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在战锤 第120章

　　她是不是该起来，然后想办法去准备准备祭品？

　　一头母鹿？

　　还是其他什么的猎物？

　　要是万一这是仪式的部分，莉莉丝还没来得及回应，我中途起身打断是不是会让女神觉得不敬？

　　莉亚心里胡思乱想着，之前因为紧张和压力带来的紊乱思绪还没完全平静下去。

　　一阵清风忽然拂过水面，荡起一阵阵波纹，而泉水周围的草地上却没有一点风吹过的动静。

　　武士们朝向泉中女神的雕像，再次拔出佩剑插入土地，单膝跪了下去。

　　莉亚心里一惊，不再胡思乱想，又惭愧自己只是这么一会的功夫就开始浮躁，还不如这群人类武士虔诚，定了定神，将头颅低了下去。

　　那阵灵动的犹如实质的风在水面盘旋了一阵，最终旋转而上，围绕在莉莉丝的雕像上。

　　一道翠绿的光芒忽自那女神像双手握着的权杖之上闪烁，一个虚无的幻影自莉莉丝的雕像中走出，轻浮而来，足尖点在莉亚身前的地面。

　　半透明的虚影出现让女精灵心中的激动几乎按捺不住，但她努力控制住了自己抬起头的动作，直到一双由无数微光组成的美人双手轻轻扶住她的脸颊，莉亚才颤抖着，抬起头。

　　“我的，我的女神......”

　　这不是莉亚到目前为止的漫长生涯中唯一一次看到神明的亲临，但绝对是她唯一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那神秘的，天父与母神的女儿，月光少女、拉德莉亚、历代精灵为其进献过许多尊贵头衔，举办过无数祭祀、奉上无数祭品的女神，进行神圣的接触。

　　如果消息传回本岛，仅凭莉莉丝化身降临抚过莉亚的脸颊，表达出亲近的含义这点，她就可以在木精灵族群地方大会上，毫无争议的获得一名“巡林守卫”的身份，通俗来讲，就是所谓的“议员”。

　　莉莉丝的教会拜访她，请求女神的教诲和指示，女神的信徒会认可她，力所能及的话也愿意帮助莉亚，简单说就是获得莉莉丝崇拜者好感+20的buff。

　　莉亚抬起头，还未来得及开口，重复自己的疑问，莉莉丝的虚影就将手指指向了天空，莉亚目光随着女神的指引望去，瞳孔猛缩。

　　只见那天幕之上，竟仿佛笼罩了一层淡淡的绿色微光，数道粗壮的，强大的光芒，正如锁链般从四面八方而来，像是为匹娜森林加上了一个盖，盖子上面绑了几条锁。

　　“锁链，连接.....世界树根须之网！”

　　初见时的震惊后，莉亚猛然回想起了一个，距离它从木精灵族群的生活中消失，毁灭，已经过去了一百五十年，甚至更久的“传说"。

　　世界树根须！

　　艾索洛伦的林脉地网！

第十六章：莉亚的条件

　　艾尔盘腿坐在王座上，身旁只有两个子嗣，米莎和凯尔萨斯分立左右。

　　摘去披风，女精灵莉亚·伊莎在侍卫之后，缓步走入前殿，碧绿的眸子第一时间就找上了这座行宫的正主，以及整个部落的统治者。

　　戴着面具，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绒毛大衣。

　　沉默的盘坐在十三级台阶上的王座中。

　　“从奥苏恩远道而来的贵客，请上座。”

　　凯尔萨斯走下台阶，长袍随着他的步伐从台阶上拖曳往下，比他的身位要慢两阶。

　　艾尔看的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里打算一会给凯尔萨斯提一提，给他把袍子下摆收一收以免拖地。

　　野兽人仆妇们端来椅子，放在宫殿的正中线，和王座一高一低相对的位置。

　　莉亚微微施了一礼，以示礼仪，但却并没有坐上去，只是站在座椅之后，伸出双手握住靠背，身子微微前倾，靠在椅子上。

　　如果是太太做这出这个姿势，那么胸部一定会特别凸出，但女精灵的身材只能说勉强能够一眼分清男女，多的女性魅力就......

　　“部落的统治者，我，莉亚·伊莎，来自阿瓦隆神圣林地的阿斯莱。”

　　“我此行，是遵照，莉莉丝女神的指引，前来此处，向......向您致敬。”

　　莉亚咬了咬嘴唇，不是非常请愿的躬身一礼。

　　艾尔并不在意这些，倒是米莎的瞳孔缩了缩，嘴角已成本能的往上翘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艾尔直抓关键词。

　　“莉莉丝”！

　　那这个事情就还好，就是好的有点坏，坏，但是坏的还算好。

　　一开始本来艾尔没怎么重视那支希望请求部落出兵，夹击绿皮后方的使团，准备礼送出境打发走的，但架不住他们之中突然有一个自称是“特使”的奥苏恩精灵站了出来，要和艾尔见面。

　　坦白说，听到“精灵”“特使”这两个词的时候，艾尔是被惊到了的。

　　他本来以为部落一直蜗居在内陆森林，埃斯塔利亚又被绿皮海盗封锁，同时精灵联邦日常嘴炮互扯后腿下极其拖沓的效率，艾尔觉得再怎么，和外界，比如精灵、帝国之类的大势力初步进行交流沟通，获取一个双方的态度，好做出对后续的战略判断也要到他席卷埃斯塔利亚南方，野心暴露———公告强宣称之后，才会做到。

　　现在就忽然来了一位“精灵特使”，完全是打了他一出措手不及。

　　混沌腐蚀、邪神信仰、用法术洗脑，操控盟友部队的指挥官暗含图谋......这几件事，每一桩一旦暴露出去，对整个四母部落来说都是一场难以承受的大风暴。

　　尽管全知者和莉莉丝似乎达成了某种合作，在迷雾蔓延到罩住了整个匹娜森林的时候，全知者的声音在艾尔的脑海中响起，她告诉男孩，匹娜森林的地脉已经彻底复苏，在莉莉丝神力的加持下，这里的自然力量会源源不断的增长，而带来的最主要最直接的一个好处就是：

　　在混沌复苏，亚空间力量重新涨潮淹入凡世之前，崇拜四母的野兽人，尤其以怒角兽为主，因为它们的情绪更加极端，身上那相较于原来的混沌信徒那严重的话足以影响环境、扭曲心智，转化他人的腐蚀更柔和，大部分情况下更和谐的“四母腐蚀”也可以说是某种“阵营力量”，会被匹娜森林的地网汲取，清理，转换为魔法之风和其他力量。

　　也就是说，过去的粗浅伪装，已经不再成为艾尔担忧被其他秩序势力以“清除混沌分子”为目的发动大圣战，拔掉部落这颗不知死活敢重新伸手入凡世的混沌先锋钉。

　　加上莉莉丝神力的辅助掩盖，至少在埃斯塔利亚人这片地，艾尔是不担心忽然人群当中跳出一群光头，怒吼：“神皇西格玛！大胆邪祟！我一眼就看出你们是混沌分子！”

　　只要是传统的，鉴别腐化的方法，就无论如何是发现不了部落问题的。

　　所以艾尔初时慌乱，就像在泰拉......地球的上一世纪，两大超级大国争霸最激烈的时候，他跑到白头鹰的后花园，某个小国家搞军阀分裂，明面上是只想，也只敢做大毒菜军阀寡头，去争一争那个大统领卡卡的位置，大家其乐融融一起生啖民脂民膏，实际上是偷偷摸摸打造了一支心向马列的队伍，明资暗社。

　　还没夺取王国正统，忽然就有一个白头鹰的特使空降过来，要“考察民情”。

　　也可以反过来。

　　一旦暴露出去，恐怕第二天封锁制裁第三天航母舰队or满编奥苏恩军团精锐就准备跨洋投送，过来和混沌信徒碰一碰了。

　　艾尔甚至做好了如果事情到了最坏的地步，就采取必要的激进手段，毕竟匹娜森林也不全是部落的地盘，何况北边还有一股好几千的绿皮战帮在盘旋呢。

　　当然杀使这种事，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做，有时候做了用处也不大。

　　他去问莉莉丝，但莉莉丝忽然失联，联系不上，艾尔微慌，但从对方先是跟在人类使团里进来，后又主动揭露身份求见的行为可以看出，应该是为别的事而来，如果真要发现了部落的大秘密，那自然是装聋作哑什么也不做，然后离开部落控制范围后昼夜狂奔，返回比尔巴利才对。

　　......

　　“我的目的，是希望———至少目前是这样，希望您能答应我代表我族提出的一个条件。”

　　艾尔摇摇头，声音在面具的影响下有些略微变形。

　　“在你说出你的条件之前，我不可能随意做出同意或拒绝的保证。”

　　莉亚往前站了一步，双手用力，将精致的座椅从身前挪开，放到一旁，侧过脸，颇有兴趣的打量了椅子一番，才轻声道：

　　“精灵工艺......不是在奥苏恩上做出来的，是巴托尼亚的代工品......不，仿制品，应该来自帕拉翁，那里的‘手义人’作坊是几乎所有伪造精灵工艺品的来源。”

　　“仿制品？”艾尔疑惑，那把椅子他觉得还挺不错，看起来精致，坐上去也舒服，艾尔几次关上殿门坐在上面，和太太、女仆们做游戏，别有一番风味。

　　“我觉得还行，用，看起来不错。”

　　“这样一把椅子，在南方世界可以卖到十几到数十的价格不等，如果能证明确实是来自奥苏恩，由精灵工艺家，我的同族们制作打造，则可以卖出上百的价格，金币。”

　　“如果在帝国，这个价格可以提三到四层，如果去到基斯里夫，那些贵族波雅尔们愿意出一倍的价格，或者更多的特产，一般是粮食皮毛和矿产，甚至奴隶来交易。”

　　“而这只是精灵财富之海的一部分，是我们为这个世界创造的繁荣中微不足道的一点......”

　　“嗯！”艾尔忽然开口，抬手，欲言又止的打断了还想继续往下讲述的莉亚。

　　“对于奥苏恩的高贵种族，伟大之战的中流砥柱，部落一直心怀敬意......所以，这和你要提的条件，有什么关系？”

　　艾尔从王座上站起来，从台阶上往下走了几阶，然后坐了下去，两人之间的高度和距离缩小了一些。

　　女精灵轻轻摊开手，表情悠然，“我想表达的是，奥苏恩，掌握着这世界上真正的，‘三分之一’个世界的财富，繁荣，甚至一切，而作为奥苏恩一员的‘阿斯莱’也就是我，和‘我们’，同样也掌握着不容小觑的，庞大的力量，也可以影响，甚至左右凤凰王庭和公民大会的决议。”

　　她负着双手，在台阶下来回慢悠悠的踱着脚步，“如果，这场交易能够达成，我相信这对部落来说，将会是一笔无与伦比的财富和资助......”

　　“如果我们拒绝这个条件，奥苏恩就要把它的战舰开过来，让龙群和巨鹰遮蔽匹娜森林的天空，是吗？”

　　艾尔突然开口，打断了女精灵继续往下说话，后者脸色一滞动作一僵，那种刻意表现出来的悠闲也随之而破。

　　“不，不，当然不会......”莉亚连连摆手，想要解释一番，把这个口搪塞过去。

　　艾尔摇摇头，面具遮住了男孩的脸，他可以看清莉亚，但女精灵无法看清他。

　　“我只是开个玩笑，请继续，我现在迫切想要知道，您的条件，你们的‘交易’具体内容，到底是什么。”

　　女精灵背在身后的小手悄无声息地攥成两拳头，又很快松开，神情凝重，往后退了一步，仿佛是要做出什么重大决定那样严肃。

　　危险的野兽人部落、混沌腐蚀、孤身入敌营、惊天大秘、神灵的预言、莉莉丝.......

　　可以说，牵扯到以上任何一个的，不爆发几场大战，死伤成千上万人，是很难得出结果的。

　　但如今，这些元素聚在一起，全部压在了莉亚·伊莎，一个在同族同年龄中算得上优秀，但并不算多么出类拔萃出众的女精灵身上。

　　她承受了巨大的考验。

　　但真正的危险还在接下来，当莉亚提出了那个，在女神的授意，以及她自己考量过的要求后，搞不好会直接被艾尔翻脸做掉也说不定。

第十七章：兽王与精灵说事

　　艾尔听前半段的时候心里的警惕性一下子就上去了。

　　女精灵巴巴讲了一通，在艾尔主观视角里听起来就像是：

　　“你滴，部落滴，野兽人滴；和我们，大精灵联邦，大阿斯莱民族合作，好处，大大滴！”

　　这种。

　　于是他就很担心，女精灵后面会提些“但泽或者战争”“索取苏台德”“在部落旁边划地驻军维护南方世界和平”之类的要求。

　　如果是这样的话艾尔很怕自己忍不住一怒之下把女精灵摁在地上扒光衣服这样那样，先X再X，做成热兵器狠狠抽查她的学历，开发全身上下身体机能，随后枷上铁链，和一直嘴硬的女剑士，红发的安一个待遇。

　　莉亚深吸一口气，秀嘴轻启，缓缓将她的要求说出。

　　“我希望能够代表我的族群，获得一片匹娜森林的土地，作为阿斯莱在旧世界聚集地使用。”

　　“我们愿意为此付出任何部落所需要的东西，只要您愿意将这座森林的一部分，和精灵分享。”

　　“我们要的并不多，任何已经被部落占据，野兽人活动的地方我们都可以避过，只要您愿意......”

　　“好了！”

　　艾尔震声打断了莉亚，女精灵脸色一白，有些手足无措。

　　刚刚的话是她来的路上思考出的一套，应该并没有任何挑衅，威胁的说辞，反而做出了以精灵的傲慢来言，已经算得上是“谄媚”“讨好”的诚恳姿态了。

　　但艾尔和她的观点不一样。

　　也许这个世界的人类，比如南方王国可以无顾虑的允许帝国派出一支精锐之师，到本国的首都旁边划地建立“租界”，殖民前哨，并不觉得这有多么耻辱和威胁到本国的方方面面，有被他人掌控影响的可能。

　　甚至觉得这可能还是件好事，帝国人来了，可以做生意，加大联系，进一步加深关系，以后在殖民事务上可以拉着帝国共进退，压制邻国提利尔。

　　但艾尔对此非常忌讳，虽然他来自一个大一统的时代，当时已经没有“外国驻军”这一说法，可他毕竟是个震旦人，还是爱好习惯之类相对“复古”的。

　　艾尔看待很多事依然会不可避免的用属于他的，而不是顺从于这个时代的眼光，毕竟他曾是个人联公民，很难就此顺应于这个世界主流半封建半神权，以及夹杂各种寡头商共精英治理大军阀骑士团国古典城邦之类乱七八糟的制度。

　　一听到“土地”，“聚集地”，立刻就联系到驻军，就想到外部势力渗透，就想到殖民地。

　　木精灵和野兽人互相攻杀的时间也没多久，大概几千年，相对于另外个世界大半个人类历史吧。

　　现在忽然要来要地，要移民，多半后续还会有驻军。

　　艾尔觉得你这个条件，你去找人类，找巴托尼亚人、帝国、甚至去找矮人跟他们说要租，买一片山脉，都比你一个木精灵去找一群野兽人跟它们说我要换你们一片森林要靠谱的多？

　　他吸了口气，尽量克制情绪，用对埃斯塔利亚人拖拖拖的方式来婉拒莉亚。

　　艾尔起身，在台阶上来回踱着步子道：“我有一言，请阁下静听。”

　　莉亚：“？”

　　“我曾听过遥远的震旦这么一个故事：蛮荒之地有着一强一弱两个部族，弱的那个部族向强大的部族臣服，但两者一直隐隐敌对竞争，弱的部族当时有一位英明的君主，一次，强大部族的王派出使者，索要弱王的坐骑神驹，于是弱小的王即刻将宝马进献给强大的王；第二次，强大的王派出使者，要求弱小的王进献自己美丽的妻子，于是弱小的王立刻就将自己的妻子奉上，送给强大的王。”

　　“到了第三次，强大的王因弱小部落的恭顺愈发自大，他再次派出使者，要求弱小的部落让出一块没有什么用处的土地给自己的部族，弱小的王召开大会询问臣民们的意见，有人说那块土地并无什么用处，可以让出，也可以不让出。”艾尔顿了顿，接着往下说道：

　　“而王者则说：‘土地，是国家的根本！如何能够让与他人呢！’于是发兵攻打强大的部族，如果有后退者就处死，上下一心，而强大的王及其部族早已固步自封，妄自尊大，很快便被覆灭吞并。”

　　讲完之后，艾尔观察着女精灵闭口不言，似在思考，想到这个故事最后是“以弱吞强”为结尾，带着几分战争的寓意，不免友邦惊诧，于是又补充道：

　　“我还听说，当年长须之战以后，高等精灵退出旧世界，艾索洛伦的精灵们不愿离开世界树，于是两方断绝来往；此后许多年，而后精分三族，各成一体，只在伟大之战时奥苏恩沦陷，先凤凰王显露正统，登基加冕，阿苏尔、阿斯莱、杜鲁奇才于艾索洛伦三家合一。”

　　“本为一家之嗣，共奉天地众神，尚且要在大厦崩塌，万物消解之时才能打破隔阂，何况野兽人和木精灵......在过去的很多时间里，在混沌邪神的错误信仰影响下，发生过太多不好的冲突，矛盾，两族之间有很大的历史问题.......”

　　“当然，如今部落的野兽人在我的拔乱反正之下，已经做到了......处理了......摆脱了......走上了......绝对守序、善良，正义的正确道路......回首过往......我们一定能......最终必然......”

　　言下之意就是，你我两族以前是有一天二地仇，五湖四海恨的，当然现在野兽人走正道了，你们也搬家去岛上过伊甸园生活了，相逢一笑泯恩仇各人各扫门前雪，老死不相往来就是了。

　　这要是两百年前，精灵和野兽人这两个种族之间唯二能发生交流的地方，一个是战前的嘴炮动员，二是战后的审问俘虏，不可能有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