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是。”
格蕾丝看着写满了期待与乖巧的阿芙洛,自己勉强以疯狂荒诞的方式救出了她的兄长。
她那样如钻石般善良闪耀的人,一定会对自己心存感激。
人人都慕强,这种感情对于未经人事的少女来说,很容易转化成一种莫名的躁动,在迷茫的探索里,变成所谓的爱。
再给予机会的话,那一定能够很容易地攻略阿芙洛,但是格蕾丝却不想。
一是不符合自己的习惯,心安理得地接受好意,二是——那不就跟那个女人一样了吗?
在最落魄的时候捡到了自己,再给予一点微不足道的好意,就让她变成了自己的全世界。
格蕾丝沉默着,瞥了一眼阿芙洛,产生了想要拒绝的念头。
阿芙洛通透的眼神像是看穿了某人的心思一样,她向前一步,彻底打破属于亲密距离。
在不到三十公分的对视下,带着浅浅的香气,她将纤细、骨节分明的手抬起,突兀地侵略至格蕾丝的脖颈间。
幽蓝色的魔力波动在漆黑的夜色里闪过,阿芙洛的食指抵在尚且发红的脖颈,对少女脖颈上被掐红的印痕,温和地使用着治愈魔法。
拇指则是抵住理智之环不断轻轻摩挲,暧昧又危险。
格蕾丝看着眼前金发的少女,是在威胁自己吗?还是在讨好?
在这一瞬间,格蕾丝只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冲动。
有人勾住了弯弯的月牙尖,要将天上的残月拽下凡尘。
阿芙洛低垂着眼,轻声地请求道,“格蕾丝殿下,可以不要拒绝我吗?”
第一次猜不透阿芙洛·阿格里奇的想法,事情好像变得有意思起来了。
于是,格蕾丝点点头同样报以灿烂的笑容,“行,那就跟我一起回宫吧。”
53.阿芙洛,生日快乐(4k)
阿芙洛生长在一个很幸福的环境里。
兄长和父亲很宠爱自己,小时候无论干了什么坏事,兄长都会出来袒护自己。
中学的时期上了女校,第一次和别人发生了口角,在餐桌上生气说给兄长听的时候,兄长当时就愤怒地一拍桌子,说要把对面揍得落花流水。
父亲上下班回家,哪怕再忙也会带一些好吃的甜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母亲则是充当了严厉的一面,小时候贪玩或者疏忽贵族的礼仪,她就会毫不留情地拿戒尺抽手心。
但晚上的时刻母亲就会偷偷来房间里用拥抱与爱来安抚疼痛。
所以,阿芙洛能够深深地共情格蕾丝。
那么耀眼,如同熊熊燃烧的、即将陨落烧干的黄昏般疯狂、绝望却又理智的人,被发疯的兄长、至亲之人掐住脖子的时刻,也一定很难受吧。
既为她的疯狂而震撼,也为她的遭受而难受。
简直就像是上学时候的魔法课,很讨厌,学不懂却深深为此着迷。
格蕾丝在荒诞的终场里离去,阿芙洛看着她驻足法庭四方的大门下,与身后的皑皑白雪相融不分你我。
当然做这些只是出于她救了兄长的感谢。
善恶在教义中常常分开,格蕾丝根本不信神,做了那么多亵渎女神的事情,所以她仍旧需要惩罚与忏悔。
阿芙洛牢牢地看着那道落寞的身影,心绪复杂。
只是现在,也许……她需要一个人的陪伴。
……
那枚碧绿色的宝石耳钉,确实丢在了格蕾丝的寝宫里,并不是阿芙洛刻意为之。
是真的丢在了寝宫,想要拿回来,阿芙洛一遍又一遍给自己洗脑。
在平稳行驶的马车上,格蕾丝就靠在窗边,安静地欣赏起雾的玻璃外穿梭的雪色。
她在经历了疯狂之后,是比疯狂之后更可怕的冷静。
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什么能在她的生命里留下足够重要的意义。
“格蕾丝。”
阿芙洛忍不住轻声叫住她的名字。
“什么?”
格蕾丝将视野从窗边抽离,歪着头将那透澈干净的红瞳放在了自己身上。
阿芙洛坐正了身体,严肃地说:
“我明天会来找你,我会来监督你接受治疗。”
“兄长的炼药所里有很多能够治愈你身上死气的魔法药剂,到时候你先喝下去。”
格蕾丝叹了一口气,她摇了摇头故意疏远地说:
“不用了,你先休息几天吧,你兄长这几天应该需要家人的陪伴。而且你也不懂医术,没必要做这些。”
阿芙洛脸上的神情微动,眉心下垂,她不依不饶地说,
“我说过了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我会每天都来进宫的。”
格蕾丝诧异的眼神仔仔细细将阿芙洛浑身上下扫了个遍,她欲言又止,婉拒道:
“但是,我明天搬到皇姐维多利亚的寝宫去了。”
维多利亚。
阿芙洛听到这个名字便皱起了眉心。
第三皇女殿下对自己的态度很不好,而且原因正是因为格蕾丝。
这两位之间的关系,似乎有那么点想让人深入研究。
不过这和自己没关系,自己只是为了坚守热爱生命的教义。
因此,阿芙洛内心的道路无比坚定与虔诚,她像赤子一般毫不退缩地说,
“那我和监督你接受治疗有什么关系?你罪孽还没有消除,我会带《女神纪史》过来,我会每天在你的身边颂读,净化你心中的污秽,你应当长久地为自己罪孽忏悔。”
阿芙洛为了令她自己信服,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然后自顾自地说着,
“嗯……还有那个卡尔塔皇子,他被七宗罪中暴怒所占据了理智,他必将迎来恶人的终局。”
格蕾丝有点惊讶,阿芙洛还真是比想象中更加在意自己。
说实话,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已经和信仰无关了,只是在为相处找个蹩脚的理由。
当然其实并不讨厌,只是没有最高难度的乐趣了。
之前所展现的稍微锋利的一面,其实才是格蕾丝所期待的。
“那得看皇姐维多利亚的意思,她不放你进来,我也没有办法。”
格蕾丝挑了挑眉,撑在窗外边,用手掌掩住自己的唇角,又一次开始眺望窗外模糊的雪景。
琉璃月色下冬夜,似乎变得稍微暖和起来了。
……
“到了,找吧,你放在哪里了?或者最后一次你看见宝石耳钉是什么时候,想一想。”
格蕾丝不知道为何在冬夜里打开了窗户,她仰望着皎洁的残月,臀部半靠在窗台,黑色的发丝轻轻飘扬,寒风刮过她如雪般的脸。
在冷酷无情中,静谧且美好。
格蕾丝没有叫贴身女仆来寻找,因为她说她讨厌有人接近她的私人领域。
“嗯……最后一次是在床边。”
阿芙洛在那张公主床边缘转悠,填满鹅绒的床铺早就被女仆们平铺地整整齐齐。
要是能找到,早就发现了。
因此阿芙洛弯腰在床脚下又找了一遍,无奈地得出结果——“没有。”
格蕾丝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钢琴盖,她垂头看着黑白的琴键,从沉思的状态里忽然又回过神来,说:
“那我来找找吧。”
“我记得你好像是在书架上待过一段时间……”
格蕾丝朝着书架走去,目光随着纤细的食指划过一本本书名。
没有,这一层也没有……
忽而,食指停滞了下来,格蕾丝在接近地面的那一层书架上发现了一点异常。
有五本书籍比其他书稍微凸出了大约半个食指的距离,似乎里面压着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有心比对,在这么隐蔽的地方,根本发现不了这样的异常,格蕾丝好奇地把这五本书抽出来。
这是似乎是本日记本,封皮的包装平平无奇。
但当格蕾丝打开的时候第一页的时候,就知道这本日记不对劲。
“10.21 雨
日记本已经写满了,再换一本新的,希望新的一本日记里,我每天能够积极向上。
10.25晴
父皇时隔一年,终于又重新召见我了,这一次他说要把我嫁出去。
但是我说不想嫁人,他说我早点滚出去,他看着舒心。
于是我随便选了个看上去好相处的人。
不过也有好消息,皇姐终于又回信了,她说她明年就会回来,到时候还会给我带很多有意思的书。
皇姐,如果能够经常回信就好了。
10.28阴
孤儿院的卡萝,前几天说她找到了世界上最好看的花,说要送给我。
我想了好几天,她一个小孩子在小小的孤儿院里能看到什么花呢?
今天去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在她的世界里,全世界最好看的花,是我啊。”
格蕾丝还在这页日记里找到了一页粗糙的书签。
书签上用拙劣而幼稚的画技,绘制了一朵幼稚而简单的花朵,花朵之中,几根抽象的线条随意地连接,勉强能看出来里面是一位黑发红瞳的少女。
所以……这是之前第五皇女的日记?
格蕾丝眼睛一亮。
“格蕾丝,找到了!”
阿芙洛惊喜的声音响起,格蕾丝敏锐地意识到这本日记很重要。
但现在还不是看的时候,她把日记塞回原位,转身问道,
“在哪里找到的?”
阿芙洛在化妆台旁边,满面春风唇角上扬,将手中的宝石耳钉炫耀地展示给自己看,眼睛亮闪闪的,像是童年时发现玻璃弹珠的纯真孩子。
“在化妆台这边,有一对,估计是女仆们收拾的时候找到了,但是觉得这样的事情不足以惊动皇女殿下。所以就自作主张地收在珠宝盒里。”
格蕾丝靠着书架,目光平静地将阿芙洛的喜悦收于眼底。
“找到了的话,今天很晚了,还需要在这里坐一会儿吗?”
几乎是下达了逐客令,这样冷淡的、疏离的态度或许特别伤人,阿芙洛脸上的表情微妙,欲言又止。
“那就不了吧,今天先到这里吧,格蕾丝殿下,祝你晚安好梦。”
阿芙洛的目光扫过格蕾丝的脸颊,又停留在脖颈上的理智之环许久。
最后她识时务地离去,轻盈的脚步有些沉重,在越过自己的肩膀却像是惜时一般变得果决起来。
格蕾丝顺着这道风转过身,看着她的背影落寞地离去,眉头不自觉紧锁。
她好像真的在期待着什么,是生日祝福吗?
格蕾丝沉默许久,脚步声逐渐在远去化为寂静的白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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