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前文明英桀 第305章

果冻像是受到了重力的拉扯，一会儿向上，一会儿垂下，如果不是怕把爱莉给甩出去，他还真想尝试一下这份弹性的极限。

赞美万有引力！

莱恩轻轻摇着，看到不远处的小屋灯火通明，看到客厅里人影晃动，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想跟爱莉希雅说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这些事有些煞风景，现在还是不谈为妙。

渐渐地，他也没有再多想，只顾欣赏眼前的美景，看着衣裙像是蝴蝶一样的散开、垂落，看到波浪去往峰顶，又卷回低谷。

“好啦，你也累了吧。”爱莉希雅突然回头，看见莱恩的额头已经有汗水，顺手拿出手帕替他擦去，“你糊涂了吧，怎么不用崩坏能啊？”

“你不觉得做个普通人，对于当下的我们而言更稀罕一点？”莱恩摁住了脸上的手，闻到了淡淡的花香味。

“也是呢，现在不用崩坏能的场景越来越少了，话说，你就没什么想问的？”

“该问的事在‘乐园’已经问过了，别担心，我现在对渡过终焉越来越有信心，有时候运气这东西就很奇妙。”莱恩笑了笑，看到爱莉希雅有些奇怪的表情，补充一句：“至少，是带这个庭院里所有人一起渡过。”

所有人自然也包括爱莉希雅，她像是没想到，稍稍歪头：“你去了量子之海一趟，怎么突然变得乐观起来了，以前你可都闭口不谈终焉的。”

“成功率太低，有什么好谈的，在生存之外，总要找点出路。”莱恩坐回秋千上，余光瞥见一脸疲惫的樱回来了，便挥了挥手。

狐耳少女也看到了他，却把目光停留在爱莉希雅身上，然后轻轻鞠躬，就这么回房间去了。

这更加奇怪，按理来说应该走过来打招呼的，作为贴身秘书，莱恩从量子之海回来，她都保持沉默。

“呼，我还以为樱要吃醋呢，看来没问题啦。”爱莉希雅拍了拍胸口，一屁股坐在莱恩旁边，露出一种少女特有的俏皮表情，“好啦好啦，让你忍了这么久真的很不好意思，真的想问什么就问吧，我一定会好好回答。”

“说过了，没必要问，我已经有答案了。”莱恩坚定的摇头，然后脸就被摁住，只能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爱莉希雅。

那张明艳的脸很近，近到能清晰感觉到呼出的热气，本该充满了暧昧，莱恩却有种用岩之权柄把她弹飞，自己扭头离开的冲动。

“作为逐火之蛾的统括长，有些问题是不能逃避的哦?”

爱莉希雅还是在笑，偏偏莱恩的目光从那张绝美的脸上移开，语气软化，甚至有些哀求。

“统括长对我而言只是工具，你们才是真正的价值所在，请不要再深入了。”

“但你背负了所有人的期望，那些我最喜欢的人，最喜欢的世界。”爱莉希雅加大了力气，不想让莱恩从自己手里溜走，然后把嘴凑了过去。

“莱恩，我全部想起来了，真的，上次只是猜测，但这回我已经肯定，本来不该给你说的，本来给我一场最绚烂的落幕晚会就行的，但谁叫你上次说那么帅的话，让我这颗心怦怦的跳，怎么都没办法下定决心。”

“但我知道你背负了很多，我知道你的‘真我’是什么，如果模棱两可的话显得我不够朋友，也不想被你责怪，更不想让你顾忌感情而做出错误选择。”

她死死摁住莱恩，努力让那双灰眸锁定自己，红润的嘴唇轻轻张开，带着灿烂的微笑。

“我是律者，始源的律者。”

我说出来了！

爱莉希雅在说出口的时候，心情一下子变得复杂，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说，有些担忧与彷徨，也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毕竟在前文明，律者等同于敌人，属于无法被洗白的角色，任何求饶、善意都是伪装，这些特点已经成为真理，无论你声望再高，人气再好，成为律者的那一刻起，只能成为人类之敌。

以前她有猜测的时候就想提醒，但被莱恩给捂住嘴，现在她已经确定了，怎么样都得说出来。

我爱大家，我喜欢人类，我不想当背叛者，成为隐藏在人类之中的奸细，即使梅和莱恩能猜到，作为朋友，我也必须亲口告知真相。

这就相当于等待命运的审判，无论哪种结果，她都可以坦然接受。

一时间，爱莉希雅的脑子就像煮沸开水似的，无数念头交织在一起，让脑袋昏昏沉沉，这种状况维持了一会儿，但很快又发生改变。

即使不敢去看莱恩，爱莉希雅的眼睛也紧盯着他，仿佛不想错过任何细节，所以她看到莱恩的表情发生了连续变化。

起初有些惊讶，随后变得坦然，怎么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厌恶或者质疑，因为到最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呢，我说正经的！”爱莉希雅忍不住拍了这个大笑的男人一下，有些嗔怒。

“没有没有，就是想到了一些高兴的事情。”莱恩捂着肚子，一点都不像是装出来的。

“我刚才说的话像是在开玩笑吗？莱恩，你要是没个正经，我真的真的会生气的！”

“那你生气一个给我看看？”

爱莉希雅一怔，随后双手叉腰，皱起鼻子，鼓起了双腮，这幅‘怒态’毫无杀伤力，反而让莱恩想起了河豚，变得更想笑了。

“我、我不理你了！”爱莉希雅完全没想到自己鼓起勇气告知真相，会变成这种结果，跺了跺脚，转身离开，结果肩膀就被摁住。

“我很高兴，爱莉，真的很高兴。”莱恩环住了爱莉希雅修长的脖子，将头放在她的肩膀上，明显感觉到少女身体绷紧，可喜悦感已经冲淡了那份暧昧。

“这件事我早就猜到了，所以没必要去惊讶，但你的话反而让我安心。”

“怎么个安心法？我现在心跳可是很快的！”

“感觉出来了，但你没有下定决心，没有选择自己去解决，而是愿意把真相先告诉我，这让我觉得几年时光没有白费，知道我最怕什么吗？”

“我突然消失不见，给你留下个亲笔信？”

“没错，就是自作主张，让我在人类和你之间必须做出选择，相信我，所有人都会非常痛苦。”

爱莉希雅有些意外，她虽然经历过心理挣扎，但觉得告诉莱恩也没什么问题，因为他是逐火之蛾的统括长，人类的代表，有这个资格做决断。

如果还是原来的逐火议会，她只能自己去做，只期待朋友们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为了解开命运，也为了让听令行动的朋友们不再为难，更为了保持人类的团结，她会大大方方的与逐火之蛾为敌，盛装出席一场最华丽的宴会，然后以最漂亮的姿态落幕......

“等一下，莱恩你该不会早就在等这一天吧！”

听到这震惊无比的语气，莱恩有种强烈的满足感，贪婪地吸了口花香。

“你猜猜看啊。”

第三百八十九章 爱莉希雅，欢迎回家（4K）

猜？我怎么猜？

爱莉希雅歪了歪头，开始回想与莱恩的点点滴滴，记得还是在霓虹的时候双方第一次见面，当时就觉得这个青年有些特殊。

很聪明，也很冷漠，还有一丁点渴望朋友的感觉？

“你不会真的提前谋划吧，虽然我很可爱，但有谁会为第一次见到的女孩子计划这么深远呢？哇，我想起你当初的眼神了，就好像认识我很久似的？”

爱莉希雅轻轻拍了拍手掌，仿佛又回到了初春的城市中，那位青年盯着自己，有些意外，但绝没有半点戒备的心理。

“呵呵，你猜猜看，没想到你当初就这么在意我。”

“莱恩，你好狡猾，竟敢套我的话！”

少女气鼓鼓的别过头，男人却笑了。

这个答案根本就不用去猜，莱恩或许在看到爱莉希雅的第一眼，就决定扭转命运的轨道，甚至当时他自己都不知道，如今回忆，有些关键节点早已确立。

愿意接手逐火之蛾，跳出来叛乱，组建黄金庭院的重要原因之一，就是为了爱莉希雅。

他太清楚这个无暇少女了，为了所爱之人，所爱之物，她不会吝惜自己的生命，可以说原本世界线上的最后舞会那是必然，用嘴炮去劝说更像是一种侮辱，得把事情做到前面。

律者无法被救赎已经成了真理，哪怕是十三英桀，他们可以相信爱莉希雅，却没有一个人有资格替整个文明背负这个风险，况且他们相信，逐火之蛾也不信，当爱莉希雅律者特征越来越明显，到了摊牌的时候能做的选择已经很少。

那时候人类已经处在灭亡边缘，只剩下几万人苟延残喘，逐火议会就跟受惊的小动物一般，看到律者就犯病，根本不敢去寻求第三条路。

律者必须杀死伽，律者无法交流，一切花言巧语都是为了毁灭铺路，至于英雄身份？卑弥呼名声也算响亮了，而她烧尽了澳洲。

上层的压力下，凯文等人也别无选择，难道为了爱莉希雅再起争端，打一场内战不成？

莱恩相信，那几乎被逼疯了的逐火之蛾绝对能做出切割这种事，对于爱莉希雅而言，选择同样非常简单。

用自己的生命，去为这个时代争取一个渺茫的希望，毕竟谁也不知道终焉有多厉害，万一魔怔凯文加上月光王座系统能渡过呢？

实在不行，就用自己的生命，去终结痛苦的循环，将希望留给下个时代，当律者重获人性，毁灭不会再重启，或许几万年后，人类真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这是舍己为人，这是舍身取义，那一声‘爱门’，可不是白叫的。

一瞬间，莱恩想了很多，将‘经历’过的世界线与此刻比对，筛选不同，再得出答案。

这绝对不是一时脑热的大话，而是经历了科学论证，一步又一步堆积起来的成果，到了摊牌的这一天，他丝毫不慌。

“你以为我的承诺是在说大话？抱歉，再很早很早之前，我就开始准备了。”莱恩的声音很低沉，他做的其实很简单，就是要给爱莉希雅另外一个选择。

“为此，我成为了逐火之蛾的统括长，我成为了人类的旗帜，我的判断击败了数名律者，我拯救了世界好几次，所以——”

“我有资格替他们做出选择，承担这份选择背后的风险，不需要你做多余的事情。”

男人很强硬，甚至带上了命令的语气，这份霸道即使让最有意见的战士过来，也无法反驳。

没有他屡次拼死搏杀，人类早就灭亡了，莱恩看起来‘削弱’的凯文，‘削弱’了千劫，‘削弱’了阿波尼亚，实际上是把他们的命运背负在自己身上，然后明明白白的告诉世界：

凯文不需要魔怔，事情也能办到，而且还做的更好！

原来是真为了我啊。

爱莉希雅心中一暖，甚至没有去想莱恩为什么知道这个结果，便开始犹豫起来。

“可这样一来，战争或许会无穷无尽，我只要落幕，才能迎来终局。”

她这份犹豫很正常，崩坏大有磨死人类的想法，而始源的火焰熄灭，对应的正是终焉。

“我不需要，这个问题能够解决，我已经有计划了，你不会以为我在耍帅吧。”

“可我如果落幕，固化的命运将会改变，以后的律者不会变得残酷无情了，祂们会染上我的香味。”

这话莱恩也懂，人之律者会让律者拥有‘人性’，也就是感情，从毁灭机器变成可以感化的‘人’，这才是决定性的作用，这也是梅最大的犹豫。

没有这个前提，火种计划成功率也很低，世界还是会无尽循环，那么‘圣痕计划’就是唯一的选项。看看下个世代的崩坏吧，跟酒厂有什么区别，做事的几乎没有，二五仔遍地都是。

“不需要，我与你们牵扯得太深了，没心情再去认识新朋友，这种多余的事情更没有必要去做。”

“可我......”

“好了，既然你肯说，就证明准备让我来拿主意。”莱恩强硬的打断，言简意赅：“不许瞎想，不许做多余的事，所有的事情都交给我，如果最后出了什么问题，这份罪恶由我来承担，跟你没有关系。”

我来承认，我来背负，我来解决。

爱莉希雅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分量，这是承认她的身份，背负她的命运，解决由此而生的所有问题。

莱恩承担的起吗？

迟疑稍许，她已经有了答案，站在自己面前的是逐火之蛾统括长，号称最强人类的莱恩。

那张美妙的脸庞终于出现了一丝弧线：“你没感觉这样压力太大了吗？以前的你可不会这么做。”

她认识莱恩的时候恰好千羽学园事件之后，当时一眼就看出了莱恩的想法。

这个男人疯狂的猎取力量，所为的只是生存罢了，他想活着，颇有些不折手段。

“我早就不是曾经的我了，行走于命途，也要受到命途的反馈，对于‘真我’的改变，何尝不是一种至高的开拓？”莱恩稍稍松开手，抚摸着微卷的粉发，眼神越发的霸道。

“我决意走上一条英雄之路，即便是你们几人的英雄，而所谓英雄——”他伸出手，轻轻点了点爱莉希雅高耸的左胸。

“在于背负。”

......

电视播放着动画，铃和格蕾修眼都不眨的看着，圆桌上已经摆满了饭菜，而围坐在四周的人没有一个人动筷子，搞得佳肴微凉。

如此浪费粮食的行为，平时千劫早就咆哮了，但这时候都显得沉默。

气氛有些压抑，谁都没有说话，伊甸偶尔扭头看窗外，阿波尼亚机械般打着毛衣，千劫盯着桌子发呆，维尔薇则撑着下巴神游天外，樱几次张嘴，又不知道说什么，便闭上。

黄金庭院变得冷清起来，一方面是大多数人都有公务在外，一方面是心中的沉重感。

爱莉希雅的身份从来不是什么绝密，但凡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出来，因为大家日夜呆在一起，有点小小的情绪波动都能看出来，而且还有欢愉维尔薇和阿波尼亚这种透彻人心的存在，轻轻一点，大家也都明白了。

与原世界线那个绝望下捏合，从未聚齐有本质区别，此刻的十三英桀绝对更加团结，也更珍惜彼此，每个人都很有存在感。

“不行，我得出去看看！”千劫猛地起身，却又被旁边的樱给拉住，一下子眼神不善起来。

樱也不怕，摇头道：“别去，莱恩做的任何决定都不会错，一定能考虑周全的。”

“你就这么相信他？”

“是的，我相信他能做到完美，除他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解决。”

望着坚定的少女，千劫迟疑了片刻，猛地昂起头：“你们呢，为什么都坐得住？！”

“因为我们都相信他啊。”

“莱恩的判断从来没有出过问题，没有他，你以为我们能安安稳稳呆到现在？”

意见相同，血腥的战斗没有尽头，也见证了许多残酷，但日子总体上来说还算安稳，每个人都有休憩的时间，也就多了几分从容。

千劫扫过所有人，担忧相似，信心也相似，便闷闷的一屁股坐下。

一群笨蛋，懒得跟你们讲。

见他偃旗息鼓，樱也松了口气，瞥了眼正在织毛衣的阿波尼亚，信任归信任，那颗心依旧七上八下。

猜测居然成真了，爱莉希雅居然真的是律者，每每想到这她就有些痛苦，无论如何都无法把这个活泼而美丽的少女，跟那些冷漠无情的律者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