠出大厅。
……
……
等扈彪赶到府邸正门,厚实坚固的两扇木板砸在地面,震起浓厚烟尘。
十几个孔武有力的护院家丁不住后撤,退到前庭。
一袭白蟒飞鱼服端坐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是气势汹汹的云鹰缇骑。
“北镇抚司百户,纪渊,奉命前来抄家。”
云淡风轻的声音落下,无异于晴天霹雳,听得扈彪心头一震。
怎么回事?
明明已经跟东城兵马司的罗猛说好?
为何掉头反悔?
莫非是贪心不足?
扈彪心念接连浮动,几个跨步之间,瞬间挤开那帮护院家丁。
抬头望向马踏中门的北镇抚司年轻百户,他强忍怒火,抱拳问道:
“大人且慢,敢问扈家犯了何事?要受抄家之罪?”
纪渊胯下呼雷豹,手按绣春刀,淡淡道:
“蓝茂文是白骨道余孽,扈家与之勾结,借着做善事、筹善款的名义,明面上开办育婴堂,暗地里残害孩童,虐杀婴儿。
依照景律,首犯处以极刑,千刀万剐亦不为过。
从犯或腰斩,或车裂,家产抄没归公。
扈二爷,你要抗法么?”
勾结?育婴堂?残害婴孩?居然没提炼大丹!
扈彪顿觉疑惑,有些不解。
在他眼里,蓝茂文用阴阳紫河车炼丹才是真正的重罪。
一旦被牵连进去,满门都要遭殃。
育婴堂发现的几百具尸骸,反倒算是小事。
万年县十里八乡的哪口井、哪条河、哪座塘里,没有溺婴?
推脱给自杀的蓝茂文就好!
“抗法……自是不敢。
但我扈家也算良善之家,扈某人亦有武举人功名在身,纵然见了县尊,也可免礼。
百户大人今日要抄家、要捉拿,总得拿出证据……”
扈彪还未说完,便感到一道冷厉眸光打在身上,彷如针扎一般。
“证据?扈二爷恐怕不太清楚黑龙台的规矩,特地与你讲一声。
北衙办事,皇权特许。
向来是先斩后奏,先执法再审问,没那么多流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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