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的野望
“给我解开,我只给你一分钟的时间。”
这次是来真的了……
阿芙洛犹豫地望向格蕾丝,那脆弱到微微用力就能折断的纤细脖颈,小心翼翼地屏住呼吸往她那边凑了凑。
黑红的项圈如同隐形的连接,将二人牢牢地锁在一起。
不愿意解开的原因有很多,害怕格蕾丝冒险呀之类的话,只不过是自我冠冕堂皇的理由。
格蕾丝太特别了,是漆黑夜幕里唯一的皎洁月光。
冷清,却依旧能够照耀别人。
项圈算是唯一系住二人的连带之物,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能够使不平行的两条线相交呢?
而这样的人自己又怎么能够抓住呢?
究其根本,格蕾丝根本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眼中所见的视野也好,还是理想也好。
“好……”
阿芙洛苦涩地应答,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张口支支吾吾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水乳交融的喜悦早就消失殆尽,剩下是不甘以及对于自己冲动的懊悔。
她看向格蕾丝,在听到自己的承诺之后她那冰冷的表情终于有所缓和,剩下的舒张的眉眼、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摆脱自己有这么开心吗?
“不要再用理所应当的年长态度来压制我。在我和你的关系之中,你——从来只是被过分包庇的受益者。”
格蕾丝低垂着眼睛,极其无情地阐述某种事实。
浓密的睫毛根根分明,阿芙洛却感觉像是包裹住自己的蜘蛛网,一睁一闭便是蛛丝一拉一动,牵动着自己的思绪。
她说的事实,自己所做的事情也是事实。
但格蕾丝其实总是会很心软……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原谅自己了呢。
“是……我穿好衣服就解除。”
阿芙洛点点头不再说气格蕾丝的话,葱白的五指纠结地拧着床单有些紧张地问道,
“那格蕾丝你……解除之后还会再理我吗?”
格蕾丝面无表情地瞥了阿芙洛一眼,留下意味深长的惊鸿一瞥。
完蛋了。
阿芙洛的心底凉了一截。
当第一次强吻格蕾丝获得甜头的时刻,就该知道这种手段是过激而不可行的。
事情已经发生,再说什么已经来不及了,而且格蕾丝殿下还是第一次啊……
明明都是女性,自己为什么就会做这样的事情呢?
“那琳达夫人呢?她昨天还说要投资五万金币……来着的。”
阿芙洛耷拉着毛绒绒的脑袋,用低微的声音试图挽回处于气头上的恋人。
“五万金币,算是很大的数字了,她是怎么同意的?或者说你是怎么”
格蕾丝说着,刷的一声拉扯过被子,掩住胸前贫瘠的、满是吻痕的雪原,密密麻麻的暧昧印记让人浮想联翩。
但小小的床被并不能三百六十度立体地遮住格蕾丝白皙的躯体。
她在翻身下床的时候,被抢走的半边被子一直下垂,意欲遮住若隐若现的臀部和纤细的腰身。
但哪怕是刻意地掩盖,还是遮蔽不了光洁完美如白瓷般的些许后背肌肤,以及两边明显的腰窝。
变了。
之前洗澡的时候,格蕾丝都是毫不在意的……现在变得更加亲密之后,反而拘谨起来。
这样的距离感,让阿芙洛浑身难受。
她委屈地咬了咬唇,毫无干劲地、软绵绵地从鹅绒大床的另一边翻身下去,一边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一边解释道,
“她常常来教堂。路上遇见了,于是我就问她想不想来做生意……”
“就这么简单?”——简直就像孩童时期每次结束考试后,学霸们对于试卷的点评,凡尔赛到了极点。
格蕾丝搭坐在床边,穿上胖次的手甚至都停留在膝盖边上,忍不住惊讶地回首看她。
阿芙洛摇了摇头,她半蹲在床边只露出个圆圆的脑袋来,但即便如此好看精致的锁骨与纤细的脖颈却清晰地展露了出来。
上面还有某人留下的浅浅齿印,象征着昨晚的反抗。
阿芙洛,低垂着头眨巴着明亮的眼睛,委屈又忠诚,像是犯了错后不断摇着尾巴的金毛。
“没有,她不同意,但是我想格蕾丝殿下要做的事情,怎么可以那么轻易放弃,然后,我跟她说摩顿神父正在寻找新的募拍候选人……我可以帮她引荐。”
“摩顿神父?”
格蕾丝饶有兴趣地挑起了眉。
还好……没有那么生气。
见格蕾丝来了兴趣,阿芙洛尚且心情稳住了一点。
她捡起散落蕾丝胸衣,看尺寸似乎是格蕾丝的,她顺手抛过去,然后如数家珍地说,
“就是我们克尔顿教堂的摩顿神父,神父主要统管教堂和募拍之类的东西,再往上升级的话就是各个地方的大教司……”
“教堂募拍……”
格蕾丝捏住了下巴,清秀的眉心紧锁,那些愤怒好像都随之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思考的专注。
很让人着迷。
阿芙洛耐心地解释,“就是贵族们将物品捐赠给教堂,然后进行善意筹拍的活动,所募拍的一半金钱会以慈善的名义募捐给教堂。”
但格蕾丝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似乎发现了某种关键点,她一边给自己贫瘠的胸部穿上衣服,一边继续追问道,
“是……贵族们用来逃避帝国税金。对吗?”
这都哪里和哪里啊?
纯真的阿芙洛对于腐败和政治了解得并不多,她眉头紧锁有些茫然地歪了歪头,完全不理解格蕾丝的说法,
“逃避税金吗?还有这种事情吗?我不知道。”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这不是最好的洗钱手段吗?”
一半的资金给教堂里面可以操纵的手段太多了,诸如请人高价拍卖某类名画,然后再把受贿的钱洗成干净的募拍钱之类的,简直就是诞生腐败的最好地点。
可是阿芙洛仍然有着自己的一套说辞,她将曲线柔和的下巴嗑在大床之上,开合着嘴唇说话,带动着卷曲的毛发也一蹦一蹦的,像是涉世未深的小朋友一般单纯,
“但是募拍的这些钱一般会用来修缮教堂和发放善食。”
格蕾丝的眉心下意识紧皱,又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劝解着给她说,
“那你知道吗?有金钱与权力诞生的地方就会产生腐败。你想想你所在的克尔顿教堂到底有多豪华?”
“但是……供奉女神是必要的。”
阿芙洛鼓了鼓脸颊,理所应当地反驳着,“既然享受了女神的恩泽,有其他的信徒愿意给女神修建大教堂也是应当的。”
扣结胸衣的动作忽然缓慢下来了,格蕾丝认真地抿了抿唇,她第一次开始问起阿芙洛未来的想法。
“如果有一天,你信仰的事物如果背叛了你,你会怎么办?”
阿芙洛的眼瞳微微扩张,情绪极为复杂地垂下眼眸,然后坚决地说,
“女神薇尔丝大人也曾在地狱遭受过背叛,历经九百道炽烈真火的灼烧,但没有什么能够改变她的一颗心。”
“信仰即心,心每时每刻便在跳动,没有什么会改变——直至心脏终结。”
盯着阿芙洛坚定的眼眸沉默了许久,格蕾丝欲言又止,最后忍不住问出了潜藏在内心的终极问题,
“有没有能够让你抛弃信仰的东西?”
阿芙洛惊讶地看向格蕾丝,似乎在想为什么要问出这样的问题,“东西的话没有。”
啊……果然是如此。
格蕾丝的眉眼失落地垂了下来,原本放缓的穿衣动作变得果决起来。
阿芙洛虽然看上去懵懂无知,但却十分强硬、自我、果决、坚定。
她的无知并不是因为普通的无能,而是因为她不想涉足肮脏的东西。
所谓强烈的道德感,也不过只是柔软的装饰。
她会如柔风细雨地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东西,譬如自己和理想之间,她总会贪心地选择所有的东西。
这便是属于阿芙洛的生存法则。
忽然有一瞬间的失落和释怀,格蕾丝身体随之轻轻发抖,她一垂眸便看见满是吻痕的自己。
密密麻麻的亲吻印记仿佛化为一道道潜在伤疤,所有暧昧的痕迹是恶心的脓疮,散发着恶臭腐蚀着每一片痕迹。
突然感觉浑身脏兮兮的,就像是绵绵不绝的阴雨中在纸箱里瑟瑟发抖,无处可归的可怜虫。
但阿芙洛的话音却为止,她继续诚挚地说出自己内心想法,
“但是如果是人的话,格蕾丝殿下和父母亲、哥哥,应该都算。”
“如果……格蕾丝多跟我说说话、多亲亲我的话,我就不想去当什么圣女了……那些东西不能和喜欢的人、家人在一起。很无趣,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去当教司之类的。”
格蕾丝心慌地眨了眨眼,勉强算是安慰。
但愈发恐慌的情绪,越让人后知后觉到情感的可怕。
格蕾丝呼吸颤抖着发出一声难以品味的叹息,
“没必要,下次不用再说这样的话,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关系,投资的五万金币你直接交给你兄长。介于姻亲关系还在,他的钱就是我的钱。”
“请你保持距离吧,阿芙洛小姐,我不想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
几乎是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了最无情的话,格蕾丝看见阿芙洛埋头在床边,修长漂亮的五指死死地抓住床单,一副满不甘心的败犬模样。
——一直等到等到自己足以能够调节心情,足以能够成为掌控阿芙洛的存在。
在最快速的时间里,从中抽离出感情来,让阿芙洛成为沦陷全部情感的那位。
格蕾丝忽然觉得四肢都像是失去了力气,作出了如此决定之后,她的大脑终于放空下来。
诺拉呢?
她是不是在门外待了一晚上?
142.关门的诺拉
夜晚是暧昧发酵的时间。
对于刚刚成年的诺拉来说,她已经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之所以第一时间选择关门的原因——格蕾丝皇女殿下喜欢女性,而阿芙洛小姐是位很好的人。
单从成人之美的角度来说,自己所做的事情没错。
那扇银制烤漆雕纹的大门被重重地合上,哐当一声像是某种宣判命运的铁锤重重地砸落。
掀起的沉重的风拂过脸颊,而后——透过良好的隔音材料还隐隐约约能够听到一些微妙的争吵声。
“唔……格蕾丝……”
“诺!!!——拉——!!!!你个笨蛋!!你看看你到底在干嘛?”
果不其然地便是世界上最为吵闹的、最歇斯底里的尖啸声,几乎都能够想象到魔女露西亚阴暗扭动的发狂情景。
“哪有你这样做人的?把你未来的恋人亲手推到了别人的怀里。”
魔女怒斥、抓狂,像是完全被愤怒冲走了所有的理智,到最后甚至破口大骂。
“不可理喻!你本来应该站在终点线!!但是你现在做了什么!!”
“只是顺手关了门而已。”
诺拉靠着墙壁不悦地抿了抿唇。
“你活该一个人深夜偷偷地掉小珍珠,真受不了了,你这人怎么这样?”
“我本来就这样,而且也不会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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