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天衍
李君肃隐隐感觉到,兵主的虚影给他传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
确实如李君肃所想,他身上的杀孽让兵主看着十分顺眼,如果在当年,李君肃肯定是兵主随时带着的副将。
而且必须是当成接班人来培养。
李君肃睁开眼,暂时抛开了感悟,这一招像是道术。
但现在的自己,还没到能够领悟的境界。
......
等李君肃抵达山蛮城的时候,里面的将士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
九黎战士们身上的力量又强了。
“白城,之后就是王庭了,这一条路真简单。”白星灵看着越来越近的王庭,也是有些恍惚。
一开始李君肃还只是让虎屠卫们奇袭乌海城来着,哪怕在乌海城上,想要直接打入山蛮城也没这么简单。
黑教那个老头就像大乾的内鬼一样,要不是他献祭一城平民加上自己的大半本源。
还有其他黑教长老的本源召唤出大暗黑天,还真难激活九黎战士身上的祖脉。
兵主虚影直接就吓得山蛮城不战而溃了。
“不,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战了。”李君肃看着白城城墙上的...松藏干步,眼睛眯起。
吐钵之王站在白城的城墙上,俯瞰着远处的山蛮城。
武者视力都极佳,但松藏干步此时有点不想当武者了。
如果他不是武者,就看不到远处修整的虎屠卫了。
也看不到云层之下的黑白二色,也在隐隐赶上来。
“黑怨,你...”松藏干步想着死去的黑教老者,内心带上了怨气。
最吐血的就是松藏干步,老者这一下直接让整个吐钵的军心溃散了。
“点兵,我要亲自带兵出征。”松藏干步说罢,天上盘旋的海东青落下,站在了他的肩上。
松藏干步看着虎屠卫的首领,大乾的武安侯,眼神深邃。
李君肃与松藏干步彼此注视,李君肃有感觉,松藏干步就是他问武的关键。
“王。”松藏干步的...兄弟,走近。
“拿着。”松藏干步伸出手。
王弟双手伸出,而后松藏干步松开手,一枚有些简朴的戒指落在他的手心。
“上面有刻痕,这次失败,你就带着你的家人们逃吧。”
松藏干步语气平静。
“王兄!”
“我是王,退下。”
王弟看着自家王兄,低下了头。
“回去。”
松藏干步没有收回视线,身姿笔直,气势十足。
王弟低头退下,松藏干步心中无悲无喜。
松藏干步是一位雄主,这无可争议。
历史上,他彻底整合了吐钵各方势力,让吐钵变成真正意义上的王国。
吐钵可以自傲,称自己为大乾的宿敌。
这不是夸大,而是事实。
吐钵死在大乾之前不错,但在这之前它与大乾各有胜负。
虽然吐钵输多胜少,还有地利这个优势,但那是大乾,将星最璀璨的皇朝。
松藏干步为人大方,气度不凡,而且博学多识,还懂得体恤民情。
这个世界的吐钵王,不遑多让。
松藏干步也没少阅读华夏书籍,他深刻的认识到,王...没有回头路。
祖龙不知道公子苏的道路才是正确的吗?
他当然知道,但玄秦不可以退,一旦退却,一旦退却,余孽就会卷土重来。
他死后,江东霸王果然揭竿而起了。
所以祖龙不喜欢公子苏的软弱。
他让公子苏去边境,吃吃苦头,但幼子亥与他手下的老臣,开始操作了。
祖龙看似贪婪的求长生,实际上是他不信任任何人。
母亲、吕不为,二人一个让他的亲情泯灭,一个让他彻底清醒。
孤家寡人,皇位只有一座,能信的只有自己。
在他死后,赵皋乱命,反而证明了祖龙想的没错。
还有他对公子苏的失望也没错,一纸诏书,就能让公子苏自裁。
要知道,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狠人,打的也是替公子苏报仇的名号。
此刻的松藏干步,反而更加清醒了。
他知道,吐钵完了,他走错了。
但一切都无法回头,大乾不可能现在退却,他十分清楚。
因为他也是个聪明人。
“明明我想要避免这种情况来着。”松藏干步轻笑了一句。
他想借势彻底压死旧贵族,但没想到大乾如此威严。
现在有点滑稽,就像常平的倒霉蛋赵国一样。
也有点像有着世界最稳固防线的高卢鸡一样。
信心十足,然后直接白给。
但这是缔造一个皇朝的必备条件,也是基础条件。
全天下,只有华夏成功了。
松藏干步虽然在自嘲,但神情却十分平静。
他的路就在这里了。
吐钵王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并不后悔,也不气馁,更没有气急败坏。
在龙布寺高僧的视角里,松藏干步棋差一招,有些不甘。
但实际上,松藏干步对自己的死亡早有准备。
他当时惋惜的是...如果他成功了,吐钵就可以彻底融为一体。
明明...就差一点。
松藏干步唯一觉得可惜的,只有...那些完美的想法。
他有很多想法,计划,还没来得及实现。
那是可以让吐钵平民也可以骄傲活着的想法。
王庭山下只有营帐,不是白星灵想的,地位分明,而是在蛮荒之地,如果天气不好,可以更好的迁移。
如果气候良好,那么吐钵就会建立越来越多的城池。
现在是海拔越高,气候越好。
所以上面更容易建立城池。
松藏干步想要的,是整个吐钵变为铁桶,上下都一样。
可惜,想法刚刚开始,就跟他刚开始要娶公主一样。
都在构思,但现实不是幻想。
松藏干步抛开思绪,他肩上的海东青蹭着他的脸颊。
松藏干步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他没有逃避,而是缓步走下城墙,要骑上自己的战马。
他已经失败了,但他不会重复隋帝那个落魄的死法。
隋帝在最后,狰狞又丑陋。
在江都,被乱刀砍死,死法有些好笑,但又悲凉。
松藏干步自问自己做不出这事,哪怕心里有数,他也会堂堂正正的迎接死亡。
这是战士的骄傲。
吐钵王不如兵主一分,但不代表他没有战士之心。
雄主之所以能成为雄主,就是他们那几近偏执的雄心。
哪怕死亡,也无法更改半分。
“抱歉。”松藏干步骑上自己白马的时候,对着吐钵道了声歉。
王没有错,但松藏干步错了。
“飞吧,离开。”松藏干步掐住海东青的脖子,而后松手。
被清除了记忆的海东青振翅高飞。
“我的战士们,走吧。”松藏干步一挥手,座下白马开始动了起来。
“如果你们还愿意跟随我。”
“不愿意的话,就...各自散去吧。”
烈日照入白城,松藏干步第一个骑着白马,迎接着日光出城。
背后的影子拉的很长,看似面对日光,但松藏干步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死亡。
他跟平民说什么举起兵器,但他知道,平民才不会举起兵器,除非大乾不当人。
他在营帐说的话,是为了维持士气,你的家人都在举兵器,你想当逃兵?
好意思吗?
一开始是为了拒绝逃兵。
吐钵王骑着白马,迎着烈日走出。
松藏干步身后的近卫军们,尽皆跟上。
近卫军视死如归,他们面对兵主时确实也恐惧了。
但现在,大可汗,吐钵王就在他们面前,抵挡一切。
跟着大可汗奔赴死亡,有什么值得害怕?
死亡,不过如此。
近卫军们座下战马的铁蹄声,越来越洪亮。
无非一死罢了,恐惧什么?
吐钵王的风采,不如兵主半分,但也不容小觑。
......
李君肃看着为首出城的白马,一抬手。
虎屠卫安静下来,李君肃扯动缰绳。
“星灵,黎戈,你们带队,负责截击禁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