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顾时雪摇头道:“有些弟子就是需要顺其自然方能得道,老先生太看低自己了。换成其他师父,或许反而就埋没了庄游的成就。”
清微笑道:“也是。”
老道又看向桌上的那只猫。那只极为漂亮的白猫也微微睁大了眼珠子,歪着脑袋看着他。清微道人打量着猫,忽然间懵了一下,忍不住微微吸了一口冷气。
心痒!
清微活了两个甲子,武道实力虽然不算高强,但他是江湖上罕见的以炼神三境登堂入室的人,眼力卓绝,一眼就看出这只猫的资质非常。太和宗早就不复鼎盛时期的江湖地位了,甚至就连那块“治世玄岳”的匾额都差点儿被神霞山抢走,老道人一辈子都在追求玄之又玄的天道,年轻时觉得自己才华横溢,领悟天道易如反掌,足以撑起太和宗的门面,六十岁之后才发现自己其实不过是个庸才,所谓无上天道,临老也才将将摸到一点皮毛,因而便想着退而求其次,全心全意教出一个好徒弟。
被寄予厚望的庄游的确是个好徒弟不假,但偏偏心性狂放,和山上清规格格不入,将天道一脚踢开,自悟剑道,两把飞剑逍遥江湖,老道人虽然对自己徒弟的成器感到高兴,但也有些落寞,难不成他这辈子真就连个正儿八经的衣钵弟子都没有一生所学所悟,就这么带进棺材里?
只是在这一刻,在见到白猫白渔的这个瞬间,清微道人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强烈的直觉,找到了!这只猫,居然就是他找了半辈子的那个继承衣钵的最佳人选!
老道士按捺住心中的激动,道:“这东郡还真是奇怪啊,先是你,然后又是这只猫,居然都让我动了收徒的念头。”
他看向白渔,道:“我们太和宗有一只守山鹤,是被我祖师爷带上山的,论辈分还是老道我的师叔,已经活了两百多年,早早就化形成人,给自己取了个道号叫鹤隐。我们太和宗虽然不是月钵山那样的妖类门派,但是道家正统的玄门内功,呼吸吐纳,对妖类修行也大有裨益。”
白渔脑袋歪了歪,表情呆萌,就像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奶猫。
陆望有些不满地从顾时雪的怀里钻出来,蹦到桌子上,盯着清微道人。
老道士你是不是忘了我?为什么顾时雪和白渔都说了唯独不说我?
清微道人打量了他两眼,叹道:“好看是好看,也有灵气,但这猫若是想要修炼,怕是没什么天赋。”
陆望不爽死了,一扭屁股,正想要钻回顾时雪怀里求安慰,忽然被白渔一把按住,呲溜呲溜地舔了起来。
“没事儿。”白渔舔了一下自己的爪子,然后理了理陆望头顶的毛,轻声道:“我罩你。”
被舔过一口,就是她的小弟了。
清微道人骤然睁大了眼睛,左右看了看,然后道:“掌柜的,要一间雅座。”
早已回到柜台处的掌柜立马抬起头,笑道:“二楼雅座不单独开放,得.......”
清微道人虽然衣着多少有些寒酸,但实际上一点儿不差钱,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笑道:“知道规矩。”
清微道人旋即揣上还没喝完的那壶茶,对顾时雪道:“小友,去二楼一叙。”
顾时雪一手拎起一只猫,跟着老道士进入二楼的一间隔间里,关上门,老道士这才松了一口气:“才几个月大的猫崽子居然都炼化横骨了,吓死老夫了。顾小友,你到底从哪儿找来的这妖孽?”
顾时雪将两只猫放在地上,和陆望对视了一眼,才道:“东郡有个地方叫猫儿巷,有一块奇窍灵石被埋在那边,因此聚集了好多猫儿。其实有成精潜质,快变成妖类的猫儿还有好几只。那地方最近被我师兄买了下来,用来开杂志社。”
清微道人挑了挑眉毛:“奇窍?那倒是也难怪。”
老道士又使劲儿摇头:“不不不,哪怕是从娘胎里开始修炼,这么快也太夸张了,这猫是奇窍成精了吧!先前我还说鹤隐真人,惭愧惭愧,这资质,我鹤隐师叔看了都得流泪!”
老道士旋即又是一叹,而后神神秘秘道:“顾小友,知道为什么不能在下面说吗?妖类如今的日子可不好过啊。现在江湖上有那么一群人,正在专门猎杀妖兽.......”
顾时雪点点头:“知道,洛伊斯人的帝国合成兽研究所嘛。”
清微道士又是一懵:“诶?那是......什么东西?!”作者的话:说起来本周五这书就要上架了,你们说我到时候搞个悬赏爆更好不好啊
第七十九章云纂
老道士微微有点儿发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本来还打算卖弄一番,没想到这姑娘懂得比自己还要多。不过活了两个多甲子之后,一百二十多岁的老道士反而生出了几分童心,向顾时雪拱了拱手,不耻下问道:“顾小友,你说的这个什么什么研究所是怎么一回事?”
顾时雪于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内容讲了一遍,清微道人听得一惊一乍的,又问道:“合成兽是什么东西?”
顾时雪笑了笑,推开窗,吹了声口哨。一只传信鹦鹉立刻从高空中俯冲而下,停在她的手臂上:“这就是合成兽中的一种了。那些洋人可以通过对炁的操纵——他们把炁叫做魔力——来将不同生物的特征合成到同一种生物上。听说最大的合成兽是一头叫克拉肯的海中怪物,如同巨型的章鱼,体长足有上百米。”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颔下胡须,道:“听上去倒是和万化生骨功有点相似。”
“万化生骨功”顾时雪好奇道:“那是什么?”
总算有这个小家伙不知道的东西了!清微道人好不得意,立马清了清嗓子,迫不及待地显摆起来:“小友这就不知道了吧,前朝有一尊大魔头,叫陈长生,是妖类化形成精,也是世上空前绝后的那么唯一一尊九境大妖。这个魔头本体真身不明,自创的功法便是这么一门万化生骨功,可以千变万化,入水化游鱼,上天化飞鸟,遇风成虎,入云成龙,包罗万象,无所不变,比这什么合成兽可厉害多了。”
老道士说到这里便有些惋惜:“不过那陈长生祸乱天下,后来被我太和山的祖师爷,联手那一代神霞山大天师将这魔头封印,以龙脉镇压,万化生骨功便从此失传了。”
道门分为南北两脉,南方玄岳宗太和山,北方天师道神霞山,两者各有所长,太和玄岳注重内力修为,而神霞山则长于符篆和炼丹之法,传闻两千年前天师道的创始人张清都在山中炼丹,丹成之时,九色虹霞横贯天际,染日月之神,通鬼魅之力,挠天动地,变幻无穷,因而有了“丹成神霞出”的传说。所谓神霞山,便是得名于此。
顾时雪问道:“为什么太和山的大真人和神霞山大天师不是将那魔头打死,只是镇压?”
老道士苦笑道:“自然是因为做不到!陈长生虽然身为妖类,但资质旷古烁今,这万化生骨功堪称古往今来第一玄功,毫无命门死穴,交战之中,我家祖师爷几度将其砍头穿心,就是不死。”
陆望猫叫了一声,在顾时雪耳边补充道:“陈长生这个老怪若是被放出来,论战力,大概可以和黄世尊持平。”
顾时雪骇然:“能有这么厉害?!”
一时间也不知道到底是黄世尊这么个天下第二厉害,还是那个砍头不死的老妖陈长生厉害。
清微道人一本正经道:“就是这么厉害!”
顾时雪又问:“大央朝至今国祚已绵延两百多年了,那个老妖怪从前朝就被镇压,这么多年,不吃不喝,死了没有?”
清微道人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不过这魔头的万化生骨功属实神奇,想来多半是还活着。”
顾时雪又问:“那个九境大妖,最后究竟被镇压在何处?”
清微道人笑道:“这告诉你倒是也无妨。这尊大妖在最后被击败之后,就被两位大真人镇压在东海的一处海眼之中,不过具体是哪里,贫道也不清楚,只知道那地方离陆地数百里之远,想要找到那里,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陆望听得眼角微微抽搐。话是这么说,但好巧不巧,陈长生被镇压在龙脉之中,而列强正好在满世界挖掘龙脉中的“魔石”,于是这不就被找着了吗......不过陈长生这尊老魔头被洋人意外释放出来,属于剧情事件,他现在一来没办法改变,二来,这也不完全是坏事,所以陆望倒也没多嘴,甚至在他的内心深处,还隐约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期待。
等那个老魔头被放出来,洛伊斯人可就倒霉了......
清微道人咳嗽一声,拐回正题上:“姑娘你看,你也知道帝国什么什么研究所的事情,如今妖类的处境就是如此凄惨,成精的妖类要么东躲西藏隐世不出,要么就被洋人猎杀,苦不堪言呐。这东郡还是洋人的地盘,我看对于这两只猫来说,实在是有些危险。实不相瞒,老道一见到这只小白猫,就动了爱才之心,我太和宗对于妖类并无偏见,门内也有不少适合妖类修行的法门,不如.......”
顾时雪扭头四处找白渔,才发现这家伙不知何时跳到了窗台上,正出神地向外看,身后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顾时雪笑了笑,将白渔也一起抱到自己的腿上,揉了揉猫儿柔顺的毛,道:“我无所谓,这得看白渔的意见。白渔,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
白渔过了两秒,才抬起头来看着顾时雪,轻轻点了点头。
顾时雪道:“那白渔,你怎么想?”
白渔翻了个身,露出肚皮,抱住顾时雪的手,意思是让她给自己挠挠。这猫似乎是天性就很亲人。顾时雪无奈一笑,在白渔的肚皮上轻轻挠起来,白渔眯了眯眼睛,肌肉松懈下来,四肢大字地铺开,脑袋垂下去,姿势有点儿搞笑。
顾时雪对老人道:“白渔似乎还是想留下来。”
清微道人虽然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求,摸着胡须笑道:“老夫还会在东郡多留几日,若是之后改主意了,再来找老夫也行。不过今日既然见到了这么有灵性的两只小猫,不送点什么似乎也说不过去。”
清微道人给自己到了一杯茶,茶水满出,洒到桌上。老人用手指蘸起茶水,微微一笑。
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
这一刻的老道士虽然衣着朴素,但神色之间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出尘意味,淡淡道:“你们可看好了。”
陆望嗖一下跳上桌子,目不转睛。白渔一向散漫,但此时也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难得地正经起来,跟着跳上桌子,挨在陆望的边上趴下来。老道微微一笑,用茶水为墨,在桌上书写起来,顾时雪伸长了脖子看去,写的正是一个“敕”字。
清微画下最后一笔,往桌面上不轻不重地一扣,一瞬之间,顾时雪、陆望和白渔一人两猫身子都是怔了怔,仿佛有无穷的画面从眼前推出,如梦似幻,一闪而逝。顾时雪呆了呆,忍不住问道:“这是?”
清微道人得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笑道:“这叫云纂,乃是老夫观云海所悟。我道门分南北两派,南方玄岳一脉,注重内丹之法,而北方的神霞山则长于符篆和外丹,也就是炼丹法,各有所长,老夫这一手云纂,可以算是纳两者之长,既是符篆,也是一门玄门内功,你只需盘膝吐纳,在脑海中观想老夫方才所写的一个敕字,任由真气自然流转便可领悟。”
说到此处,清微道人略一停顿,道:“你这小家伙头上别着的簪子,没看错应当是龙脂玉吧?以这手老夫独门的云纂之法,正好助你画龙点睛。”
顾时雪先是惊喜,旋即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这......道长的礼物太重了吧?都说无功不受禄,这份大礼,我......当之不起。”
清微道人甩了甩手道:“你这女娃娃说话倒是老气横秋的。我都活了一百二十岁,长辈见晚辈,出手本来就应该大方一点儿。有什么可担心的,我送出手的东西,你能拿住多少,尽管拿去就是!”
两只猫儿此时都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清微道人看了一眼似悟非悟的白渔,心情大好。老道士没有太强的门户之见,要不然身为太和宗的长老,也不至于去琢磨人神霞山的功法,当然,原本出手也没这么大方,主要是白渔的资质太过让他心动,你不愿意跟我走?没事儿,那我把功夫传授给你就行了!至于陆望和顾时雪,就属于沾了光的那种。
其实清微道人心里也偷偷憋着坏,云纂是他一生所悟的精华所在,很考验悟性,若是没有师父领进门,一般人估计连门槛儿都摸不着。老道士心里偷着笑,能悟出多少,就看你们的造化啦。
第八十章斗
顾时雪感觉有些幸福,现在遇到的长辈,像是燕长卿,又比如眼前这位清微道长,出手似乎都很大方啊!
清微摸了摸白渔柔顺的毛,道:“你既然也知道那个什么什么研究所的事情,还敢将这两只成了精的猫留在身边,我想应该是有办法保护它们。这倒是也好,其实悟道这回事,要我说,也不是非得在山上嘛。”
清微笑了笑,又道:“顾小友是住在东郡,关于洋人什么的,还有那些新事物,懂得应该比我更多,有些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顾时雪正色道:“道长请讲。”
清微道:“虽然一路走来,到处都听闻洋人是如何如何不好,但是有一件事让老道有些不解。听闻十二年前承露岛战败之后,列强拿着大央的赔款,在西府、北港两地建立了几所......学校?听不少人都说,洋人就是想让我们丢掉老祖宗的东西,用些歪门邪道来荼毒九夏人的思想,但我去过南城,在那边亲眼所见上学之人的样子,各个精神十足,绝对不是被什么妖法蛊惑的失心模样。顾小友觉得,这些洋人的东西,该不该学?”
顾时雪反问道:“如果光是抱着老祖宗的东西就足以战无不胜,那九夏又怎么会被洋人欺负?”
顾时雪道:“九夏今日之积弱,岂不是恰恰证明我们该去学一学洋人的东西?其实道长,我觉得是这样的,许多人不是不知道那些洋人带来的新学有用,只是讨厌洋人,因为讨厌,所以就要将他们的一切都打倒,编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出来说这个不行那个有害,说话靠的是立场,而不是脑子,其实这种想法最有害。九夏想要奋进,决不能故步自封,恰恰应该努力去学,睁大了眼睛,将好用的东西学过来,不好的东西丢掉就是了。”
清微道人抚须道:“小友高见,果然是后生可畏啊,老夫一路上都没想清楚的事情,反倒是被小友三言两语说清楚了。”
老道摸了摸自己的羊角胡子,又道:“可是.......当年朝堂上也有许多要向西方学的声音,还掀起过很大的声势,为什么后来也失败了?”
顾时雪道:“那自然是因为学的不够彻底。最开始,朝野上下觉得洋枪洋炮厉害,买就是了,大央有的是钱,但是你拿着洋人卖给你的武器,怎么可能打得过洋人?还得自己造。而想要自己造,就不得不开工厂,办学堂,可是绕来绕去,仍然是只以为,是武器上的差距,其实不是,是方方面面的差距,要学的很多。因而后来便又提出变法,但是.......”
顾时雪的神色一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清微若有所思,道:“可若是这样的话,我倒是有些迷糊了,洋人为什么要拿着钱办学校传授新学,难不成真会这么好心?”
顾时雪笑了笑,看了看趴在桌上的陆望,和这只幽绿色瞳孔的猫儿对视一眼,然后才道:“老先生觉得洋人来到九夏,是为了什么?”
清微一下子被这个问题问得有点儿懵,想了想才道:“为了......统治?还有金银珠宝?”
顾时雪摇头道:“老人家对洋人不太了解。”
这些问题,她其实在平时和陆望都有过一些讨论,此时此刻,哪怕没有陆望的帮忙和提示,小姑娘的脑子里也正有些想法在不断地冒出来,一点点变得清晰。
她道:“列强在九夏所进行的一切活动,都是为了十分直观的目的,也就是攫取现实的权利。它们的出发点并非是某种抽象概念,而是实实在在的利益,怎样更有利就怎样干,这就是它们的原则。也是因为这样,帝国主义列强对九夏腐朽朝堂,并非事事支持,对九夏的进步事物,也并非一律反对,有时候,甚至会主动进行一些推动,表现出一点善意。原因就在于,有时候,这种支持和反对,不符合它们侵略的利益,而这种不支持和不反对,当然也不是真的为了九夏,至于那些所谓的善意,当然更不是出于好心。”
顾时雪冷笑不已:“如今居然还能在杂志和报纸上看到很多人说洋人对九夏友好!呵呵,要我说,洋人是对九夏人友好,但他们友好的喜欢的是那个总是带着宽容而淡泊的微笑,开心的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淳朴农民,九夏只要有茶叶,白银,会给洋大人们表演几手功夫就够了,当洋人向九夏要东郡,九夏就得交出东郡,索要西府,九夏就要放弃西府,索要南城,就让出南城,索要北港,就割让北港!予取予求,这样的九夏人在洋人眼里自然是可爱,善良,仁慈的。”
清微道人眼珠子微微睁大,实在是没想到这么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一下子说出这么一番道理,果然是学无长幼达者为师。虽然已经活了两个多甲子,但清微道人仍然恭恭敬敬地对眼前这位年纪还不足他零头的小女孩拱了拱手,道:“小友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有些不懂,请姑娘解惑。”
顾时雪点了点头,道:“请。”
清微问:“就拿此事来说,让九夏人学他们的新学,好在何处?”
顾时雪道:“学校里教给人的可不仅仅是知识,还有思想!就拿文坛来说,除却文统派,当今文坛上不是还有几位大家吗?就拿那个大力推动白话文的许云鹤来说,这位写的白话散文和白话新诗好不好?好!节奏明快文笔优美,只要稍微有点鉴赏能力,不难分辨出他的文章有多好,但是此人字里行间的主张是什么?”
顾时雪冷笑:“无国家,无民族,绝对的自由!还有那性灵派,将外界一切苦难抛开,说文章就应该专注于人的内心,苦难才能带来生命的成长,我看就是放屁!更有甚者,公然鼓吹外国的好,对九夏大肆贬低,来来往往都是四个字,崇洋媚外!”
顾时雪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道:“如今九夏国难危亡,结果文坛上居然是这种狗屁文章大行其道,道长您说,若是人人都这样想会怎样?我看干脆就不要这九夏了,亡了国,人人当亡国奴还不自知!枪炮能杀人,思想却能诛心——诛一国人的心!道长您说,这种思想的传播厉不厉害?而学校偏偏就是这类思想传播的温床,从那些学校里培养出来的,有几个是九夏人,有几个早就变了心?像是许云鹤之流,我看巴不得当列强的狗呢。列强早就知道靠战争打不垮九夏,但这种软刀子却可以,再不济,至少这些他们投资建造的学校也是在为他们培养人才——心向西洋的人才!”
清微沉默片刻,道:“那应当如何?”
顾时雪眉飞色舞:“在思想的领域,在教育的领域,在工业的领域,在方方面面和他们斗!他们办学校,我们自然也得办学校!办九夏人自己的学校!还有他们不是写文章吗,我们也得写文章!我师兄最近就想着要开杂志社哩,就是为了能专门在杂志社,和文统派的那些老顽固,还有这群慕洋犬好好斗上一斗!”
第八十一章罗莎在北
顾时雪说到此处,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这些事情我也就能说个大概,道长若是想聊这个,要不去我家,我带您去见我的师兄师姐!”
清微问道:“为什么是师兄师姐,你家师父不在?”
“对!”说起这个,顾时雪有些骄傲,用力地点了点头:“我师父出国啦!远赴罗莎,道长你知道罗莎在哪儿不?就在咱们北边,罗莎人虽然也是洋人,但是听闻日子过得不太好,也被人欺负,和咱们九夏算是难兄难弟。如今罗莎国内正在掀起一场剧变,师父这次去罗莎,便是想看看,能不能从中找出九夏的破局之道!”
陆望此时方才从云纂带来的玄乎体验中回过神来。有没有悟出什么?说不好,玄之又玄,此时正好听见顾时雪小姑娘讲到罗莎,陆望的猫尾巴甩了甩,在桌上趴下来。罗莎就是这个世界的俄国,但和那个二十世纪早期鼎盛一时的沙俄不同,这个世界的罗莎缺少彼得大帝之类雄才大略的人物,处处都慢上了好几拍,没能及时跟上工业革命,也没能及时完成军事、行政、经济和宗教等方面的改革,简直比九夏还像大清,在战争中丢失了大量领土,处境十分凄惨。
但也是因为这种原因,罗莎内部孕育着远比九夏更为激烈的,谋求变革的浪潮。只不过因为这个世界还被困在资本主义的思想迷雾中,没有马哲这盏灯的出现,所以罗莎境内的革命势力,实际上更像是孙中山等人,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者,但又比孙中山要先进半步,不仅反封建,而且还明确地反对帝国主义。
如今的罗莎,风云诡谲,正处在全面爆发内战的前夕。
清微道人抚须叹道:“周游列国,胸怀天下,怪不得能教出你这样的弟子。老道我大半辈子都呆在山上,出门最远也就是到了北方的神霞山,眼界果然是太小啦!”
顾时雪挠了挠头:“师父其实没教过我几天,刚把我收为徒弟就出国了,都是师兄师姐在教我......”
顾时雪笑起来:“不过也没差啦!师兄师姐都是我师父教导出来的嘛!而且道长您可太自谦啦。”
清微摆了摆手:“可不是自谦,是自愧不如。”
清微道:“虽然这次见不到你师父,是一件憾事,但若是能拜访一下你的师兄师姐,也很好。”
顾时雪行动力十足,一下子蹦起来:“那道长,我们现在就走吧?”
清微点了点头:“行。”
顾时雪手一招,陆望不需要她多说,一下子蹿到小姑娘的肩膀上,就像是她的专属坎肩。白渔趴在桌上,仔细一看,居然是眯着眼睛睡着了,顾时雪一把将白渔抱起来,白渔伸了个懒腰,往小姑娘的怀里拱了拱,安然地睡过去。清微看了一眼白渔,心中暗赞,果然是他一眼就相中的好苗子,在场恐怕唯有他看出,白渔此刻意散神活,似桩非桩,分明是已经有所领悟,在体会云纂的真意了。
浑浑噩噩,遗形忘意,放如浮云,收如碎雪,无我神化,信手即真。
老道士一得意就忍不住揪了一揪自己的胡须,嘿嘿,庄游这臭小子不是一向看不起玄之又玄空无一物的天道吗?过几年就让你惊掉下巴!
顾时雪带着两只猫,跑在前面给清微道人领路,一路上脚步轻快。走着走着顾时雪便有想起来一件事,对清微道:“道长,说起来猫儿巷那边可还有好几只猫呢,说不定你去看看,能找到其他中意的”
老道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我下山来又不是专门收妖怪当弟子来的,白渔那是个例外!这只白猫的天赋实在让他有些动容,愣是让他动了收徒的心思。至于其他猫......清微看着顾时雪小丫头的样子,肩膀上一只,怀里又一只......平时一个人在路上,带着一只猫当个伴儿似乎也不错?但是再仔细一看,顾时雪的衣服上裤子上都沾着不少去不掉的猫毛。
清微道人立马打消了念头。算了算了,猫容易掉毛,不好清理啊,他没这个功夫。
到了韩家门外,顾时雪忽然转过身,竖起手指,对老道士做了个嘘声的动作。老道士不明所以,顾时雪偷偷笑着解释道:“道长您先等一会儿,我去和我师兄师姐说一声,保准吓他们一大跳!”
清微道长先是哑然,旋即升起了一股子童心,点头道:“行!”
顾时雪于是乐颠颠地跑进大厅,左右一看,没见着韩庭树和宋玉君。顾时雪身子一晃,将似乎睡着了的白渔放在一旁,顺便将陆望从肩膀上抖落下来,而后气沉丹田,一声大喊:“师兄——师姐——!!”
几秒之后,韩、宋两人方才联袂而至,韩庭树有些无奈:“和你师姐下棋呢,就被你喊过来了。有什么事快说,没有大事的话我打你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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