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灯里呀
季言喉咙滚动了一下，满头冷汗。
串联起来了。
所有的线索都已经串起来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被那个邪神盯上，是在十年前。
如今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季言或许从降生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就有了一个敌人。
一个位格为外神的敌人。
“没错，这一切巧合太多了。为什么月姬会在真绫的体内？为什么我会被邪神选中为宿体？全球七十多亿人里，他唯独选中了我。因为我是荒宗的血脉，是震旦圣域七宗的后代。”
“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他转生成功的话，一定会以季言这个身份回到圣域七宗，继承荒宗的大统。他想要做什么？想谋图什么？他想要的一切，都需要以我的身份来掩护，才能完成。”
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只有必然的选择。
那位邪神，不会无缘无故选一个进行转生。
祂存在了无尽的岁月，必须是经过了最严密的筛选。
最终才会进行转生，让自己处于如此虚弱的一个阶段。
季言忽然想起来了。
有栖川绘凛曾经跟他提起过。
李锡尼跟教皇对话过后，曾经自言自语了一句话。
“为什么神，都执着于人类的身体呢？”
这句话如今再听起来，味道就彻底变了。
“这是一场战争，没有硝烟的战争。神明都想以人类的身份回归人间，谁的进度更快，谁就占据主动权。如果照这么看来，先是扶桑，再到震旦。而教会，也被丧钟所渗透……”季言倒吸一口冷气。
太老阴比了。
这个邪神过于稳健！
“月姬跟母亲是老相识，这女人一定还藏着什么秘密，甚至于我的降生都极有可能是被一手操控的。”季言心里想道。
然而令他感到放松的是，那位邪神已经不复存在了。
那些草蛇灰线伏脉千里的布局，最终都为他做了嫁衣。
那么问题就来了。
那位邪神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等等……”
季言脑子里闪过电光石火般的念头，眼前一亮。
他以前一直都有种错觉。
这位至尊的布局，大多在欧洲和扶桑。
但在震旦，已知使徒就有朱雀和浊龙。
而且如今他知道了，所谓扶桑神话中众神的栖息地高天原，实际上就是震旦远古传说里的不周山。那么由此倒着推理一下，神道教里的那些神，从造化三神再到神代七世，其源头也很明了了！
震旦！
“如此说来，源清和绘凛，也是那位邪神所选中的人，他在扶桑所有的布局，都是为了在震旦帝国做铺垫……”
季言深吸了一口气，抬起一双眼睛。
季之森原本正沉浸于当年的回忆里，看到儿子的眼神，一愣。
“老爹。”
季言认真问道：“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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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井山上，暴风雨仍在肆虐。
“你们小心一点，即便是在东京都，我等也无法过多拂照你们。根据之前的情报，教会请来了荒宗一脉。”
披着黑袍的人站在树下，脸上戴着鬼脸的面具，嘶哑说道：“虽然那两个人位阶不如浊龙，但灭烬刀太过霸道，在属性上天然克制我们。我可以硬抗浊龙一剑不死，但要是碰上灭烬刀，可就悬了。”
树下的阴影里，还站着八个黑袍的面具人。
每个面具上刻着狰狞的鬼面。
宛若修罗。
“血罗，原来你们罗刹九鬼也会害怕么？”
梅尔罗斯脸色苍白至极，整个人病恹恹的，轻笑道：“我原来一直以为，你们震旦的修士都是无法无天的类型呢，尤其是你们魔宗。”
“你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别以为学习了魔宗秘法，就可以让你无法无天。要不是仗着你们弥撒教人多，你早就被浊龙分尸了。”
血罗冷笑一声。
梅尔罗斯没反驳，他确实被打得很惨。
面对第三使徒浊龙，他还是太轻敌了。
如果不是修行了来自圣域的秘法，导致他的职阶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以后，那天晚上他直接就被一剑枭首了。
浊龙的惊讶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是因为弥撒教，跟震旦的某个宗门有了合作。
否则也无法解释，弥撒教为何会突然对扶桑岛感兴趣。
并且图谋高天原。
这背后，必然是还有其他人支持的。
“丧钟还是一无既往的强大啊。”
梅尔罗斯轻笑一声：“你们有什么发现么？”
血罗沉默片刻，嘶哑说道：“九首相柳，我们确实感知到了九首相柳的气息。在震旦的神话传说里，它是水神共工的臣属。虽然你是个外邦人，但你应该知道关于共工，最著名的传说是什么。”
梅尔罗斯眼瞳一缩，低声说道：“共工怒触不周山……”
“你们当年利用上一代的须佐之男命，将教会血祭利维坦的禁术分享给他，让他唤醒八岐大蛇，打开高天原的大门。但教会也不傻，他们始终盯着你们，就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血罗淡淡说道：“李锡尼带着教皇的灵体想进入高天原，却不料被丧钟的第六使徒天御击溃。而根据教会的说法，丧钟也没能得手，因为月读命有栖川绘凛，与新一任须佐之男命椎名准力挽狂澜。”
梅尔罗斯眺望着暴风雨中的东京都，嗤声冷笑：“我父亲说过，有栖川绘凛多半早就加入了丧钟组织。”
“至于那个椎名准。”
他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那你觉得，教会有可能善罢甘休？”
血罗问道：“倘若高天原的大门近在咫尺，他们绝对没有任何理由将其放过。除非，他们也知道了高天原在哪，并不急于一时。”
毕竟李锡尼也是差点冲进了高天原的大门。
“那看来就只有我们的情报落后一步了？”
梅尔罗斯舔了舔嘴唇：“那就开战吧，献祭掉整个东京都也无所谓。这也是你们跟我父亲合作的原因吧？你们也想要高天原。”
血罗颌首。
“既然要开战，为何不先揭露有栖川绘凛的真实身份？”
他说道：“让丧钟先和教会拼个两败俱伤。”
梅尔罗斯撇了撇嘴，看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无奈说道：“你们修仙修傻了么？我就只有一张嘴，怎么说？跟谁说？有栖川绘凛在东京都到处都是粉丝，我在网上发帖子指控他么？”
“我前一秒发了帖子，下一秒鬼蛛就把我给删帖禁言了。”
他翻着白眼，问道：“还是说，我直接跑到李锡尼面前，告诉他有栖川绘凛就是丧钟组织的人，你们不要相信她！你猜猜李锡尼是会转过头对付有栖川绘凛，还是先把我给杀了？”
圣堂教会对于异端者一视同仁。
虽然跟丧钟势如水火，但对弥撒教这种叛徒异端更是零容忍。
血罗憋了半天：“那你说该怎么做？”
梅尔罗斯微微一笑：“首先，我们要抓住对方的弱点。丧钟的弱点我们可以慢慢找，但是李锡尼的弱点，非常明显……”
深夜里，暴雨间歇。
季言趁着家人都熟睡以后，穿上黑色的和服和木屐，偷偷溜走。
屋檐下，那对师叔侄还在闭目打坐。
“这荒宗的人，还真是蛮奇葩的……”季言用黑渊之泥遮蔽了气息，因此即便是七阶的荒宗强者也无法察觉到他的气息。
事到如今，他对这两个人倒也不那么反感了。
尤其是当他得知了母亲的死因以后。
平心而论，哪怕是他站在荒宗的立场上，也不会对父亲的态度好到哪里去。毕竟自家的白菜，就这么让人给拱了。
光拱了也就算了，最关键的是，人还死了。
换做是他也会大发雷霆的。
“你母亲啊，她似乎从出生以后身体就一直有问题，必须要待在荒宗，时刻接受祖师雕塑的温养，才能延续生命。而她在荒宗，也更像是个兵器。她也是真的傻，在生命和自由之间，偏偏选择了后者。”
老爹当初是这么说的：“她当年亲口跟我说，不想再回到荒宗那个冷冰冰的山窟里打坐，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季言当时听得心里没由来一颤。
然后就想到了绘凛。
夜深人静的，蝉鸣声隐约在寂静里回荡。
老色批之心蠢蠢欲动。
可以偷情了！
季言穿过早已凋零的樱树山路，走到半山腰的崖畔边，下方能够眺望到铁轨上驰骋的新干线，以及更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崖畔，有一座孤坟，伫立在风雨里。
坟前跪坐着穿着巫女服的少女，万千青丝和裙摆在夜风里摇曳。
“哎呀，这不是我们荒宗的绝世天才么？”
有栖川绘凛回眸一笑，明媚动人。
“呵，你从哪里学来的阴阳怪气？”季言吐槽道。
有栖川绘凛为了避嫌，之前没跟他一起进入偏殿，但她自始至终都在外面观望，自然也知道今夜所发生的一切。
“没有，是真心的哦。以前我一直在想，你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什么会被至尊所选中。没想到你居然是荒宗的传人？”有栖川绘凛眼波流盼，语气里隐约带着一丝不满和嗔怪。
埋怨他这么长时间都在瞒着自己。
真是太过分了。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季言不想继续这个令人牙疼的话题了，忍不住瞥了一眼那座孤坟，说道：“你把你的老师葬在这里了？”
有栖川绘凛嗯了一声，轻声说道：“嗯，毕竟老师是神社的叛徒，就没有办法举办正式的葬礼咯，我就命人把他葬在这里。他以就很喜欢站在这个地方看夜景发呆，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季言坐在她身边，随口说道：“你好像一点也不了解他。”
“是啊，有时候我觉得他是在乎我的，但他确实又想置我于死地。有的时候想起这件事，我还是蛮难过的。”
有栖川绘凛挽起耳边的一缕碎发，眼眸清亮：“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失去了老师以后，又得到了你。”
老师哪里有老公香啊。
她弯起眼眸，笑得很迷人。
倒映着乌云散去后的夜空，仿佛点缀着细碎的星光。
季言忍不住摸了摸她的柔软的头发。
“对了，这里有我整理出来的，老师的一些笔记。他似乎做过有关的打算，如果最后他死了，我活下来了，就把这些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