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麻
“匹配成功。”
“旗鼓相当的对手:慈悲刀——对阵——铁马骝。”
“开始。”
“铁马骝!”
慈悲刀松开正捏着印诀的手:
成名已久的大骇客——听闻铁马骝传承驳杂,算力惊人。除去偷来的盗版佛门神通,甚至还兼修鬼蜮法力、连巫蛊之道也略有涉及。
“怎么这家伙也来了?”
这下,他倒没了紧急脱出的念头——自己来这走一遭,不就是为了寻访合格的对手来斗法吗?如果这比武招亲能吸引到铁马骝,其中怕不是还暗藏了什么大机缘。
只是……
铁马骝在哪?
慈悲刀仰起头:
“上面!”
虚无的天空里,一座城市正在展开:像是打开了用硬纸板剪裁出的模型,摩天大厦、握手楼、街道、车流与行人向着四面八方蔓延;转瞬覆盖了整座天顶。
未见其人,却先见到了对方的攻击。
在数字空间中,方向之分本就是一种错觉。道行精微如慈悲刀,早就知道如何规避视觉信号所带来的扰乱、改用其他手段进行感知。
那是吉隆坡的复刻——或者说,是吉隆坡中种种数据流通外溢的集合;都被铁马骝通过公共端口捕捉、朝慈悲刀投掷过来:
“哟,这怕是抓来了整整一小时的量吧?”
一小时间,整座吉隆坡公共端口数据交互的体量……以寻常骇客的信息处理量面对它,与面对着一枚炸弹、或是一座砸来的山峦无异。
在慈悲刀经历的数千场斗法里,还是第一次碰到能将“搬运”手段精修至此的对手。
要练到这种地步,少不了加装仿生脑、强化思维同调之类的水磨工夫;甚至放弃了许多肉身器官也不奇怪。
望着城市里头下脚上,眼中浑浊空洞的行人们,慈悲刀若有所思:
“还不止呢——数据里头还有不少混进去的病毒和木马。”
大部分游荡于信息之海的潜水者们,都了解力量在数字空间中的表现形式。衡量一位骇客的强悍与否,总是逃不开几点标准:
第一,是算力。
这是骇客的肌肉:所有决定行走于数字空间里的家伙,都会竭尽所能地攥取可利用的算力。
若是按照现实中类比……能牵引如此庞然数据的铁马骝,怕是打类固醇打到内脏衰竭、肌群都生长得变形了。
城市倒悬在天顶,边缘直达视野的极限。接着——
它在视野中变得愈发巨大:这是数据流正朝着慈悲刀倾轧过来的讯号。
一出手,便是最凶很的杀招。
铁马骝已将他或她的算力运用至了极限:将整座吉隆坡浮于表面的数据一一采集、并塑造成型,化作重锤般的钝器。钝器中却又暗藏着歹毒的机关:一旦慈悲刀用运算进行强行对抗,藏于城市中的蛊术病毒与巫祝木马就将顺势侵占他缺乏防御的电子身躯。
第二,则是法门传承。
傻瓜才会把轮子重新发明一遍。
在数字空间深处聆听世尊虚像讲法、得阿罗汉果位前,慈悲刀已是出众的骇客:但要在这样的岁数跻身网络食物链的顶端,没有机缘是不行的。
铁马骝明显也不是七窍玲珑、灵慧天授,能从底层机械代码中捏出无上神通的天才——新马来西亚起码有几十年没人去兑换转世灵童的彩券了。
慈悲刀从那坠落的城市中,看出许多古法的痕迹:
其中既有佛门的“须弥芥子”(从打包里的容纳量来看,甚至是离寺传出的内部流通版本);也添加了东南亚流行的地下法术,阴毒至极。
结合在一处,是很强悍的手段……
对于其他人来说。
“雕虫小技。”
但慈悲刀一声嘲笑,对这嗤之以鼻。
倒不是它威力不足——若是用算力硬顶,无论是市面上型号最新的个人算机、还是自己鸽子笼中经过改造与加持的佛具们,都只有宕机甚至烧毁一条下场。
可这花的都是“笨力气”:其中毫无花巧可言,也没有半分新意。
第三,想象力和创造力。
“这,才是最重要的。”
传闻诸天佛陀们已隐入信息之洋的海渊,沉浸在永恒涅槃的极乐体验里:但在那之前,祂们是如何编写出种种神通的?
“肯定有不少是靠临机应变和巧思。这只猴子拿着这么重的东西,也不怕闪到腰吗?”
慈悲刀摊开双手,接着猛地合十:
“寂灭。”
寂灭:其体寂静,离一切之相,故云寂灭。
慈悲刀的电子身躯忽地消散,再无痕迹——
与此同时,一道人影浮现在坠落的城市中央,混入行人之中:这也是慈悲刀,或者说是他伪造出的路径与端口。
铁马骝的信息炸弹,既然锁定了自己的电子身躯……
那要是将电子身躯融入炸弹里呢?
“傻X一个:你能通过吉隆坡公共端口抓取数据,我当然也能伪装成公共端口啊。”
轰——
信息炸弹那本就不稳定的结构,随着目标的节点变幻而开始向内引爆、坍陷。
从天而降的城市正朝里翻折:卷动的凹陷出现在它的中心。高楼大厦被数据乱流撕成碎片,搅进中央的涡旋。
呼!
慈悲刀重新出现在空白的大地上,望着无数字节刮动出的风暴——
半晌过去,那城市化作的山峦已如下沉的流沙,化入虚无里。
“不要乱用自己都控制不好的武器啊。”
自己有位尊敬的长辈,曾如此告诫过:“卖二手货和你天天玩的斗法一样——如果不是知根知底,就别掏出来卖弄。”
“啊——”
尖细的嘶叫传来:铁马骝受到反噬,已没了反抗的气力。
这便是慈悲刀如此热爱斗法的原因之一——其中变数万千,并非仅靠设备、工具与神通法术库的强弱便可分个高下。若光看算力强弱,慈悲刀怕是还没到铁马骝的一半。
慈悲刀望着铁马骝的电子身躯从天顶落下,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思维僵化……再啃多少代码也就是个脚本小子。”
这是铁马骝在数字空间中的化身:一只金属浇制的猿猴,连毫毛也栩栩如生;只是那些编写出的盔甲与兵器已全都烧成焦炭。
它无声地砸上地面,张开狰狞外翻的双唇:
“饶……饶命……”
慈悲刀走上前,踏住铁马骝光华流转、如水银般滑动的前胸。脚底蹿出经文组成的金红锁链,穿过铁马骝的琵琶骨、封锁它的一切操作:
“你好菜啊。喂,两个选择——”
“我把你的‘六识’捏碎,就此神魂俱灭、躺在胶囊舱里当一辈子没有三魂七魄的植物人……或者复制一份思维给我,以后说不定能跟着我鸡犬升天、搞个菩萨果位。”
“你怎么选?”
慈悲刀心头一波又一波地鼓荡:刚进入擂台时的抵触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场比武招亲真是来对了!
第367章 赛博时代爱情故事·其二(四)
作为擂台的私人洞天再次陷入沉寂中。铁马骝与他用搬运之术挪移来的信息炸弹碎片,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也不知是被弹出了节点外,还是惨遭就地销毁。
慈悲刀抓起铁马骝复制出的三魂七魄,一股脑地吞到嘴里,储存进腹腔:光是为了这团蕴含着种种知识的战利品,便不枉来这走上一遭。
铁马骝的自我意识还需要冷却上些许时间才能读取和改写,不然慈悲刀这时候便想好好看看他搬运术的门道。
白茫茫的洞天里,规则也在变幻——
“请稍歇五分钟。”
一同出现的还有跳动的数字,为休息时间做着倒计时。
“打上一擂还有休息时间?怎么不再给我个兑换表,能换点奖励什么的……”
他翻了个白眼,对这有如游戏般的比武招亲有些无语。
“好了好了,看看把我骗到这的罪魁祸首。我倒想知道这家伙有什么话说。”
慈悲刀冷笑着唤出光电骑手的人格网络,让其漂浮在面前的空处。
这位大骇客的复制品此时正进行着转变:那些鲜红勾连、如蔓生植物般的虚拟神经丛被密藏的印诀与经文转码、锻压,逐渐凝结成闪烁的珠子;熊熊业火不住吞吐,将它烧得更加明亮。
脆弱且低效的三魂七魄,最终将被塑形成更加适合在数字空间生存的姿态。
一尊保留了他大部分术法与威能,以二进制舍利为核心的护法金刚。
“哎哎?我去?”
慈悲刀连忙咽回涌出口中的、本想为光电骑手编写着更多功能与模块的经文流——
“转化的速度怎么这么快?我爬取到的业火明明没有这么旺盛的热量才是……”
他倒是没想到,才过了没多久光电骑手便被业火烤“化”了,连个人形也没有剩下。
慈悲刀手一招,业火最明亮的外焰应声展开、显出它的后台。
按照原本的计划,至少要烧足十七个小时三十一分钟,光电骑手的自我意识才会彻底脱离人类的认知、成为佛子……
但现在,他正处于最尴尬的节点:既已不再是人身,可也还没蜕化成电子生命。
“哪里出了差错?难道是我的业火有问题……切,怎么可能!”
慈悲刀刚刚冒起这个念头,便冷冷地将它掐灭。
新马来西亚流传的业火,大部分都来自于南无信息熵寂灭佛座下的莲花中。倚靠祂的无量算力做集中式运算,对六识拥有着极端的烈度与破坏力。
也使得它只能作为攻击性武器,而非工具。
但慈悲刀手里的业火,可是自己炼的。
他选择的是更本格、更古早、更正宗的方式,可以一路追溯到世尊所作的讲法:从人心里捕捉量化情感,作为业火的燃料。
在新马来几家知名的线上影院与游戏运营商里,都有着慈悲刀种下的采集器,用来抓取用户们溢散出的七情六欲。
脑激素在数字空间中不过是些许可调节的参数,七情六欲通过激素与记忆的投射、也能轻易形成可掌控的心理机制。
以此作为燃料的业火相对柔和,可以冲刷洗去多余的自我意志,却又保证思考的能力:成为铸造护法金刚最好的基底。
可惜,人的魂魄虽然精致,也如此脆弱——不知有多少阴灵,就是在粗暴的揉搓中诞生。
通过业火把他人的六识清空,使之进入可堪遁入空门的“禅态”,慈悲刀对此可谓是驾轻就熟。
“不早不晚……我一上了这个什么鬼擂台,他就成了这个德性?问也没法问?”
慈悲刀皱了皱眉,胸膛里满是不爽。这种隐约中觉察到被人诓骗设下陷阱的迹象,最是令他恼火。
他的眼球暴突出眼眶,望远镜也似地节节延伸,细细地打量着那颗新诞生的二进制舍利——慈悲刀运起了从论坛里扒来的外道法术。
光电骑手在佛法的再编译下脱离了人类的形态,已经不能用通常的你问我答来进行沟通。
慈悲刀要直接搜光电骑手的魂,从他的内存库里寻找一个答案。
“你到底骗我来了哪?”
这门搜魂寻魄的功夫慈悲刀本不太爱用。除去巫邪之术在佛门算力驱动下的低效,外观的丑陋也是令少年人感到有些尴尬。
数字空间便是这样:骇客们电子身躯的外形,常常只是术法神通转换成视觉信号后的结果。
“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哦,有了!哎?怎么——”
慈悲刀的两颗眼珠“扑”地一声弹回眼眶,将他的脑袋打得一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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