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周天师略一沉默,向顾时雪一揖到底:“周通玄谢过道友。道友平息戒鬼井楚红娘之患,大恩大德,神霞山没齿难忘。”
顾时雪慌了,连忙托起周通玄:“大天师请起!你这份大礼我真的担待不住,是要折寿的!”
周通玄笑道:“你这小姑娘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还会怕这个?”
顾时雪抹着鼻子道:“其实怕的还是挺多的.......”
顾时雪小心翼翼问道:“天师真的不会向朝廷告发我吧?”
周通玄大笑:“不会!”
顾时雪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其实也是犹豫了一下子的,毕竟神霞山和朝廷向来交好,往前数三代,当时的大天师还曾经担任过大央国师,后来历代天师也一直与朝廷眉来眼去。这一点,看天师府上“相国仙府”的匾额就知道了。什么叫山中宰相啊!
不过顾时雪又想到,周通玄早年为了镇压往生河水患,不惜与天子交恶,设下有僭越之嫌的普天大醮。
心中顿时安定了。
周通玄沉默片刻,道:“我神霞山和太和山明争暗斗了数千年,这次倒是被太和山走在前面了。过段时间,我得去太和山走一趟。”
顾时雪竖起大拇指:“天师果然开明!有远见卓识!”
周天师笑道:“不会拍马屁就不要拍了。”
顾时雪被噎了一下,心中愤愤地想,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我不会拍马屁!你等着,等我稍微酝酿一下,保准把你拍到天上去!
周天师又看向旁边的楚红娘遗骨,沉默了一下,有些落寞地道:“你先出去吧。我将红娘安葬了。”
顾时雪对大天师行了一礼,抱起陆望,以轻功飞檐走壁拔地而起,抓住上方垂落下来的铁链向上飞奔,很快便跳出戒鬼井。
顾时雪朝着知客厅的方向乐颠颠地走去,心中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她用双手高高抱起陆望,笑道:“这次真是多亏你了。不愧是神仙,临危不乱!比我厉害多了。”
“呃......其实也不是。我也很怕鬼的。”
陆望咳嗽道:“当时太吓人了,我差点儿漏出来。还好憋住了。”
“......???”
漏......漏什么??
顾时雪懵了一下,虚着眼道:“我看你.......不是很镇静吗.......”
陆望绷着脸道:“当时我仔细想了一下,在直面厉鬼和当众漏尿之间,好像还是后者更加恐怖一点,所以就尽力忍住了。”
顾时雪心中天崩地裂,沉默了很久,终于噗嗤噗嗤地笑了出来。
作者的话:抱着试毒的心态去看了一下新的那部鹿鼎记,好家伙,看得我肝胆俱裂五内俱焚。
第一百四十一章鳞爪飞扬
顾时雪回到知客厅,开始收拾东西,解决了楚红娘的事情之后她也没有在神霞山久留的必要了,打算明天就走。顾时雪这会儿心里唯一的顾虑就是阿瓜,但仔细想了想,阿瓜哪怕不愿意留在神霞山,事情也没有变得更坏,不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顾时雪忽然一愣:“诶?”
她摸了一下口袋,然后从中取出一根白玉似的指骨。顾时雪疑惑道:“这?”
陆望恍然,道:“你收着吧,这是楚红娘给你的。”
顾时雪打了个哆嗦,心中浮起一丝寒意。楚红娘再怎么说也是厉鬼,突然从身上找出她的遗骨,听上去还挺渗人的。她都不知道这一截指骨是什么时候来到她口袋里的,想想都心慌。但顾时雪旋即马上被这根骨头吸引了注意,因为楚红娘的指骨,非但没有半分阴森感觉,反而晶莹澄澈,如同精美的艺术品。
若是再仔细看,那指骨之上,还有着无数细小的纹理,赫然是一个个极为微小的符篆。顾时雪心中微动,将一丝气机渡入骨骼之中,其上的符箓接连亮起,星星点点的萤光顷刻间遍布指骨表面。
顾时雪心下凛然,这枚指骨上的符箓,分明是一门高深的修行之法。虽然顾时雪暂时还看不出来这门修行法的重点在哪里,但至少,在“入骨”这个境界上,应该是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的。不,不对,不只是入骨,这些符箓其实是在模拟经脉窍穴,所以若是能修炼起来的话,就相当于.......在人体的七百二十个穴位之外,她还能额外再开辟七百二十个“符穴”。
顾时雪一时间简直要被这个想法给吓到。有可能吗?
而且.......符箓,居然还能这样铭刻在骨头上?顾时雪眉毛微微挑起,心想楚红娘是鬼物,倒是可以自己给自己雕刻,但她这个大活人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云纂能否达成类似的效果。
顾时雪沉默良久,将指骨在手掌中握起,微微叹了一口气。
还真是给她送了一份大礼啊。
不过这份礼物太大,她吃不下。楚红娘三十多年钻研出来的修行之法,她连说明书都没有,想要对着一节骨头,将之逆向剖析出来,然后再修改为可以适用于人的方法,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师父这两年似乎也要回国了,到时候,交给师父去研究吧。
顾时雪心中一动,抽出那把槐木剑,笑道:“我之前将这把剑取名为斫贼,现在想想,要不还是叫红娘吧。青君红娘,听上去也很搭配嘛。”
陆望心头微跳了一下。
槐木,不正是阴宅吗。
顾时雪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好,又去找阿瓜。小姑娘这会儿正在院子里和苏瑶玩儿踢毽子。苏瑶虽然早早就抵达了四境,可以自由变为半妖半人的姿态,但平日里基本上还维持着一只小狐狸的样子,在院子里上蹿下跳,用脑袋顶毽子,居然还玩儿得像模像样的。顾时雪在旁边稍微等了一阵,阿瓜抓住毽子,朝她看过来:“姐姐怎么啦?”
顾时雪道:“此间事了,咱们明天上午就要离开神霞山了。”
阿瓜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舍:“啊.......”
顾时雪笑了笑,上去摸了摸阿瓜的脑袋,道:“怎么啦,是不舍得周兰亭吗?放心啦,以后咱们可以多来几次神霞山的,年年都可以来。明天就要走了,记得和人家好好道别哦。”
“也不是........”
阿瓜像是很委屈的样子,垂着脑袋。顾时雪愣了一下,有些反应过来:“你是打算.......留在神霞山?”
阿瓜点了点头,眼泪一下子掉下来了。顾时雪眨了眨眼睛,有些没反应过来。她之前的确动过将阿瓜留在神霞山的想法,觉得那样对阿瓜比较好,对她也轻松,但其实也没有太认真地去想。带着阿瓜这个小笨蛋四处旅行,对她来说不是一种负担,而是生活的一部分。此刻阿瓜居然真的想要留下来,顾时雪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慌了。
她紧张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要你啦?不是的,我没有这种想法.......”
阿瓜哽咽道:“我知道我笨,没什么用.......周兰亭和我说,修炼几年说不定我就变聪明了,这样我以后就能帮到姐姐忙了。我就是有点儿舍不得姐姐.......”
顾时雪静默无言,过了一阵,用力地抱住阿瓜。小姑娘顿时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顾时雪没说话,看着天空。这些年阿瓜确实没怎么变过,反而是她变得太多,如此一想,便有些愧疚。顾时雪感觉心里闷得慌,欲言又止了半晌,才艰难地道:“以后在神霞山,不要被人欺负啦。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写信过来,姐姐过来帮你揍人。大天师都得卖我一个面子的,我想打谁就打谁!”
阿瓜哭得说不出话来,使劲点头。顾时雪又道:“在神霞山别光学道法,过去在书院里学的东西,也得看。”
“别这么难过嘛,我以后可以常来神霞山做客啊。而且你要是想我了,或者想爸爸妈妈,也可以下山回来看看啊。不过神霞山离东郡那么远,你一个人过来,我不放心,得找人陪同知道吗?”
阿瓜哭着道:“爹娘对我不好,我才不想他们。但是姐姐对我好,弟弟也很好,我会想他的。”
顾时雪笑道:“那下次我带方壮壮来看你。你在神霞山要好好修炼,不能光顾着玩儿。对了,我早就想说了,你吃糖葫芦可以,但是别吃太多!吃完了记得刷牙!”
阿瓜将脑袋埋在顾时雪胸口,不停地流眼泪。顾时雪抱着她很久,才道:“一个人的时候,要照顾好自己。”
阿瓜点了点头。
第二天的清早,顾时雪趁着阿瓜还没起床的时候,就背着行李悄悄下山。她怕分别的时候那丫头又哭个不停,虽然知道自己走了之后阿瓜也肯定会很难过,但反正她就是怕见到那一幕,只要没看见,自己心里会好受一点。
大天师周通玄亲自送她下山。两人行到山脚,周天师道:“到了京城,道友还是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比较好。虽然那也是一桩成年旧事了,但说不定会惹来什么麻烦。还有那些言论,在龙城,千千万万不能和人说。仪鸾司的暗探无数,那是真正的隔墙有耳。”
顾时雪郑重道:“多谢天师。顾时雪明白的。”
周通玄微微一笑,然后又从袖中抽出一段木鞘,道:“这是桃木刻成的剑鞘,不太贵重,就收下吧。我记得你有一把槐木剑,槐木为阴,桃木为阳,正好阴阳相合,比较合适。”
顾时雪略一迟疑,双手接过剑鞘:“多谢天师。”
“太客气。”
周通玄双手负后。顾时雪最后朝大天师一拜,转身离去。朝阳正从天边升起,周通玄目送她离去,忽而朗声笑道:“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潜龙腾渊,鳞爪飞扬。”
第一百四十二章返回现实
陆望返回现实,靠在自己的椅子上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这不当人的时间长了,猛然返回人的身体里还真有点儿不习惯,比如说痒痒的时候总想要抬起后爪......呸,是腿,来挠挠自己的脖子,又或者想要用舌头来梳理梳理自己的毛。陆望这会儿就突然冒出来一个古怪的想法,那些妖怪化形之后变成人,到底是怎么克服自己的本能的,难道不会露馅儿吗?
大概是全靠演技......
说起来他当了这么久的猫,说话也不会带个喵啊,猫娘猫汉说话带个喵的设定也太奇怪了吧,就和日本动漫里想要表现某角色是中国人结果说话带个“阿鲁”一样奇怪,属于让当事人一头雾水的刻板印象。
陆望心想,喜欢喵喵叫的,一般都不是什么正经猫。
在解决了神霞山楚红娘的事情之后,陆望的穿越进度条就已经满了,这次返回现实,第一件事,依然是查看更新内容。在两边来回穿越了这么多次,陆望对每次更新能带来什么样的内容早就有所预计,本来以为不会有什么超出他想象的部分,但这次看了两眼,陆望猛地一个激灵,还真有意料之外的收获。
作为游戏,《蒸汽江湖》的核心玩法是卡牌构筑,但过去的许多次更新,都是在围绕剧情内容打转,而在卡牌本身上拓展极少。这一次,除了常规的剧情方面的拓展之外,在玩法上的拓展极多,百辟楼之行完善了装备系统,点灯寺等门派拓展了更多的武学卡牌,而直接对原有的战斗系统造成冲击的,还是神霞山的符箓之道。
九夏武学的源头,来自道门丹鼎派,对内丹的修炼,这和符箓是全然不同的分支,过去,游戏《蒸汽江湖》中虽然就有符箓的身影,但更多是作为消耗道具使用,然而这一次,在顾时雪学习了《符上大道经》之后,完整的符箓体系终于在游戏中展开。
全新的天赋树,新卡牌,新机制,当然还有随之而来的新的敌人。
这才是一个卡牌游戏最核心的地方。可以说,更新了这么多次,这回终于是更新到点子上去了。
游戏内容越来越多。陆望心想,这游戏卖三十八还真是亏了.......顺便看一眼销量,七十五万。发售至今,才抵达这个数字,比起当初首月八十万销量的《太吾绘卷》自然是差了不少,不过陆望估计自己的游戏在进入正式版之后还能再有一波暴涨。正式版.......说起这个就牙痒痒,《太吾绘卷》都几年了怎么还没推出正式版,可恶.......
说回《蒸汽江湖》,这次的更新还有个意外之喜,符箓的完善和楚红娘那条“死后长生”之路,居然在更新中带出了看似毫不相干的另一部分内容——西洋的力量体系。这一部分游戏内容,过去一直只存在于背景板之中,云遮雾绕的,没有进行过直观的描写,但眼下这一层面纱终于是被揭开了。
符箓,实际上同西洋的“法术”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套上了一层玄学的外衣。九夏符箓的独特之处在于五雷正法,统筹自身五炁,五雷招来,可以说兼具了武学和符箓二者的优点。
西方在这方面就比较纯粹,得益于魔力学的发展,洋人对于法术的掌控更加深入本质,他们法阵比之符箓,更为简洁高效。楚红娘死后为了突破关隘,尝试以符箓代替自身的经脉骨骼,再造肉身,而洋人也善于利用法阵,让无生命的机械一样具有操纵魔力的能力。
这也就是西方“魔导科技”的本质。
西方过去相当长一段时间,力量体系也是停留在“六境”的层次,是近两百多年来才拓展到九境的水准。他们的所谓大法师、炽天使,这一批可以抗衡九境的强者,本质上是不炼体的,但他们会将自身“器物化”,将自己的身体当成法阵的载体,以此换来强大的力量。
虽然这用九夏的目光看,属于跛着脚走路,是歪门邪道,但实际上这条路的上限极高,而且走起来方便,更容易进行系统化的培养,想要培养出“九境”级别的高人基本上不是天赋问题,而是资源问题。
另外这种修炼方式还有个优势,就是很适合使用配套的“魔导器”。在这种时候,他们实际上就不应该再视为个体,而是“魔导器”的使用者,战斗力取决于自身操控的魔导武器。
九夏世界的法爷,和传统西方幻想世界里那种大法师不同,如果放在DND里,更像是奇械师这类职业。他们的常见画风绝对不是什么身穿长袍手持法杖的智者,而是驾驶机甲,扛着枪炮的猛男。
比如洛伊斯皇家大学的校长,西陆第一人凯奥,就喜欢身着全覆盖式的重甲,然后全副武装地和人“空手肉搏”。说是空手,其实一发蒸汽推动的火箭重拳轰下来顺带触发十万八千个法术效果,人送外号,钢铁侠.......
反倒是圣灵教的那些炽天使,因为宗教信仰的问题,比较排斥机械造物,所以在画风上会比较偏向传统意义上的法师。
陆望查看完游戏的更新,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次更新的内容极多,但是不适合现在放出来,过段时间游戏出正式版了再放出比较好。不过嘛......陆望嘿嘿一笑,现在可以画饼啊。
看了看手机,这会儿是周日,正好,可以窝在家里。陆望伸了个懒腰,实在是不太想做饭,就点了份外卖,然后一边等外卖,一边开始起草更新公告。
其实他倒也不是懒得做饭,主要是懒得洗碗。做饭是开心的事情,但洗碗就是纯粹的苦事了,所以陆望一般在自己家里烧完饭之后,都不会马上去洗碗,实在是需要给自己做点儿思想动员工作,就这么将碗筷泡在洗碗池里,过几个小时才有动力去洗碗。如果今天一整天都没能下定洗碗的决心,那就拖到明天......
反正陆望的拖延症很严重,但强迫症也很严重,两个晚期病症在身上总要打出个结果来的。
中途要是忘了这回事,再穿越一下,那么在异世界混了几个月回来之后,要面对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娘的,还得洗碗.......想想都觉得天崩地裂。陆望心想,也就是这会儿是租房住,以后若是自己买房了,肯定得在厨房里装个洗碗机。科技造福懒人。
不过有时候想想,外卖这东西这么方便,好像自己烧饭就越来越没有动力了。陆望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点儿伤感。当年他还有六块棱角分明的腹肌,现在.......嗯,还剩下一整块。
第一百四十三章最后一局棋谱
陆望在现实中停留了一周左右,做足准备,重新返回九夏世界。
离开神霞山后,一行人就进入了京畿直隶省的地界。
阿瓜不在,旅行中便少了许多热闹,顾时雪静下心来,将日常的重心逐渐从习武转移到打谱下棋上。
眼下已经是十月了。这个月底,出云棋圣泉道策就要问棋九夏。泉道策极为狂傲,提出要同时挑战十名棋手,一人与十人同时对弈,只要他输了其中任意一场,那就算他输。
没天理了。
不过泉道策此人确确实实有狂傲的本事。九夏围棋的巅峰在三十多年前,也就是大国手吴清安的壮年时期,当时的九夏棋坛,奇才辈出,涌现出过“十二棋圣”,吴清安是其中之一。后来九夏国力逐渐衰微,洋人入关,几度战乱,围棋同其他技艺一般逐渐没落,吴清安便是盛世的绝响,他死后,这么多年,九夏的棋坛非但没有进步,反而江河日下。
反观出云国内,俨然继承了九夏三十年前的盛况,在泉道策这个高踞天下棋手头顶的“老天爷”鞭策之下,还不断涌现出新的棋道大家。棋道这回事,就和武道一样,不怕争,越争越强,普遍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出云的棋道已然比九夏领先了半个时代,泉道策想赢不难,想输才难。
听闻在泉道策的压力之下,龙城那边如今正在开展盛大的棋赛,旨在选拔民间高手,顾时雪打算用“陆雪”的假名去参赛,搏出一个对战泉道策的资格。
棋赛中前十的优胜者能进入翰林院棋待诏,这就让无数人挤破了脑袋。
所谓棋待诏,“待诏”犹言候命,以才技征召未有正官者,命之待诏,主要工作便是陪天子下棋写诗作画游玩。不过历史上,由棋待诏出身,官至宰相的不在少数,因此进入棋待诏,也被人视作一条官场上的终南捷径。
顾时雪对什么狗屁棋待诏,完全没有任何兴趣。她就是奔着泉道策去的。
赛事已经举办两月,十月十日就是截止日期,她得在那之前赶到龙城。
时间紧迫,顾时雪因而也就没了游山玩水的心思,在入京畿之后的第一站清州城坐船沿着运河直往京城而去。一条大运河横贯九夏南北,前后历史将近三千年,历朝历代不断疏浚、开掘,终于形成了这全长五千余里的奇观。
这样一条运河,每年要承载两万艘运粮的漕船,商船三万多艘,官兵十五万人次,龙城极度依赖这条运河,一旦运河水道被阻截,以龙城周边的田垦情况,根本养不活这一城百万人。
漕运北上南下,以及人口、商品的大量往来养活了无数运河沿线的城市,诸如向阳、通平、青州等。这些城镇的兴衰,多与运河紧密关联。漕运盛,则运河旺,运河城镇也随之兴旺发达。漕运衰败,则运河城市也随之凋零。
以为运河关系重大,出于对洋人根深蒂固的不信任,大央朝廷没怎么让洋人的轮船公司染指运河航线,不过运河本身就客运发达,大央的轮船招商局唯独在这一地带经营得不错,也购置了一些比较舒适的蒸汽轮船。
顾时雪花钱难得阔绰了一把,给自己订了一间上等客舱,位于轮船的二层甲板,有窗,可以看见外面。顾时雪在房间里进入了闭关模式,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打谱,做死活题,累了就打打拳,站站桩,闲暇时居然还从运河河底捞了一把石头上来,用小刀自己雕琢棋子。
清晨时分,陆望的意识逐渐回国身体,伸伸胳膊抬抬腿,从顾时雪的枕头边上爬起来。十月已然是深秋,夜色渐长,醒来的时候,天边还带着些许夜晚的冥色。顾时雪起的早,点起了一盏煤油灯,在桌前雕琢棋子。运河河底的鹅卵石有黑白黄三色,经过多年的河水冲刷,光滑无比,她有一回跳入水中摸鱼的时候忽然产生了这样的想法,打算用鹅卵石给自己雕琢出一副黑白两色的棋子。
九夏爱用一面平、一面凸的棋子,放在棋盘上如一个个小馒头,出云则喜欢两面凸的。顾时雪雕琢的自然是前者,她对棋子的要求很高,每一粒都要是正圆,表面光滑,不用有划痕,棋子之间的大小、形状、重量几乎一致,雕琢棋子这件事,看上去只是静坐,其实每一刀下去,都是对她自身武艺的一个考验,必须精准无比,一丝不差。
既是练刀,也是练心。
顾时雪专注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抿着嘴唇,目光沉静,一丝不苟,煤油灯的光线从一旁照过来,在她身上,仿佛染上了一圈淡淡的光晕。那模样极美,娴如花照水,静若云遮月,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陆望看了她一会儿,再四处张望一圈。苏瑶不知道为什么挂在吊灯上,将那里当成了自己的吊床。白渔.......一如既往,将自己藏在床底下,不过没藏好,露出来一条尾巴,时不时动弹一下,像是条毛毛虫。在原本剧情线中,四大花魁,苏瑶和白渔的美色力压群芳,明显胜过另外两人一筹,但现在看起来,好像还是小顾时雪更有魅力嘛。
陆望等着顾时雪将一颗棋子刻完,咳了一声,颇为嘚瑟地道:“时雪,我又梦见了一副棋谱。”
顾时雪眼睛亮了一下,转过头来,笑道:“快要入京了,又有新棋谱传授给我,这么巧?”
陆望笑道:“这大概是在直面泉道策之前的最后一次了,你得好好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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