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睡觉不算修行 第32章

作者:一梦暴富

严松鱼表现得很有耐心,脸上一直挂着浅笑,等到三声脆响结束,才不慌不忙地从袖口取出了一只玉瓶。

“王爷,老规矩。”

他提醒了一句,然后郑重其事地走上前,把玉瓶交到了拒北王的掌心。

“我懂,我懂!”

拒北王的目光从一开始就没移开玉瓶,双手死死将其攥住,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半晌后,他拿下瓶塞,先是把玉瓶放到鼻子

“哼——”

顿时,拒北王干枯的面容上又多了一抹红润,似是回光返照一般。

再然后,他又哆嗦着嘴,用一双颤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把玉瓶里的丹药倒在了掌心上,一举一动都慢的出奇,却又固执地不肯喊人帮忙。

像是生怕到手的丹药会飞了一样。

老宦官严松鱼见到这一幕,内心在冷笑的同时,也是感慨不已:

也只有在这个时候,这一位自称肝胆切下来够一桌子人下酒的异姓王才会在人前表现出一丝恐惧。

真是可悲又可怜啊!

“此丹……”

姜青玉低下头颅,偷偷瞥了一眼。

严松鱼带来的这一粒丹药看上去平平无奇,和他从许小寺手中得到的没什么区别。

可他早就怀疑老阉人每年送来的丹药有问题,否则为何每次都一定要拒北王当面服下,而且服了药后的拒北王病情非但不见好转,反而一年比一年更严重?

“唉……”

姜青玉内心长叹一声。

他倒是想偷偷把丹药掉个包,可一来么曜日境巅峰的严松鱼在旁边盯得太紧,根本寻不到机会,二来么,若是严松鱼带来的丹药真有问题,而拒北王服下了许小寺的那一粒后病情又肉眼可见的好转……

那么以严松鱼的眼力,肯定会察觉到端倪。

届时,不但拒北王会有危险,自己杀了许小寺的事也有可能败露!

所以,此时的姜青玉应该什么都不管不顾。

反正丹药再有问题,也肯定是能为拒北王续命的,现如今皇帝景宏暂时还不想让北境生乱,要不然也不会让严松鱼千里迢迢携药赶至。

“咳咳!”

拒北王咳嗽了几声,一边咳嗽一边用右手攥紧了金丹,然后再一点点把颤抖的右手送到了嘴边。

“咳咳……”

他张开嘴,以一种恨不得把整个右手都塞进嘴里的姿态,把丹药送入了口中,一口吞下。

顷刻间,拒北王感受到浑身滚烫,像是发了几天几夜的高烧一样,不断流出虚汗,精神萎靡。

只有那一双眸子依旧闪烁着精芒,并且越来越明亮,如夜空星辰般璀璨。

姜青玉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服用九转金丹,以往严松鱼来送药的时候,他生怕被这个疑似触碰到了先天四品曜日境的老阉人觉察到什么,所以一直没有以阴身的形态前来观望。

今日一见,却是有点名不副实了。

哪有什么“活死人,肉白骨”?

都是诓骗人的。

房间里可以清晰听到拒北王骨骼易位的“咔嚓”声。

他的血液也在如潮水般涌动,一次次循环后,令其肌肤焕发了些许光泽,不再似是一潭死水。

良久后……

姜青玉见到拒北王的手臂和脸上都脱落下来了一层旧皮。

新生的皮肤看上去仍然略显病态,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了。

这代表着拒北王的命已经成功续上!

“啊——”

“活着,真好啊。”

拒北王慵懒地伸了个腰,双眸冷冷扫了一眼老宦官严松鱼后,又换上了一副充满善意的面容:

“严公公奔波劳苦,身子骨一定累坏了,不如就先在府上住下吧?”

“也好让本王尽点地主之谊。”

同时,他用右手轻轻一捏——

掌中用来装填九转金丹的那个玉瓶便化作了齑粉。

第四十二章 冬猎在即别说父王没给你机会

对于拒北王类似挑衅的动作,老宦官严松鱼视若无睹。

他可不会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什么。

而且……

十二年前的那个冬季,正是他也暗中来了王府,京城的那一位贵人这才得以成功带走了拒北王府的大夫人吕婉儿和长公子姜青书。

在这一件事上的确是他亏欠了姜秋水。

严松鱼了解拒北王姜秋水的脾性,此人睚眦必报,却也恩怨分明。

自己害他和妻子十几年不能相见,是怨。

所以姜秋水才会在病势稍好的一瞬间便朝自己挑衅。

可自己送了十几年的金丹,一次次帮他续命,却是恩。

所以念在这一份情上,姜秋水又不会对自己真的做什么过分的举动。

更何况,以自己比巅峰时期的姜秋水更胜一筹的的武学修为,又有什么可怕的?

“既是王爷盛情难却,那老奴就却之不恭了。”

严松鱼答应了在王府多留几日。

此事倒是超出了姜青玉的料想。

以往严松鱼每一次送药都是来去匆匆,从不停留。

作为楚国十大宦官中的第二人,他每日都有很多事情要做,得尽可能地待在京城,待在皇帝景宏的身侧。

可这一次怎么选择留下了?

莫非严松鱼已经得知了许小寺的死亡,所以才会留下来,调查此事是否和拒北王府有关?

“严公公客气了。”

拒北王走下床榻,取下一件挂在墙上的重甲,先是抚摸了很久,后又将其披在了身上。

从始至终,他的背脊都挺得很直,一丝一毫都没有弯下。

然后,他看向严松鱼,脸上自带威严,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口吻开口道:

“冬猎在即,本王想让几个不成器的子女各领一支兵马北上,以斩获军功的多寡来决定世子之位的归属。”

“本王想请严公公一同观礼,不知可否?”

听到拒北王要立世子,严松鱼的脸上并没有表露出一丝惊诧。

毕竟以拒北王的病情来看,即使有金丹续命也活不了几年,为了防止死后北境生乱,他也必须在生前立下世子。

只是严松鱼本以为拒北王会直接指定背景声望都名列第一的二公子姜青剑为世子,却不想对方居然搞了一出北上冬猎的比赛。

这……

是不是有点草率了?

万一是某位小姐拔得了头筹,难不成楚国要出现第一位封王的女子了么?

严松鱼有点期待了。

“能够亲眼见证拒北王府世子的择取,是老奴的荣幸。”

见严松鱼答应观礼,拒北王也不再多言:

“那严公公请自便吧。”

“我会和二虎吩咐一声,王府上下对你不会设防,每一处禁地你都可以进去走一走。”

“另外……”

拒北王瞥了一眼严松鱼沾满泥土的靴子,对一旁沉默不语的姜青玉斥责道:

“逆子,没见到严公公为了及时救父王的命连靴子都弄脏了么?”

“还不赶紧把你的靴子脱下来!”

“……”

姜青玉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他可以理解拒北王是在帮他向严松鱼讨一个人情,可……

自己的靴子是大丫鬟立春一针一线手工缝制的,哪是可以随便送人的?

要知道女人发起狠来可是很可怕的!

姜青玉不敢脱,更不想脱。

“逆子!”

“你聋了么?”

见姜青玉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拒北王脸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恼火神情:

“简直,简直是朽木不可雕也!”

老宦官严松鱼也不戳穿拒北王半真半假的表演,只是笑吟吟看着姜青玉脚上的靴子,问道:

“四公子的这一双靴子应该很有来历吧?”

姜青玉顺阶而下:

“也不算有什么大来头,只是此靴乃是我的一位丫鬟亲手缝制,若是送了他人,回去后不好交代。”

严松鱼赞叹道:

“公子疼爱自家丫鬟,是那位丫鬟的福分。”

“君子不夺人所好,这一双靴子公子便留着自己穿吧。”

“你也不要怨王爷,他是个粗人,肚子里就那点算计。”

他望向拒北王,又道:

“王爷也不必多此一举了,念在往昔情分上,老奴可以在此保证一句,以后到了京城,四公子若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大可以来宫中寻我。”

一听这话,拒北王脸上的怒色顿时消失殆尽,换上了一副和蔼可亲的面孔:

“有劳严公公费心照料了。”

姜青玉也抱拳表示感谢:

“青玉多谢严公公。”

尽管他不认为自己会入赘京城,可生母和长兄都在那里,将来自己肯定免不了要去走一遭,事前和人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至于严松鱼送来的药有没有问题……

那有什么关系?

先结个善缘,又不代表以后不会刀剑相向。

严松鱼微微点头,径自朝房间外走去,可在推门的时候他又侧头瞥了一眼姜青玉,问道:

“对了,不知为四公子缝制靴子的那位丫鬟叫什么名字?”

“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