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追虎道人
刘晟晃了晃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想到这是西游世界,三界众生,大能无数,在仙佛面前,区区一头妖怪,其实和蝼蚁无异。
也罢,打不过,老子躲总行了吧?
可接下来的几十次推演,无论他往哪个方向兜、躲、藏,甚至躲回阴风洞……
五年一到,那拉着二胡的和尚,都准时出现在他面前。
要他承下因果,替他做事,否则就一杖大杀,毫无出家人的慈悲。
有一次,刘晟想来个驱狼吞虎之计,引这和尚往流沙河走,诱他与沙和尚冲突。
结果,沙和尚没露面,缩了。
“看来不答应这和尚,推演不下去了……”
刘晟深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决定暂时屈从——
【第三百二十一年,你屠遍巨虎岭……】
…
【第三百二十五年,你回到巨虎岭,耐心等待。
一日,山上来了个和尚,说你擅杀兄长,罪孽深重,须承其因果,替他做一件事。
你犹豫再三,低头应下。
和尚大笑,说日后有一黄毛貂鼠西来,你须入其帐下,为其先锋,助其成事,方可消除身上罪孽。
又因此地干旱荒芜,赐你金钵一只,须每天向西捧钵诵经一个时辰,可得雨水五毫,润泽土地,积福削罪。
言罢,这和尚化风而去,不见踪迹。】
【第三百二十六年,你每日向西持钵诵经,坚持一年,却不得清净。
经越诵,心越烦。
山下荒漠,经由一年雨水润泽,亦无半点起色。】
…
【第三百二十八年,念经三年,你心头戾气愈积愈盛。
每日诵经,有如万刃加身,剔骨削肉,痛不欲生。
心中无明业火越烧越旺,终至难无可忍。
一日,你弃金钵于粪堆,驾风而逃。
行不足五里,忽有一杖从天而降,落在你脑门上。】
【你死了。】
……
“所以,这巨虎岭四周,都被人一直监视?”
刘晟神色凝重,看着面板上滑落的一行行水墨文字,眼中异彩连连。
通过这段推演文字,他已大抵猜到了血彪升格与哪尊妖怪有关——
黄风大王!
此妖根脚不凡,原是灵山脚下一黄毛貂鼠得道,因偷吃琉璃盏内灯油,恐佛祖拿他,便东逃至黄风岭,聚妖拢怪,称祖做宗。
所以那动辄出手杀他的和尚,是灵山的佛陀,菩萨,或罗汉?
再结合那和尚所说“入其帐下,为其先锋,助其成事”,岂不是说血彪化身要“扮演”的……
是虎先锋?!
“怎么就成了虎先锋?西游取经牵涉那么大的因果,稍有不慎就是粉身碎骨,尤其没有后台根脚……”
刘晟心下凛然,不顾消耗,接连推演一波,希望血彪化身,能摆脱别人的“剧本”。
他尝试不同方法离开巨虎岭,或是不再诵经,以期那老和尚加重处罚,把他关到别处,却全都失败。
但凡所行,与那老和尚相违背,迎接他的就是当头一杖。
没有说教,没有劝诫,冷漠狠厉,没有半点佛家口中的慈悲。
从,则生。
不从,则死。
没有第三条路。
“逃不掉了。”
良久,刘晟接受现实,不再琢磨逃离巨虎岭,而是想着如何在那场“大戏”里,活下来——
【第三百二十一年,你屠遍巨虎岭……】
…
【第三百二十五年,巨虎岭来了一老和尚。
自此以后,你每天落日时分,向西捧钵诵经,得雨五毫,润泽土地,积福削罪。】
【第三百二十六年,你在山中诵经一年,心戾难静,五阴炽盛。
每日诵经,犹如万刃加身,热油烹肉,痛不欲生。
你以爪裂肉放血,终是强忍了下来。】
【第三百二十七年,你裂身放血,捧钵诵经,又是一年。】
…
【第三百五十七年,你蛰居巨虎岭三十年,日日放血,夜夜诵经,心境渐平。
三十年间,巨虎岭并无变化,只山中多一血池,炽如熔浆,血雾腾腾。
山下荒漠,得每日雨水润泽,地力渐肥,草木横生,鸟兽日增。】
…
【第三百八十七年,又过了三十年。
黄毛貂鼠未到,而你每日诵经已成习惯。
等日出日落,见云卷云舒,听花开花谢,你心中戾气渐平,初悟佛法,道行大进。
这一日,山下来了一群流民,见此地沃野千里,物产丰饶,便伐木作屋,累土成墙,定居下来。】
【第三百八十八年,山下流民规模渐大,每日开荒耕种,渐成部落。
他们发现每日有毫雨定时从山上落下,认为是山神保佑。
部落首领是一青年,率人上山求见,你懒得理会,没有现身。
于是,他们在山脚为你建了一座山神庙。
焚香拜祭,自言来自东土,为避战乱,一路颠沛,得此沃土,当年年祭拜,求风调雨顺,平安喜乐。】
…
【第四百三十七年,五十年过去,山下部落繁衍两代,聚拢流民,丁口过万。
这日,老首领率人献三牲大祭,言得菩萨托梦,欲效东土,开国建政,国名高昌,取地势高敝,人数昌盛之意,立佛家为国教……
你冷眼旁观,懒得理会。】
…
【第四百四十二年,高昌国初代国主薨。
你觉得有趣,将其收为伥鬼,一妖一鬼,聊天解闷,倒也有趣。
它说,当年东土战乱,民不聊生,得菩萨托梦,知西域有沃野千里,故才背井离乡,率众而来。
菩萨?
你想到了那个动辄扔杖杀人的和尚。
他,在算计什么?】
…
【第五百五十年,一百多年过去。
山下的高昌国,得你日日诵经之助,年年风调雨顺。
城中佛教大昌,塔寺林立,香火燎天,好似净土一般。
这一日,有僧骑马而来,欲去西天求取真经,教化众生。
国主大喜,办七日七夜水陆法会,礼佛持咒,辨法说经,布施众生。
这东土和尚年纪轻轻,却精通佛法,与国中高僧大德辩经,一一得胜,举国敬仰。
法会后,国主欲留此僧长居,不允,乃辞。
临行前,得知高昌旧事,他便独自上了巨虎岭,寻你论法。
你本不予理会,但捧钵诵经时,被其感知寻到。
你不言不语,冷漠以对。
怎知这和尚是个话痨,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从其幼年身世说起,事无巨细,颠三倒四,不像得道高僧,倒似个愣头和尚。
因见佛寺藏污纳垢,僧众五毒俱全,勾结官匪,荼毒信众,故欲西行求取真经,正本清源,教化众生。
一路山精野怪猖狂,匪盗贼寇横行,艰险重重,多得菩萨保佑,出手庇护,方得平安至此。
他本肉体凡胎,手无缚鸡之力,心恐神惧,十分害怕,屡生放弃之念,但为取真经,重塑佛门,一直咬牙坚持。
你见其心如赤子,满目热忱,终是开口提醒,流沙河中有巨妖,法力无边。
他坦言,西行路上处处皆险,幸有佛祖保佑,菩萨相护,一路顺遂,此河中妖虽恶,当以佛法降之。
他赠褪色僧衣一件,乃其旧时所穿,遂辞西去。
你踞山眺望,见高昌国主率众送行,一送再送,终至流沙河畔。
那和尚祭起一片菩提,飘叶渡河,行至半途,却遇惊涛骇浪。
有妖出水,赤发蓝面,声如洪雷,凶神恶煞。
言其恭候多时,便一杖打杀那和尚,食肉饮血,掌吐妖焰,炼颅为珠,挂于胸前,复入水中。
一代高僧死于妖口。
生前深信之佛祖、菩萨、罗汉等,皆冷眼旁观,未出手相护。
可叹可笑。
伥鬼愕愣,问你菩萨为何不救?
你垂眸,默然不语。】
【第五百五十一年,国主目睹东土和尚惨死,心生动摇。
又见国中僧侣众多,国力日衰,百姓只知菩萨,而不知国主,欲行灭佛之事。
事败,被僧众追击,杖杀于山神庙前。
后改国为寺,勒令百姓皆入空门,男为僧,女为尼,严守教义,不事生产,不持金钱,不得淫色。
又大开国库,尽取所需,日夜法会,布施礼佛……】
【第五百五十三年,国库亏耗一空。
大饥,求天不应,求佛不灵,乃相食,国灭。
伥鬼怒,发愤懑之言,说佛门道貌岸然,看似慈悲,实则歹毒狠辣,害国灭族,罪大恶极。
其言未尽,便有一点佛光落下,似火烧油,令其哀嚎七日七夜,方才魂飞魄散。
你漠然不语,只将那旧僧衣叠好,藏于庙中。
裂身放血,捧钵诵经,一日往昔,口念——
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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