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他太了解瑟濂了,如果不在旅途中颠沛流离,能让自己做一百年的题。
重新定下心神,通过计算罗德尔军的补给,唐恩也确定了一件事:罗德尔的政治平衡正被打破。
“是葛孚雷归来,还是蒙葛特开窍了,知道猪队友比强劲的敌人更可恶,顾虑着撕破脸的损失,往往要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贵族的存身之本在于作为王的触手,有序统治整个交界地,当政令不出罗德尔,他们的价值已经大大削弱,剩下的唯有赐福王的顾虑。
毕竟盘根错节,要将之连根拔起的话代价太大,这也是为什么多年来蒙葛特选择忍耐,可一旦强者举起屠刀,什么传承、优雅和荣誉全部毫无价值。
“如果是蒙葛特还好一点,这个人太追求完美,一定会想方设法降低损失,而贵族让出一些权力,还能在背后恶心他,可如果是葛孚雷——”
唐恩往西看去,已经能看到血流成河的罗德尔,那位初始之王非杀得人头滚滚不可,但他最担心的也正是葛孚雷。
“时间,我还需要时间,然而葛孚雷最擅长用力量粉碎一切阴谋,当他重归王座,便到了新的阶段。”
这将是交界地的大分裂,比破碎战争还要猛烈的滔天巨浪,一边是黄金树,一边是卡利亚,所有的势力必须选边站队,而看看地图就知道。
卡利亚和圣树包夹罗德尔,罗德尔和宁姆格福包夹卡利亚,卡利亚又和盖利德包夹宁姆格福,局势混乱的难以用语言来描述。
“你又在想那些麻烦事了?”
瑟濂靠在门上,她穿了件不知从哪翻出来的贵族少女长裙,白色的长裙点缀着黄金与珍珠,V字领露出精致的锁骨与浑圆的高耸。
“没办法,我的理想已经进入了最后阶段,而越往后就越难,可是要负担千万人的生死。”唐恩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忽的眼前一亮,衷心赞叹:“老师,您这身衣服很漂亮。”
“那长袍穿了好几个月了,正好你来了,就换一换。”瑟濂拨起长发,并不在意的问道:“当真要离开艾布雷菲尔?出去以后可是很麻烦的哦。”
她已经习惯了圣树安稳的生活,每天看看书、搞搞研究本就惬意,再加上唐恩来了有人使唤,简直是神仙生活,于是本不在意未来的瑟濂也有些不舍。
“不得不走,即便葛孚雷不来找我,呆在这里也只是等着死亡。”唐恩无奈的耸了耸肩。
“你已经够强了。”
“嗯,但我看不得世界凋零,英雄迟暮,也不想让一个救世主来改变我的命运。”
他望向四周,仿佛看到这座美丽的城市长满藤蔓,熙熙攘攘的人群化为行尸走肉,然后一个褪色者到来,终结一切。
当然了,他和玛莲妮亚在一起,想不到多猛的阿褪能将两者一起击败,那不死个千八百次,都对不起两人的混合双打。
瑟濂并不知道未来有多么绝望,但稍稍分析,便轻轻点头:“也对,法环破碎之后,交界地确实看不到什么未来,还是继续前进好。”
“那您要放弃这惬意生活,和我一起来吗?”
“我对艾尔登法环和救世主之类的不感兴趣,但既然是你的想法,即便是深渊,我也会前去。”瑟濂的语气很淡,却充满了斩钉截铁的觉悟。
唐恩并没有太多的感动,只是轻轻笑了:“您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
“人都会成长,这些年为师也看了许多书,恶补了非常多的知识。”瑟濂白了男人一眼,最讨厌被当做蠢材,“无论是哲学,还是无聊的爱情小说,甚至贵族夫人的卧室秘笈,我全都找出来看过。”
贵族夫人的卧室秘笈?请务必让在下鉴赏一下。
唐恩动了动嘴唇,可一想要被瑟濂给耻笑,便又闭上,最后看了眼山崖那边,头也不回的走近屋内。
“做晚饭吧,咱们明天就突围,去找梅琳娜她们。”
白昼褪去,辉石灯散发光亮,唐恩在厨房做着自己也搞不懂的料理,反正全凭感觉做饭。
瑟濂在收拾整洁的桌上研究双源辉石嵌入理论,准备给唐恩来个一步到位。
毕竟唐恩的敌人太强,魔纹已经不够看了,在得到亚兹勒源辉石之后又有了新的想法,准备更进一步,把魔法推进到难以想象的程度。
区区几天,唐恩除了做题过于痛苦,基本上习惯了这种忙碌而闲适的生活,他给炉灶加了把柴火,听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看向又把桌子堆满书籍的瑟濂。
魔女有些烦躁,拿出一本书看几页就扔开,接着去看下一本。
“老师的兴致不怎么高啊。”
他看出了异状,想想也是,瑟濂为了自己的事情,放弃了她最喜欢的生活节奏,一旦出了艾布雷菲尔,想要回到这种安安稳稳的生活几乎不可能,甚至有失去生命的危险。
起源魔法师很难杀,但面对双指、葛孚雷、黑剑甚至艾尔登之兽,死亡的概率非常高。
唐恩想来想去,自己能做到的唯有夺回胜利。
“如果有机会的话,在星空造一艘大船什么的,让老师研究个够。”
他畅想着未来,谁也不知道交界地之外是什么模样,菈妮的星间旅行又怎么实现,但去往星辰总不可能用双腿行走吧,可是以交界地的科技水平,搓出一艘星空战舰来是不是太难了一点?
唐恩想着想着就入迷了,打定主意要问问菈妮,但多半后者也不知道,毕竟踏破交界地去往星空就已经是个难以想象的伟业。
糟糕,又想多了。
闻到浓重糊味,唐恩终于从幻想中回过神来,心说自己这一招也是种本事,便平静地将锅端起,把里面粘稠的不明物质倒进盘子中。
“老师,快收拾一下,吃晚饭了。”
“哦。”瑟濂点点头,结果还是在轻轻翻书。
喂,你嘴上答应,倒是动一下啊。
唐恩都懒得吐槽,直接走去把书给抢了过来。
“你干嘛啊!”正看的入迷的瑟濂很不爽。
“吃饭。”唐恩也不废话,放下盘子,将书给合上,又看封面写着:《如何俘获男性——艾拉妮伯爵夫人的自述》。
他翻了两页,堪称黄暴,便拿在手里扬了扬,就像抓住了什么把柄。
“老师,你怎么会看这种无聊的书?”
“知识没有无聊一说,这个伯爵夫人可是罗德尔有名的交际花,从一介平民连续嫁给三位贵族,最终攫取了巨量财富,这种专家的知识非常宝贵。”瑟濂拿着勺子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面无表情的说道。
但知识有好坏之分,这种知识有什么可看的,学习当个顶级绿茶吗?
唐恩翻了个白眼,某些地方瑟濂比米莉森和梅琳娜还麻烦,至少后者有羞耻心,有正常的三观,这种书翻几页就会红着脸扔在地上,瑟濂就不一样了,她什么都敢看,什么都敢学。
他将这本书远远扔开,拉开凳子坐下:“话说这本书你从哪来的。”
瑟濂扒拉着饭菜,随口道:“之前我拜托芬蕾去找一些关于情感哲学方面的书籍,她从艾布雷菲尔书库给带出来的,然而这笨蛋全弄些骑士与公主的爱情小说,真是毫无参考价值。”
芬蕾?您跟她那花岗岩脑袋谈爱情和哲学?
唐恩有些想笑,又发现了一个盲点,这种书肯定是罗德尔贵族内部流传的,寻常人根本接触不到,那是谁带来北方的?
玛莲妮亚不可能,该不会是米凯拉吧,一想到后者的特性,他就起了层鸡皮疙瘩。
真是诡计多端的0!
甩甩脑袋,唐恩饶有兴致的问道:“你刚才不是说知识没有无聊的说法吗?”
“首先那得是知识,那些骑士单挑古龙救出公主的戏码比吟游诗人还要扯,所以那本自述别给为师扔了,里面能学到许多东西。”
“所以您到底想学什么?”
“这种愚蠢的问题,正是书里提到的第三种男人,情商低的可怕。”瑟濂放下刀叉,望着疑惑不解的唐恩捏住了下巴,一字一顿道:
“当然是将你彻底俘获。”
辉石灯柔和的光芒照在瑟濂白皙皮肤之上,那双如海一般清澈的湛蓝眼眸透露出认真。
白色长裙勾勒出完美身段,肌肤若雪,青丝如瀑,再加上优雅而知性的气质,即使再木讷的人也会察觉到一个真理:
这是个女人,一个极为漂亮的女人。
她今天是故意穿这件长裙的?
唐恩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更感觉房间内的气氛变得古怪,可是被瑟濂逗过太多次,让他有些难以确定,愣了片刻,露出个尴尬的笑容来。
“老师您又在开玩笑了,这种破书还是少看为妙。”
“我很认真,而且这也不是破书,如果那位伯爵夫人还活着的话,我真想去罗德尔感谢一下她,竟然解决了困扰我十年的一些难题。”
唐恩的心跳逐渐放缓,瑟濂太过理性,搞得他冲动都没了,苦笑一声,心说又变成了学术理论,可还没等他参与讨论,就被瑟濂抬手打断。
“还记得十多年前的水唤村吗?”
“当然记得。”唐恩点点头,这可是难以磨灭的记忆。
“我发现当初你的拒绝并非是我的傀儡制作水平不行,再精致的傀儡,人类也只会对之产生单纯欲望,而非那看不着的情感,正如我的那件礼物被你嫌弃一样。”
您可终于开窍了,而且我也没嫌弃那礼物,旁边没人的时候也可以悄悄用一用,偶尔冲一冲有益身心健康。
“所以是我错了,你可以永远无法变成合格的起源魔法师,但我作为老师,却也在不断学习,所以这些年来,我常常思考,也终于找到了答案。”
唐恩有些迷惘,可看着认真的瑟濂,只得正襟危坐,凝神静听。
“当为了一个人不计得失,改变夙愿,不顾生命,做出理性难以理解的事情,那便是爱。”瑟濂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虽然表情没有羞涩,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唐恩眨了眨眼,随即嘴角抽搐起来,忽然明白这不是一场学术讨论,而是瑟濂对自己的告白,很快又露出苦笑。
不愧是老师,告白都如此清醒脱俗,让我的情绪都如此镇定,难以生出什么冲动来。
正因镇定,他才非常冷静,反而提醒道:“您这个答案勉强正确,但‘爱’也要分很多类别的,比如父母对子女,挚友对挚友,老师与学生,还有男人与女人。”
话音落下,本来就没什么期待的唐恩并没看到瑟濂有苦恼之色,反而更加疑惑,还没等他开口,瑟濂已经手摁桌面,前倾着身,将头凑了过来。
“不要小瞧我,这种问题很奇妙,却也不难,老师与学生该是什么样子,我很清楚。”
唐恩的眼睛随着瑟濂的话而慢慢瞪大,特别是瑟濂身穿修长的白裙,将身体前倾,在重力的影响下,那曲线可谓绝美。
不对,您怎么不按套路来呢,直接从进阶达到究极体。
“可咱俩就是师徒啊......”
唐恩话说一半就已停住,这么一想——
不好,怎么更兴奋了!
“师徒?那么你现在的眼睛就不该存在欲望,我研究了十几年总算明白了,你对玩偶不感兴趣,是更喜欢活生生的我。”瑟濂如海一半的双眸很安静,观察力如往常那般细致。
唐恩虽不至于脸红,但也被埋藏在心底的小心思被看破而郁闷,回忆起当初立下的誓言,更有些无地自容。
当初他说过对瑟濂只有尊敬,即便是从黄金树上跳下去,也不会做骑师逆徒,可被瑟濂这么一说,他也回过神来。
对啊,再怎么尊敬老师,也不可能让他抛下一切,跋涉千里来到极北圣树。
“您确定吗?”问出这话,唐恩只剩下坚定。
如果瑟濂真是这么想,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么剑士,绝不后退,更不会像只懂亚撒西的废物似的,非要装懂。
“难不成我的分析还有错?”瑟濂挑起了修长的眉,从概率学来讲,预判不可能出错才对,当然她也不懂尴尬,正在深沉思索,忽然感觉唇上有了种奇妙的触感。
有些软,更有些霸道,男人的气息拂过脸颊,她的眼睛忽然瞪大,随后又缓缓闭上。
辉石灯下,隔着方桌的两人凑在了一起,呼吸声变得逐渐粗犷,又过了一会儿,唐恩才收回嘴,坐回了位子上。
“感觉怎样?”剑士大大方方的问道,脸色因为血液减速而有些微红。
瑟濂则僵硬不动,数秒之后,湛蓝双眸总算有了些神采,便将白皙的手放上了红润的嘴唇。
“这就是传说中的吻吗?”
“是的,男女之间保持爱慕的方式。”唐恩轻轻点头,又觉得很怪异。
这孤男寡女,不马上干柴烈火滚成一团吗?大家都这么冷静做什么??
“还不错,很奇妙啊,明明只是个微小的身体接触,我竟然感觉到血液和心跳在加速,真是超越常识。”瑟濂将手放在胸口,发现这是一种难以描述的状况。
超过魔法,超过生物学,任何理智都无法得到答案。
“别说是您,就连神也无法理解人类的情感问题。”唐恩感觉自己头大了一圈,按套路,接下来就该对这个问题进行深入讨论了吧,可这些事哪是一个刽子手能说得清。
出乎预料,瑟濂今天偏偏不按套路出牌,歪着脑袋问道:“这些事,你与其他人做过吗?就比如那个月之公主?”
啊这......
唐恩再一次感受到了瑟濂的奇葩,只需一句话,就能让铁柱变面条。
“当然没有,菈妮她们和您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呃,虽然傲娇或者呆愣,但在情感方面没有缺失吧。”唐恩想了半天才有答案,菈妮和梅琳娜得酝酿多久感情才敢A上来啊,哪像瑟濂直接跳级参战,不按常理出牌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兰斯桑克斯这种老司姬已经是脸皮极厚,而瑟濂压根没有脸皮的概念,早已无敌。
“听到你这话,我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喜悦,这就是所谓的占有欲吧,果然这个层面的研究浩瀚无边,令人充满了好奇。”瑟濂忽然笑了起来,如月牙似的眼中充满了浓重的好奇。
她感觉自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门后的奥秘不比接近真理少,连神都无法述说的奥秘,对于一个起源魔法师来说就是莫大的幸福。
唐恩更加头大,这奇葩老师竟然涌现出兴奋来,让他在失了智与理智之间不断的往复横跳。
还差一点,可瑟濂能够搞清楚区别,还要什么自行车?
唐恩思来想去,最后千言万语汇做一句话:
这骑师逆徒我做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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