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255章

　　他们很多人在接触、思辩后，也逐渐开始拥有了自己的倾向，虽然还没发展到“明确立场”的地步，但也确实出现了这样的苗头。

　　比如支持“回归派”的护教武士大多就出自平民阶层，他们出身一般，更能了解到人间疾苦世人贫寒，所以对回归派希望通过净化教会返璞归真，达到重塑道德体系，监督社会正确，公正发展的目的就十分支持。

　　相反，出身贵族，富裕阶层的武士们，肯定就更加支持“正统”大公会议当权派所做出的决议了，毕竟他们，他们家族的利益都与此息息相关。

　　“一个号称虔诚的神皇信徒，奴役了其他上千名信徒，吞噬他们的血肉，驱使他们无休息的劳作为自己创造财富的吸血鬼，只要给地区主教缴纳一笔丰厚的献金，就能获取聆听普世训教的资格，被世人视为‘虔诚的榜样’———这难道不是亵渎，不是对信仰最大的讽刺吗！”

　　这是回归派对那些工厂主，大富商们的态度，让很多人感到不安，生怕回归派教士掌权会大力整顿如今帝国来之不易的“繁荣气象，黄金岁月”，导致好日子不在。

　　因此对其多有打压，敌视。

　　......

　　但帝国是一个由亿万子民，上上下下许多个阶层，无数个群体组成的庞大机器，回归派的理念在民间有着广泛的群众基础，包括至关重要的武士团体。

　　而在这场被一些人当做解决———哪怕是暂时解决国教会内部矛盾，以免出现黑色星期、大分裂、甚至引发内战的关键机会的远征之中。

　　那些表现出了明显倾向的护教武士群体，被从阿尔道夫到地方首府，许多只大手一起努力的作用下，被当做了打头阵的势力。

　　而作为同样表现了青睐回归派教士的“活圣人”塞蕾斯汀，统领这样一支对活圣人无比尊崇，还和她有着相近理念的信徒武士，去为践行神皇的盟约披荆斩棘，在恶地和敌人死磕到底也再合适不过了吧？

　　换做艾尔过来，一眼就能鉴定出：

　　明末？！

　　冥末？！

　　这不就是打算借助敌人清除异己嘛？

　　搞不好之后还会出现友军有难不动如山，千里驰援一日折返的奇景，打赢了，功劳是大家的，打输了更好，通过敌人的手肉体消灭内部的竞争者，自己还滴血不沾，坦坦荡荡！

　　不过除了莱茵对此隐隐感到有些风险以外，这支先锋大军并没有把宫廷、教会的大人物们想的那么黑暗。

　　他们朝气蓬勃，昂扬向上，满怀热情和斗志来到了恶地，在阿肯多夫休整，对之后南下的战事充满了期待，他们希望用自己手中的剑捍卫，荣耀神圣的信仰，并为自己获取荣誉，哪怕为此牺牲也在所不辞！

　　回归派派出了上百名骨干级别的成员加入到了这支先锋军团中，他们不分白昼黑夜的行走在军中，向士兵们宣扬对神皇的信仰，鼓舞士气，同时也大力推行他们的理念，这让宫廷和教会在先锋军中的督军眼线对此愈发警惕，不断将各种消息传回到国内，让大人物们评判

　　“如果再无意外，那么这支精锐的先锋军团必然会彻底沦为异端分子的巢穴，塞蕾斯汀阁下对此不管不顾，甚至有意放任此类情况发生，这毫无疑问违背了军方不得干涉政治、信仰的一贯传统.....”

　　这些消息让教会非常敏感，甚至因此迟缓了后续远征军开赴恶地的步伐，他们在想什么，期望什么，没有人清楚，少数聪明人只能在心里默默猜测，但没有人敢于揭开这个盖子。

　　......

　　但毫无疑问的是。

　　忽然到来的海门关战事，同时给了这场大小博弈之中，来自帝国的两方一个“机会”。

　　几乎是在海门关战事传到的瞬间，来自宫廷和大公会议的命令就一前一后发到了阿肯多夫的远征军中。

　　“立刻南下，全力支援我们的盟友，用包括死亡在内的一切必要之牺牲，守卫海门关！”

　　这样的命令如果抛开战场以外的因素不谈，无疑是一个能让受帮助者热泪盈眶的命令。

　　何等大无畏的牺牲精神啊！

　　帝国不愧钢铁同盟，不愧西格玛之嗣！

　　但如果联系到其他方面的话......就实在耐人寻味。

　　塞蕾斯汀在收到命令之后立刻召集了军议，作为她最信任的亲人，也是主动请缨来到这支先锋军效力于堂姐麾下的莱茵·尤利乌斯，实际上是这支军队半个实质的统帅。

　　塞蕾斯汀的实力绝对毋庸置疑，但她的指挥才能还未有过施展的机会，也就没有得到验证。

　　先锋军的战士们在得知国内的命令之后，都摩拳擦掌，斗志高昂，在宫廷使用了如此严峻的用词后，他们将南方的战事当做一场必然会无比艰难的血战，在心理上也做好了迎接大战的准备。

　　但塞蕾斯汀不能如此冒然。

　　也许是在经过一次伏击，因此在匹娜森林里留了个崽子，对世界造成了一定影响之后，她对此类事情十分警惕，她没有急于调动驻扎在阿肯多夫休整的远征军全力南下，而是先在本地募集，征召了一支部队，又派出了三百名远征战士加入其中，组成了一支规模在一千二百人的部队，南下前往海门关外围，查探情况。

　　自己则开始缓步拔营动身，开始朝南方稳步稳进。

　　绿皮规模庞大，至今还没有一个确切的数量。

　　即便是围了海门关，它们也完全有足够的兵力投放到周围，比如劫掠、设伏等等......

　　随后果不其然！

　　先头部队在轻装简行全速南下后，在离塞蕾斯汀本部只有两天路程的地方遭到了绿皮的伏击。

　　他们至少遭遇了数倍于己的敌人围攻。

　　从阿肯多夫到海门关中间是一片大平原，绿皮的骑兵部队轻而易举的就碾碎了这支松散拼凑出来的先锋军，只有少数人侥幸逃脱。

　　塞蕾斯汀听完幸存者的汇报之后眉头紧锁，望着一旁的莱茵，沉声道：“敌人确实在防备我们，准确的说，是防备一切从其他地方前去支援海门关的军队。”

　　她的猜测是正确的。

　　绿皮确实有足够的兵力在围困海门关后，还能对周围可能出现的援兵进行拦截，设伏围点打援。

　　而她麾下虽然以骑兵为主，在机动性上并不惧怕绿皮，但在不清楚敌人具体实力的情况下冒然前往海门关，很有可能向前无法冲破围城敌军的封锁，向后又是伏兵......如果遇到那样的情况，那这支热忱，朝气蓬勃的圣战义士就有全军覆没的威胁。

　　但这又是来自组成帝国的双头鹰———在一些场合，西格玛帝国也使用双头鹰的标志，其寓意为“皇帝与教会”；所下达的命令......

　　见到堂姐思虑，莱茵稍加思索，便道：“宫廷和教会的命令无法违背，我们必须遵守......不如先南下和敌人‘接触’一番，如果没有确凿的把握，就向东去瓦列卡要塞，永恒峰支援海门关的队伍必定要从那经过，我们可以和矮人先合兵一处。”

　　瓦列卡位于海门关的东北部，是一处地势复杂的丘陵，曾经有不少绿皮在其中活动，骚扰四方劫掠商队，甚至一度影响到了永恒峰卡拉扎·阿·卡拉克，于是矮人干脆在其中筑了一座要塞以为清缴作用。

　　如今是从海门关去永恒峰的商旅行人必经的落脚之处，虽然军事作用削弱了，但还是发挥着不小的功效，其中也有数千名人矮守军，数万居民。

　　“好，就这么办。”塞蕾斯汀相信堂弟的判断，莱茵也许相比老将们在经验丰厚上少有欠缺，但确实是一位杰出的将领，是帝国军方年轻一代中闪耀的一颗新星，被认为能够继任尤利乌斯之名的后继者。

　　在他执意要求要随堂姐塞蕾斯汀出征时，那位皇帝陛下似乎对此略有反对......

国庆快乐，休息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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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胜利或是死亡

　　在做出了判断之后，这支圣战义军就在塞蕾斯汀的率领下，选择先向东进去瓦列卡丘陵，和那里的矮人军队汇合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这一行为在先锋军中并不是没有质疑的声音，由宫廷派遣的事务官和国教大公会议那派的神职者就对此表示反对。

　　“宫廷和圣座的一致意见，是希望我们立刻南下支援盟友！而不是面对敌人选择转身就跑！”他们这样鼓噪着，希望能逼迫这支军队的统帅，【活圣人】塞蕾斯汀阁下改变自己的决定。

　　但塞蕾斯汀并不在意这些人的意见，盲动之下做出的愚行所能造成的破坏她已经深刻的认识过了。

　　这些或是真的出于忠诚，无条件的服从，或是暗藏了某些不可公之于众心思的人制造出来的异议只是个小麻烦罢了，塞蕾斯汀召开军议，以：“帝国让我们前来为盟友血战———但并不是让我们即刻去送死，谁敢对神皇起誓，自己可以用一万人冲破数十倍敌人的封锁进入海门关？”终结了队伍中的反对之声。

　　没人敢夸这个海口，在塞蕾斯汀面前。

　　真有这能力的话，现在也不会在这队伍中，听两个“年轻人”的指挥。

　　无论是塞蕾斯汀还是莱茵，其年龄在“实务官”的领域中都处于非常年轻的那一类，虽然神选者尊贵非常，莱茵也是有战功在身，但难免会有“威望不足”的情况出现，下属对命令可能并不服从。

　　加上队伍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挑动......

　　队伍在朝东前进的途中，莱茵和堂姐私下碰了个头，说出自己心里的担忧：“国内有人，可能并不希望看到我们成功，甚至是......”他眉宇之间浮上了一抹忧色。

　　而塞蕾斯汀接过了话题，说出了莱茵没有说出口的猜测：“甚至是不希望我们活着。”

　　她骑着马，和堂弟并排驰骋在东进的队伍之外。

　　先锋军中人多眼杂，作为第一支入恶地支援盟友的军队，宫廷不可能对其放任，虽然塞蕾斯汀为统帅，莱茵为副手，但往下的官僚指挥们基本都是由宫廷、教会指定的人手。

　　所以姐弟有时候的涉及到一些方面的交流，在队伍中是不能确定保密的。

　　就算是先锋军其中有大量和帝国当下主流思潮相悖的“回归派”人士，被视为现行体制反对者，潜在的夺权威胁，但归根结底回归派如今依然还只是国教下面的一个分支，无论如何也要服从于大公会议、元老院宫廷做出的指示，所以他们忠诚的对象依然还是“皇帝、元老院、教会———三位一体，西格玛的神圣帝国”。

　　不过更倾向于在第三者中使自己的派系掌权，但始终还是在这个框架之内，矛盾没有到你死我活，斗争还没有激化到刀兵相见的地步，没人会把已经“正确”如此之久的大公会也好，还是宫廷元老院也罢，想的那么黑暗。

　　塞蕾斯汀虽然在个人立场上确实倾向于回归派的教义，但并不是说她就能对其完全放心，把他们当做“自己人”了。

　　莱茵显然有些惊讶于堂姐对此事直白的揭露，但转瞬联想到前前后后许多并不正常的行为，比如那位陛下在一初向他透露出，并不希望莱茵作为参战的第一批次通过黑火隘口，入恶地支援的意向，在莱茵表达了坚持后这事也就作罢，没再被提起。

　　虽然皇帝用的理由是希望让莱茵加入到后面的更加精锐的瑞克军团远征军中，看起来是对自己爱将的器重，但显然是一种没有挑明的保护......而之所以要这么做。

　　显然皇帝也对这支先锋军在恶地可能遭遇到的情况有所了然。

　　见到塞蕾斯汀神色不似玩笑，很是严肃。

　　他心里也十分暗沉。

　　一支上万人的精锐，其中还有大量经受过专业训练、宗教教育的预备神职、精英人士......

　　就因为政治倾向，立场的原因，竟就能被这样的扔到战场上，被帝国的高层有意坐视，甚至坑害他们去死吗？

　　从军多年，还从未独立统帅过上万人军队的莱茵根本无法想象，在那些大人物的眼里，连这些面前能算作“触摸到权贵大门”的平民精英（其中也有出身上层的）们都能这样轻易的牺牲的话，那对那些更加底层，一无所有也不被重视的真正底层人，也是占据帝国九成人口的阶层，又会是怎么个对待方式......

　　莱茵出身尤利乌斯嫡系，又很小就展现了过人的天赋得到了重点培养，成年后不久便加入了瑞克军团，成为了一名光荣的“皇帝亲卫”，对底层的见识有但不多，若是和海伦大修女所属的“西格玛修女”会那样游历过国内，那么想必会对此有一个非常深刻的印象。

　　“关于官僚（贵族）、教士、商人是如何对平民物理上的敲骨吸髓和可持续性竭泽而渔”的。

　　“我们该怎么做？”在明白了自己，塞蕾斯汀，包括这支远征军所面临的威胁不仅来自战场上的敌人，也可能来自后方的黑手之后，莱茵罕见的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在自己心头萦绕着。

　　尤利乌斯家出来的人若是从军，那必然是一名“纯粹的军人”，从不去插手，干涉除了军事以外的东西。

　　这是他们数代备受宫廷信任恩宠，短短四五代人就攀升到了如此门楣的根源，也是他们的一大缺陷。

　　而且哪怕是单纯用军事手段来应对眼下的问题，莱茵也从未想象过这种“腹背受敌”，甚至内部都是敌人的情况该如何破解。

　　年少成名的将军对未来感到忧虑。

　　他并不害怕死亡，但如果是以一种耻辱的方式，将自己指挥的军团送入灭亡，那是一名统帅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结局。

　　但塞蕾斯汀对此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理负担，她想得很清楚，再大的问题，也大不过那个从她阴道里爬出去，现在正带着一群人兽大军在恶地狂飙，“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邪恶密谋”的崽子。

　　她只想在保全这支军队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去完成这场远征的目的———帮助矮人收复失地，践行盟约。

　　除此之外的事，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宫廷的旨意，大公会议的决议，如果她认为是极不合理的，比如这次要求他们全力南下，敌人都还没见到有多少就让他们去“血战到底”的话，塞蕾斯汀不会理睬的，除了西格玛的意志，没有凡世的外力能够将她主宰。

　　“加速东进，和矮人汇合，然后救援海门关，一切按部就班。”塞蕾斯汀这样告诉莱茵。

　　她眺望着远方已经可见的丘陵地貌，思维却并不在当下，而在更遥远，更危险的恶地南方。

　　“那个人”现在在做什么？

　　联盟号称是在支援群山，他们的国王亲征在恶地奋战，那么.....艾尔会来北方吗？

　　“如果最终的命运注定到来，那就让我们挑战它，胜利，或是死亡。”

第一四四：瓦列卡

　　塞蕾斯汀曾经是直到比尔巴利决战爆发，见到了那匹率领着精锐，在绿潮之中肆虐，横冲直撞无绿能挡的杀神，才意识到那个突然从匹娜森林中杀出的“部落”就是当初的那个崽子和那匹强大的半人马所创立的。

　　她和莱茵沟通，两人都对此无计可施，后来她有心去找大修女，但当时已经完成了自己报复和赠礼的大修女有意的通过战事避开曾经的好友不见，让塞蕾斯汀无可奈何，只能在莱茵的劝说下假装此事未有发生过。

　　“既然神皇和女士能够庇护于你，那么祂们也理应知晓过去所发生的一切———既然祂们未曾降旨，‘羔羊只需默行’。”当时莱茵用国教在伟大之战后编纂发行，号称是每个帝国家庭都有一本的《福音书》里的经文来劝诫塞蕾斯汀。

　　塞蕾斯汀从小就接受过宗教教育，不可能没看过这本书，她虽然对教士感官不佳，但对教义经文倒是没有什么意见。

　　这本书里面虽然有大量要求：

　　信徒要奉献、要遵循神皇的旨意———神皇不降旨，那自然是信奉能够践行祂意志的教士、违背信仰会遭受何种何种惩罚之类，在某个有异界记忆的人看来就是PUA+恐吓+空头支票，典型的封建宗教，里面神皇西格玛的形象甚至都接近于旧约里天父表现出的那一档。

　　和某本强调“僧”的重要性，强化僧侣地位的的伪经一样，被很多神职和学士指责是伪经，是异端邪说，但因为其确实统合了国教信仰，尤其是强化了教会、教士、以及大主教“圣座”的地位权能，因此被国教大力推行，一经发行就流行全国，很快成为了大公会议认定的国教正统经文之一，也是发行最多的宗教书籍。

　　于是塞蕾斯汀对此事保持了沉默。

　　用“神皇之全能必然无所不知，祂既知而不言，则定有其意”来应对此事。

　　但终究只是一种带着逃避现实的自我安慰罢了。

　　知道艾尔也在恶地，塞蕾斯汀和当初在萨马纳镇外和远征军“会师”时，猜测自己“生母”也在军中的崽子一样，对见到某人心怀忧虑。

　　之前几次是不知道状况。

　　现在如果正儿八经的碰面了，那该怎么做，就是一个很让塞蕾斯汀和莱茵需要深思的问题。

　　和当初那样假装不知道？

　　似乎有违信仰......公开质疑？

　　那就得把一切东西都掰开了说出去，尤其是在矮人的领地中，要获取群山的支持就必须将此事告知，否则没有理由让矮人们支持他们去对付另一个自己的盟友......并且还必须要拿出铁一般的实证，坐实艾尔和他创建的南方联盟，确实是伟大之战以来最大的一股混沌邪教势力！伪装在凡世！否则绝无可能......

　　而塞蕾斯汀除了自己个人作证以外，却并没有这样的证据，而艾尔显然伪装的也非常之好，否则他统合南国，其本人和麾下接触过大大小小几十个教会的神职教士，不可能没有一点这方面的声音传出。

　　虽然按照过去的一贯传统，对异端邪教徒，混沌分子不需要“证据”这么一回事———先审判再找，证据总是会有的。

　　但是艾尔现在的身份是一国之主，就是去到帝国，也要至少皇太子级别的人物亲面接待才行，统一的南联盟虽然还没在内部完成统合，但光体量上已经是一个千万人口级，不容忽视的地区性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