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长川
他自诩剑神，这次自塞北回归中原，一来是顺便见一位早年曾有一面之缘，指点过几招的记名弟子，其二，也是存了要一路西去，前往缥缈峰灵鹫宫，找那天山童姥报昔年灭门之仇的念头。
他信心满满，只觉得凭借自己这身惊世骇俗的剑术和那无坚不摧的剑芒，天下何处不可去得？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在这江南小城一个不起眼的客栈里，他竟败在了一个年纪恐怕还不到他一半的后生手上！
而且败得如此干脆利落，毫无转圜余地！
回想方才的交手，对方那刚猛无俦、霸道绝伦的掌法，每一掌击出都如同山崩海啸，力逾万钧，根本不容他有任何取巧的余地。
他的周公剑法固然精妙，剑芒固然锋锐，但在那绝对的力量和磅礴的掌势面前，竟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需要耗费无数心神和精妙招式，才能勉强化解对方看似简单直接的一掌。
这分明是全方位的内功外功，和实战经验的彻底碾压！
更让他感到绝望的是，他看得出来，对方根本就并未出全力，因为怕误伤到身后不远的那位姑娘。
对付他的时候，或许只是随手应对，便已将他逼得狼狈不堪，最后更是用一种他闻所未闻的奇功，轻易夺走了他视若生命的宝剑！
自己数十年苦修，自以为天下无敌的剑术，在真正的绝顶高手面前，竟是这般不堪一击？
巨大的心理落差和信念的崩塌，让卓不凡原本那颗高傲的心瞬间支离破碎。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自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只剩下无尽的沮丧和灰暗。
这种奇耻大辱！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万念俱灰之下，卓不凡猛地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一片死灰般的绝望之色，嘶声喊道：“乔峰！你武功高强，卓某输得不怨！今日败于你手，无话可说！你杀了我吧！”
这话语中充满了心灰意冷的颓丧，竟是真的萌生了死志。
他觉得，自己连乔峰都斗不过，更别说那传说中的天山童姥了，自己根本不会是对手，还说其他的有什么用？
如此，倒也不如死了，活着也没什么滋味了。
乔峰闻言，却是微微一怔，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与此人素不相识，无冤无仇，方才动手也只是因为对方先对阿朱骤下杀手，他愤怒反击并准备施以惩戒而已。
怎么这家伙只是输了一场，就这一副不想活了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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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给卓不凡的教训
乔峰手腕一动，将那柄锋利的长剑从卓不凡脖颈间移开，随手插在一旁的地上，发出嗡的一声轻鸣。
他看着一脸绝望，闭目待死的卓不凡，皱了皱眉，说道：“你也真是个极端的人，出手就要杀人，不敌就想被杀，真是个疯子，然而我对你这条命没多大兴趣，今日的教训，只是让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语气转为平淡，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若要取你性命，方才剑锋一划便可，又何必多言？你的剑，还你便是。”
说着，便把这长剑向下一丢，直接插进了地中。
该说不说，这把剑还是很不错的，很锋利。
卓不凡听到长剑插地的声音，又听到乔峰这番话，猛地睁开眼睛，脸上绝望之色稍褪，但取而代之的却是更深的复杂和茫然。
他看着插在一旁的剑，又看向神色平静的乔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对方竟然不杀他？还还了他的剑？
这…这与他预想中的结局完全不同啊。
难道对方就不怕自己日后报复吗？还是说…对方根本就没把自己的威胁放在眼里？
就在卓不凡心神激荡，胡思乱想之际，乔峰却再次开口了。
他的语气比起刚刚，多了几分冷漠：“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似你这般出手就要取人性命的性子，实非善类，也该给你一个铭记终生的教训！”
话音未落，乔峰毫无征兆地猛然一掌拍出！
正是降龙十八掌中至刚至猛的一招！震惊百里！
掌力澎湃，直取卓不凡丹田！
卓不凡完全没料到乔峰会突然再次出手！
他本就心神失守，加之两人距离极近，乔峰出手又快如闪电，他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格挡或闪避！
一声闷响，结结实实！掌力毫无花架地印在了卓不凡的丹田之上！
卓不凡只觉得一股根本无法抗拒的恐怖巨力狠狠撞入体内，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碎裂，眼前一黑，一口鲜血混合着内脏碎片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击中般，离地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院墙之上，将那土石砌成的院墙都撞得裂开数道缝隙，尘土簌簌而落，这才软软的滑落在地。
他瘫在地上，浑身抽搐，脸色如同白纸，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胸前肋骨至少断了三四根，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厥过去。
更重要的是，那股刚猛霸道的降龙真气侵入他经脉肺腑，已然破坏了他大半内功，造成了极重的内伤！
也就是本身功力很高，不然的话，这一掌就已经死了。
即便日后能够侥幸痊愈，也必然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武功能否恢复到现在的三成都尚未可知，更别说再有什么精进了。
这对于一个武者来说，简直是比杀了还难受的事情！
乔峰收掌而立，面色冷峻地看着重伤垂死的卓不凡，心中并无多少怜悯。
他并非嗜杀之人，但也绝非迂腐的圣母。
江湖规矩，讲究个恩怨分明。
方才这卓不凡出手之时，那一道剑芒可是毫不留情地直取阿朱咽喉，分明是抱着必杀之心！
若非自己反应快、武功远胜这厮的话，此刻阿朱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对于这种仅因口角之争便对不会武功之人狠下杀手的狠辣之辈，乔峰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仅仅将其重伤，废其大半武功，令其日后难以再仗剑行凶，在乔峰看来，这已是极大的仁慈和手下留情了！
若非看在此人一身修为来之不易，方才那一掌直接取其性命也毫不为过。
卓不凡瘫在地上，艰难地抬起头，看着乔峰，眼中充满了痛苦和不解。
他想不通，对方既然不杀他，为何又要下如此重手？
乔峰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冷冷道：“这一掌，是罚你出手歹毒，心术不正！今日废你大半武功，望你好自为之，日后莫要再如此跋扈嚣张，否则，必遭横祸！”
说完，乔峰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向一旁俏脸发白的阿朱。
当然，这俏脸发白不是吓的，而是被刚刚乔峰和卓不凡交手时候的气势压迫的，莫得办法，她的武功平平，哪怕乔峰尽量保护她，但几掌出手的余波，都能把她压抑的很难受了。
他拉起阿朱的手，语气瞬间变得温和：“没事了，阿朱，我们回房吧。”
阿朱看着地上吐血不止，模样凄惨的卓不凡，又看看身旁神色平静的乔峰，心中虽有些后怕，但更多的是对乔峰维护自己的感动，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她乖巧的点点头，任由乔峰拉着她，向客房走去。
直到乔峰和阿朱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卓不凡才艰难地试图运功疗伤，但稍一运力，便觉经脉如同刀割般剧痛，内力涣散难以凝聚。
他心中顿时一片冰凉，知道乔峰所言非虚，自己这身武功…怕是彻底毁了…
无尽的悔恨和绝望再次涌上心头，然而这一次，其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别的什么。
是敬畏？还是对自身行为的反思？
或许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本来想死的他，这会却莫名的又不想死了，或许这个乔峰说的是对的，他是因为自己的狂傲付出了代价。
就和他要找天山童姥报仇一样，不也是因为天山童姥四处杀人落下的仇怨么？
如此看来，他居然和自己的仇人天山童姥是一个德行了？
想到这里，卓不凡心中十分绝望，一切事情在他心中都不重要了。
报仇？继续苦修？努力精进？
他现在已经都不想了。
他只能无力地瘫在冰冷的墙角，伴随着剧痛和粗重的喘息，勉强提气，一点点的恢复。
而客栈的掌柜和小二，其实也关注着这边的情况，却被外面的打斗声和惨叫声吓得缩在房里，瑟瑟发抖，不敢出来查看半分。
乔峰和阿朱则是很淡然，回到客栈房中之后，乔峰给阿朱讲述了杀死云中鹤的事情，阿朱听得也是十分解恨，对于这种夺人清白的淫贼，她是巴不得杀了的。
又得知岳老三和段延庆都不在此地之后，两人便就决定，继续前往燕子坞，和姑苏慕容家中的人说起他们两人的情况去。
乔峰心中也琢磨，顺便去看看琅嬛玉洞和还施水阁等的武功。
别人是贪多嚼不烂，他是生怕贪不多。
对于慕容家，还有李青萝这样的货色，他是不会客气的。
第62章 姑苏，听香水榭
云中鹤已死，卓不凡这厮也一脸落寞的走了，事情自然结束。
乔峰与阿朱并未在余杭城过多停留。
两人次日一早便购置了两匹骏马，并辔向姑苏方向行去。
江南水乡，风光旖旎，与北地的苍茫辽阔截然不同。
越靠近苏州府，河道便愈发稠密，小桥流水，粉墙黛瓦，舟楫往来，吴语软侬，别有一番韵味。
乔峰虽拥有原本的记忆，但那些记忆更多是关于江湖恩怨和帮派事务什么的，对于这江南风物，印象着实不深。
此刻亲身经历，骑在马上，看着沿途如画的风景，感受着湿润温和的空气，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新奇和赞叹。
“这江南景色，果然名不虚传，确实比我们北方要精致婉约得多。”
乔峰笑着对身旁的阿朱说道。
阿朱见乔峰喜欢，心中更是欢喜，她自小在这里长大，对故乡风物充满了感情。
她扬起俏脸，如同最称职的向导，指着沿途的景致，叽叽喳喳地向乔峰介绍起来：
“乔大哥你看，那边那片菱塘，小时候我和阿碧常偷偷划船去采菱角呢，有一次还差点翻了船，吓死了，多亏邓大哥把我们救了回去！”
“前面那座石桥也是，虽然距离燕子坞挺远的，但我们总划船来这边玩，好像还有什么传说故事呢，挺有意思的。”
“再往东南边走，有一片极大的荷塘，夏天荷花盛开的时候，才叫好看呢，划船采莲蓬也是很好玩的！”
她声音清脆，笑语嫣然，讲述着童年的趣事和苏州的风土人情，眼眸中流光溢彩，充满了活力。
乔峰含笑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看着阿朱欢快的模样，只觉得心中一片宁静温暖。
此番南下，虽略显波折，但大的问题已经解决，如今能与心爱之人共赏美景，心中安宁，实乃人生快事。
两人一路且行且看，不急不缓。
很快，他们便已入了苏州地界。
到了苏州，水网愈发密集，马匹反而有些不便。
阿朱便熟门熟路地领着乔峰来到一处码头，雇了一艘干净的乌篷船。
“乔大哥，去参合庄燕子坞，走水路更方便些，景色也更好。”
阿朱笑着解释道。
乔峰自无不可。两人登船，船夫摇动橹桨，小船便轻快地滑入碧波之中，沿着蜿蜒河道，向着太湖方向驶去。
舟行水上，景致又与陆路不同。
两岸垂柳依依，时有落入水中的桃花点缀，水鸟掠过水面，留下道道涟漪。
远处黛山如影，近处人家临水而居，偶有渔歌或浣女的笑声传来，确是一派祥和宁静的江南水乡画卷。
这番景象，给了乔峰一种别样的体验，算得上是小小的震撼吧。
他负手站在船头，迎风而立，心胸为之一畅。
阿朱站在他身旁，轻声介绍道：“参合庄和燕子坞都在太湖中的一片岛屿上，是老爷当年精心挑选的地方，很是幽静，适合练武，待会我们先不去参合庄主宅，直接去我的听香水榭吧。”
提到听香水榭，阿朱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她接着说道：“乔大哥，你别看我总说自己是慕容家的丫鬟，其实老爷和夫人待我极好，从小就没让我做过什么重活，更像是养女一般。
这听香水榭就是夫人特意划给我住的庄园，还拨了不少下人给我使唤，阿碧也差不多，有一个庄园叫琴韵小筑，在太湖西侧，只是她更喜欢和我住在一起，总是来我这边，一待就是很多天，我们在那可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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