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长川
他身形魁梧,背影在火把摇曳的光影中显得格外高大,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
刚走出数里,远离了万仙大会的喧嚣,进入更为幽深寂静的山林。
月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在林间空地投下斑驳的光点。四下只闻虫鸣与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被乔峰牵着的女童忽然停下了脚步,甩开了他的手。
一个与她那稚嫩外貌截然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苍老中带着一点沙哑,还有一股久居上位的冷冽与威严:
“好一个北乔峰!武功倒真是不错,降龙十八掌名不虚传,手段也够厉害,三言两语,加上一顿老拳,便把那群不成器的废物收拾得服服帖帖,被你杀了好几个,还要对你感恩戴德。”
这声音突兀地在寂静山林中回荡,若是有不知情者在场,定会毛骨悚然。
乔峰似乎早已料到,闻言丝毫不觉惊讶,更无半点惶恐。
他转过身,面对着一脸冷峻、眼神锐利如刀的小女童,非但没有被这诡异的反差吓到,反而淡淡一笑。
只见他对天山童姥从容不迫地抱拳,行了一个寻常的晚辈见面礼,微微躬身,并未跪拜。
“前辈过奖了。”
乔峰语气平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在下哪有什么厉害手段,不过是见童姥您落难于此,又岂能袖手旁观,任凭那些宵小之辈欺辱?”
这话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天山童姥那原本刻意维持着冷漠与审视表情的小脸,瞬间僵住!
她那双原本锐利如冰的眼睛,猛的瞪的溜圆,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她死死的盯着乔峰,一动也不动,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花来。
她确实被结结实实地震惊到了!
她原本的打算,是借着乔峰救下她这个陌生女童的机会,先以高深莫测的姿态点破自己的身份,看着对方震惊惶恐,继而恭敬地拜见,好好享受一下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俯瞰众生的感觉。
然后再以灵鹫宫主人的身份,理所当然的给乔峰一些救命之恩的好处,顺便吩咐乔峰为她护法,应对即将到来的李秋水的追杀。
这套流程她倒是之前没少玩过,以往但凡有人知晓她身份,无不是战战兢兢,敬畏有加。
可万万没想到,她这精心准备的亮相台词刚开了个头,身份的老底就直接被对方轻描淡写地揭穿了!
看乔峰那气定神闲、仿佛在闲聊杂谈一般的轻松模样,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
这剧本不对啊!
这怎么可能啊?
她返老还童之事极端隐秘,灵鹫宫属下都未必清楚,乌老大那些蠢货只当她是个有些特殊的女童。
这个丐帮出身,看似粗豪,实际满脸自信的乔峰,他怎么会知道?
而且看样子,是从在万仙大会上出手救她时,就已经知道了!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说什么“看童姥您落难于此,又岂能袖手旁观”这种话了!
一瞬间,天山童姥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
是门下出了叛徒?还是李秋水那边……
不对,李秋水是西夏太妃,轻易不会踏足中原,和这个乔峰八成没什么交集。
毕竟乔峰这个北乔峰的名头是在中原闯下来的,而大宋和西夏素来都有不少争端,听说之前丐帮还和西夏打过仗,杀死过西夏不少人。
李秋水这个贱人,素来都是眼高于顶的,傲气得很,肯定不会和乔峰这个仇人联合,而且乔峰若是和李秋水有关系,又怎么会救她的命呢?李秋水可巴不得她死了呢,所以这一条推断根本不合理。
可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其他人了。
难道这乔峰,竟有未卜先知之能?
巨大的震惊让她一时间甚至忘了维持那副老气横秋的威严姿态,小嘴微微张着,配上那稚嫩的脸庞,倒显出几分这个年纪女童才有的呆愣可爱来。
虽然这表情出现在她身上,着实是多少沾着一点诡异。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几分难以抑制的急促:“你竟然知道我就是天山童姥?你到底是谁?!”
这句话问出来,已然有点失了方寸。
毕竟自己精心准备的剧本被打乱了,换谁都得傻眼一下。
天山童姥久居高位,这会能绷住,已经算是挺厉害的了,换一般人早就头皮发麻了。
第174章 天山童姥气爆炸了
面对天山童姥那几乎要喷出火来的惊疑目光,乔峰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这就受不了了?要是让你知道我连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一清二楚,你还不得当场表演个原地爆炸?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沉稳,仿佛点破对方身份跟问个路一样平常。
“童姥问我为何知晓您的身份?”
乔峰语气轻松,像是要解开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谜题:“此事说来倒也简单,不足为奇。”
他边说边不紧不慢地将手伸进衣襟,再拿出来时,大拇指上已然套上了一枚物件。
月光清辉洒落,清晰地照出那指环的模样。
质地非玉非石,透着古朴沧桑,环身雕刻着玄奥的纹路,隐隐有七色宝光在内部流转,虽不璀璨夺目,却自有一股深沉的,不容置疑的威严气度。
这正是逍遥派掌门的信物,七宝指环。
乔峰只是随意的抬手,将戴着指环的拇指亮在月光下,并无多余动作。
然而这随意的一亮,对天山童姥而言却不啻于一道九天惊雷!
她那双原本因愤怒和惊愕而圆睁的眸子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娇小的身躯猛的一颤,像是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她下意识的伸出那只带着乌青淤痕的小手,指向乔峰,指尖竟有些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苍老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骇而扭曲:
“七…七宝指环!这…这是我逍遥派掌门传承的信物!你…你究竟是何人?!此物…此物怎会在你手中?!”
激动之下,天山童姥话说的都有些不利索了。
乔峰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弧度,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戏谑:“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乔峰便是。
童姥方才不还称我一声北乔峰么?怎地转眼便贵人多忘事,不识得在下了?”
这话如同一个软钉子,噎得天山童姥呼吸一窒,胸口一阵发闷。
混账小子!我当然知道你是乔峰!可你一个跟逍遥派八竿子打不着的丐帮帮主,手上怎会持有我派失踪数十年的掌门圣物?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死死盯住乔峰,那双孩童的清澈眼眸深处,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非要他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不可。
乔峰要的正是她这番方寸大乱。
他深知这老太婆性情乖戾,掌控欲极强,若不能一开始就抛出重磅炸弹,打掉她的气焰,后续无论是合作还是学艺,都难免陷入被动,被她牵着鼻子走。
他乔峰何等人物,岂肯屈居人下,做个唯唯诺诺的虚竹第二?
亮出掌门信物,点明渊源,就是为了抢占话语高地,为接下来的平等对话铺路。
“童姥稍安毋躁,且听乔某解释。”乔峰见火候已到,便收敛了调侃之色,神情转为平和郑重:“此物,确是无崖子前辈,亲手交予我的。”
“无崖子师弟?!”
这名字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敲在天山童姥心口,让她心神剧震,声音都变了调:“果然是他…他为何会将掌门指环传你?他…他如今人在何处?是生是死?!”
一连串的问题如同连珠炮般砸向乔峰,显示出她内心极度的混乱与关切。
乔峰沉稳应对,缓缓道来:“无崖子前辈,于数月前,在擂鼓山聋哑谷中,收了我的未婚妻阿朱为关门弟子,并将其苦修数十载的精纯北冥神功,传给了她。
我与阿朱情深意重,祸福与共,顺着她,尊称无崖子前辈一声师父,亦是理所应当。
这枚七宝指环,便是他老人家感我相助之恩,信我人品武功,托付于我,暂掌逍遥门户的信物与见证。”
“传功?!他的北冥真气?!给了你未婚妻?!”
天山童姥的声音陡然拔得又尖又利,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急:“这绝无可能!他天赋异禀,根基深厚,再活一甲子也绰绰有余,为何要将毕生苦修付诸流水,传于外人?他…他散了这身功力,如今…如今岂不是活不成了?他如今…”
后面的话她几乎不敢问出口,那苍老的嗓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甚至染上了一丝绝望的哭音。
对她而言,什么掌门信物,什么门派规矩,在无崖子的生死面前,都轻如鸿毛。
乔峰理解她这份深植于执念中的情感,语气更加温和,带着安抚的力量:“童姥切莫心急,无崖子师父他如今安然无恙,正在稳妥之处静养。”
他略作停顿,整理着那段尘封的惨痛往事,声音低沉而清晰:“此事缘由,说来话长,皆因数十年前一场惊天变故。
当年,无崖子前辈遭人暗算,被其逆徒丁春秋,联合李秋水,二人狼狈为奸,突施毒手,将他打下万丈深崖,以致全身筋骨尽碎,经脉俱损,形同废人。”
“李秋水!那个千刀万剐的贱婢!还有丁春秋那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乔峰的话如同点燃了炸药桶,天山童姥瞬间暴怒,娇小的身躯因极度愤怒而剧烈颤抖,那双小手死死攥成拳头,骨节发白,脸上尚未消退的掌印也因此显得更加刺目。
她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眼中喷射出的怨毒火焰几乎要将这夜色点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师弟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数十年!定是遭了奸人毒手!
果然是这对狗男女!我天山童姥在此立誓,不将你们抽筋剥皮,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她多年来一直沉浸在无崖子厌弃她,躲避她的臆想之中,为此自怨自艾,暴虐无常,却万万没想到真相竟是如此惨烈。
积压了数十年的委屈怨恨和担忧,与此刻得知真相的暴怒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乔峰默然片刻,待她那股毁天灭地的怒气稍缓,才继续沉声道:“幸得上天垂怜,无崖子前辈命不该绝,被其大弟子,聪辩先生苏星河先生拼死救下,秘密安置于擂鼓山聋哑谷中。
苏先生为此装聋作哑数十载,忍辱负重,苦心布局,只为掩人耳目,暗中寻觅一位资质,心性俱佳的传人,以期清理门户,诛杀丁春秋那逆贼,为师报仇。”
听到无崖子虽侥幸生还,却如同活死人般被困一隅数十年,天山童姥又是心如刀绞,又是怒火中烧,呼吸粗重得如同风箱。
第175章 章口就莱的乔峰
“至于那罪魁祸首丁春秋……”
乔峰语气骤然转冷,带着凛冽的杀意:“此獠恶贯满盈,已然伏诛,就在两个多月前,擂鼓山珍珑棋局之会,我亲手将其击毙,形神俱灭!总算替无崖子师父清理了门户,血洗了这桩沉冤。”
天山童姥霍然抬头,目光如电,再次上下扫视乔峰,眼中的狂暴怒意稍稍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刻的恍然与毫不掩饰的赞许,尽管这种情绪出现在女童脸上颇为古怪。
她开口称赞道:“丁春秋原来已经死于你手……难怪,难怪无崖子师弟会将掌门信物托付于你,你为他报此血海深仇,为我逍遥派铲除逆徒,确是奇功一件!”
她话锋猛的一转,最核心的关切再次涌上,语气急迫更胜之前:“那他传功之后呢?失去了一身苦修的北冥真气,他如今身子如何?可还能撑得住?”
这最后几问,声音已是艰涩无比,带着明显的恐惧。
乔峰脸上绽放出一个令人心安的笑容,语气斩钉截铁:“童姥放心!无崖子师父虽传了五十年功力给阿朱,但他自身尚保留了近二十年的北冥真气本源,根基未失,绝非散功而亡之局。
更关键的是,我以一门源自佛门的疗伤圣典神照经内力,辅以少林秘药黑玉断续膏之神效,已将他周身断裂粉碎的骨骼,受损淤塞的经脉,尽数接续治愈!
如今他虽仍需时日调养恢复,行动或许稍缓,但性命无虞,气血渐旺,假以时日,莫说恢复如初,便是更胜往昔,也能做到!”
“此言当真?!师弟他……他真的……”
天山童姥几乎是脱口而出,紧绷到极致的心弦骤然松弛,那口憋在胸中数十年的、混杂着担忧、怨恨与绝望的浊气,被她长长的、深深的吁了出来。
她再次望向乔峰时,目光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
之前的审视和警惕,到震惊和不悦,此刻尽数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那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是得知亲人无恙后的巨大欣慰,是一种油然而生的亲近,更是一种将乔峰彻底划归为自己人的,毫无保留的认同。
此人,武功盖世,侠义为怀,更于逍遥派有存亡续绝之大恩!
他诛杀逆徒丁春秋,清理门户,他救治师弟无崖子,挽狂澜于既倒,他的未婚妻是无崖子亲传,身负逍遥派至高内力!
更重要的是,乔峰现在,还是逍遥派的掌门人。
无论从哪一方面论,乔峰都与逍遥派结下了无法分割、恩深似海的羁绊。
天山童姥性子固然乖张暴戾,视人命如草芥,但对自己人,尤其是对无崖子以及一切与无崖子相关之人之事,却是护短到了极点,也大方到了极点。
此刻,确认了毕生牵挂的师弟安然无恙,又明晰了乔峰为逍遥派所做的一切,她心中那点因被看穿而产生的不快和身为长辈的架子,顿时烟消云散。
那张稚嫩却布满风霜痕迹的小脸上,第一次对乔峰露出了堪称温和乃至慈祥的神色,虽然依旧带着她固有的冷硬底色,但语气已然是前所未有的缓和与亲近。
她微微一笑,说道:“好!好!好!乔峰……不,乔掌门!你做得太好了!救我师弟性命,诛杀门派逆贼,此恩此德,我逍遥派上下,永世不忘!”
面对天山童姥那发自肺腑的感谢,乔峰只是洒脱一笑,摆了摆手,语气谦和而真诚:“童姥言重了,乔某所做,不过是恰逢其会,份内之事罢了。
说来也巧,我本意正是要前往天山缥缈峰,拜会童姥您,途中偶遇慕容复一行人行踪诡秘,这才一路尾随至此。
万没想到,竟机缘巧合,撞破了这起叛乱,得以在危急关头护住童姥周全。
如今看来,这或许正是咱们逍遥派的气运不绝,冥冥中自有天意指引。”
这番话乔峰说得面不改色,自然流畅,全然一副事实便是如此的模样,脸不红心不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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