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前文明英桀 第23章

“全队分为三人小组，打扫战场，清理残敌，确定安全之后通知本部来善后。”

赢了？但赢得并不完全。

莱恩抬起头，在他面前是一座破烂小镇，数以百计的尸体堆积着，鲜血顺着斜坡汇聚而下，建筑东倒西歪，墙面满是弹孔。

那几十头崩坏兽确实被剿灭，然后人类也付出了一个小镇作为代价。

“呀，结束结束，好久没打这么轻松的仗了。”卑弥呼怀抱头盔，伸着懒腰，看到莱恩总算露出了一抹笑意：“多谢了，没想到这里有个巨型战车种，要是没你在，肯定不是伤亡两三个那么简单。”

这话说得坦诚，要是让那个战车种冲起来没人能拦住，只能边打边撤，等空军来丢重磅炸弹，说不定还要几个人自杀般冲上去缠住。

“你还忘了一架武装直升机，还有这个小镇。”莱恩提醒道，又见到卑弥呼左肋被割开，战斗服被染成红色，“还有你，也受了伤。”

“替某个小子挡了一刀，别担心，我崩坏能适应性很好，至于你说的其他损失，那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女人像是看不见还在燃烧的小镇，先是爽朗大笑，随后又面无表情：“想太多的话，我们就只剩下绝望了。”

对抗崩坏绝不能想太多，这是新兵训练时就灌输的道理，因为每一次战斗都是失败。

崩坏是什么？那些怪物到底有多少？人类还有多少士兵和城镇经得住消耗？

这些问题如果深究，再坚强的战士也会崩溃，就算莱恩全力出手，今天无伤通关，但人类也付出了一个小镇、近千名同类的代价。

莱恩动了动嘴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而面无表情的卑弥呼突然变得爽朗起来。

“别担心，咱们迟早会将这些怪物赶尽杀绝，如果像你这样的强者能多一些就好了。”

卑弥呼清楚记得，在那瞬间，崩坏能在头盔探测器中急剧上升，已超过了100HW，超越了所有的下位崩坏兽，如果这种强者能有一万名，不，一千名，分散驻扎，人类也能保住一块大陆的安宁。

而且看样子，他没用全力。

莱恩清晰看到了那种渴望，但他并没有接话，因为崩坏同样有高端战力，就比如还没有找到的帝王级崩坏兽。

“阿迭多不在这，准备怎么办？”

“稍微休息一下，继续清扫呗，你知道一个区域内崩坏太多会产生集聚效应吧。”

莱恩点点头，拿出信息终端缩小地图，能看到两百公里的半径内有多个红点，按逐火之蛾的经验，要是这些辐射源扩散开来，形成集聚，会诞生更加可怕的崩坏兽。

我好像中了那个艾德文的计。

那人也是把他当牛马使，找不到阿迭多也能帮忙清扫杂兵，有他在，伤亡会小很多。

恰好，我也想找崩坏兽算账啊。

他看了眼在楼顶放哨的凯文，默默转身：“那还等什么，赶去下一个地点吧。”

这次反而是卑弥呼一愣，没想到莱恩这么好说话，看那背影，才发现不仅仅是斗志，而是——

强烈的渴望。

......

哗哗哗......

直升机桨叶旋转着，茫茫森林从机腹下掠过，莱恩依旧坐在舱门旁，闻着浓烈的烟草味和汗臭味，借着夕阳余晖看向其他人。

机舱里的人已经少了一半，剩下的也垂着头打瞌睡，护甲布满了磨损痕迹，看得出一个个都累惨了。

三天，扫清两百公里内所有崩坏源，除了回基地补给，要么在赶路要么在战斗，甚至于伴随的机群都换了好几轮。

他们看待莱恩的眼神从排斥变成震惊，再由震惊变成麻木，最后甚至有些惧怕。

这个男人简直就是个天生的战士，不眠不休疯狂战斗，那些战斗英模在他面前都像是懒逼，不禁让人疑惑：

杀那些怪物，真的不会疲惫和厌烦吗？

‘当然不会了，每一次战斗我都能感受到回馈，每一次杀戮都让我向前踏出一小步。’

莱恩坐的笔直，眼中除了渴望就是兴奋，这次搭了逐火之蛾的便车，超过以前数年的寻猎。

一来是现在崩坏越来越频繁，再也不缺战斗；二来是有逐火之蛾的情报网和直升机，效率简直是十倍往上翻；而第三，有这么多人掩护，有天上战机轰炸，他再也不怕被人群殴致死了，可以专门找强大的个体去猎杀。

“二十头战车种，五头圣殿级，两头崩坏帝王，以前我一年也遇不到这么多崩坏兽，就算遇到了也不敢去碰。”

莱恩咧开嘴，崩坏都是一个区域，这些怪物就有成千上万的死士和数以百计的普通崩坏兽做小弟，就算排队让自己杀也会砍得手软。

但现在不一样了，有逐火之蛾帮忙掩护，我就能挑高级的杀。

他握紧了拳，大约判断出自己可以控制的崩坏能已接近300HW，美中不足的是，这些崩坏兽要么等级不够，要么缺乏变异个体，让他没办法获得能力，并且开拓的命途会随着素材重复而递减。

“同样的崩坏兽，提升效率从0.8减弱到0.4，战车种则已经快达到瓶颈，成为废物，倒让我有些羡慕‘巡猎’与‘吞噬’了。”

这两个命途能从量变达成质变，更为高效便捷，如果真是这样，莱恩能全球寻猎，从早到晚，从穆大陆杀到黑非洲，将能操控的崩坏能堆到上万。

力大飞砖，哪怕没有权能，没有特殊能力，也可以把第三律者给磨死。

“算了，重复的事情做多了也会腻。”莱恩自嘲一笑，盘算着自己手里的底牌，又听到个熟悉的声音。

“莱恩，你嘀嘀咕咕干什么呢。”凯文揉了揉眼睛，俊朗的脸上满是疲惫和麻木。

他原本所在的A组已经撤回去休息了，凯文强烈要求留下，便被合并过来。

“做些战后总结，喂，别用那种看怪物的眼神，我其实也很累的。”

你累个屁！

凯文嘴角一抽，强忍着没骂出口，看了眼机舱里的呼噜声，又挠了挠杂乱的头发：“我以前怎么没看出你精神这么好的，哦，好像不对，你经常半夜起来写小说，一直忙活到早上。”

他忽然发现了一些细节，莱恩好像每天就睡两三个小时，早就表现出和正常人的差距，挠头的手更用力了，心想自己太笨，早就该发现问题的。

“话说你那小说还写吗？”

“没空，我更不想被梅比乌斯抓住把柄。”

“你那书友不催？”

“我跟她说去拯救世界了就关了机。”

莱恩耸耸肩，他确实在拯救世界，爱信不信，看到凯文还想继续说，连忙抬手阻止。

“好了，别给我立什么‘这仗打完就回去更新’的FLAG，现在还在战斗中呢，话说你不好奇，为什么我能连续作战？”

“好奇啊，你肯告诉我？”

“这有啥不能说的。”莱恩思考片刻，露出个微笑来：“应该是胜利的质感，让我感到兴奋吧。”

确实是连斩连捷，极东支部很久没打过这么爽的仗了，配属好兵力，一路碾过去就是了，现在只剩下两三个崩坏源没有解决。

可凯文却笑不出来，麻木的大脑闪现出很多画面，每一幅都是那么的相似。

毁灭的城镇，燃烧的村庄，堆积如山的尸体，还有一排排的裹尸布，他发现自己不能像老兵一样麻木，将这些画面给完全忘掉。

莱恩看他表情，就知道这家伙又在胡思乱想了，凯文太过感性，很容易受到影响。

“别多想了，这就是一场无法和谈的战争，要么束手等死，要么拼死反抗，没有其他路可走。”莱恩前倾着身，拍了拍青年肩膀，“最起码这次伤亡不到五百，还救下了一百多个幸存者，哦，你救下的那个女孩满脸爱慕哦，我这有张你抱她的照片......”

“删掉，立刻删掉，千万别让梅看见啊！”凯文顿时从压抑变成慌乱，见莱恩调侃的表情，又忍不住给了对方一拳。

嘶，这小子力气还真大。

莱恩揉了揉胸口，又说道：“现在好多了吧，别总盯着那些惨剧看，多看看希望，废墟上还有花朵呢。”

废墟上的花朵？

凯文稍稍一愣，终于露出了开朗的笑容：“谢了，以前不知道你这么会说。”

“少看点女人，多关注一下兄弟。”莱恩抱怨了一句，这时直升机往下一沉，剧烈的颠簸让士兵们纷纷惊醒。

“到了？”卑弥呼揉了揉眼睛，看向信息终端，果真已接近了崩坏源。

并肩战斗好几天，她也把莱恩和那个新兵当自己人了，嘴里抱怨道：“上面的人也真是，急急忙忙，把人当牛马使。”

“少校，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被听到，可是会扣工资哦。”

卑弥呼瞥了眼莱恩，立马就是一顿祖安输出：“怕个屁，老娘这几天挣得加班费随便他们扣，好想洗个澡，喝点小酒啊。”

“哈哈哈，然后在基地里裸奔？”

“胡说，队长明明会穿一件内衣的，哪有这么不要脸。”

一群大老粗纷纷哄笑起来，卑弥呼却也没害羞，恶狠狠道：“谁再笑，老娘就让他当侦察兵打头阵。”

这下顿时没人笑了，红发女人这才满意的站起来。

“检查装备，咱们在村外降落，等航空兵压制后，分成两组步行进入，都把眼睛睁大点，说不定那怪物就躲在这。”

“是！”

她语速极快的丢出命令，又悄悄看了眼莱恩，之前的抱怨其实已经有了答案。

这跟极东支部的计划无关，应该是源于更高层的命令，他们想知道：

这个男人的极限，到底在哪。

第三十四章 破山!

千米外，又是一座村庄。

树林与山丘将它包裹在中央，一条双向车道通往外界，东侧还有条静谧小河，河边是几十座两层小屋。

建筑多为木质，也就中间的村公所要高大一些，在夕阳下显得无比宁静，恰如世外桃源。

莱恩拿着望远镜仔细扫过，能看到几个人影在路上晃荡，不用说也是死士，作为一线士兵大多不太信任崩坏能探测器。

察觉到低浓度，兴高采烈冲进去，然后浓度暴涨，跑出来什么高级崩坏兽让队伍团灭的事情也屡屡发生，他们更相信自己亲眼见到的。

“看起来像是个小型崩坏。”卑弥呼也拿着望远镜往里瞅，镜片上各种数值跳跃。

“别大意，昨天咱们也遇到了相同情况。”莱恩淡淡道。

昨天中午，也是同样的小山村，待队伍冲进去之后，地下猛地钻出一个六米高的圣殿种，当场就杀死几人，火箭弹打在身上屁用没有。

好在莱恩立刻冲了上去，把它脑袋给打爆。

“我知道这些怪物很狡猾，它们要是傻乎乎的，也不需要我们出场了，直接空军轰炸完事。”卑弥呼舔了舔红润嘴唇，笑道：“我只庆幸这些怪物都在偏僻地方出现，否则收拾残局很麻烦。”

这也是一种特性，连莱恩都不清楚为什么，崩坏极少在闹市区出现，可他很快想到了以后的事情。

“很快就不是了，赶紧解决吧，这种地方应该没有幸存者。”

“行，我这就用最效率的办法。”卑弥呼笑容变得残忍，在头盔上一摁，“蜂巢蜂巢，信鸟呼叫，申请空中支援，坐标......”

二三十人的队伍就躲在山坡后面，没人说话，莱恩也没心情闲扯，只拿望远镜看着前方，约莫半小时之后，天空传来沉闷的咆哮。

呜——

这声音一闪而逝，然后几个黑乎乎的东西就落了下来，接着，绚烂的火球让他忍不住眯起双眼。

轰隆！！

沉闷的声响连同地面一起颤抖，周围树木哗啦啦作响，等莱恩再往前看，山村已被浓烟所包裹，镇公所不见了，剩下的民房也东倒西歪。

同样的夕阳，一瞬之间，世外桃源却充斥着废墟与火焰。

“哇哦，两千磅航弹就是猛。”卑弥呼在旁边吹了个口哨，看着死士如纸片般被卷飞，没有人是笨蛋，人类那些杀伤武器也不是废物。

“好了，该咱们出场了，西洛，丘，你俩打头阵，其余人两列纵队进去清剿，运气好的话，今晚就可以收工了。”

随着枪械与盔甲的碰撞声，士兵们纷纷起身，沉默地穿过树林，莱恩则留在最后压阵，顺便拍了拍凯文的背。

“记得跟上我。”

“你感觉不好？”

“没有，但小心一点总没错。”莱恩也不解释，摩挲着腰间合金砍刀的刀柄。

那个帝王级崩坏兽就跟消失了一样，可莱恩知道这些怪物最喜欢送惊喜，并不敢大意。

直升机在上空盘旋，桨叶卷动着树梢，士兵顺着山坡往下，踏上水泥路，从小桥越过湖面，然后就看到前面东倒西歪的建筑，那个村公所干脆变成了硕大弹坑。

木头在噼里啪啦的燃烧，一切都很安静，几具扭曲的焦尸就在路边，很快就有士兵上去补枪。

还是一如既往的专业、高效，很快打头阵的两个人就进入了村庄，端着枪四下搜索。

“左翼安全。”

“制高点占据，没有发现敌人。”

耳机中传来汇报声，卑弥呼也随之松了口气，理论上来讲，崩坏兽是没有忍耐力的，她看了眼几个只剩半具身体，却依旧爬过来的死士，扣动扳机替它们解除痛苦。

“以小队清剿，搞定之后让善后的人来，都打起精神来，别特么粗心大意留几个渣滓害我被骂了！”

卑弥呼咆哮起来，就看部下分成两三人小队钻入废墟，正想给上面汇报情况。

“都散开，它来了！”

莱恩的声音蓦然在小队频道中响起，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直到内置探测器发出警报，战术目镜的画面开始扭曲和白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