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泉道策欺身而上,不知何时,月切居然被重新收回鞘中,他的右手正按在刀柄上,居合斩蓄势待发。
他先前作出一副要用日轮寺绝学将御堂九宗斩杀的姿态,本身就是一次欺诈。泉道策被称之为剑圣,就是因为他真正的功夫还是在剑道上,而在出云,但凡剑道高手,哪个不会一手居合术?先以威势无穷的日轮刀法吸引御堂九宗的注意力,引诱他出刀,而后自身趁机上前,虽说是简单的策略,但泉道策对时机的把握秒到巅峰,这个瞬间,御堂九宗的刀还来不及收回鞘中,自然也就无法发出那最具威慑力的居合一斩。
但他可以。
一线刀光,似乎是要将天地一分为二。
御堂九宗身形一个急速后仰,刀光几乎是贴着他的额头划过,将他的额前发丝都斩切下来一缕。泉道策手中刀柄一转,叫刀刃转过一个方向,第二斩紧随其后,他的居合有两刀,出刀时已经是极快,但随后的第二刀归鞘,速度照旧不减分毫。
只是这个瞬间,御堂九宗的刀也随之而来,他的反应同样不慢。两人的武士刀在空中相撞,金铁交击声中,明亮的火花迸溅,御堂九宗身体一个起桥,长刀直刺而出,泉道策压着他的刀刃,将他用力将一旁推出,同时身后巨大法相迎面而来,先是双手握拳,四指握拇指于掌中,结金刚拳印,两拳相抵,随后以右拳握左手食指于胸前。
智拳印。
此印可消无明烦恼,能得佛陀智慧。
御堂九宗身体微微一震。这一记法印并非落在实处,而是直击精神,陡然间让他有种灵魂出窍的感受,心念一瞬空白,莫名安定,像是正在承受佛光洗礼。但也就是那么一个极短的瞬间,御堂九宗就凭借莫大意志力从智拳印的影响中挣扎出来,脚下凭空一踩,身形如箭跃出,撞向那巨大法相的头颅,刀刃噌一下归鞘。
十一面观音以寂静面朝他看来。
御堂九宗将整把刀高高举起,迎着十一面观音,拔刀一斩。
观音五层面目最高处的十一面佛果顷刻破碎,而后一道裂纹向下延伸,那被梵音围绕的巨大法相节节破碎,如同一盏脆弱琉璃。泉道策没有丝毫慌乱,掐出一个指决,无穷的火星从法相体内爆出,喷上高空,而后坠落下来,就像是一场倾盆大雨,冲着人间瓢泼而下。
这每一点火光,都是一道剑气,霎时之间,就是千千万万剑。
当年和庄游一战,他的确受到了那位大剑仙的不小影响。九夏的剑法与出云截然不同,庄游更是有一种“我出剑既无敌”的磅礴意气,蔚为壮观,泉道策本身就修为不俗,而今虽说实际上仅仅学到三四分神似,但已经是出云罕有的大气象。
一场壮阔剑雨从天而降,与此同时,泉道策落在地上,并没有收刀回鞘,而是屈指在月切上一弹,烈火般的炙热剑罡从月切的刃上升腾而起。泉道策脚步一踏,轰然声响中,他脚下地面凹陷,一道道裂纹像是蛛网绽放,整个人拔地而起,人随剑走,一道狂龙起于陆地。
那几乎是无法抵抗的天地合击,但御堂九宗脚下凭空连踩数下,身形不断拔高,竟然是主动朝着上方那一片剑雨冲出。他的身影像是在翩然起舞的蝴蝶,又像是被风吹动的柳叶,说不出来的轻盈灵动,不可思议地从密集的剑雨中穿梭而过。
御堂九宗并不只有凌厉的拔刀术,他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御庭卫首领,所学虽然不如泉道策驳杂,但是吸收了过去各大剑术流派的精意。他和人比剑的时候,步法潇洒从容,有时候甚至自己根本不需要出剑,只是看似随意地走动几下,对手朝着他不断挥砍,但是累到精疲力尽也无法触碰到他一下。
相比泉道策狂龙般的一刀,上方的密集剑雨才是更轻松的选择,御堂九宗一瞬间就做出应对,避其锋芒。果不其然,在他冲破剑雨之后,身形再度往上拔高十数丈,泉道策的刀罡已然陷入一鼓作气,再而衰的境地。御堂九宗虽说脑后不长眼,但也凭借气机感应察觉到了这种微妙变化,当即反身杀去。
两位九境大宗师的对刀叫人眼花缭乱,从半空中一直杀到地上,就像是一团刀光剑影的风暴。
顾时雪和鵺纷纷赶到院外。顾时雪瞪大了眼睛,这样两个九境
大宗师厮杀的场面可不多见,她实在不愿意错过其中一招一式,这都是偷师的大好机会啊。
一把刀忽然高高飞在空中。
鵺瞳孔微微缩了一缩。
是月切。
御堂九宗趁着泉道策出刀的间隙,一个精巧的上挑,月切居然脱手而出。可是御堂九宗非但没有任何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倒是神色剧变。
泉道策很少佩刀,因为天下的任何一把刀都可以是他手里的兵器。御堂九宗从转身向泉道策反身杀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就犯了错误,他根本不应该给泉道策近身的机会!
泉道策是个全才。方才他根本不是被御堂九宗磕飞了月切,而是主动弃刀不用,趁着这个机会欺身而进,一手探出,曲臂如蛇地缠住御堂的右手,手掌已然按在刀柄上,五指如钩,将他的刀死死锁住。
无刀取!
与此同时,泉道策的另一只手掌五指弯曲,中指与拇指相抵,食指竖起,掌心像是有一圈光轮绽放。
降魔印!
泉道策心算极深,降魔印中气劲极为雄浑霸道,显然不是仓促而发,而是早有预谋,或许从很早之前,甚至是从一开始拿起月切的时候,泉道策就已经在谋划这一击。
正中御堂九宗胸口。
一道烈火般的气劲穿胸而过,在御堂九宗背后爆出,像是一朵盛开的火莲。
第六十九章 完全学废了!
御堂九宗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抽身飞退。泉道策的这一掌,已然伤到了他的心脉。
胜负依然分晓。
顾时雪心中微微地发寒了一下。泉道策在方才交手之际,接连用了两次误导,第一次是用日轮寺的法相来掩盖自己的居合斩,第二次则是在用自己的居合与剑术来掩饰自己的无刀取,环环相扣,哪怕泉道策一身所学早就被人熟知,但在这样的对手面前,也很容易掉进沟里。
或许相比于剑圣,棋圣这个称号才更适合泉道策,与人交手如同落子,走一步看十步,而且将对手的心理拿捏得细致入微。
御堂九宗捂着心口,半跪于地,低声笑道:“不愧是出云的第一人。”
泉道策面色沉静,将月切捡回来,锵地收回鞘中,那发出的声音令人心颤。
他朝着御堂九宗步步走去。
御堂九宗笑道:“你能赢我,但还杀不了我。与其废这力气,我建议你.......早点回阳城京去看一看。”
泉道策脸色微变了一下:“阳城京?”
御堂九宗微笑:“你们的那个新政府千疮百孔,荒唐可笑,想要渗透进去丝毫不难,甚至简单得我都有点儿没想到!要是没有我的约束,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你若是不信,不妨回去看看?”
泉道策凝视了他三秒,像是在判断他这番话的可信度。片刻之后,泉道策从齿缝间恶狠狠地吸了一口气,道:“滚!”
御堂九宗朝泉道策拱了拱手:“下次见面,我或许会让泉先生改变主意。”
泉道策对此人厌恶无比,转过身去,看都不想看。御堂九宗抹了抹嘴角的鲜血,阔步离去,顾时雪稍微想了一下,上前两步,道:“稍等。”
御堂九宗脚步微微一顿,有些奇异地向她看来。泉道策也朝她看了一眼。顾时雪在两位九境大宗师的注视下也丝毫不显慌乱,镇定道:
“御堂先生方才说共和是一剂良药,但到了出云就不行。其实这不怪出云?在我看来,西方就是擅长包装,他们给自己戴上了一副精致无比的面具,但内里依旧腐朽不堪,社会矛盾不见得就比我们更少。共和确实是很好的理念,但西方对共和这个概念的诠释却不见得那么优秀,我们应该提出自己的阐释和理解,而不能照搬西方。这就是共和在东洲水土不服的原因。共和如此,立宪也是如此。杀人放火改变不了社会,还望御堂先生好好想想,到底什么才是适合出云的道路。”
御堂九宗微微挑了挑眉,转过身来,朝顾时雪拱了拱手。
泉道策目光微动,若有所思。
御堂九宗很快离开。泉道策和自己的徒弟鵺交谈了几句,对顾时雪道:“陆雪姑娘,这些天,承蒙你关照我的徒儿。若是有时候,我一定和你品茗对弈,只是现在不行。”
顾时雪摆摆手:“无妨。”
这会儿要是和泉道策对弈,她的胜算确实不大。顾时雪原本的计划就是先去大名城等地,找出云的棋手来切磋切磋,熟悉一下出云棋手的各种流派,做好万全准备,然后再去找泉道策。
泉道策一拱手:“告辞。”
他拉上鵺匆匆离去。鵺一脸茫然,还有些不情不愿,但也只得跟着师父走,临走时还不忘朝顾时雪挥挥手。顾时雪油然露出笑容,也朝鵺挥了挥手。
她其实还蛮喜欢鵺的。准确的说,漂亮的女孩子她都喜欢,最喜欢的是自己。顾时雪同学可自恋了,每次洗完澡,对着镜子能美半天。
三人接连离开,顾时雪伸了个懒腰,朝着客栈走去,一边走,一边摸着自己的心口道:“怎么样,学到了没有?”
另一个家伙在她心里哼哼唧唧,过了一阵,才道:“完全学会了!”
“会个屁,是学废了。”顾时雪笑骂一句,轻声自语道:“你还说我是心魔你是本体,要斩了我。你自己看看,没了我,你成吗?”
大雪脾气其实挺好,但在自己的心魔面前却是一点就炸,暴跳如雷:“我能不成?!我.......我就是没有经验!我年轻!”
顾时雪哼了一声,闭上眼,道:“该哄孩子去了。再不回去,小葵得担心了。”
顾时雪身上的气质在不知不觉间变化,片刻,她吐出一口浊气,睁开眼,抬手将一抹发丝捋至耳后。
回去的时候,小葵正在专注地撸猫。陆望听到开门的声音,身子一翻,从小葵的腿上跳下来,凑到门口看了看,一眼就认出回来的是大雪。他道:“方才看见外面动静可大,还有一尊法相升起,是不是泉道策来了?”
顾时雪点了点头,对小葵道:“葵,鵺姐姐的师父刚刚过来了,将你鵺姐姐接回去了。”
“啊?”小葵脸色一苦,可怜兮兮地耷拉下一张小脸。顾时雪哑然失笑,过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我看你还蛮喜欢她的嘛?”
小葵撅着嘴巴,抬起小手拉住顾时雪的衣角:“更喜欢雪姐姐.......”
顾时雪在她的鼻尖儿上戳了戳:“话倒是还挺会说的。”
又道:“鵺和她师父应该是去阳城京了,有点儿急事,所以才没打招呼就走了。不过咱们之后也是要去阳城的,反正回头肯定能见得着。”
小葵的眼睛稍微亮了亮,嗯嗯地点了点头。顾时雪看了一眼时间,而后将葵抱起来:“走,咱们吃饭去!”
在阳城成为了出云首都之后,金城也就被划归入近畿地区,工商业发展迅速。也正是因为如此,先前在入城的时候,看到有母亲穷到看不起病跪在大街上乞讨,顾时雪心中的震撼才如此之大。一方面,新生的出云的的确确获得了经济上的发展,但另一方面,这种发展显然没有落到百姓身上去,她一路走来,看见的反倒是流寇丛生的乱象,也难怪御堂九宗这类人会对当前这个新社会如此厌恶。
顾时雪并非一视同仁的国际主义者,她在看出云的问题时,想到的其实都是九夏。
先前两名九境的一战,东郡太大,大半个京城都目睹了那尊巨大法相的凭空出世,顾时雪来到大街上,便发觉许多人都在议论这桩事情,一些善男信女还觉得是菩萨降下了神通,纷纷祈祷,让人有些想笑。不过话说回来,打得如此壮观,但最后实际上,两名大宗师却几乎没造成什么额外的破坏,最多也就是踩碎了一片路面,看来这两人先前交手的时候,其实都挺收敛,刻意没有伤及无辜。
议论归议论,百姓的生活其实倒也没有收到太大影响,到了吃饭的时候,该吃饭,还是一样的吃。顾时雪让小葵骑在自己的脖子上,在街上逛来逛去。早饭吃什么,中饭吃什么,晚饭吃什么,这是顾时雪心中永恒的难题,每到做选择的时候,她都会纠结不已。
葵就不一样,这小姑娘好养活,有大米饭吃就很开心了。
顾时雪心里边儿乱七八糟地漂浮着许多念头,漫无目的地逛来逛去,忽然听见心中的小雪叫出来:“那个那个!我要吃那个!”
“?”
顾时雪莫名其妙,循着小雪的指引望过去,眼神顿时发直,同小雪一样,被路边的小吃吸引了注意。
第七十章 工人夜校
陆望走在顾时雪的边上,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一家摆在外面的小摊,下边儿烧着炭火,上面架着平面铁板,摊主是个中年妇女,穿着有点儿脏的布衣,袖口捋起,背上居然还绑着个襁褓,里面睡着一个莫约一岁的小孩儿。她始终驼着背,一边用两只小铲子在铁板上烤着煎饼似的东西,一边还要时不时地回一头,照看一下自己的孩子。
陆望跑过去,身子人立而起,伸出脑袋往铁板上看了一眼,那摊主冲他甩了甩手,作轰赶状:“走开!走开!”
陆望跑回顾时雪身边,不满地甩了甩尾巴。顾时雪眉毛微微挑起,想起这道小吃的名字来,叫什锦烧。前身是一种名为“冬冬烧”的酱油面糊煎饼,后来康考尔人在出云殖民,吃到了这种煎饼之后加以改良,而后又传回出云,最后就成了如今的什锦烧。虽说只是一种简单的食品,但也一定程度上折射出了殖民地的历史。
顾时雪在旁边看了片刻,走过去,道:“两个什锦烧。”
“马上!”摊主应了一声,将两勺面糊捞起,在热铁板上拉出圆形,撒上一把木鱼花,而后迅速地摆上大量白菜丝和葱丝,再从上方浇下少量面糊。顾时雪微微地皱起眉,发觉对撒料的时候,是直接用左手去抓的,而那只手实在算不上太干净,顿时让她的洁癖有点儿发作。只不过顾时雪看着那一边做菜一边还要带孩子的驼背女人,再抬头,看看满怀期待等着吃什锦烧的小葵,顾时雪心想,算了,忍了。
铁板上,被裹在面糊中的蔬菜已经开始软化。摊主手中的两把小铲子操作起来极为灵活,在面糊饼的周围刮了一圈,而后一掀,立马将之翻了个身,底下的那一面已然被煎至微微发黄。平面铁板很大,摊主在一角煎着面糊饼,另一角则在炒面,而后又在空出打了个鸡蛋,煎至半熟之后,将炒面盖上去,最后压上煎饼。凝固的蛋液将面糊和炒面都固定在一起,摊主将整体一翻,刷上酱汁,再撒一把海苔碎,第一个什锦烧就大功告成。
摊主将什锦烧用油纸包好,递过来,顾时雪自然是给了小葵,同时叮嘱道:“小心烫。”
小葵心急,果然被烫到,嘶呼嘶呼地抽着冷气。顾时雪哑然失笑,等着第二个什锦烧出炉。襁褓中的小孩子忽然哭起来,摊主稍微慌乱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稍微停了停,扭过头去哄孩子,哼唱起一首不成调的曲子来。顾时雪在旁边等了她一会儿,待到那小孩子被重新哄睡下去,终于问道:“一边带孩子一边出来赚钱,你家男人呢?”
摊主低着头,手中做着什锦烧,道:“去工厂里了。”
顾时雪看了一眼她背上襁褓里的小孩儿,道:“不是第一个孩子了吧?”
女人有些疲惫地叹出一口气:“都是女孩子,想生个男的总生不出来。”
出云同样重男轻女,而且一定程度上,女性地位比九夏还低。
顾时雪抿了抿嘴唇,接过第二个什锦烧,没多说什么。只是走出一阵之后,她又回过头,此时没了生意,那个制作什锦烧的摊主就坐下来,将自己背上的襁褓挪到前面来,在怀里抱着,动作轻柔地哄着自己的孩子睡觉。这个时候,她的腰才稍微直起来一点。
......
九夏,东郡。
顾时雪曾经畅想过的工人夜校在悄无声息间开办了起来,而且规模远比想象得更大,韩家为了开办这个学校,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这个年代,工人的生活一定程度上未必比得过奴隶,工业化固然带来了生活上的改变,但这种工业化是蘸着血的东西,比封建社会更能吃人。因为有强大的武力镇压,又缺少思想的指导,国外几次工人运动都不成气候,工人的权益近乎于无,至于九夏劳工,自然地位更低。又因为长久以来的封建思想残留,大多数人,冷漠而且麻木,温驯如同羔羊,奴性深重,毫不夸张得说,这样的人,哪怕屠刀都架在脖子上了,也不见得能想起来反抗。
九夏想要变革,首先要变革其思想,教育是重中之重。这次开办夜校,李行舟、卡西米尔都参与其中,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传授知识,而且还要教给工人们反抗的精神,甚至是要在东郡掀起一场规模浩大的工人运动。李行舟很清楚一件事,他是九境大宗师,拥有盖世的武力,他自己一个人站出来去向那些工厂施压,也能替工人们争取权益,但那样没用。
轻易得到的东西,也会轻易放弃。他可以去做领头羊,但不能所有事情都自己做,那样哪怕成功了,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九夏的工人依旧是温驯而且奴性的,不会有丝毫变化。
只是夜校刚刚开办起来,立马就遇到了困境——没人来。
夜校这东西对绝大多数的工人而言都没有任何吸引力,饭都吃不饱,谁来上课?还有一些工人,甚至一天十六七个小时都被困在血汗工厂里,哪里来的时间?
后来还是韩庭树想出的一个方法是,管饭。
夜校有食堂,来上课的工人能去食堂吃饭,每天的饭菜里都有肉。
这是比什么宣传都更加诱人的条件。风声一传出去,来上课
的工人果然日益增多,李行舟全身心都扑到了这项教育事业上去,甚至亲自上阵去当老师,每天忙得连轴转,白天去学堂授课,晚上来工人夜校,还是授课。
他固然是天下无双的大宗师,但究其心底,李行舟真正想做的,其实仍然是教育事业。
另一边,韩庭树则在对着账本发愁。
前段时间,他厂里有个女工去世了,原因比较复杂,那名女工怀孕了,但是因为家里穷,所以坚持上班,结果一操劳,孩子流产,女工身体也垮了下去。这件事情给了韩庭树很大的打击,他有心想要提高一下厂里工人的待遇,但却发现自己实在掏不出钱来。而且提高待遇就意味着成本上升,怎么和人家竞争,竞争不过,万一厂子垮了,那些工人不是更受苦?
而且他要用钱的地方确实太多.......报社和杂志社目前基本能做到收支平衡,还偶有盈余,但若是想扩大规模,就得往里面贴钱。另外还有学堂和学校,他妈的,无底洞似的......从来没想到搞教育能这么花钱。眼下工人夜校能顺利开办,其实已经掏空了他的积蓄,而且白渔还往里面垫了两万多大洋.......
说起来白渔竟然这么有钱啊.......早知道当初和白渔签个协议,搞个五五分账什么的,白渔肯定也不会拒绝.......现在也就是不好意思去要.......
韩庭树陷入沉思。良久,他抬起头,看见宋玉君向他走过来。韩庭树脸上神情松懈下来,冲宋玉君道:“老婆!”
结婚之后,总算能正大光明地这么喊了。
宋玉君白了韩庭树一眼,将手中的一封书信往韩庭树的脑袋上拍了一把。韩庭树摸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顺便抓住信,问道:“这是什么?”
宋玉君道:“西府大雪的校长文先生寄过来的。”
“.......嗯?!”韩庭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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