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伏尔加航线
脑子是个好东西,能不用就不用——林秋月有的时候的确懒得动脑,但不代表她是个笨蛋。凯文完全可以直接把她扔进往事乐土,林秋月也确信自己有这个资格。可偏偏凯文做的是把她扔到这座设施里,给她自由,还派渡鸦来任她差遣。那么答案呼之欲出:需求答案的不仅是林秋月,同样也是凯文。
那么想一想吧,自从凯文见到她林秋月以来,最大的疑问是什么呢?
——恒沙计划。
显然,凯文认为林秋月参与到了这个计划中,并且掌握着最后的答案。而若是林秋月贸然在这里采取了什么举动,举动就会成为答案,汇聚到凯文的手中。
而没有任何原因,林秋月不希望凯文知道那个答案。
所以她现在必须继续装傻,和那个根本不知道是不是梅比乌斯的声音浪费时间。同时……装作没有看到那个明显的,通往地下的入口。
以及旁边那块几乎已经腐朽的木牌子上的【ElysianRealm】。
设施内遍布着各种各样的摄像头,广角的,可动的,红外摄像头的,热成像的。曾经情报系女武神的课堂知识让林秋月轻易地认出了这些东西。她从一开始也不认为自己跑去浴室复活希儿的行为能瞒得过梅比乌斯——看不到难道还不会用排除法吗?更别说她脖子上的项圈不可能没有录音功能。
但林秋月有一个很长很长时间没使用过的,能完美避开这一切的技能。
她在摄像头下找到了走廊上的某个长椅,随后把自己顺路捡来的书本垫在脑下。
随后,林秋月闭上了眼睛。
——自从当初发觉了系统猫身上的端倪以后,林秋月就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进入深境螺旋了。律者的力量让她拥有了选择权,再加上这段时间里她有意无意的中断了自己的文抄路线,只靠现实时间进行创作以后,林秋月更是连进入深境螺旋的理由都没了。
但现在,她要久违地再次回到那里。
紫色的雾气凭空出现在漆黑的视野中,下一秒,她的双脚踩在了凝实的石板地面上。
林秋月看着和自己记忆中没有任何差距的石质广场,低下头抓起自己的头发看了一眼。
黑色的。
“这里的宿主当然是原本的模样。”不远处趴在石碑上的黑猫懒洋洋地趴在那里,似乎早就料到了林秋月会出现:“这里是您意志的化身,而您的意志则来源于您认同的本源——您并不认同鸢尾和秋月是您本人,那出现的自然是您认同中的自己。”
林秋月伸出手,习惯了鸢尾的短胳膊短腿,她居然还有点不适。
无视掉系统猫的话语,她快速的查看了深境螺旋内的情况。那间留给西琳的房间依然存在,通往高处的平台,雷萤术士仍旧哼着古怪的曲调,而在系统猫身下,那汇聚着十三颗空洞的石板,如今已经有一半多的空洞都在闪耀着不同颜色的光芒。
理之律者的蓝色,空之律者的粉紫色,雷之律者的亮紫色,风之律者的蓝色,冰之律者的青色,死之律者的黑色,炎之律者的赤色,识之律者的灰色。
“我几乎和所有的律者都见过面,甚至结成了友谊……”她的目光自然地向上,看到了正在闷头吃猫饭的系统猫:“而你说过,这是命之座?”
系统猫咽下口中香甜的猫饭,愉快地伸了个懒腰:“是的,按照最开始的设定,这个系统可以为您提供宝贵的生命,让您从女武神手术的负作用中解脱出来。”
“但我现在已经是律者了。”林秋月伸出手在石碑上抚摸:“既然如此,这块石碑积蓄的祝福,又究竟用在哪里?”
“这是您的力量,您想将其用在寿命上,那就改造您的身体。”系统猫仿佛听不懂林秋月的问题一样:“您想用在哪里,就用在哪里。”
林秋月盯着系统猫的眼睛:“那如果说,我想用这份力量来恢复我前世的记忆呢?”
猫饭凭空消失,而系统猫则端坐起来。
“您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系统猫回答得很认真:“在本系统的功能范畴内,不存在可以为您恢复的记忆。”
一人一猫对视许久,最后林秋月轻声叹息。
“好吧,你赢了。”她伸出手,按住系统猫的头顶轻轻揉了揉:“不管怎么样,没有你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在我搞清楚一切事实和你的由来以前,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哪怕你光明正大地用秋月养的宠物的形象来见我,我也不打算深问太多——反正我大概已经有个猜想了。”
系统猫轻轻蹭了蹭林秋月的手,发出乖巧的喵呜声。
“来看看系统吧,我可是很久没见过这些东西了。”她挥手打开光幕,好奇地看向友情点的位置:“都这么久了,我应该存下不少……卧槽这一堆9999就什么意思?”
“很简单。”系统猫非常人性化地做了个摊手的动作:“您的友情点储备到上限了。”
“……这玩意还有上限的?”林秋月傻眼。
“不然呢?宿主您身边什么时候缺过女武神,又什么时候中断过亲密接触呢?”系统猫看林秋月的眼神中似乎多了点鄙夷:“如果不设置一个上限,光幕的宽度可能都放不下那串数字。”
“你就不会用科学计数法吗?好啦别那么看我,搞得好像我真的是什么渣女一样。”林秋月有点心虚地错开眼神:“不过现在我确实还有一点东西想要验证。总之,先兑换歌唱的课程吧。”
她看向高台之上,还在悠然自得哼唱着什么曲调的雷萤术士。
“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自己探索这里的秘密的。”
015 五万年前的证据
在林秋月睁开眼,看见端三份食物和三份衣物的克莱茵时,她就知道坏事了。
她的确绕开了梅比乌斯——就如同她猜想的那样,梅比乌斯并不可能随时随地都把注意力投向这里,她也只能借助摄像头来观察这里的情况。林秋月的大部分想法都由交给渡鸦帮忙完成,而实际上,渡鸦也的确效率卓绝。
但问题就出在效率上,“帮我买三套衣服”这个任务,显然被渡鸦秉承着效率,或者说某种恶趣味的……转交给了克莱茵。
在注意到林秋月终于醒来的时候,摄像头与林秋月身上的项圈一同亮了起来。
“三个人。”梅比乌斯话语中的杀气几乎化作实质性的怨念:“你干得不错啊,来给我讲讲,你这三个人究竟是哪三个人?”
“我自己穿的,不行么?”事到临头,林秋月也只能选择死鸭子嘴硬:“我不信你没调查过我,为了以后可能的变化,我多要两套衣服怎么了?你们世界蛇连套衣服钱都舍不得掏?”
“看来你是真的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明明当初的你只需要我一句话就可以乖乖躺上手术台,现在却需要和你陈明利害吗?”
“诶?”
“我要你自己乖乖躺上手术台。”这次梅比乌斯的语气是直截了当地命令:“而代价,是我允许你保留在浴室里动的那些小小手脚——死之律者?你看你已经忘记了,在上个纪元我们是怎么把他打包塞进神之键的了吧?”
林秋月人都麻了。
老实说她完全不觉得现在的世界蛇有复现上个纪元文明伟力的能力。但她可以不怕,甚至借着律者的能力在这座基地里横冲直撞。梅比乌斯其实根本没办法拿她怎么样,起码这个只能靠摄像头和音响和林秋月交流的梅比乌斯不行。
但前几个小时,她刚刚亲手制造了自己的弱点。
“……你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把我送上手术台?”林秋月接过克莱茵手中的食物和衣服,在摄像头的监视下向浴室方向缓慢地走过去:“而且手术的内容又是什么?还是说,五万年前的我什么都不会问?”
“五万年前的你的确什么都不会问。”
“有证据吗。”林秋月反问。
“证据?”梅比乌斯似乎对此颇有些不屑一顾。但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她还是开口询问:“你想要一个证据?难道你自己不是很清楚,该去哪找证据的吗?”
林秋月猛地把脸扭向克莱茵,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确保自己脸上的表情变化不会被远处的摄像头捕捉到。她无法判断这句话的含义,梅比乌斯是真的认为她知道,还是又一个引导她采取行动的语言陷阱?
“说服我,我可以上你的手术台。”林秋月背对着摄像头停下了脚步:“我要证据,曾经的我会对你言听计从的证据。”
梅比乌斯似乎觉得奇怪:“比起浴室里的人,你更在意一份可能被我造假的证据?”
“如果你真的想欺骗我,你早就那样做了。”
“那是因为你是秋月的化身,是鸢尾的未来。如果你真的觉得我会在乎五万年前的情谊那可就大错特错。”梅比乌斯发出不屑的笑声:“现在的你只是死之律者,我感兴趣的也只是你身上的律者力量而已。活着的律者对我而言也算个新鲜事物,除此之外,林秋月这个个体的过往对我没有任何价值。”
林秋月沉默地看着克莱茵,而克莱茵没有做出任何打断林秋月和她主人之间的对话的行动。
“如果你对身为陌生人的‘秋月’和‘鸢尾’的故事有兴趣,那我不介意给你稍微透露一点,毕竟我选定的小白鼠主动献出身体也能让我节省一些时间。”梅比乌斯的声音像是嘲笑:“去手术室吧,你会找到你想要的证据,至于你在浴室留下的手脚,我会让克莱茵帮忙处理的。”
在这句话结束很久以后,林秋月才抬起头确认摄像头的红光已经关闭。
“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克莱茵出声询问:“如果没有的话,我要按照博士说的,去处理您在浴室留下的手脚了。”
“去吧,谢谢你,克莱茵。”
林秋月转过身,缓慢地向手术室的方向前进着。
她现在感觉非常糟糕。
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以来,除了第一次和符华相遇时遭遇了明显的疏离感以后,她罕少在社交上碰壁。但现在,她再次确认了来自梅比乌斯那鲜明的反感。而这种情感从某种意义上证实了林秋月的猜想:梅比乌斯其实和爱莉希雅一样,对曾经的自己有着难以割舍的友谊。
而她们两人之间的区别就在于爱莉希雅愿意再次认识自己,接纳自己,而梅比乌斯对自己的不满占据更多。
但所有人,爱莉希雅,凯文,梅比乌斯,他们所有人都不愿意讲述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林秋月忽然有点想念西琳和布洛妮娅她们。
可她的脚步依旧在向着手术室前进。
凯文没有阻止林秋月离开,梅比乌斯也只是借着手术的借口和她继续试探——也许梅比乌斯是真的想对死之律者的权能研究一番。但真正的证据是直到现在也没有出现的西琳。林秋月很清楚,只要西琳或者符华想,她们就一定能找到自己。既然她们直到现在还没出现,那么理由就是……
这些前纪元文明的家伙,在针对自己。
林秋月轻轻叹了口气。
——就算知道这群人不会害自己,甚至本意是对她们认识的那个“秋月”好,但自己还是绝对不能轻易地放过这件事。等自己查明真相,把自己和“秋月”之间的关系梳理清楚之后……就先把奥托揍一顿吧。
在最后关头,林小姐还是决定放过自己打不过的凯文,换个自己能打过的家伙用来发泄。而蛇蛇嘛……如果找得到她,或者她也真的有一个能供自己泻火的身体,那她林秋月也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当然,爱莉希雅肯定也会成为自己小小报复的对象。
林秋月一边下定决心,一边走入那间手术室。
而在手术室旁的医疗柜上,一台电视机正亮着灰白色的光。
016 再硬的嘴,都是软的
“梅比乌斯?我进来啦?”
“进来吧。”
鸢尾把门缝推开到她刚好能钻入的大小,进屋以后又轻巧地关上了门。
房间不大,光是无影灯和手术台就占据了绝大多数空间。而为了不打扰在手术台边忙碌的梅比乌斯。鸢尾进门以后也只能站在门边耐心等待着,但很快,她的注意力就落在了梅比乌斯提前放置在门侧柜子上的游戏机。
待到梅比乌斯确认所有的手术工具和材料都准备完全时,鸢尾已经抓起游戏机玩了好长一段时间了。
“我希望你选的是可以暂停的那种游戏。”梅比乌斯的语气惊人地温柔:“如果不是的话,我们可能还要再浪费一点时间。”
“也就是说你完全愿意等我玩完嘛。”鸢尾毫不留情地揭穿了梅比乌斯那名为指责实为纵容的话语,而她也没有客气,直到手中的这局游戏结束以后才放下游戏机,走到了手术台旁边。
“我已经提前把所有的工作都完成了。”鸢尾爬上手术台,乖巧地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伸出手让梅比乌斯在她的手臂上注射了某种液体:“没有紧急事项的话,你今天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哦。”
梅比乌斯将注射器随手扔进医疗垃圾桶里,随后帮着鸢尾脱掉鞋子和短袜。鸢尾的双脚不听话地晃荡着,为梅比乌斯的工作增添了些许困扰,但梅比乌斯还是很快完成了这项工作,并在起身以后用不怎么友好的语气强调:“我一贯如此,你是我的小白鼠,如何摆弄你的身体,当然是我的自由。”
“嘿嘿……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讨厌你的哦。”
鸢尾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她脑袋一歪,倒在了在手术台旁静静等待的梅比乌斯怀中。梅比乌斯盯着鸢尾看了好一会,才轻轻伸出手,把她的身体在手术台上扶正。
“每次都倒在我身上,不知道这样会浪费时间的吗。”梅比乌斯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伸向一旁的工具台:“明明我强调过那么多次……”
明明一直在强调不要浪费时间,但她却在话语落下之后盯着鸢尾的脸呆愣着看了好长一段时间。
在她拾起手术刀的瞬间,录像戛然而止。
——
林秋月取出标注着“实验记录,代号492-0000003-7”的录像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看完了就老老实实爬到手术台上去。”梅比乌斯的话语非常适时地从她脖颈上的项圈里传出:“还是说录像带里的内容给了你反悔并且忤逆我的勇气?”
“……不,我只是在想,你的嘴好硬啊。”
梅比乌斯的语气瞬间又暴躁了些:“你在浪费时间。”
“不不不,浪费时间的明明是你——你完全可以用更有效的交流方式来让我去执行你迫不及待的手术不是吗?甚至在我苏醒之前……还是说你已经对我动过手术了?”
“你该上手术台了。”
“好好好,上手术台。”
林秋月撇了撇嘴,认命地踩着手术台边上的踏板躺在了手术台上。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不认为梅比乌斯会害自己了——你看这货嘴硬得很,但直到现在也没直接用希儿来胁迫自己,也没趁自己昏迷的时候直接下手,这不就是最直接的证据了么?
她没有去问手术的内容,因为她确信无论梅比乌斯对自己做什么,自己的权能都会将其恢复,而其中的信息也会成为林秋月判断的线索。律者的力量才是林秋月最大的底气,而知晓了手术的内容以后,林秋月确信自己可以做出更多的推测,得到更多的答案。
她放松肌肉,任由机械臂将注射器内的液体推入她的身体。她没有抑制来自药物对生物体产生的反应,任由自己的身体失去了控制,直到大脑不受控制地暂时休息。
手术台旁的设备自动运行,无数体征检测设备开始了对林秋月的监控。脑波,心跳,血压——无数种数据都清晰地表明了“林秋月正在陷入安稳睡眠”的这个事实。
摄像头上的红灯熄灭下去。片刻以后,有新的身影走进了手术室。而直到迈入无影灯的照射范围内,她们的身份才随着光线的照射暴露出来。
若是林秋月看见了她们,恐怕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自己就这样睡去。
“真的要这么做吗?”符华站在队伍的最前方,羽渡尘漂浮在她的手中,释放着些微炽红色的光:“秋月不会喜欢我们这么做的,说到底,现在的秋月根本就不能等同于过去的秋月。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反对强行把她们两人画等号。”
“就这样做吧。”紧随其后的人居然是爱莉希雅:“我们的时间紧迫——呀,我指的是凯文的耐心啦。如果再不给他点能让他继续等待的理由,说不定他就该把秋月强行扔进乐土啦。”
“如果只是为了让秋月找回记忆,我觉得让她前往乐土是个不错的选择。”
“给秋月一点时间嘛,还是说,要像当年一样,用投票的方式你才会认同呢?”爱莉希雅抬起手打了个响指,一瞬间,房间内各处亮起了不同颜色的灯。
“只要是我们内部投票,你的提议基本上都能被通过吧?”符华摇了摇头:“但我还是反对。”
符华身后的蓝灯忽然熄灭。但场上仍然有粉色、绿色以及金色的灯光闪耀着。
“好吧,如果事后秋月发火的话,我一定会站在她那一边的。”
符华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还是走到林秋月的身边,将那枚羽毛放在了她的耳侧。林秋月猛地皱起了眉头,原本安详的睡颜忽然变得扭曲痛苦起来。
“事先说好,如果发展得不顺利,我会把秋月的这段记忆清理掉。”符华有些心疼地看着林秋月:“我的观点和以前一样,我们不该把不属于她的责任压到她头上。”
“我这样做自然有我的理由。”爱莉希雅伸出手,将林秋月额间的汗水擦去:“相信我,也……相信秋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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