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191章

　　过去王国“摄政”和部落“大王”就在民间被联起来通用，艾尔“摄政大王”的头衔也就这么来的，而现在玛格丽塔的民众已经自发的省去了那个大字，将艾尔的头衔简化为了“摄政王”。

　　在潜移默化中，民众完全认同，认可了艾尔对“王权”的掌控。

　　而艾尔也按捺着内心的激动，振臂向人群高呼：

　　“我的朋友们，我的同胞们！”

　　魔力让艾尔的声音传出很远，压制了凯旋大道上的其他杂音。

　　“我曾向你们许诺，我将为你们取得胜利———现在，我将这场胜利的荣耀带回给你们所有人！”

　　“胜利万岁！军团万岁！人民万岁！”

　　短短几句话，彻底点燃了场中的情绪，市民狂热的往前涌动，他们拥抱，亲吻，和每一个士兵，每一个身边的人相拥而泣，一些激动的人冲到艾尔所在的战车旁，伸出手去触摸它的车身，哪怕冒着被锋利所伤的风险也在所不惜，直到蓝帽子们围上来，用反复的劝说告诫才让他们离开战车周围。

　　野兽人，人类，狂热的玛格丽塔人丝毫不在意种族上的区别，他们在队伍行进的两侧，向每一个路过他们身前的士兵致敬，欢呼，不断有人跑到队伍之中，去和艾尔的战士拥抱，然后再退回观礼的人群中，每当有人这样做，就会引起一阵欢呼，少女踮起双脚，向怒角兽战士献花，而后者走出队伍，弯下腰去，让女孩亲自为它戴到盔甲的缝隙中去。

　　人们向这支为王国带来无上荣耀的军团致以最热情的礼仪和崇高的敬意，家族中有寡妇、有未婚少女的长辈盘算着能否在这支胜利军团中为家中的女人找到一个优秀的夫婿，甚至都不用他们操心，玛格丽塔女子的热情就已经足够促成无数段姻缘在军民间缔成了。

　　天空中，狮鹫和飞龙军团盘旋着，从城市的上空不断划过，哪怕在南方王国最鼎盛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拥有过这样一支强大的空中怪兽军团。

　　人们从这支军团身上看到了那在口口相传的故事，童话里，横行天下，所向无敌的方阵军团形象，尽管这支军团的核心是野兽人，但那又怎样———我们密不可分！

　　除了最顽固的传统派，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刻在意这些问题。

　　救国会的“摄政派”、战争教会的“新教首派”、西南各地代表、东南代表，玛格丽塔市民代表大会.......包括才被艾尔睡服没多久的克里斯蒂娜夫人也都出现在在了这场游行之中，好巧不巧的是，克里斯蒂娜夫人夫人和女伯爵，那位重度颜控的救国会元老梅丽桑德·斯卡娅还站在一起，身处侍女的簇拥之中，两人不时交流着，从头到尾，女伯爵炽热的视线都没有从艾尔身上挪开分毫。

　　显然，这位地位不下于克里斯蒂娜夫人的贵女依然心心念念想要吃到那口在托洛萨惊鸿一瞥后就再也忘不了的嫩草。

　　不知道是不是在和克里斯蒂娜取经，了解一下艾尔的喜好，比如他和比自己大的女人是喜欢小男孩骑大马的主动呢，还是享受大姐姐温柔的女上服务？

　　然而等到游行的队伍走完了大半路程，进入可以容纳超过十万人的胜利广场，准备进行下一步时，变故徒然发生。

　　一群从青到老，男男女女都有，身份既有军官、贵族，也有议员、市民、乡民的人，堵在了凯旋队伍前进的路上。

　　他们捧着各种圣物、法器，举着许多面绣着各式纹章的旗帜，稍微有一点了解的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是埃斯塔利亚各个主要城市的市旗，比如猎豹和太阳象征着的就是玛格丽塔，而举着这面旗帜的人则正是市民代表大会中的轮值首席议长。

　　他们气势汹汹的涌了上来，艾尔见状有些“不明所以”，便立即问道：

　　“你们是做什么的？”

　　“奉天承运，代民意而行！（遵从天意！代表人民的意志行事）”一名教士模样的人，穿着神官袍服，捧着法器，震声向着人群大喊道。

　　奇怪的是他一出声，整个巡游队伍瞬间又安静了起来，教士的声音也变得非常响亮，足够让前后大部分人都听到。

　　“王国不可以一日无主！而今天下板荡，国乱岁凶，四方扰攘，必须要有一位英明神武之主登临大位，统御王国，才能带领国家走出危难！”

　　“除了摄政王殿下，还有谁有这个资格带领我们呢！”

　　拦车的队伍里，数名军官拔出佩剑，横呈双手之前，向着战车上的艾尔单膝下跪。

　　“请殿下为国家计，为生民计！登临王位，统御南国！”

　　“请殿下为国家计，为生民计！登临王位，统御南国！”

　　这时，人群才如梦初醒般缓了过来。

　　这是劝进！

　　随后......

　　“请殿下为国家计，为生民计！登临王位，统御南国！”

　　“请殿下为国家计，为生民计！登临王位，统御南国！”

　　“艾尔王万岁！艾尔王万岁！”

　　各式劝进的口号响彻云霄，震天动地，除了此前的胜利之外，再也没有比这更值得高兴的事了，一位战无不胜的无敌统帅，英明神武的统治者即将成为他们的君王！

　　只能说，这种“篡位”的方式在埃斯塔利亚这片土地上还是头一次，当着数十万人唱大戏。

　　而民众被鼓动起来的热情，以及艾尔如日中天的威望则支撑着这一幕表演走下去。

　　作为这场崭新风暴的中心，艾尔一如（他老家）历史上无数次遇到这种情况的“主角”们一样，表现的那叫一个“不可思议”“惊慌失措”。

　　“你们干什么！干什么！我是来凯旋式的！”

　　气势汹汹的拦车劝进队伍不由分说的围在了战车旁边，艾尔忠诚可靠的内环亲卫却像是被释放了群体虚弱术一般，拦截、阻碍人群的力度忽然小了许多，让很多人又能靠到战车旁。

　　“摄政王南征北战，打败绿皮光复河山，于国于民都有大恩！”

　　“摄政王不当国王，还有谁配当国王！”

　　艾尔听到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勃然大怒，斥道：

　　“休要害我！”

　　“我有言在先：等打败了敌人，平定了国家之后，就带着族人回到匹娜森林继续隐居；王位之事，从未觊觎，何况先亲王遇刺而亡，其后嗣未绝！”

　　“王位，应该由第八任亲王的子嗣继承才对！”

　　艾尔义正言辞的呵斥劝进众人，然而一番肺腑之言却并未得到回应，反而立即有人就直言犯上，反驳艾尔的话道：

　　“王室宁有种耶？有德有能者居之！”

　　“先亲王文不能治国安民，武不能扩土开疆，沉溺勾栏戏曲耽误国家；平时尚可为守户之犬，危难之时，何能及君也！”点明第八代是个废物———所以他子嗣大伙也别考虑了，反正肯定无论如何比不上艾尔的。

　　“如今绿皮虽去，然势为尽；内有斯卡文鼠辈卷土重来，外有海寇残党虎视眈眈，国家危如累卵！摄政王是要弃国民于不顾，如八代亲王那般，顾恋一己之私吗！”

　　然后点出虽然赢了大战，但是敌人还没彻底失败，随时有再来一次的风险（从哪来？海底吗？），殿下您这个时候说想回森林老家去阖家团圆，是不是不想管我们了。

　　艾尔似乎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气的握着缰绳的手都在发抖，就在这时，第二批粉墨登场的人又来了。

　　以南方之鹰，艾尔所立的新教首格里高利为首的教会人士捧着庄重的法器、加冕用的器物等一系列礼具沿着凯旋大道走了过来。

　　“摄政王南征北战，护国安民，使社稷危而复安，日月幽而复明！如此大功，宜为王！”

　　“为王！为王！为王！”眼见连世代为亲王加冕的南方之鹰都出来支持了，民众的欢呼更是排山倒海般朝着战车席卷而来。

　　这次跟着格里高利来的全部都是他麾下的摄政派、支持艾尔的教士，至于那些反对者们，估计正被关押在某个修道院，等到最后的审判。

　　艾尔这次东进路上就已经做好了完善的安排，柏莫兹过后他已经懒得再等了，比起绿皮他的优势已经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绿皮尚且可以用暴力维持起一个勉强的秩序，何况他的秩序是远超前者的......

　　艾尔这下连站都站不住了，他缓缓摘下面具，那张有着宛如天神般俊美的脸庞上，三分苦楚，三分无奈，三分愤怒，艾尔先向众人露了个脸，然后往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位置上。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要置我于不义之地啊！”

　　艾尔话语中带着几分颤音，面露痛苦。

　　痛苦，太痛苦了。

　　格里高利反应最快，他将那顶王冠拿在手中，盘子顺手塞给一边的侍从，快步跑到了战车的旁，和守卫在右侧的长女长嗣米莎对望了一眼，于是牛牛稍微暗示了一番，内环亲卫们就“一不小心”，让出了个通道来，格里高利和紧紧跟在他身后的玛格丽塔首席议长立刻钻了进去，冲上战车。

　　艾尔见状惊骇道：“拦住他们！拦住他们！”

　　米莎应了一声正欲上前，教首格里高利伸手一推，身经百战的米莎虽然种族上算是怪步属性的牛头人，但毕竟还是个少女，而那格里高利何等样人？也是一手持经一手持锤，能文能武的人物，亲自走上战场鼓舞士气自不必说，战时没少用手中战锤去验证绿皮天灵盖的厚度———而大多数绿皮，没能通过考验，哪怕一次。

　　于是见到长女被推开，艾尔怒不可遏，正要亲自动手解决这些“陷我于不义之地”的分子，那首席议长却忽然加速往前一冲，将艾尔抱住，把他推回座位上，适时教首跑到他的身边，将王冠往少年头上一戴！

　　“新王登基~~~！艾尔王万岁！”

　　劝进众人便立刻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随之而来的是凯旋式观礼民众们热情洋溢的响应。

　　“艾尔王万岁~~~！艾尔王万岁~~~！！”

　　抱着艾尔的首席议长这才起身，将怀里抱着的东西展开，向众人展示，正是一面白豹回首的埃斯塔利亚王国旗帜，然后不由分说就将这面意义重大的王国旗披在了艾尔身上。

　　饶是已经有了准备，当那铺天盖地的欢呼万岁朝着艾尔而来时，他的脑袋里还是有些晕乎乎的，本来准备好的词到嘴边却也转不出口，脱口道：

　　“你们害苦我也！”

　　他心里想到：“这就算登基了？”

　　“就当上国王了，埃斯塔利亚，从此就彻底落入我的控制了？”

　　艾尔眼珠子转了转，左边是谦卑弓腰的教首，右边则是干脆跪在艾尔身前的首席议长，整个玛格丽塔理论上除他以外权力最高的人都已经向他卑躬屈膝，表示臣服了，还有谁能反对他铸就王权？

　　从女骑士肚子里钻出来呱呱落地为起始，到今天，艾尔经历了差不多五年，而为了今天完成的这个目标就花了三年多的时间，帝国历2689年，艾尔打赢托洛萨之战，成功解放玛格丽塔，统一南方。

　　年末准备北伐，2690年初，大军聚匹娜，一个月后北伐战役正式开打，再过一月，比尔巴利决战，修整，南下，到如今已是一年十二个月的第四个月份，按照帝国历的划分正是“西格玛月”，不过如今叫“皇帝月”。

　　终于，他在那座已经快要遗忘名字的小镇，萨马纳时做的宏伟蓝图，在今天得到了实现。

　　几万双眼睛亲眼见证，数十万人在现场经历了的加冕，无论如何是做不了假的，民众的欢呼就是他上位的合法性，军团就是他的法理，只要他的军团不被摧毁，民众的支持不变成反对，他的王权就将在这个名为“埃斯塔利亚”的国度里升到顶点！

　　他的声势和威望也将达到顶点！

　　人民的欢呼声中，战无不胜的统帅，英明神武的摄政，魅力超凡的神之子嗣，神选冠军.......无数的头衔最终完成了融合，统一为：

　　“艾尔王”

　　“国王万岁！”

　　接下来的大巡游就临时改为登基典礼了，簇拥着新王的队伍一路进入到胜利广场，在将近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艾尔头戴王冠，坐上了临时从王宫里抬出来的御座，接受众人的朝拜。

　　反对者，心怀异议者不是没有，但一些蓝帽子在周围看住了这些在安排位置时就有意集中起来方便看管的人群，更有激动的军士走到那些默不作声，和全场热烈氛围格格不入的人面前，一手按着腰间的刀剑，一边斥问他们：

　　“你们不认同艾尔陛下即位吗？”

　　换来连连应和，“我们无比认同！国王万岁！艾尔王万岁！”

　　“学者”，伊芙·卡特琳在观礼的人群中注视着场中的一切，从艾尔当上摄政，南方之鹰提出部落、王国不分彼此的合并条例后她就隐隐预料到了会有今天这一幕，但和格里高利类似，她关注的是这片王国土地上数百万民众本身，而不是虚无缥缈的王权。

　　何况理智让女学者清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如何，艾尔登基是大势所趋，已成定局，在南方的这片土地上，除了邻国提利尔以外，埃斯塔利亚内部没有任何可以对艾尔和他的军团造成威胁的人或势力。

　　而就在学者思考之时，艾尔也向全体民众说出了那句被他后来多次向人回忆当时场景中，反复提及的话：

　　“当时队伍走到玛格丽塔，路上被人拦住了，要让我去登基做国王，我说我也不是谦虚，我一个部落的统帅，怎么就能做埃斯塔利亚的国王呢？然后格里高利教首来，就对我说了：‘民众都已经认同了，你不当这个国王，谁都没这个资格’，于是我只好念了两句话，叫做......”

　　“既戴王冠！”

　　“必承其重！”

第三卷凡世之国

第一章：街头的唱诗班

　　重建后的玛格丽塔。

　　位于第三街区的一处十字街道，一群年轻的男女孩童正排着队，在一名年轻，美丽的女士指挥下，齐声合唱。

　　“诸神保佑艾尔！”

　　“祝他万寿无疆！”

　　“天佑吾王~”

　　“常胜利，沐荣光！”

　　“孚民望，心欢畅！”

　　“治国家，王运长！”

　　这个平均年龄可能不超过十五岁的合唱团于街头尽心的表演吸引了许多人在此驻足观看，他们中既有码头的劳工、路过的市民，也有穿着体面的绅士、富商，而大多数人都毫不吝啬在此时展现自己的慷慨和善良。

　　小合唱团的周围摆放着几个长方形的木箱，欣赏表演的人很乐意往其中投上几枚铜板或是银币，当然，得是富裕人才能这么干。

　　站在十字路口正中的岗亭负责维持这一片区秩序和突发状况的蓝帽子也不时将注意移到这支街头合唱团身上，随着城市的复苏，这座城市人气也愈发浓郁起来，许多家园被毁、没有亲人，无牵无挂的难民在王国实施新政之后都喜欢朝城里跑，尤其是玛格丽塔这样的大都会。

　　王国行政力量有限，而埃斯塔利亚，如今的“联合王国”长期以来是一直都有着根深蒂固的城邦传统，自然要优先注重城市的恢复和掌控。

　　像是已经囊括了督查、警卫职责的“艾尔的蓝帽子”们，其主要活动范围就局限于城市，他们也是艾尔维持玛格丽塔这座如今人口已经倍于当初艾尔入城时三十万人口，突破了七十万大关的南方巨城秩序的重要机构。

　　这种情况下，城市之中产生的各种繁琐事务、需要处理的纠纷案件也是个天文数字。

　　站街的蓝帽子每天要面对超过二十起一如交通事故、民众纠纷、寻求政府救助的事件，一天下来充实，也操劳无比，能工作的时候顺带听会小歌手们合唱，对他来说是懒得的忙里偷闲。

　　艾尔用最好的物质武装了他们的躯体，慈母用信仰塑造他们的灵魂，生命不息，责任不止。

　　“扬神威~张天网~保国家~子民乐~享安康！”

　　“歼敌人~皆涤荡~破阴谋~灭奸党~一扫光！”

　　“天佑我王恩泽长！”

　　“万民一致衷心唱！”

　　“诸神在上！艾尔在上~~~！！！”

　　随着最后一段高潮的结束，十字路口处不断响稀稀拉拉的掌声与喝彩，这首名叫“天佑我王艾尔”的赞歌也宣告结束。

　　正在高速重建，发展的城市节奏还是比较匆忙的，人们可以花时间驻足享受一会短暂的艺术，但不会为此停留太久，在第三街区很少能看到出门单纯只为闲逛的人，这里的人都有各种事务、工作要忙碌，只有神殿的钟声连响三下———日轮西坠之后，他们才有充足的时间休闲。

　　领队的女士有着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简单的扎了一个单马尾辫垂在身后，穿着一身样式奇特的，黑灰色的贴身衣物，下身不是裙子，也不是民妇工作的粗大袍服，反倒更类似于军队贴身穿在盔甲后的长裤，看起来不像任何一种埃斯塔利亚的传统服饰，倒是凭空增添了几分英气和干练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