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抱歉，他太强大，没有证据的话无法扳倒他，我跟你走的话，会死。”
“你信不过我？”
“不，是信不过所有人。”唐恩满脸痛苦的看向爱娜，声音变得温柔起来：“我也不想让所爱的人陷入危险，所以我会自己去查，等铁证如山，自然会站出来。”
“我是不惧者，不惧邪恶，不惧强敌，也不惧背叛，褪色者的旗帜由我竖起，而我不在乎再来一次！”
话音落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维克便扬起了战矛，狠狠砸在地上。
轰——
风暴夹杂着尘埃扩散，再往前看，除了一句尸体已不见踪影。
唐恩发布了开战宣言，便这么走了，他没有维克的记忆，留下的话只会露馅，而他留下一堆谜语拍拍屁股就走，只留下无数遐想。
“维克，你给我回来！”爱娜终于挣脱，凄厉的尖叫在废墟中回荡，而褪色者们也纷纷从震惊中恢复。
这场好戏信息量太大，‘嗡嗡’的讨论声从各处响起。
什么强敌需要‘不惧者’抛弃一切去对抗？连他的话也不能成为证据？听起来像是圆桌厅堂内部的背叛，能做到这点的不就只有......
遐想终止，因为结果太可怕，让人不敢再想下去。
至于为什么连最亲近的同伴都不敢靠近，那也很简单，现在谁敢对爱娜等人动手啊，那不是往自己身上泼屎么？
一种浓浓的怨恨在人群中聚集，甚至没人去看扑到尸体上惨叫的胖女巫。
这是不可容忍的，战士不怕强敌，就恨背叛，连不惧者这种英雄都被逼到如此境地，作为普通褪色者的自己哪有活路。
维克小弟，你可真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忒拉格斯取下头盔，粗犷的脸上满是苦笑，这处理不好是会炸锅的。
爵士已经丧心病狂了吗？连血指也敢联合？
他已经猜到了维克嘴里的‘他’是谁，毕竟圆桌厅堂能说上话的就几个，深呼吸之后才让狂怒的心安静下来。
这事不能算了，我也没法大事化小。
作为一个正直的褪色者，‘大角’忒拉格斯别无选择，直接拔出了地上的大槌，如洪钟般的声音吼道：
“把拉杰的人全部抓起来，一个也不许放过！”
此话一出，那些黑袍护卫纷纷大惊失色，这是吃瓜吃到了自己身上，还没等他们反抗，褪色者们便一拥而上将之摁住，瞬间满身大汉。
但另一群人则直接拔刀，连续砍杀好几个躲避不及的褪色者，他们是亲信，当然知道内幕，哪敢被捉住。
还敢反抗？果然有问题！
褪色者们更来劲了，封锁所有的出路，而亲信一看根本不可能逃离，也没犹豫，直接将刀捅进了自己胸口。
“该死，还愣着干嘛，赶紧灌圣杯露滴！”忒拉格斯也没料到这群人如此疯狂，自杀都不带眨眼的。
“大人，他们服下了猩红毒素，已经没救了。”
望着几具尸体如煮熟龙虾般通红，原本救人的褪色者纷纷逃开，这猩红腐败会扩散，可遭不住。
忒拉格斯的脸青一阵红一阵，这怎么看都像是畏罪自杀，但对他而言，死了更麻烦，这意味着维克没有撒谎，更将所有的矛头指向了那一位。
我不愿相信，但又不得不信。
大角看向旁边，爱娜正抱着蒂娜痛哭，其他的褪色者或是茫然，或是义愤填膺。
‘无论是什么原因，他都不该这么做，彻底坏了规矩。’
大角叹了口气，圆桌准则第一条，所有褪色者人人平等，不得自相残杀。
如拉杰这种其实已经破坏了规矩，但还能说也是人家自己的努力，第二条现在也荡然无存，他看向这片废墟，忽然涌出一阵无力感。
如果说他的初衷是以维克的命让褪色者重新团结起来，现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分裂的更加厉害了。
这事没完，基甸和维克必死一人，而他们的死又将把褪色者带向何方。
忒拉格斯没有答案，他已经注意到某些悄悄离开的褪色者，不用问也知道是回史东薇尔传递消息去了，不知为何，竟然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你不是算无遗策吗？现在的情况你计算到了吗？
如果五天内不来平息事态，我可就撑不住了，立刻就会有人竖起反旗，真到了那个时候就无法收场。
整件事情脉络清晰，逻辑有序，唯有最后一丝疑惑从他心底闪过。
维克，好像便聪明了许多？
......
计划很顺利。
唐恩其实并没有跑远，他刚才用了个障眼法，即战矛掀起尘埃，自己用星光移动跳跃到百米开外，然后把虚幻面具一扔。
现在哪有什么不惧者，分明就是个吃瓜群众罢了。
他混入人群，听到身边的褪色者窃窃私语，还满脸好奇的问道：“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拉杰被杀了，死的很惨。”褪色者看他一眼，脸上幸灾乐祸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拉杰老爷？他身边这么多护卫，谁能杀了他？？”
“狗屁老爷，再说这群狗腿子怎么挡得住不惧者，他吗的，早就看他不爽了，死了真好。”
另一个褪色者也憋不住笑，对唐恩说道：“今晚得好好喝上几杯，咋滴，你不高兴？”
“我在拉杰老爷那买过东西，觉得他没什么坏心眼。”方才还热血的唐恩变成了懵懂小白，让周围的褪色者们一脸不屑。
“你是刚刚醒来吧，有件事你没搞懂。”年长的褪色者语重心长，拍了拍灰尘扑扑的锁甲：“咱们是平等的，都是奉无上意志的召唤醒来，去践行伟大的使命，凭什么咱们风餐露宿，探索遗迹，拼了老命换取卢恩，而拉杰这种人什么都不做就能靠着赐福不断变强？”
“凭什么？”
“权力，该死的权力，宁姆格福越来越不对劲了，那些圆桌英雄吃喝不愁，随随便便就能弄来大量卢恩，而咱们想进史东薇尔城快活，想获得指头女巫，都得拿命去拼那狗屎贡献点，你觉得公平吗？”
“不公平！”
“对，就算和碎星将军打起来，还不是咱们在前面送死，他们在后面捡便宜，我呸！”
还没等唐恩开口，一群褪色者就鼓噪起来，然后闹得越来越大，又引起了另一派褪色者怒目相对。
一边说对方是懦夫，一边骂对方是愚蠢炮灰，场面越发混乱，最后大打出手，本来还在收集线索的忒拉格斯不得不带人过来维持秩序。
今夜何其喧嚣，打到头破血流的双方根本没注意到，那个挑起争端的新人早已不见。
果然，这世上没人是傻子。
唐恩趁着混乱离开了小镇，站在旷野中向后看去，别墅燃起的余火就像火把，将以前故意规避的事实全部照亮。
褪色者之间的矛盾比他想象中更加严重，或者说脱离生死危机，在宁姆格福扎下根以后，这矛盾迟早会爆发，只是需要一个揭开伤疤的人而已。
维克，这位极有声望的平民派领袖恰好合适，作为从底层崛起的偶像，他都难逃权力的魔爪，彻底撕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当圆桌厅堂立下规矩，掌握了资源的分配权，连汤都喝不到的大多数人总归不服气。”唐恩笑了，那火光映照在脸上，让他宛如一个摆弄人心的恶魔。
难怪要把维克捧起来，就是要给这些底层一个念想，然后今天被我套着马甲亲手撕碎。
唐恩看向了西方，转身消失在夜幕之中。
百智爵士，现在该你出牌了。
第四百六十一章 我当然不会输
宁姆格福以西，利耶尼亚之南，巨大的雄城正卡在交通要道上。
暂不提城池防御，就这险要位置便是交界地第一，如红狮子城和艾布雷菲尔这种，难打归难打，可藏在角落中并没有太大的战略意义。
自从葛瑞克身死，褪色者兵不血刃的拿下史东薇尔已过去了一年，这座风纱堡也逐渐从军事要塞向城市转变，大量的商队从城下穿过，将物资运往南北。
城内也平添了许多生机，不少褪色者安家于此，酒吧、集市随处可见，也不乏普通的黄金子民。
宁姆格福境内，不允许‘狩猎’，否则人数不多的褪色者根本没办法生产物资，如此善政便又加速了繁荣，再过上些年月，说不定能与卡利亚并肩。
“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墙头，基甸.奥夫尼尔将羊皮卷捏成一团，火焰祷告将之烧成灰烬。他望着自己创造的繁荣，脸上闪过几分自豪，几分惋惜。
他还没把宁姆格福的旧贵族全部消灭，也没来得及将摩尔城拿下，褪色者获得了领地与繁荣，偏偏失去了战意。
没人是受虐狂，喜欢风餐露宿、徘徊于生死之间，可是家畜是无法在交界地生存的，创造的繁荣成为了双刃剑。
这没什么，基甸在创下基业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也准备好了备用计划。
先用五十年来观察褪色者与黄金子民产下的后代能否免疫失智病，如果不能，那就鼓励生育，如果能，那就拖延时间，这五十年之中一定要和旁边的势力保持摩擦，用连续不断的小规模战斗让褪色者保持战力。
如此一来，百年之内就能先平了盖利德，再北上吞下利耶尼亚，如此大的势力难道还造不出一位王来？
可一切都变了，卡利亚扩张的太快，短短时间就联合碎星将军，拿下格密尔火山，听说还参加了艾布雷菲尔之战。
威胁太大，已经让黄金树没时间等待，于是葛孚雷归来，让基甸的计划全成了泡影。
那位王可没有兴趣让他慢慢种田，卡利亚也不会等褪色者发展起来，不得已之下，基甸只能走捷径：
开战，用战争的熔炉去锤炼褪色者，激发兽性，以鲜血证明价值，至于自己——
“我无法违背他的命令。”
如果葛孚雷不回来，褪色者当然是以他为主，可既然初始之王回来了，所谓百智爵士，不过是一个传声筒罢了。
黄金树的高层想把这只大军握在手中，也命令他试探碎星将军，可褪色者终究不是黄金子民，每个人都有力量，也有自己的想法，还有一个不惧者唱反调。
“所以我必须将你排除，褪色者的存在意义就是重铸法环，永远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那些奢侈的东西应该在法环重铸以后再去追求。”
基甸自言自语，他不管死多少人，因为这就是宿命。
但偏偏，这十拿九稳的事情居然出了意外。
他听到脚步声，并未回头，只看着远方永不停歇的风暴，淡淡问道：“你们有什么想问的。”
来者正是‘白狼战鬼’巴格莱姆与‘深眠之箭’朵洛蕾丝，就像五常也有上三常一样，圆桌英雄之间的地位并不平等。
“消息正如暴风扫过整个宁姆格福，忒拉格斯也发来了调查申请，说奇列姆那边群情激奋，大家都要讨个说法。”巴格莱姆沉声说道，他了解这位老友，也知道他的苦衷。
“我知道了，这在意料之中，那些记录泡影也看过了，拍的很不错。”基甸的反应很淡定，稍稍转过头：“敌人很厉害，从不惧者归来杀死拉杰，再到散播消息，环环相扣，更符合大众的口味。”
他的语气有些嘲讽，如英雄复生，孤胆复仇之类的戏码经久不衰，更别提里面牵扯到了圆桌厅堂的根本矛盾。
可他没办法啊，现在交界地并未衰颓，不用点手段让褪色者行动起来怎么能行？
“的确很蹊跷，就像一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操控一切。”巴格莱姆先是点头，随后又缓慢的摇头：“但这并不能洗清你的嫌疑，普通褪色者也看不到全貌。”
基甸的嘴角不自然地抽搐了一下，他表面沉稳，其实心底早就开骂了。
是谁在暗地里搞我？
他挠破头也没有答案，其中嫌疑最大的是鲜血王朝，可稍微想想就知道不对。
大家都是成年人，以往也没有仇怨，鲜血王朝这么做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那群人不容于黄金律法，肯定是希望越乱越好的，莫非太蠢，没看出背后是我？’
不可能啊，他与鲜血君王神交已久，早就知道对方是个搞阴谋的好手，要这点智商都没有岂能活到现在。
“基甸，所以说那些传言是真的吗？”
身穿猎装的女性轻声问道，眼中带着一丝痛苦。
“朵洛蕾丝，你觉得这重要吗？”基甸认真地看着对方，没有半点慌乱或者迟疑。
“当然。”
“那你就错了，大错特错，所谓正义必须要为真理而让路，而褪色者的真理便是重铸法环。”基甸豁然转身，握紧了拳，“知识、力量都是要为了使命服务，你觉得维克就是正义的吗？不——”
“拔除褪色者的利爪，让无上意志定下的救世主化为看客，这是难以描述的罪，如果只是为了活着，那何必醒来，不终结这一切，活着会比死亡更加痛苦。”
他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蛊惑，乍一听，还有几分道理。
对啊，无上意志让褪色者醒来不是当咸鱼或者配角的，而且失智病还在蔓延，迟早交界地没几个活人，就算褪色者自己不会感染，可几千人面对偌大的交界地，看着那些残垣断壁不会发疯么。
朵洛蕾丝动了动嘴，她知道基甸已经默认了，也知道基甸做法不对，可是出发点总是好的。
巴格莱姆心底叹气，他也找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作为‘白狼战鬼’，看到满城咸鱼就来气，再说了，他未必还能为了正义宰了基甸不成。
“说说看，现在怎么把局势挽回，趁消息还没到罗德尔。”
“到了也无妨，葛孚雷陛下只在乎结果，论信仰，死掉的黄金贵族可忠贞多了。”基甸并不慌，也没立刻给出答案。
事情太诡异了，连他的智商都分析不出幕后黑手是谁，如维克那种人，不可能被人操控，除非他是假的。
不可能，血指是真的，众目睽睽之下的鲜血祷告做不得假，而鲜血王朝干嘛与我过不去，这件事有黑剑的参与，反水岂不自寻死路？
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基甸脑洞再大也没想到鲜血王朝自身出了问题，因为一周之前，情报还提及了捕奴队，于是他干脆不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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