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全神贯注、正在铭刻第十二道回路的唐恩根本没搭理她,额头青筋暴起,咬着毛巾的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用疯狂对抗痛苦。
他、他在笑?
少女忍不住露出嫌弃的表情来,只觉得头皮发麻,然后瞬间把脑袋缩了回来。
远方的黄金树依旧璀璨,只是刚才的惊鸿一瞥如刻刀般凝固在脑海,越想越诡异。
“真是恐怖的意志力,哪怕是那些黄金英雄也没几个能忍下来吧,关键是这家伙脸上竟然带着笑。”
她一个旁观者都看的汗毛倒竖,短短几日,就对这个合作者有了深刻印象。
智谋极高,武力不弱,意志力远超常人,更有一种特有的疯狂。
狠人,绝对的狠人!
梅琳娜连续深呼吸,让纷乱的情绪安静下来,冷静分析之后她发现这对自己非常有利。
唐恩越狠,去往黄金树的可能性就越大,如果艾尔登之王必须有一个人来当,她情愿是这个狠人,起码,能让人有种敬佩的感觉。
清风掀起长袍,少女越发期待,可听到几许脚步,她又重归木然,只是将手悄悄搭在了腰后刀柄上,待看清来者,这才松开。
紧锁双眉的维克迎面走来,远远就看到了梅琳娜,两人从未搭过话,少女又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清冷,他只得硬着头皮靠近。
“梅琳娜小姐,一心阁下在吗?”
“他在。”
被兜帽遮住大半面容的少女语气平静,却没有半点要让开的意思。
“呃,我有事想找他咨询,您能否帮我禀报一下?”维克有些尴尬的补充一句,被命运推着向前他有些茫然,昨晚诡异的事第一个就想到了唐恩。
“他在做事,任何人都不能进去。”
维克面露失望,正准备离开,鼻子动了动,忽然转过身来:“怎么有股血腥味?一心阁下真的没问题吗??”
梅琳娜就这么静静站着,也不解释,仅仅是在完成唐恩的委托罢了,没必要说太多话。
说不能进,便不能进。
维克搞不懂这女人在想什么,急的满头冒汗,这浓重血腥味分明是凶杀现场啊,便转身准备去叫人,刚迈出一步,一只手就搭在肩头。
手掌白皙,却拥有千钧之力,身为战士的维克居然一时走不动,下意识地摸上剑柄。
“不要让更多人来打搅他锻炼。”冷漠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锻炼?他难道在创造血池???”维克被吓了一跳,交界地有哪门子锻炼需要用到鲜血的。
“不,他只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做实验而已,我刚才看过了,出血量有一点点大。”
......
维克对这个一根筋的女人无语了,猛地转过身,满脸认真的低吼道:“这算哪门子锻炼?作为同伴,你难道不关心他的安危?”
梅琳娜微微一怔,男人专注而疯狂的样子又出现在脑海中,对啊,既然是实验就充满了危险,万一他失血过多死了怎么办?
为什么我直接忽略了风险?
清风卷过,少女陷入沉思,那幅画面的背后,更多的场景交替闪过。
果断的杀戮,无头的血指,缜密的计划......
每每她觉得这场交易失败的时候,那个男人总会给她响亮耳光,屡次三番,梅琳娜也渐渐有了经验。
少女依旧没有让开,只是盯着困惑而认真的青年,缓缓地,给出了答案。
“不,我相信他能够做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主角光环是有道理的
白昼逐渐黯淡,林子里很静,由于唐恩选的地方远离其他褪色者,那股血腥味并没有引来注意。
清风徐徐而过,掀起了几许帐帘,露出被鲜血染红的土壤,维克眼角一跳,再看向笔直伫立在帐篷边的梅琳娜,喉头涌动,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少女那一根筋的脑袋让他无语,牢牢守在门口也不许他离开,便这么隔着数米大眼瞪小眼。
男人痛苦的闷哼声从中午一直持续到黄昏,那出血量怕是血牛都得被榨干,而这个少女连表情都没变化过。
“你就这么相信他?一心阁下的确很厉害,但是人总有判断失误的时候。”
“嗯,他值得信任。”
“如果他真的死掉怎么办?你到时候会后悔的。”
“如果死亡是他的宿命,我会坦然接受。”
这份缜密逻辑把维克给打败了,他捂住脸,忍不住吐槽道:“我活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你这种同伴。”
讲道理嘛,真正的同伴应该互相关心,即便是信任,也该往里面多看两眼,一旦发现有问题就赶紧施救。
同伴?
梅琳娜稍稍歪了歪头,多年来独自行走于交界地,这个词语对她来说有些陌生,但想了想,她又没出声反驳。
她和唐恩已经不算单纯的交易关系,因为这样的话,她只会在关键节点出现加以引导,又岂会像木头一样站在这一整天。
“维克,什么是同伴?”
正踢石子玩的青年抬起头来,有些狐疑的看了眼梅琳娜,他觉得这女人很奇怪。
说她冷漠吧,又能一动不动守护一整天,可又远远称不上热情体贴。
高情商的说法是情绪波动极小,给人平静如水的感觉,低情商则可以用一个词来概括——
呆若木鸡。
“有着同样的目标,相互扶持相互鼓励,一起穿越生死便可称得上同伴。”
嗯?
梅琳娜的眼神变得有些怪异,按这个褪色者的说法,自己和唐恩.莱特还真算是同伴。
目标一致,相互帮助,虽是被迫,但勉强算是一起参加过战斗。
“原来如此,我与他就是同伴。”
“呃,所以你该多多关心一下他,同伴死在自己身边的感觉真的很糟糕。”维克满脸怅然,明显经历过这种糟糕的事。
糟糕吗?
梅琳娜又想了想,量化判断之下,觉得唐恩如果真的死了,遗憾会超过失望,这算是个小小的改变。
“他如果死掉,的确让人头疼。”
“那里还不赶紧去看看?那个闷哼声已经消失好几分钟了!”
“不,我相信他能够做到。”
......
维克靠着树干颓然坐下,与这个梅琳娜交流实在太难,他被打败了,可仔细想想,这份信任的重要程度似乎不亚于关心。
其实他没有注意到梅琳娜的表情变化,经过刚才的对话仿佛让少女意识到什么,稍稍侧头,果真发现闷哼声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事一个虚弱的心跳。
真的出问题了?
她挑起了眉,按唐恩的委托,自己应该守在门口不动分毫,直到满月升起,委托结束,可刚才维克的话又在脑海里萦绕。
已知,我与唐恩.莱特是同伴,而同伴应该互相关心,如果死掉的话感觉会很糟糕。
‘所以我还是该看一看?如果他真的失败濒死,就想办法救他?’
刚学到一个新词汇的少女迟疑片刻,探出手去摸门帘,可还没有触碰到,她的双眸便微微瞪大。
门帘无风自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吸了过去,而一个人无声的出现在自己身前。
“你很好奇?”唐恩包着头巾,光着上身,皮肤上满是汗珠,额头青筋尚未彻底褪去。
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和汗臭味钻入鼻腔,梅琳娜本能地后退半步,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唐恩。
肌肉依旧匀称,并没有什么脱胎换骨的感觉,手臂上还有一道道血线,不过正在被修复之中,估计再过不久便看不出来,而左手小臂外侧凸出了一块,透过皮肤,能看到微弱的紫色光芒。
“你成功了?”梅琳娜的表情有些奇怪,废了那么大功夫,并没有看出有多大不同。
“嗯,姑且算是完成了第一步。”唐恩抬起小臂,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为了不影响灵活性他还做了一些修改。
比如,在小臂骨上开一个洞,将那颗硕大的辉石嵌入进去。
经过刚才的实验,他总算明白世上为啥有抖M这种东西了,苦痛之后则是极致的满足感和爽感,只是回想起刚才,他又龇牙咧嘴。
从血指身上搜来的圣杯露滴瓶全部喝光了,可想而知流了多少鲜血,消耗了多少魔力,没有这种神药,实验等同于自杀。
不仅是实验,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魔力精确控制又有了提高,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剧痛之下,昏迷边缘,还能一寸一寸的魔力走向。
唐恩付出的代价梅琳娜很清楚,那种风险更不是常人可以承担,她愣了半晌,才平静答道:
“你果真是个疯子。”
“我可以把这当成赞赏的话吗?”唐恩的笑容更甚。
“这随你。”
唐恩并没有强调刚才自己有多么牛逼,梅琳娜也没有什么崇拜之类的感情,一切平淡若水,仿佛在询问今晚吃什么。
“对了,维克想找你询问些事,如果你想休息的话,我可以帮忙打发。”
唐恩侧过头,看到了不远处有些局促不安的青年,想了想便摇摇头:“不用了,他在接下来的计划中非常重要。”
“行,那你去吧。”梅琳娜侧过身。
不过唐恩并没有急着走过去,反正用请求的口吻道:“还有件事,你能帮我去小镇里带份晚饭吗?顺便再买一瓶红圣杯露滴,我现在有些虚......”
“我很快回来。”
话未说完,梅琳娜已经理了理兜帽径直离开,留下个纤细而笔挺的背影,倒叫唐恩有些意外。
这根木头居然转性了?
他想了想两人这段时间的相处,互看不爽倒谈不上,但起码也是不假辞色,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莫非被我的男子气所折服?
唐恩笑着摇了摇头,把这份自恋甩出脑袋,梅琳娜应该是真正重视起自己来,这才愿意当跑路小弟。
很正常,唐恩觉得自己谈不上有什么人格魅力,不过引起别人的重视和尊重应该没啥问题。
他就这么光着膀子走向了维克,托圣杯露滴的福,并看不出什么伤痕,这让后者有些莫名其妙。
“一心阁下,您、您刚才在干什么啊?”
“一种芦苇之地的秘密锻炼方法,怎么,你想试试?”
维克连忙摇头拒绝,他足足在这等了六个小时,那种酷刑似的痛哼声一直没断过,他算是比较了解唐恩,能让这个钢铁般的男人发出这种声音,想必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不愧是芦苇之地的那群疯子......
他甚至想起了边界地的一些传说,可以说褪色者之中,就芦苇之地那群人最为神秘。
“真不想试试?其实苦痛之后的感觉很爽的。”唐恩抬手去拉,就像邀请他参加一场摔跤
“不了不了,我对痛苦什么的没兴趣。”维克赶紧退后半步,像是要远离这个抖M,他舔了舔嘴唇,硬着头皮道:“其实,我是有重要的事想要问您。”
即便喝了圣杯露滴,精神也受到摧残的唐恩靠在树上,淡淡问道:“你想问,是不是我在背后帮你?”
“呃,的确有点想问,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维克挺直腰杆,坚定的说道:“即便过程让人自惭形秽,有些莫名其妙,但我在事实上已经成为了‘不惧者’,享受了褪色者们的欢呼,就必须要扛起这份责任,哪怕付出这条性命!”
好,是条汉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唐恩无声的笑了,或许在原本的世界线上,这个青年成为准王也经历了许多机缘巧合,但英雄与常人最大的区别就是——
心智坚定,能抓得住机会。
即便对方现在还很弱,但有些人就是一旦抓住机会,便能一飞冲天,而不会在犹豫和猜疑中悄然错过。
所谓主角光环,那得先做出符合‘主角’做的事。
“说吧,到底有什么事想问我?”唐恩很愿意帮这种自强不息的人一把。
话到嘴边,维克反倒有些犹豫,伊修托邦阁下说过这是机密,可他想到那只推着自己前行的无形之手或许源于此人,便咬了咬牙。
“史东薇尔传来消息,半神葛瑞克准备对宁姆格福的褪色者们宣战,我想问问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果然要来了吗?
唐恩围巾下的嘴角上翘,却用冷漠的语气说道:“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圆桌厅堂,而不是我。”
“可伊修托邦阁下说,他与圆桌厅堂已经失去了联络,所以我才这么着急。”维克满头大汗,就宁姆格福这群杂鱼不可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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