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长川
苏星河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最后，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尚未出手的两人身上。
乔峰与段誉。
乔峰自不必说，北乔峰之名威震天下，气度恢弘，豪迈磊落，虽相貌并非俊美无俦，但那阳刚英武之气，自有慑人魅力，更兼武功深不可测，是苏星河心中极有分量的候选人。
而段誉，虽看似文弱，但身为大理国世子，身份尊贵，容貌极其英俊，更难得的是眼神清澈，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纯良，在逍遥派这种以颜值为主的招生标准中，甚至比乔峰还要符合一些。
这两人，无疑是此刻场中最引人注目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光，也随着苏星河，聚焦在了乔峰与段誉身上。
接下来，会是谁，敢去触碰那能引人入魔的珍珑棋局？
见苏星河的目光在自己与段誉之间流转，乔峰心下明了，不由得微微一笑。
他正欲开口，身旁的段誉却已抢先一步，连连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窘迫，对乔峰说道：“大哥，还是请你先来吧！小弟我于这棋道一途，实在是平平无奇，粗浅得很，就不上去献丑，徒惹人笑话了。”
段誉这话倒并非全是谦逊。
他大理段氏虽也崇尚文雅，但他自幼更喜佛经杂学，于围棋一道确实钻研不深，自觉难当此任，更不愿在天下英雄尤其是王语嫣面前露怯。
乔峰闻言，却是朗声一笑，拍了拍段誉的肩膀，说道：“贤弟何必过谦？你乃大理国镇南王世子，身份尊贵，文采风流，这棋艺想必也是不差的。
为兄我一介武夫，粗豪惯了，于此道更是生疏，虽说长幼有序，但兄让弟也是情理之中，贤弟便不要推辞了。”
他话锋一转，带着几分戏谑与不容置疑的意味，“为兄在此为你压阵，你若当真遇到什么难处，我也好及时出手，总不至于让你伤到自己了。”
他这话虽未明说，但意思已然清楚，指的是方才慕容复险些自刎之事。
段誉还待推辞，乔峰却不再给他机会，大手一伸，轻轻巧巧地按住段誉的肩膀，不由分说地将他推到了那石凳之前，笑道：“贤弟，莫要推辞了，众人皆在等候，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就看你的了！”
段誉被乔峰这般强行安排，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只得顺势坐了下来，口中还嘀咕道：“大哥说笑了，小弟虽然平日里也有些犯痴犯傻，但在在那欲望方面，还真就没有多少执念，想来应该不至于和慕容公子一般蠢，陷入自尽的境地吧……”
他这话本是心直口快，想到什么便说什么，乃是实情。
他段誉一生，除了对王语嫣那份求而不得的痴恋颇为执着外，于权力财富名声乃至武功，都看得极淡，甚至有些排斥。
这珍珑棋局引动人心欲望，对他而言，效果恐怕还真要大打折扣。
然而，这话听在旁人耳中，却顿时变了味道！
他本就因方才失态而有些羞愤，全靠应变快，才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但心中还是有些尴尬的。
可此刻听到段誉这无心之语，只觉得字字刺耳，句句扎心！
慕容复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嘴角微微抽搐，心中愤怒：好你个段誉！在这阴阳怪气是吧？含沙射影的讥讽谁呢？！说我欲望深重，心智不坚？真是特娘的岂有此理！
他只觉得段誉这话分明是在众人面前再次打他的脸，将他钉在耻辱柱上。
周围众人也有不少听出了这层意味，想笑又觉不妥，只得强行忍住，脸上表情颇为古怪，只觉得这位大理世子说话着实有趣，憨直得可爱，却也无形中得罪了人。
乔峰也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自己这位义弟的口无遮拦颇感好笑，却也不好说什么。
可他身边的阿朱和阿紫更是早已绷不住，阿紫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阿朱悄悄拉了一下衣袖，才勉强忍住。
阿朱心中暗想：我这位便宜哥哥，心地是极好的，人也善良，只是这说话……也太实诚了些，和乔大哥的豪迈稳重比起来，当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不过，这般赤子之心，倒也难得。
既已坐定，棋局便正式开始。
苏星河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模样，执白先行。
段誉收敛心神，执黑应对。
起初的局势，竟与方才慕容复对弈时颇有几分相似。
段誉的棋力确实不算顶尖，但他心思灵动，偶尔会下出一些看似不合常理、天马行空的棋路，倒是让苏星河微微讶异，需得多费些思量。
然而，随着棋局深入，苏星河那厚重沉稳、步步为营的棋风渐渐发挥出威力，白棋的优势开始一点点建立起来，如同缓慢收紧的罗网，将段誉的黑棋逐渐压迫，生存空间越来越小。
慕容复此刻已退至一旁，服用了薛慕华赠予的疗伤丹药，气息稍定。
他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棋局，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涌了上来。
作为局外人，他不再受棋局心魔影响，能够冷静观察。
他见段誉的局势与自己方才一样，甚至更为窘迫，心中不由升起一股莫名的期待，甚至带着几分恶意的快感：
哼！段誉啊段誉，你不过是个靠着家世和运气，武功时灵时不灵的纨绔子弟！连我慕容复都栽在这棋局之上，狼狈不堪，你段誉又岂能比我更强？
我看你待会如何出丑！最好比我刚才还要不堪，当众失态，让语嫣好好看看你的丑态！让你丢一个大大的脸！如此，方能消我心头之恨！
他紧紧盯着段誉的脸，期待着看到对方眉头紧锁、汗出如浆、继而神色大变、陷入幻境的场面。
第141章 苏星河：难道段誉是个傻子？
然而，让慕容复有些傻眼的是，他预想中的画面根本没有出现！
段誉的眉头确实是越皱越紧，但那表情分明是纯粹的在为棋盘上错综复杂，岌岌可危的局势而苦恼，是在绞尽脑汁地思考如何落子，如何破解眼前的困局。
他的眼神清澈依旧，除了专注和思索带来的凝重，没有丝毫的迷茫疯狂或者欲望被勾起的迹象。
仿佛他面对的，就仅仅是一盘难以破解的围棋残局，而非能映照内心欲望的魔镜！
“这…这怎么可能？！”
慕容复心中几乎在咆哮，头顶上仿佛真的冒出了一个无形的问号。
“这姓段的小子…难道他的心志，竟比我还坚韧？还是说他根本就是个没心没肺、毫无大志的废物，所以这棋局才对他无效？！”
慕容复有些自我怀疑，但他绝不可能觉得自己不行，所以宁愿相信是后者。
又下了十余手，段誉的黑棋已是回天乏术，被白棋团团围住，眼见着大片棋子都要被吃掉。
段誉苦思良久，终是无奈的长叹一声，将手中捏了许久的黑子轻轻放回棋盒，对着苏星河坦然一笑，拱手道：“苏老先生棋艺高深，布局精妙，晚辈竭尽全力，亦无法破解，实在是棋艺不精，心服口服，只好认输了。”
他这番话说的诚恳无比，目光清澈坦然，没有半分不甘或窘迫，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棋艺切磋。
输了便是输了，技不如人，并无太多挂怀。
这一下，连苏星河都微微怔住了。
他研习珍珑棋局数十载，见过的才俊不知凡几，但凡陷入局中者，无不被引动心魔，挣扎痛苦，如慕容复那般激烈的也非罕见。
可像段誉这样，明明棋局形势凶险，自身也陷入绝境，却仅仅是为棋局本身而苦恼，丝毫不受心魔侵扰的，当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苏星河忍不住上下打量了段誉几眼，心中奇道：怪哉！此子眼神清澈，神态坦然，竟似真的毫无执着之念？难道这世上真有如此赤子之心，无欲无求之人？还是说…他其实是个心智有缺的傻子，不通世事？
可他观段誉言谈举止，虽带几分呆气，却彬彬有礼，显是受过良好教育，绝非痴傻之人。
这股子不同于常人的痴劲，这份在绝境中依然保持的纯粹与坦然，反而让苏星河心中生出了几分喜爱。
他心想：此子心性质朴，若入我门墙，习武学艺，必能一心一意，心无旁骛，倒是块难得的璞玉，只可惜…唉，棋艺终究是差了些火候，未能破解此局，与那掌门之位，终究是无缘了。
想到自己看好的三人中，慕容复心魔深种，段誉棋力不济，就只剩下乔峰尚未出手。
苏星河心中不禁也生出了一丝焦躁与担忧，心想：这乔帮主武功盖世，气度非凡，乃是希望最大之人，可若连他也无法破解此局，那师父他老人家苦苦等待数十年的传承之人，究竟在何方？难道这珍珑棋局，当真就无人能破了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再次投向了那个始终气定神闲，如山岳般矗立的魁梧身影：乔峰。
那目光中蕴含着期待和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都快复杂成扇形统计图了。
随着他的注视，谷中数百道目光也齐刷刷地转向了乔峰，仿佛他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焦点。
经历了慕容复惊心动魄的一幕，以及段誉那无欲则刚的奇特表现后，在场众人早已彻底绝了亲自上阵一试的念头。
他们心中如同明镜一般：段誉能安然无恙，并非因为他棋艺高超或心智坚韧到超越慕容复，纯粹是因为他那份罕见至极，近乎痴傻的单纯，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和炽热欲望。
可他们自己呢？
江湖中人，谁心里还没点秘密，没点追求？
或是争名逐利，或是贪恋美色，或是觊觎神功秘籍，或是背负血海深仇……
这些深藏心底的欲望与执念，平日里尚可小心掩饰，倒是无人知晓。
可若在这诡异的珍珑棋局前被勾引出来，放大到极致，当众失态甚至如慕容复般寻死觅活，那岂不是将毕生隐藏的秘密公之于众，从此沦为江湖笑柄？
这代价，谁也承受不起。
于是，一种无声的默契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不知是谁先开口，声音带着十足的恭敬与推崇：
“乔帮主！您武功盖世，侠义无双，乃是我辈楷模！这珍珑棋局，理应由您先行尝试！”
“是啊是啊！乔帮主豪气干云，心胸开阔，必能破解此局，让我等大开眼界！”
“我等才疏学浅，岂敢在乔帮主面前争先？还请乔帮主出手！”
一时间，奉承之声不绝于耳，言语之间极尽客气，将乔峰捧得极高。
表面上是对乔峰的无比尊崇，实则潜台词再明显不过：您厉害，您先上，我们看看就好，可千万别让我们去丢那个人！
乔峰何等人物，岂会看不透这群人的小心思？
他环视一周，将众人那既期待又畏惧的眼神尽收眼底，不由得朗声一笑，那笑声中带着几分了然与豪迈。
“哈哈哈！好！既然诸位如此抬爱，那乔某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声音洪亮，震得山谷回响，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
说罢，他不再犹豫，迈开沉稳的步伐，走向那方承载了逍遥派上下希望的棋盘。
阿朱看着乔峰伟岸的背影，眼中充满了信赖与柔情，她相信她的乔大哥，无论面对什么，都能从容应对。
阿紫则是兴奋地攥紧了小拳头，只觉得姐夫一出场，便压倒了所有人的气势，连那吓坏了慕容复的破棋盘，在姐夫面前也定然不算什么。
乔峰来到石凳前，并未立刻坐下，而是先对端坐对面的苏星河抱拳一礼，不卑不亢：“苏老先生，乔某献丑了。”
苏星河连忙微微欠身还礼，精明的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抑制的赞赏光芒。
他活了偌大年纪，阅人无数，自有一套识人之明。
眼前这位名震天下的乔帮主，不仅武功深不可测，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坦荡豪迈与沉稳，更是他生平罕见。
他看得出来，乔峰绝非慕容复那般被沉重执念所束缚之人，也非段誉那种不谙世事，心无大志的纯良书生。
乔峰的心胸，如同浩瀚草原，宽广而坚实，他的手段，如同降龙掌力，刚猛而精准。
若非如此，他岂能在如此年纪便统领天下第一大帮丐帮，并将其声望推至与少林比肩的巅峰？
回想汪剑通执掌丐帮之时，虽也是江湖翘楚，但丐帮的声势与影响力，远不及乔峰时代。
在苏星河心中，乔峰无疑是破解珍珑棋局，继承无崖子衣钵，诛杀丁春秋的最佳人选！甚至可能是唯一的人选！
他的期待，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第142章 你把棋盘给毁了？
待乔峰沉稳落座，苏星河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荡的心情，执起一枚白子。
他没有第一步就布局，而是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算是让了一步，发出了清脆的啪嗒声。
他抬起眼，看着对面神色平静的乔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乔帮主，请。”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光死死盯住乔峰的手，期待着他会如何落子，如何应对这诡谲的棋局。
慕容复更是屏住呼吸，心中复杂难言，既盼着乔峰也出乖露丑，以平衡自己方才的狼狈，又隐隐觉得，此人实在不凡，倒是不知道会有什么表现。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人都傻眼了！
只见乔峰并未去拈那棋盒中的黑子，而是缓缓抬起了右手，五指微张，轻轻地按在了那纵横交错，刻痕清晰的棋盘之上！
他要做什么？
众人心中刚刚升起这个疑问。
但见乔峰的手掌之上，仿佛有一股无形却磅礴至极的力量在凝聚吞吐！
下一刻，乔峰的手掌动了。
他不是落子，而是就那样贴着棋盘表面，看似轻描淡写地一抹！
一阵轻微却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响起。
在数百双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坚硬无比，刻画着标准围棋格线以及方才苏星河落下那颗白子的大理石棋盘表面，竟如同松软的沙土一般，被乔峰的手掌平平地抹去了一层！
格线消失了，那颗镶嵌其中的白子也化为了齑粉，原本凹凸不平的棋盘，瞬间变成了一片光滑如镜的石面！
众人都愣住了，这是搞哪样？
然而这还没完！
上一篇：从照顾师娘开始，武道成神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