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望长川
他知道，按照原著，扫地僧是要等到少林寺英雄大会，萧远山和慕容博即将生死相搏、酿成更大惨剧之前才出手点化。
但他等不了！
他穿越而来，就是要弥补所有遗憾，阻止一切悲剧的发生！
如果放任萧远山继续发展，到时候肯定还会作恶。
他穿越之前，萧远山作恶，他穿越之后，萧远山还作恶，那他不就他妈白穿越了吗？
乔峰眉头微蹙，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几分，带着一丝质问的口吻：“大师！恕乔某无礼，您一句时机未至，说得轻巧！
可您可知，若非今日我恰好赶到，及时阻止，我这位被戾气折磨得心智近乎偏执的父亲，已然要将我的养父母，那对毫无武功、含辛茹苦将我抚养成人的善良老人，毙于掌下！”
他踏前一步，声音激昂起来：“他强练少林七十二绝技，只求复仇，体内诸多内力冲撞，梁门太乙穴隐痛不止，关元穴麻木之处已大如茶碗！若再放任下去，必然越来越重！因此他心中仇恨愈演愈烈，杀性日益深重！
今日能杀我养父母，明日就能去杀我恩师玄苦大师，后日或许便是更多无辜之人！他日若彻底疯狂，造下无边杀孽，这难道就是大师所希望看到的时机吗？
大师口称慈悲，却坐视惨剧发生而不阻止，这莫非便是佛家所言的机缘？若是如此，佛家的慈悲为怀，难道偏偏慈悲不到我养父母和恩师他们的身上吗？这是何道理？！”
这一番话，如同连珠炮般轰出，字字句句，直指核心！
乔峰不再仅仅是求医，更是在质问扫地僧那看似超然，实则有些不作为的摆烂态度！
果然，扫地僧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动容。
他那握着扫帚的枯瘦手指微微收紧了些许，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有无奈，有怜悯，有一丝被说中心事的波澜，更多的则是一种深沉的思量。
他一直以来所做的，便是在藏经阁中默默观察，以无上佛法潜移默化地试图点化萧远山与慕容博，期望他们能自行悟透：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的道理，从而达到迷途知返。
他相信因果，认为需要一个最佳的时机，才能水到渠成，达成完美的效果。
然而，乔峰的话，却无比尖锐地指出了一个血淋淋的现实：在他等待所谓时机的过程中，悲剧很可能已经发生！
萧远山的戾气并未因他的存在而减少，反而因病情加重而愈发偏执疯狂！
慕容博更是变本加厉，暗中策划着更大的阴谋，想要搅动天下大局！
他想要的度化，似乎真的渺茫无期。
而放任不管的代价，可能是更多无辜者的鲜血。
扫地僧缓缓抬起头，望向远处少林寺的重重殿宇飞檐，目光似乎穿透了因果，最终化作一声悠长而意味深长的叹息。
“唉…阿弥陀佛…”
这一声叹息，在寂静的竹林中缓缓回荡，仿佛蕴含着无尽的禅意与重量。
乔峰知道，他的话，终于触动了这位神僧。
老僧手持扫帚，默然伫立。
他那双看透了世情百态、沧海桑田的澄澈眼眸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涟漪，那是一种被说中心事的轻微震动，更是一种对乔峰所言残酷现实的深沉思量。
良久，他悠悠一声长叹，这叹息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悠长，仿佛承载了千钧重量：“唉…阿弥陀佛…乔施主所言…字字如刀，剖心析肝，发人深省，是老衲…执着了。”
他缓缓将扫帚靠在一株翠竹旁，动作舒缓而自然，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韵律。
他转向乔峰与萧远山，目光变得无比深邃而平和：“也罢，世间万物，缘起缘灭，或许今日便是机缘已至，老衲又何必那般顽固呢？”
他的目光落在依旧满脸惊疑不定、周身戾气缠绕的萧远山身上，缓缓开口道：“萧老施主，你体内戾气郁结已深，三焦经脉紊乱，诸多异种真气互相攻伐，已然危及性命，更侵蚀心神，老衲确有法门可救，然道路并非唯一，且各有因果。”
扫地僧说了一番因果论，然后继续说道：“对于萧老施主的问题，有二法可供施主抉择。”
萧远山眉头紧锁，沉声道：“哪二法？神僧请讲！”
他虽仍对眼前老僧是否真有通天手段存疑，但儿子方才那番话和老僧此刻的气度，让他不由得凝神倾听。
扫地僧伸出枯瘦的手指，缓声道：“其一，老衲可运功导引，将你体内因强练少林绝技而滋生、并与你本身内力互相冲撞的异种戾气尽数化去，使你恢复如初。
此法可保你神志清明，重归昔日那个豪迈刚正、恩怨分明的契丹豪杰之心性，不必再受这些戾气和病痛影响，恢复理智，但是…”
他微微一顿：“你日后须得谨记，少林武功，皆不可再轻易动用，至多施展三四成力，否则，戾气必将再生，慢慢沉疴复发，届时便和如今一般，纵然是老僧，也未必还有办法。”
此法一出，萧远山顿时脸色一变！
恢复昔日心性，他自然渴望，他被仇恨扭曲太久了，有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也很气恼，但偏偏那股戾气能控制他一般，难以忍耐。
但…若是让他放弃苦练偷学二十多年的诸多少林绝技，这如何使得？
如此学了不让用，或只能用三四成，如何能忍？
这简直如同斩断他双臂啊！
他偷学武功二十多年，此时若要放弃，实力必然大损，这让他如何甘心？这么多年的时间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不等他细想，扫地僧已伸出第二根手指，声音依旧平淡无波：“其二，老衲可助你经历生死，以大智慧和功力助你醒悟，于假死顿悟之机，化去你一身戾气与执念。
此法更为彻底，可令你脱胎换骨，忘却前尘种种爱恨痴缠，顿悟佛理，明了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之理，此后，你将心无挂碍，无欲无求，甘愿皈依我佛，出家为僧。
届时，你身心澄澈，与佛有缘，此前所修之所有少林武功，非但不会成为负担，反而能融会贯通，信手拈来，威力更胜往昔。”
扫地僧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警示：“此法的果便是，你将彻底斩断尘缘，对凡尘世事再无半分兴趣，萧远山已成过去，世间只多一参禅悟道的僧人，父母妻儿，家仇国恨，于你而言，皆如镜花水月，过眼云烟，你，将不再是现在的你。”
扫地僧主打一个出家人不打诳语，说的那是没有一句假话。
第40章 萧远山的选择
而扫地僧给出的第二个选择，更是让萧远山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忘却前尘？变成无欲无求的和尚？还要心甘情愿？！
卧槽！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啊！
他萧远山一生快意恩仇，爱憎分明，对妻儿的感情深入骨髓，对仇人的恨意刻骨铭心！
让他变成那样一个心如死灰、只会念经拜佛的行尸走肉？
那他还是萧远山吗？
那他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报仇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绝对不行！”
萧远山几乎是想都没想，那股埋藏心底三十年的偏执和桀骜瞬间爆发出来，他猛地摇头，眼中血丝隐现，低吼道：“两个都不行！让我放弃苦练多年的神功？绝无可能！让我变成秃驴和尚？更是痴心妄想！
若是如此，老夫宁可就这样死了！带着这身戾气，能杀几个仇人是几个！也强过变成一个废物，或者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活死人！”
他情绪激动，体内本就紊乱的气息一阵翻腾，脸色瞬间又苍白了几分，甚至忍不住咳嗽起来。
乔峰见状，又是无奈又是气恼。
他深知便宜亲爹的执念之深，却没想到在这生死关头，仍是如此冥顽不灵！
他踏前一步，声音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厉和恨铁不成钢：
“你就只考虑你自己！只想着你的武功，你的仇恨！你可曾想过我？！”
这一声质问，让激动中的萧远山猛地一滞，抬头看向儿子。
乔峰目光灼灼，语气沉痛：“是！少林武功是厉害！但你想想，三十年前雁门关外，你仅凭自身武功，一人之力杀得中原群豪胆寒溃逃，那时的你，武功难道就差了？！堪称天下绝顶！
可这二十多年，你潜伏少林，偷学了无数绝技，如今呢？除了练得一身的病痛，变得偏执疯狂，心智近乎扭曲，你的武功又真正强了多少？当真就胜过你三十年前了吗？！”
这也是乔峰一直想说的一句话，当年萧远山就那么强，结果偷学这么多年的少林武功之后，居然没变强很多，还整出一身病。
乔峰一直怀疑，萧远山练少林武功把自己练废了。
只能说，不是一个系统的不要强行兼容啊！
乔峰这话，如同当头棒喝，让萧远山怔在原地，下意识地回想对比…
似乎…确实…虽然招式更繁复诡异了，但那种一往无前，纯粹刚猛的威力，好像…真的没有本质的飞跃，反而因为内力冲突，有时运转还不甚圆融，导致自己十分气恼…
乔峰继续喝道：“为了一些看似强大、实则可能并不完全适合你，甚至害了你的武功，你就宁可不要命，宁可继续变成个疯子？！这值得吗？！
放弃它们，恢复成三十年前那个顶天立地，豪气干云的萧远山，那个让我娘倾心相许的大英雄，难道不好吗？！”
他的话语直击萧远山内心最深处的骄傲，和那段早已被仇恨掩埋的美好记忆。
萧远山的眼神剧烈波动起来。
乔峰语气放缓，却更加语重心长，带着一丝恳切：“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爹…你也该为我这个儿子考虑考虑吧？我刚刚认回你，难道你就要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向疯狂、走向死亡吗？你忍心吗？”
最后，乔峰抛出了最致命的一问：“再者，你满心满眼都是报仇，好，我陪你报！毕竟那也是我母亲的大仇，可你有没有想过，等到大仇得报的那一天之后呢？
当你杀了慕容博，甚至杀了所有你认为该杀的人之后…你接下来要做什么？你活着的意义还有什么？到那时，失去了仇恨这个唯一目标的你，难道就不会变成一具真正的行尸走肉吗？！”
“…………”
萧远山彻底沉默了。
乔峰的每一句话，都像重锤般砸在他的心上。
对比三十年前的自己…为了儿子…报仇之后…
自从雁门关事件之后，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被仇恨驱动，从未想过之后的事。
此刻被儿子点破，他才猛然惊觉，若真到了手刃所有仇人的那一天，他的人生，似乎真的就只剩下了一片虚无和空洞。
那样的活着，或许…真的比死了更难受。
他脸上的疯狂和倔强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迷茫和一丝后怕。
他抬起头，看着儿子那充满担忧，焦急却又无比坚定的脸庞，心中最坚硬的部分，终于被那纯粹的父子亲情所融化。
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又显得有些沉重，仿佛要将三十年的郁结和偏执都吐出去一般。
眼神虽然依旧复杂，却多了几分清明和妥协。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道：“好…峰儿…你说得对…是爹的错！钻了牛角尖了…若真变得那般模样，活着也确实没滋味，人都不愿意活着了，那武功还算个什么？！”
他转向扫地僧，抱拳道：“神僧！老夫…选择第一条路！请神僧出手，化去我体内戾气，让我做回原来的萧远山！”
说出这番话，他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虽然仍有对失去部分武功的不舍，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当然，也有乔峰封印了他的内功，让他没法运功，也就没法继续刺激神志，所以相对比之前理智了许多。
如果没有封印内功的话，萧远山会这么老实才怪了。
扫地僧一直静静地看着这对父子的交锋，此刻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淡淡的欣慰笑容。
他双手合十，赞道：“善哉！善哉！萧老施主能悬崖勒马，破除心中迷障，为了父子亲情而放下执念，此乃大智慧！老衲佩服。”
萧远山既已做出决定，倒也光棍，对着扫地僧躬身行了一礼，郑重道：“萧远山在此立誓，若神僧能救治老夫，此恩必永世不忘！此生绝不再与少林寺为难！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扫地僧闻言，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几分，显然对萧远山的这番话极为满意。
他点了点头：“如此甚好，二位施主，请随老衲来吧，咱们寻个清净地方，老僧给萧老施主治疗伤势。”
说罢，只见扫地僧袍袖微微一拂，转身便向着竹林更深处走去。
他的步伐看起来依旧缓慢而平常，仿佛只是寻常老人散步。
第41章 难道是《神照经》？
乔峰和萧远山不敢怠慢，立刻提气凝神，紧随其后。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武功均已臻天下绝顶之列的父子二人，心中同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那扫地僧看似慢悠悠地走着，每一步踏出，身形却恍若未动般飘然向前滑出丈许之远，速度竟是快得不可思议！
更令人骇然的是，他与乔峰二人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着恰恰好的三丈左右，既不拉远，也不靠近！
乔峰心中一惊，当即催动内力，将轻功施展到极致，身形如箭般疾射而出！
萧远山虽内力被部分禁锢，但外功和轻功底子仍在，也是全力施为，紧追不舍！
可任凭他们如何加速，如何变幻身法，前方那灰衣老僧的背影，依旧稳定地保持在三丈之外！
那老僧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仿佛根本不知道他们在拼命追赶，依旧那般慢悠悠地走着，衣袂飘飞，说不出的从容。
乔峰越追越是心惊！
他自问轻功已是天下少有，内力更是磅礴无比，此刻全力施为，速度足以惊世骇俗！
可在这老僧面前，竟如同幼童追逐成人一般可笑！
这并非速度的绝对差距，而是一种对内功和轻功，精妙到匪夷所思的掌控力！
仿佛这三丈距离，是他划下的绝对领域，无人可以逾越！
萧远山更是看得目瞪口呆，心中那最后一丝怀疑早已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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