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在阿芙洛去替老人拿毯子的时候,格蕾丝小姐选择先发制人。
她将身上保暖的貂衣直接脱给了老者,只留下纯黑色呢绒的斗篷。
对于这些虔诚的信徒们,给予金钱是没有用的,她们仍然会像飞蛾扑火一般把自己的全部献给“女神”,这是愚者的虔诚。
老者一开始还有些错愕,但是抵不过格蕾丝小姐的热情,最终勉强收下了。
同时在离去的时刻,她用余光确认了善良的阿芙洛小姐,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只不过今天真是冷啊。
在脱下貂衣的时刻,格蕾丝就冷得直打哆嗦,病弱的躯体用瑟瑟发抖极力反抗着这一举措。
可PLAN A和PLAN B已经准备就绪,哪怕寒冷,现在以命为赌注的格蕾丝——只剩下一个选择,那就是游戏开始。
……
那么格蕾丝要以何种方式让阿芙洛戴上项圈呢?
时间回到狭窄的忏悔室内。
“当然,你必须将全身心先都奉献于我,你无法再信奉你的神明,你生命存在的意义只能是因为我。”
格蕾丝不容拒绝的话音落下。
她面上傲慢优雅,可暗地里,生命力正随着倒计时不断流逝,单薄的斗篷让她的身体冷得发僵发抖。
但这些都是门的另一边阿芙洛所观察不到的。
为了防止系统碍事,她要求系统把好感度提示关掉。
透过窗口,格蕾丝看见眼前阿芙洛面若寒霜,眉头紧锁,碧绿的眼睛写满了警戒,温度和气氛降到了冰点。
很好,真是不错的表情,现在自己真有恶役的感觉了。
格蕾丝对她歪头微微一笑,表示友好。
这无疑是火上浇油,阿芙洛微微深吸一口气,转身准备推门离去,却在下一秒恍惚是想起什么,她扭过头,一种满是不解的神情望着格蕾丝。
似是是认出自己了,那么开门见山,以失礼愚蠢的方式开局,让善良的阿芙洛小姐自愿入套。
格蕾丝站起来,她从冬宫裙的口袋,将细长的环型项圈穿过狭小的窗口,清冷的声音发号施令道,
“阿芙洛小姐,这就想离开吗?我只给一次机会,戴上它,向我宣誓你对神明、对于我的忠诚。”
阿芙洛好看的眉毛,如海波般几番起伏,圣洁的脸上出现一种复杂的神情,微不可察地流露出一丝厌恶的情绪。
皇女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做?
现在戴上项圈,也就是说自己,身为教堂的修女,身为光明教廷的候补圣女要向皇权倾倒。
从这里走出去,让全部虔诚的信徒看到——看啊,未来与女神大人对话的圣女小姐居然在给其他人当狗。
这不是对于女神大人最大的侮辱吗?
这样的结局对于虔诚的阿芙洛来说比杀了自己还要难受,但是以自己的身份她也无法拒绝皇女殿下。
她沉默地凝视了许久,细白而修长的手从门把手上滑下来,盯着那道有些特殊含义的项圈,谨慎开口道,
“格蕾丝皇女殿下……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您这是在恶作剧吗?说这样的话……不符合殿下您的身份。”
格蕾丝听出来了,这是在委婉地提醒自己幼稚。
这已经是极为和善的提醒方式。
但格蕾丝可不会放弃,她依旧不依不饶地步步紧逼,言语更加放肆:
“既然已经认出来我,那你不应该将它戴上吗?还是说你想要以贵族的身份拒绝我?”
这已经是威胁了!
“殿下!您的请求也太……”
她下意识地严厉拒绝,却意识到自己的僭越,将无礼两个字吞没喉咙里。
身为贵族是无法对于皇女说出无礼这两个字的。
阿芙洛与那双如红宝石一般精致的眼瞳对视,红色,本应该是最危险的颜色,但她只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清明。
那是心性歹毒之人不会拥有的透澈。
身为修女的阿芙洛见过无数的信徒,只要与陌生人的眼瞳对视,便能八九不离十地猜出那人的好坏。
为什么格蕾丝殿下会这样呢?
皇女殿下抢先一步接话,“过分吗?”
是失礼,阿芙洛在心中补充道。
但她面上仍然保持着平和,这里是与女神大人相连通的忏悔室,无论如何修女都要保持着最美好的形态。
这也是对于女神大人的尊敬。
她压下心中的厌恶,望着少女手中的项圈,说:“没有,只是稍微有一点疑问。”
“嗯?”
格蕾丝饶有兴趣地扬了扬眉,“倒是可以解答你的疑问,不过聊正事的时候,是不是应该把门打开比较好呢?”
格蕾丝用项圈的侧缘轻轻敲击木窗,无声地发出催促。
“而且——!一直举着它,我的手臂很酸。”
“啊,抱歉殿下。”
也许是善良的习惯使然,阿芙洛下意识地就去接住了项圈。
触碰着材质柔软的黑红项圈,魔力波动隐隐环绕,阿芙洛有些懊恼。
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啊?
就这样想着——,咔,然后隔绝在两个人之间的木门,也被她彻底打开了。
格蕾丝站在门外,秀气的眉毛紧皱,像是慵懒的猫咪舔舐皮毛一样,嫩白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手臂。
皇女殿下露出了少女娇气的一面,说不定这样才是她真实的一面。
在这时,阿芙洛才看清楚皇女殿下的全貌。
说是皇女,也不过只是一位美丽且单薄的少女罢了,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她穿得很少。
寒风透过呢绒斗篷,渗入冬宫裙,如果不是微微颤抖的裙边,阿芙洛甚至感受不到皇女殿下那纤弱的躯体正在发抖。
她想起之前那位佝偻朝圣的老人,似乎有人把主要用于御寒的貂衣送给了她。
按照打扮来看似乎就是皇女殿下……皇女殿下有这么善良吗?
现在的关系很奇妙,氛围也很微妙,似乎并不是之前那样的针锋相对。
平和的气氛让阿芙洛变得稍微大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殿下,您不是在宫廷宴会上中毒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只是这样简单的问题,她想问——在审讯室的兄长呢?现在是什么情况呢?
五皇女殿下在传言之中,性格温和平静,不爱争抢,现在她找自己来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完全搞不懂皇女殿下在想些什么,威胁也不像是威胁。
“对呀,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格蕾丝噙着笑容反问道。
没有给阿芙洛任何接话的机会,她微微昂首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说,
“昨天我确实是中了毒,而现在的证据显示是你的兄长努尔基下毒的。”
“但是殿下您不是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
如果格蕾丝中了毒,怎么可能好端端地站在这里?
为了验证这种猜想,阿芙洛用魔法查探着格蕾丝身上的生命力。
怎么会这样,阿芙洛皱起了眉头。
格蕾丝现在的状态倒不像是中毒,而是有着裂缝的杯子,她的生命力正在以一种匀等的速度缓慢流逝,不久之后便会干涸。
明明是生命力不断减弱,皇女殿下的脸色却从未显示出半分虚弱,她依然从容。
“我站在这里并不算什么,证据说了算。纵然我没有中毒,犯罪未遂,也是犯罪。”
冷冷的声音在忏悔室里回荡,同时格蕾丝前向一步,将二人的距离拉近。
狭小的忏悔室里一时间格外安静,阿芙洛甚至都能听到透过木材、忏悔室之外的失真交谈声。
皇女殿下穿着高跟鞋,还比自己矮上了几分,因此阿芙洛只能垂着头,看着格蕾丝漂亮的眼睛,反驳道:
“但是兄长怎么可能会谋害殿下呢?您可是他的未婚妻。”
格蕾丝轻蔑一笑,“这又如何,我听说有人听到了努尔基曾经醉酒后说了我的一大堆坏话,倒是有作案动机。”
这不就是造谣吗?
阿芙洛心如明镜,她虽然柔和却从来不会任人拿捏。
她很聪明,比绝大多数人都要聪明,但是她保持平和不争不抢,只是因为拥有着最纯净、最虔诚的心。
阿芙洛也不着急,她极为冷静地反驳道,
“殿下,兄长的个性我十分清楚,他为人正直,醉心于医学,不曾酗酒。”
“是吗?”
格蕾丝向前一步,二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二十公分,紧张的气氛拉满。
在这个时刻,阿芙洛甚至能够闻到属于格蕾丝身上浅浅的香水味,那是一种混合着柚木与茉莉的花香,淡雅别致。
她的眼神以一种审视的方式迫切地盯着自己,“这可不一定,我听说一部分凶手在行刑之前,都会很好地伪装自己呢。”
“而且只要法官认定它是证据,那便成为了证据,真相是什么不重要。”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樱唇开合,像是蛊惑人心的潘多拉魔盒,使人不得不信服。
随后阿芙洛看着她从自己的手中取下项圈,微冷的手如雪花般滑过掌心,随后项圈对准了自己的脸颊。
少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透过项圈打量着阿芙洛,轻声地威胁道,
“你说谋害皇女的罪责会是什么呢?要是罪名落实,阿格里奇的所有一切都会被烧毁,包括你也要在绞刑架上结束短暂的一生。”
“你还这么年轻,又是候补圣女,未来光明无限。”
一般人在此时,便会因为自身的利益选择妥协,但是阿芙洛却在此时出奇的冷静。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眯起眼进入了戒备状态,以同样冰冷的语气反问道,
“所以呢,皇女殿下,你想说什么吗?”
格蕾丝不得不说,露出冷脸的阿芙洛,要比之前圣洁温柔形态的她更加顺眼。
走到一半的提醒倒计时,以及逐渐失去力量的手都在印证着格蕾丝的时间不多了。
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格蕾丝甚至已经想象到了阿芙洛拒绝自己的时候,那样干净正直的神情。
只有这样的人,才不会被玩家所扮演的主角攻克,也只有这样如钻石般闪耀的的人,才能够配得上圣女的名号。
格蕾丝按着自己设想的plan A恶党继续扮演下去,黑白分明的少女在此时如露出玫瑰般灿烂的笑容。
她拉下阿芙洛的手,又一次把项圈放在了少女的手上,给予她选择的权利。
“现在戴上项圈。然后,我会替你保下你的兄长。”
“哈……”
阿芙洛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她后退一步坚决与格蕾丝划清界限,背部抵上忏悔室微微发凉的墙壁。
她的语气平缓,甚至没有太多的波动,冷静且自信。
“殿下,您的项圈上有魔力波动,这是我一开始就知道的事情。”
“虽然我不懂政治斗争,但是殿下也说过了——您说了不算,我又凭什么相信您的承诺呢?”
“如果只是这样的过家家,我觉得您可以用于别的地方,比如讨好国王陛下。”
从魔力波动说出来的一刻,格蕾丝就知道自己的plan A完全失败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只要启动plan B就好了,但令格蕾丝意料之外的是——阿芙洛的态度。
她眉心微皱,如同湖水一般澄澈的眼瞳,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自己,像是想要寻求数学题的答案一般,执拗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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