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莱恩倒没有多想，侦查肯定得设置目标，刚才一番冲杀，任务已经解决大半，剩下的那一小半就是进去看看。
“师兄，都解决完了。”
莱恩侧过头，果然除了补枪，战斗已经结束，丛林再次恢复了沉寂，而华微微喘气，显然没有耗费太大的力量。
“嗯，待会儿就没有打扰，能好好参观一下，是不是感觉很轻松？”
“是的，没有您，这种规模的战斗我只能选择撤退，崩坏兽最烦人的就是不知生死，用数量磨光能量，我本人还得冒些风险断后。”华仰起头，眼神中充斥着崇拜，论莱恩身边的人之中，最无脑信任的肯定是华。
“正因为它们不知生死，才能源源不断的引出来干掉，如果真有了情绪，到时候更麻烦。”
“像律者一样？”
“不，更像那些叛徒，去召集队伍吧。”莱恩随口答道，又沉默地站在一旁，作为检验官，他不能每次都帮华作弊。
一番冲杀，第十支队只有两个重伤，五人轻伤，消耗崩坏能和弹药过半，就战果而言，这种损耗可以忽略不计，要知道从开战到现在也不过一个半小时。
旋翼傳机立刻接走了伤员，而剩下的稍作休息，又组成了战斗队形。
华也得当莱恩不存在，先派了个三人小组上三角洲搜索，其他人完全展开准备随时接应，然后在摄像头的视野中果然找到了蛛丝马迹。
这里的人是匆匆撤离的，显然是被战斗所惊动，莱恩倒也没什么遗憾，本来就没想着抓几个活口。
那些产品他接触过，几乎无法交流，只会自爆，而关键目标肯定会在第一时间跑路，然后被惊动的崩坏兽会将这破破坏殆尽，反而什么都不会剩下。
于是他也进入了研究所，这里尚有电力，便坐升降梯去往地下，一些仪器尚在运转，地面散落着一些文件，几个斥候出身的战士正在拍照留存。
从留存的签字笔迹来看，此处正是属于叛逃的达米安博士，只不过最后的研究记录在三天前，也就是说莱恩直接突袭此处，也抓不到人。
研究所的规模不算大，仪器也很一般，不过对于一个小团队来说倒也够了。
当又一层防爆门被破解，打开之后，让站在门口的莱恩也皱起了眉。
顶灯依次打开，照亮了大厅，密密麻麻堆满了玻璃器皿，里面装着绿色液体偶尔发出一个气泡，仔细一看，全是怪异的人体组织。
“南美洲研究所没有设置自毁装置，这里原本是用来研究崩坏环境下植物变异的，危险性很低。”
莱恩踏了进去，走过一个个玻璃器皿，这些玩意属于废物利用，那群叛徒最缺的就是高科技器械。
“安装炸弹，待会儿全部毁掉。”
“是。”弗莱娅点点头，召集几个爆破专家去做事了。
华则跟在莱恩身后，满脸厌恶：“师兄，这些都是那个达米安博士搞出来的？”
“嗯，也算老相识了，没有逐火之蛾的限制，有些放飞自我。”莱恩凑近了一个玻璃罐，里面是一颗结晶化的心脏，显然这不是自然形成的。
“这个人很执着，心里一直想跟梅分个高下，但两人的资质差距太远了，要想追上梅的脚步只能剑走偏锋。”
“他这么想超过梅博士？”
“单纯嫉妒罢了，都是白费力气，不过你有没有觉得这次任务很顺利？”
“呃，这不是有您在吗？如果只是我来，早就撤退了。”
说的有理，莱恩也没反驳，转换为科学家的视角去看这些‘行为艺术’。
有的是晶化的内脏，有些是奇美拉似的融合怪物，还有些看上去就令人憎恶。
莱恩在一个直径三米的巨型玻璃罐面前停步，看到里面那个标本，它只有半具身躯，有些像崩坏帝王的身体加了个少女的脑袋，那张还算清秀的脸上只有半张脸皮。
因为另一半全是崩坏能变异体，就像是一大撮金针菇一样，正随着气泡而慢慢飘动，至于断掉的下本身更引人注目，那是数不清的肉芽，仿佛正在生长出来。
“我能把这个先炸掉吗？”华头皮发麻，干脆别过脑袋。
莱恩则异常冷静，用欣赏的目光打量了一眼，赞叹道：“将人体与崩坏能结合，达米安已经走到前面去了，这个嫁接技术为基础的手术非常精彩，梅比乌斯来了都得表扬几句。”
精彩？这怪物只会让人觉得恐怖。
华突然觉得科学家状态的莱恩是最难打交道，硬着头皮看了眼：“梅比乌斯博士也比不过？”
“她也在研究人造生命，只不过最近遇到瓶颈了，显然达米安后来居上。”
“没有道德限制这么厉害？”
“道德只是其一，根本上还是目标不同，这一路看来我差不多有概念了。”莱恩摇晃着脑袋，华看不懂的，他看的非常清楚。
所有的实验都是融合战士计划的延伸，但本质上又不同，因为他与梅比乌斯的核心研究是在保持‘人’的情况下，尽量多去利用崩坏能，相当于师夷长技以制夷，属于对抗行为，才举步维艰。
但达米安不同，他的核心研究在于‘融合’之上，能否保留人类的情感、理智压根无所谓，他要的只是一个新种族，一种在灵魂和肉体上，与崩坏完全契合的新种族。
如果他搞成了，人类文明倒也存在，新的种族完全不惧崩坏能，甚至可以和崩坏兽和谐相处，也就不存在灭世危机。
这契合信仰派的想法，在哲学上也有辩论的机会，但莱恩就没想过与之狡辩，原因也很简单。
人类文明或许可以用另外一种方式延续，但他肯定得死。
“他的研究是在拥抱崩坏，看样子死之律者也提供了不少帮助，有权柄残留的痕迹。”
“果真是死不足惜的叛徒！”华立刻咒骂，让莱恩笑了笑，哪怕全人类叛变，华也肯定信自己。
就在这时，弗莱娅从前面跑来。
“统括长，我们在数据中心有了发现，网络还在链接状态。”
“我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莱恩有雷之权柄，这些迹象根本瞒不过他，便加快脚步，走到一片凌乱的数据中心。
几个屏幕播放着研究所各部位的监控画面，而中间那个漆黑，等他进来的时候突然闪烁。
那是一张熟悉的脸，金色长发与俊朗的中年人面容，他优雅地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下午好，逐火之蛾的诸位同僚。”
第三百三十九章 这就是真理？
是他？
莱恩挑起了眉，这不就是逐火之蛾前任幕僚长，有着组织大脑之称的卡利斯吗？
两人合作过许多次，也对抗过好几次，莱恩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难缠的对手，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跑了出来，看样子就像安排好了一样的。
头盔很好遮蔽了表情，莱恩想也没想，直接换上了安德维奇的声线。
“谁跟你是同僚，死不足惜的叛徒！”
突然变声倒是提醒了众人，这身盔甲还有个好处就是在突发状况下，起码能让对方难以确定身份。
其余战士纷纷露出愤怒的模样，黑客更是接入网络，开始反向追踪IP地址。
“中校，你这话真是令人伤亰心，别忘了第一次崩坏之后，是谁介绍你加入的逐火之蛾。”卡利斯语气轻快，像是懒得怀疑莱恩的身份。
还有这回事？
他没做过安德维奇的功课，聊多了肯定露馅，直接抬起了链锯戟，准备劈砍。
“想拖延时间吗？毫无意义的行为。”
“没这必要，律者确实在里约，但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到你那，无需紧张。”
长戟一顿，这倒不是莱恩演的，这话有些出乎预料，可行性尚且不谈，光是这内容就足够劲爆了。
“你想赎罪？还是想两头下注？”
“都不想，我只是发现自己有些受骗了，但到了这一步，我想回头也不可能了吧。”
没人回答他，当然不可能的，卡利斯叛逃的影响太坏，他必须死，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你不可能再有荣誉，但如果想赎罪的话，起码有些价值。”
“抱歉，我对这不感兴趣，时间有限，我也懒得兜圈子了。”卡利斯苦笑一声，凝神看来，哪怕隔着屏幕也让人有些紧张。
“来了这边以后，我确定了一件事，崩坏并不是单纯的天灾，对于文明也没有憎恶，祂别有所求。”
莱恩稍稍屏住呼吸，有些不太懂这个卡利斯出于什么目的说这番话，但他很有兴趣，毕竟这些人的命运也是前所未有的开拓。
在原本的世界线上，卡利斯不可能成为叛徒，更不可能接触律者，他应该作为无名英雄，死在某一次讨伐战之中，成为文明延续的垫脚石。
“你想说这些毁灭，这些死亡只是一场游戏吗？”
“不是游戏，唔，我觉得更像是一场考试吧，只不过最终答案都已经拟定好了，你不按这个答案做题，就会是零分。”
竟然触及到了这一步？也对，他很聪明，又在律者身边，应该能找到蛛丝马迹。
莱恩是跳过党，但来到这世界二十多年，研究虚数空间也五年有余，通过穿越者的先知先觉，察觉到问题很正常，但这个卡利斯就很厉害了，要知道梅到现在都不敢确定。
“所以最终答案是？”
“不要去对抗崩坏，想办法去拥抱崩坏，哪怕损失99%的人口，但剩余的人也能跨越终焉。”卡利斯笃定的答道，优雅的咧开嘴，“这个答案，达米安博士和我找到了，而莱恩博士，他选择了错误的答案......”
轰！
话音刚落，链锯戟已经将屏幕连同整个控制台一起切成两段，一众战士回头看来，倒也没人惊讶。
“简直是一派胡言，什么正确答案。”
“果然是背叛者，真是不知耻。”
“这是想乱我们军心，信仰派就为了这么可笑的理由背叛人类！？”
骂声四起，当然都是些真心话，胜者为王，起码在这个时候没人会去听失败者的言论，唯独华悄悄扭过头，她太了解莱恩了，感觉不像是假的。
这是实话，且不提什么剧情，就莱恩现在所观察到的东西来看，这也非常可能，而且他还知道圣痕计划的结果。
那不就是牺牲绝大部分人，改变‘人类’的定义，主动拥抱崩坏跳过终焉吗？
果然世界上聪明人很多，这个卡利斯居然察觉到了。
这答案令人惊悚，却没有对莱恩产生任何影响，因为无论崩坏有什么目的，有一点是不会变的：
所有人都能拥抱崩坏，而我不行，祂必定要排除自己这个作弊者。
“这个叛徒真是疯了，我还以为他能改邪归正，结果还是在搞阴谋诡计，你们谁想变成外面玻璃器皿里面的怪物？”
莱恩淡淡的拔出长戟，心说幸好自己闲得无聊跟来了，这个卡利斯出于什么目的他不知道，但播下了一颗种子。
等世界真正陷入绝望，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求生本能会让人觉得，只要能活命，好像外形也不那么重要。
别的不谈，融合战士如果真想拥抱崩坏，淘汰率肯定很低。
众人拼命摇晃着脑袋，这可是统括长说的，谁敢质疑，就这么想被肃反吗？
“时间差不多了，华，安排撤退，这里的东西一样都不要留下。”
“好。”
“弗莱娅，通知运输机赶过来，律者果然呆在老巢没到处乱跑，通知第十一支队来接应。”
“明白。”
见莱恩接过指挥权，战士们也紧张起来，只有傻子才信律者还有半个小时才来呢，好在有莱恩指挥，大家也没慌乱。
其战绩过于恐怖，就算律者已经埋伏在四周又怎么样？
莱恩如同定海神针，崩坏能炸弹已经开始倒数，他则来到了地面，顺便在单独频道解答着华的问题。
“卡利斯这个人我看不懂，他料到了逐火之蛾的人会突袭研究所，却没有设下埋伏。”
“或许是他喊不动律者吧，而且他也没料到师兄你会来吧。”
“那是当然，我这个不确定因素没人能掌控。”莱恩并未骄傲，他就突出一个随心所欲。
你以为我会认真工作，实际上我会在黄金庭院里摸鱼，你以为我变得懒惰，嘿，我偏偏要跑出来搞事情。
送人惊喜他太擅长了，大脑迅速分析了眼下所有信息，否决了好几个想法。
仓促与律者决战不可行，天时地利人和一个不占，这不符合我的风格。
侦查计划全部完成，但依旧意犹未尽，这片陌生的大陆一定还藏着什么东西。
“安排好撤退，我要留下来。”
“啊？”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哪有人留在律者老巢的，“师兄，你要开战的话应该多叫些人啊，光第十一支队可不够。”
“谁说我要开战了，你不觉得第九律者那件事有问题？”
东贡市毁灭。
华也看过调查报告，当然觉得有问题，干嘛把一个城市消灭的那么干净，总觉得在隐藏什么。
她动了动嘴，最后有些丧气的闭上嘴巴。
“你也想留下来？”莱恩替她把后面的话说了。
“可以吗？！”华猛地回头，眼里充满了期盼。
一直以来她都希望接近莱恩，结果差距越来越大，连背影都看不见了，怎能不让人垂头丧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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