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号写手
“此举与邪魔何异?”
这声音温润,本是如朝阳般令人如沐春风,只不过此刻却是饱含愤怒。
黑衣护卫眯眼一瞧,但见来人乃是一个三十来岁的俊朗男子,一身黑白相间道袍,洗得有些泛白,即便此刻引剑直指,怒火涌动,却仍难掩那一股出尘飘渺的道韵。
黑衣长舒一口气。
只觉终于来了一个晓事的。
耳根子也清静不少,旋即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自报家门,斥声道:
“怀仁公公当面。”
“还不速速让你家掌门出来!”
就这么耽搁的工夫。
纯阳宫一方陆陆续续也有不少弟子聚集,一道苍劲有力的老声遥遥传来:
“怀仁公公大驾光临。”
“纯阳宫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说话间,一名道人飞身掠来,来人须发灰白,一袭紫袍道衣披挂在身,手持拂尘,腰悬宝剑,端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见正主到了。
大轿的轿帘被一旁的黑衣侍从掀开挂起,显露出轿子里的身影。
一身锦衣蟒袍,面如女子白皙透着一股子阴柔,黑白相间的头发被梳理得一丝不苟。
膝前横着一柄白鞘长剑,凌厉阴寒之意刹那间宛如涟漪滚滚激荡而来。
又被纯阳宫现身的道人,手中拂尘一挥,以朝阳化雪之意,驱散于无形。
“守静真人,别来无恙呵。”
“没想到纯阳宫闭世隐居经年不觉,竟凋敝至此,真是让人不胜唏嘘。”
当年纯阳宫春秋鼎盛之时,门下弟子近千,更有无数道学拥趸,一呼百应,可称为道门翘楚。
只是隐退闭世之后,情况便急转直下,离山的离山,作古的作古。
虽然偶有年轻人上山拜师,但皆被枯坐山中修道的规矩吓退。
长年累月下来,如今,偌大的通天峰纯阳宫,仅剩百余人,已全然在这山门广场。
其坐拥主场之利,但比起兵强马壮的东厂一众人,声势还要弱了三分,怎能不让人唏嘘。
守静真人却是淡然一笑,毫不在意:
“我等修道之人,只求一颗道心不染,沧海桑田,繁华荣辱不过身外之物,又何须在意。”
“只是我纯阳宫已然避世多年,怀仁公公突然造访又有何缘由?”
轿子里的怀仁公公轻轻一笑:
“说的好,咱们这次来,也不过向纯阳宫求取几件身外之物。”
守静真人眼眸一眯:
“何物?”
怀仁公公轻轻摩挲着膝前剑鞘,淡淡道:
“皇帝病重,天下纷乱。”
“邪魔横空,危及社稷。”
“咱家奉命而来,特向纯阳宫求取留存的三枚神霄引雷符,以及当年纯阳祖师飞升所留的那一枚,纯阳剑气符。”
守静真人心中一凛,怀仁太监说的这几样,可都是了不得的东西。
神霄引雷符,乃是天人符篆,可引动天雷降世,降魔镇邪,威能无匹。
是纯阳宫天人强者给纯阳宫留下的镇宗秘宝,当初他师父丹阳真人入上京,担任国师之时,便携了一枚神霄引雷符作为贡礼奉给皇帝。
如今,纯阳宫则还剩三枚留存。
而纯阳剑气符的来头则更为骇人,相传乃是纯阳创派祖师破碎飞升之际,以无上神通凝结一枚剑气符篆,留与纯阳宫镇压道统。
如此仙人符篆,
其蕴含威能可想而知。
这四枚符篆,可算是纯阳宫仅剩的身家性命,守静道人波澜不惊的道心,瞬间掀起滔天怒火。
这群东厂的太监,
这分明是来抄家的啊!
守静道人冷冷一笑:
“大夏朝廷底蕴深厚。”
“镇抚司,东厂,皇宫内廷更是高手云集,据我所知,更有天人强者在皇城秘地闭关沉睡,若是真有妖魔横空,大夏举朝之力难不成还拿之不下,何故来谋我纯阳道统。”
面对守静真人的讽刺,怀仁公公更显涵养,丝毫没有生气,只淡淡道:
“邪魔诡诈,朝廷必须要防患于未然。”
“当年丹阳真人入朝担任国师之职,为陛下炼制仙丹秘法却中道崩殂,致使皇帝陛下身染旧疾,药石难医。”
“尔纯阳道统尚能留存于世,已是皇帝天恩,守静真人怎能不念天家恩典。”
“如今大夏危局飘摇,究其缘由,祸在纯阳,纯阳宫又何必留恋几枚身外之物,致使道统有存续之危呢?”
守静真人眼眸闪过一缕怒火:
“阁下此话,难不成要强抢不成?”
怀仁公公拂手一指:
“真人可以舍生忘死,但能忍心身后这上百条性命与尔共赴黄泉?”
“若是人没了,纯阳的道统谁来延续,靠着那几张符箓吗?”
话罢,身后的黑衣箭队当即张弓搭箭,气机倏然锁一众纯阳弟子,吓得小道童惊呼一声,被师兄护在身后。
这些黑衣箭士都是东厂培育的精锐,每一个人至少是后天修为,如此强攻硬弩的攒射,即便是宗师,也很难完好无损。
更遑论,纯阳宫是青黄不接,弟子中有不少是刚刚入山修道,武道根基尚浅。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有与人生死相搏的经验,一旦与东厂的人打起来,败局几乎是板上钉钉。
第578章 借名
守静真人脸色肃然,他知道怀仁太监说的没错,若是东厂倾力出手,他纯阳道统今日恐要覆灭在即。
只是就让他这么直截了当地交出先辈祖师传下的镇宗符箓,又无异于断送镇派根基。
他沉声道:
“若尔等敢妄动,我必请出神霄符箓,将尔等尽数留在通天峰上!”
怀仁公公没想到守静道人竟然如此刚直,轻轻笑道:
“守静真人何必如此执拗,即便你动用神符,将我们全都杀了,但在我等箭阵之下,你们纯阳子弟又有几人能活,何必闹到如此不堪的地步。”
“不如这样。”
“咱家和守静真人比试一场,若我侥幸胜得一招半式,那便请守静真人交出神符,我等绝不再来叨扰。”
“若是真人得胜,我们调头就走,但我却无法保证宫里的大人们还会不会其他人来。”
守静真人眼眸一肃,怀仁太监的话,让他看到了某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决心,不由问道:
“究竟是何等邪魔,让尔等如此紧迫?”
听到询问,怀仁太监也敛起笑容,他声音低沉,缓缓开口:
“纯阳宫隐居避世,难免消息延后,事实上,近年来有一绝顶高手崛起于微末。”
“其人所过,必是尸山血海,血流漂杵,此人多次与镇抚司和东厂为敌,横行四野八方无人能制,若他日心生歹念,想要对皇廷下手,那大夏朝局崩塌,天下动荡,也只在一念之间。”
守静真人愕然:
“竟还有此等人物?此人是谁?”
怀仁大监笑道:
“千真万确!”
“此人乃是当世地榜第一,号为冷面修罗,沈翊是也!”
地榜第一?!
守静真人听罢,心中更是惊骇。
“守静真人,为了天下苍生,
还请不吝赐教!”
趁着守静真人愣神之际,怀仁公公那纤细修长的手指倏然抚过剑鞘。
内劲激荡之间,膝前长剑骤然出鞘!
一股凌厉刺骨的玄阴冰寒之气,宛若朔风猎猎,铺天盖地呼啸而来。
怀仁公公身形一闪,探手抓上疾飞的剑柄,速度快极,宛若一道雪地里折身的白光,一剑点向守静真人。
怀仁大监先发制人,这一剑融合了剑势剑意,快似疾电,完全出乎了守静真人的预料。
说到底,守静真人也只是个长年在山中修道,心思单纯的的宅男。
即便他和怀仁大监同为大宗师修为,但他的斗战经验和阴险狡诈程度,更是拍马都赶不上这位在东厂中百般历练,一路晋升高位的大内公公。
面对突然而来的偷袭,守静真人仓促之下,已然来不及引剑抵挡,只得以真气贯入拂尘,挥出一片火红云霞。
怀仁作为掌剑大监,于剑道自有独特见解,手腕一抖,冷澈的白色剑光重重荡起,剑劲于刚柔之间瞬息转化,散如云霞拂尘尽数搅得粉碎。
守静真人心神凛然。
这阴险的老太监还真有一手,只不过这么一刹那的工夫,他已经来得及拔剑。
锵啷一声,古朴无华的真阳剑骤然出鞘,剑光漫起,宛如带起缕缕晨曦。
然而,怀仁本就占据先发优势。
他一身玄阴剑法又是阴寒至极,极具凝聚和穿透性质,面对仓促而起的剑劲,更是摧枯拉朽。
只听得噗噗噗噗,一连串剑劲交击的爆鸣,守静真人宛如晨曦的剑光被怀仁一柄长剑点得支离破碎。
怀仁足下一点地面,踏出无形涟漪。
身形更是再度提速,一剑横空,直贯守静真人的胸膛!
值此危急时刻,周遭一众纯阳弟子,即便想要救援,却又哪里来得及。
忽然。
嗡!
一道轻吟似在山门众人心头响起,继而一道涟漪铺天盖地涌来,将广场上一众人顷刻覆盖。
一刹那间,众人只觉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变得迟缓,就连挺剑直刺的怀仁大监,以及引剑格挡的守静真人,仿佛都陷入刹那的静止。
只剩下哒哒的马蹄声,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与之而来的,还有一道清朗的声音:
“这位公公借在下的名头,行偷袭之举,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声音落罢,一股剑意剑有所指,倏然蔓延,一刹那间,时间仿佛恢复流动。
唯有怀仁公公剑锋所指,仿佛突然升起一轮遮天蔽日的大日朝阳。
他的玄阴剑气是能锋锐无比,是能以点破面,但是当面对无处不在的晨曦朝阳之时,他又如何破之,砰!
怀仁公公身形骤然倒飞,轰然飞撞入奢侈大轿,咔嚓一声稳稳坐在了里面。
怀仁只觉全身经脉仿佛都被针扎一般,那是剑气余波的影响,他此刻还是脑子有些发懵,刚刚在脑海中的话语几经回荡,终于是脸色一变。
举目望去,一匹通体乌黑,蹄踏飞雪的宝马徐徐踏步而来,马背上,一青一紫的身影飒然出尘。
他双眸圆瞪,方才镇定自若的神情倏然崩碎一地,惊声呼道:
“沈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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