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远方来
她站在话筒前,酝酿了一下,唱道:“滴不尽相思血泪抛红豆......”
起初是清唱,过了几秒,配乐才逐渐跟上。
顾时雪屏住呼吸。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周白鹭的嗓音中有种天然的苍茫云水气,难以描述,但却让人像是置身烟云中。话筒将她的音量放大,音乐的旋律在空间中回荡,一种奇异的氛围忽然间包裹了全场。那分明是哀伤而凄凉的旋律,却又带着点儿暗香浮动的勾引,欲望的感觉像是在平静表面下涌动的暗潮,但仔细再品,又有种出尘离世的淡漠疏离。
春花秋月夜,秋窗风雨夕。
周白鹭眼神朦胧,在浅唱之中,潸然落泪。
寒烟小院转萧条,疏竹虚窗时滴沥。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周白鹭本名周沾谷,如今二十七。
曾祖父乃是淮远织造,祖父当过先帝的陪读,后任河泽巡盐监察御使,手握重权,祖孙三代主政河泽省织造近六十年,家世显赫,有权有势,极富极贵,天下推为望族。
周沾谷这个名字,出自《诗经.小雅.信南山》“既优既渥,既沾既足,生我百谷”,有世沾皇恩之意,同时也是“时雨叠沛,四野沾足”的意思,天时地利人和均沾,天赐贵胄,生来便是享福的。
她也是个才女,对文学有着远超常人的敏感和创作热情,八岁时,在私塾读诗背经的同时,周沾谷便开始写作,以孩童的天真笔触描写自己的幸福生活。九岁开始学外语,学钢琴,在南城教会办的圣玛利亚女子学校中插班读书,小学期间创作了第一部有完整情节的小说,描写了一个女郎失恋自杀的故事,在同学间传阅。
然而世事总是风云变幻。周沾谷有个姑姑入宫作为贵妃,但后来首相张同和女儿成了皇宫,在那风云诡谲的宫斗之中,周贵妃被打入冷宫,周家随之受到牵连,三代荣华的周家,很快便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查抄,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
那一年周沾谷被迫辍了学,从南城搬回淮远城的祖宅,后来又迁至淮远城郊,家奴趁此弄鬼盗窃,周家亏缺一日重似一日,不得不典房卖地,人口流散,门户凋零。
荣华富贵,如梦一场。
世态炎凉。
十四岁时母亲病逝,父亲想要复兴家族,但又感慨她是个女子,还是周家这一代的单传。女人?当不了官,没用。于是每日买醉,长吁短叹,在这样的悲愤之中,数年之后,父亲怀着对周沾谷“身为女子”的痛恨郁郁离世。
后来便有了南城的交际场皇后周白鹭。
白鹭,正是她第一部小说中那个女郎的名字。
一些人看白鹭,想到的是“倒照秦眉天镜古,秋明白鹭双飞处”的美好,又或者是“水远烟微,一点沧洲白鹭飞”的出尘脱俗,其实唯有周白鹭自己知道,是“何故水边双白鹭,无愁头上亦垂丝”的苦闷。
大概是因为人生忽然遭逢剧变,所以周白鹭受佛道两家的影响极深,这一点从她的作品中可以看出来。周白鹭热爱生活,又痛恨生活,纸醉金迷的奢华过后,夜场散去,每个三四点的凌晨,最为夜深人静时,最为清醒,最为惆怅。
佛家说四大皆空,道家说清静无为。
她的目标很小很小,不是什么振兴家族,而是......长命百岁。
但她作息规律不太好,因为晚上要去唱歌,每天都作息颠倒,一天只吃一顿饭,有些时候有了灵感,还要忙着写作,每次灵感爆发的时候都废寝忘食,就连应酬都推脱掉,披头散发地在自己房间里挥笔狂写,不然手痒;也有些时候想写却憋不出来一个字,痛苦不已,整夜整夜的失眠。
平日里还烟酒不离身。饭可以不吃,酒不能不喝,写作的时候嘴里还必须叼着根香烟。
后来周白鹭倒是戒了烟,因为觉得抽烟对身体不好,不能让她长命百岁。
虽然喝酒也很伤身。特别是按照她那个喝法。
但是没办法,烟和酒,她最多只能戒一个。
一开始喝的是啤酒,后来周白露觉得啤酒容易让人发胖,而且她酒量天生就好,啤酒的酒味太淡,于是就转而开始喝白酒。白酒又太刺激了,一不留神喝多了,就容易醉,有几回她酒喝多了,醉醺醺地来到夜场,上台唱歌,刚一开口,就没由来地痛哭出声。
没人知道她为什么哭。
但她哭了之后,醉眼朦胧,哑着嗓子边流泪边轻轻唱曲儿的样子,极美。
第一百章插曲
顾时雪在台下听着歌,那歌声凄婉动人,情绪在其中涌动,以至于就连台下的一些洋人听众都流露出发自心底的欣赏,但顾时雪却露出一种纠结的神色,心想难不成我就是来听歌的?
陆望注意到她的神色,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笑道:“你今天过来,难不成就是为了见见偶像,就没有别的想法了?你应该不是这么肤浅的人吧?”
顾时雪恍然大悟:“对哦!”
追星的狂热,本质上还是一种情绪,就连顾时雪这种聪明的人在陷入这种情绪时都会变得盲目,还好有陆望在旁边提醒。顾时雪一点就透,很快醒悟过来,沉思道:“我想去......取取经。《雷雨》那部剧,我这些天才写了个开头就不知道怎么往下写了,要是燕脂的指点就好了。”
周白鹭在台上唱到了第三首歌。她每天唱歌的时间都不长,半个多小时,一共就唱五六首,算是相当轻松了。一般的女人肯定没这待遇,但因为她现在是乐游原的摇钱树,所以赌场方面对她格外优厚。
交际花这行当就是如此,站在顶端的风光无限,吸引着无数涉世不深的人风靡向往,但实际上,大多女人根本混不到出头的那一天,就被无声无息地淹没下去了。乐游原一二三层那些脱衣舞娘,或许才是这个行业最真实的样子。
第三首唱完,忽然有人站起来道:“周白鹭,你这么喜欢喝酒,不如唱一首《浅酒歌》吧!”
场面有了微微的哗然,台上的周白鹭并没有露出多少意外的神色,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不唱。”
《浅酒歌》,名字便是出自一首艳情词,“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含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后来被改编成一首歌,最早正是刊登在南城的色情杂志《蝴蝶花》上的,内容可想而知。
此言一出,不少懂的男人都低笑起来,顾时雪呆了一下,也猛地反应过来。
她也懂,是个老色批了。
最初发声的那个男人还在纠缠不休,叫道:“唱一个!我想听你唱一个!”
周白鹭脸上保持着礼仪性的笑容,抿起嘴唇,仍是摇了摇头,但附和那男人的声音渐渐多起来,不少人都是唯恐天下不乱,或者说就是在等着这位周白鹭唱一首露骨至极的淫词艳曲。那男人好像是喝了点儿酒,酒气上涌,再加上有这么多人附和,一颗狗胆膨胀起来,见周白鹭仍是不从,当即骂道:“交际花不就是干这个的,还装什么清白,假正经!”
顾时雪忍不住道:“大庭广众之下当众调戏女人,不要脸!”
男人大怒:“谁?!”
陆望心中一紧,小声对顾时雪道:“来四楼的都是有名帖的,一会儿若是闹大了保安过来,结果发现你是混进来的可就麻烦了。”
顾时雪稍微犹豫了一下,但马上就下了决心,今天哪怕台上站的不是周白鹭,她也一定会挺身而出,而且既然已经出来了,那就不怕麻烦!顾时雪径直朝着那男人走过去,冷笑道:“骂你的就是我,你想怎么样?”
男人哈哈大笑道:“正经女人哪有来这里的,我看你也是个小婊子,小婊子维护大婊子。”
顾时雪杀意勃发,伸手猛地一探,一把将那男人的嘴巴捏住,五指用力,四境武夫面对一个普通人,这一把若是用尽全力捏下去,男人的下颚在她掌中会像是麻花一样碎裂变形,必死无疑。但就要下杀手,顾时雪心中却是猛然一紧,不行。
恶语有时候比刀子更伤人,可若是听了几句恶语就要不管不顾将人直接杀了,这难道就是她的道理了?在最初习武的时候,师兄就告诫她,拳高莫出,仗着自己有些道理,便要递出大错之拳,这不是她习武的本意。
而且,她在这里杀了人,她是爽了,然后呢?周白鹭怎么办?
顾时雪心中想了一下,没有全力捏下去,但即便如此,五指也如同铁箍一般牢牢捏住那人的嘴,疼得男人喉咙里发出一阵痛呼,拼命挣扎,但却根本无法挣脱。
那男人还有几个同伴在,立马大骂道:“你干嘛!给我放开!”冲上来扒拉顾时雪的手指,但愣是掰不动,另一人猛地抄起椅子,就打算朝顾时雪砸过来,但顾时雪扭头一眼瞪过去,那眼神中蕴含着几乎凝为实质的愤怒,居然吓得人往后一个踉跄。
场面一时间骚乱起来,但没两秒,便有一个威严的声音道:“都住手——”
顾时雪心头一跳,那声音中分明蕴含着极强的内力,是小宗师!
她哼了一声,伸手一推,那闹事的男人连连后退,连边上的人搀都没搀住,一个屁股墩儿摔倒在地,脸上一个鲜明的印子。顾时雪根本没有看他一眼,而是扭头循声望去,一名四十岁上下的男子缓步走来,气度儒雅,留着短须,身披黑色长衣,姿态从容,却带着令人窒息的压力。
顾时雪胸口微微发闷。小宗师她见过不少了,师兄师姐,柴岐侯伯伯,八境的清微道人,还有前不久刚刚见到的沧海,但抵达小宗师境界之后那种威势却还是一次感受到,尤其是,顾时雪在用余光稍微观察了一下其他人的反应之后,立马发现一件事,这位小宗师的威压是直直朝着她来的。
糟糕.......顾时雪心中咯噔一声,心道不会吧,一眼就被看出来了?
那小宗师正是乐游原这边的话事人,他的目光在顾时雪身上停留了片刻,转向先前的那位闹事男子。小宗师微微一笑,俯身将男人搀扶起来:“这不是严副使吗,今天怎么有这雅兴来乐游原听曲了。严副使又不是第一次来,难道不清楚这边的规矩?”
这位都转盐运使司的严副使气得浑身哆嗦,伸手指向顾时雪:“把、把她给我拿下!”
小宗师提醒道:“严大人,这里可不是你的衙门。”
严副使暴怒,一口酒气喷在乐游原小宗师的脸上:“她敢打我!你们这边就不管了?还想不想做生意了!”
“严大人会错意了。”小宗师温和笑道:“在南城的地头上,就算是那位李总督亲自过来,也没资格在乔帮的地盘上闹事。给你脸了?滚。”
严副使像是忽然间想起了什么一样,神情骤变,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惧。
小宗师语气加重道:“难不成需要我亲自请严大人出去?”
严副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用阴沉沉地目光扫过顾时雪和周白鹭,终于一挥袖子:“走!”带着几个帮闲转身离去。小宗师微笑着目送他们几人离去,又转过头来,看向顾时雪,道:“来这里的人是谁我都心中有数,但姑娘你却还是第一次见。年纪这么轻的五境,就更不寻常了。你身上没有乐游原的帖子吧?还带着两个.......”
他看了看陆望和苏瑶,笑了笑,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顾时雪额头上冒出冷汗,小宗师,打是肯定打不过的,顾时雪心想这种时候就是要拼演技了,我从善如流,甜甜地喊一声叔叔然后赔礼道歉主动认错再开溜,这你总不好意思打我吧?不过话说回来,他刚刚说什么,五境?我什么时候五境了?
顾时雪张了张嘴,一番话正在肚子里酝酿,台上的周白鹭忽然出声道:
“她是我邀请过来的。是我朋友。”
小宗师看向周白鹭,神色略有些复杂。周白鹭也定定地看着他。两人对视片刻,小宗师闭上眼,像是做出了一点退让,摇了摇头,而后转身面向其他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先前出了些小插曲,打扰诸位的雅兴了。一会儿乐游原定会为诸位准备一份赔礼。”作者的话:今天温习了一下婕纶二重奏里的发如雪。嗯,这也算是我梦开始的地方了。
第一百零一章请教
周白鹭的歌声继续,小宗师离开,顾时雪松了一大口气,惊魂未定。苏瑶最为惊恐,扒着顾时雪的衣服,小声地在顾时雪耳边道:“时雪时雪,他是不是看出我们是妖怪了?”
顾时雪点了点头。
小宗师的眼力,果然非凡,一眼就能看出了苏瑶和陆望的根底。其实师兄师姐也是小宗师境界,之所以一开始没能看出陆望是妖,因为那会儿陆望确确实实没有成妖,丝毫没有开始修炼,但后来白渔、陆望都踏上修行之路,就很快被师兄师姐察觉出来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刚刚为啥说我是五境?顾时雪心中迷惑了一下,但很快就找到理由,一定是因为我太强了!
苏瑶小声道:“我我我还是先走吧,这边太危险了。”
顾时雪洒然一笑:“怕什么啊?”
苏瑶又看看陆望:“你走不走?”
陆望笑道:“我肯定不走啊。”
苏瑶道:“那我先回去吧。”
顾时雪无奈,只得再去了一趟洗手间,将苏瑶从窗口放出去,苏瑶在夜幕中沿着墙壁飞奔而下,运起妖力,身形逐渐消失。跑远之后,苏瑶扭头看了一眼远处的乐游原,摸了摸脑袋上的绒毛,心想一会儿时雪肯定是要去找那个周白鹭,没意思,她凑什么热闹。
说回乐游原,或许是因为今日出了些小插曲,周白鹭有意赔罪,比起平日多唱了两首,到了后面,嗓子有些哑了。她面朝观众鞠了一躬,转身走入台后,顾时雪偷偷摸摸跟了上去。
舞台后面是个化妆间,今晚还有其他的表演,许多姑娘们挤在这里,叽叽喳喳地聊着天。周白鹭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对着镜子卸妆。
她从镜子里看见顾时雪的身影,没怎么意外,也没有转过头,只是道:“先前的事情多谢你了,不过遇到这种流氓,其实也是常有的事情,我已经习惯了。赌场这边还算维护我,不会弄得太难看的,你这一出头,反倒要被那个姓严的记恨上。”
顾时雪笑道:“见义勇为的时候,不能考虑得与失。”
周白鹭嘴角微翘:“有点意思。”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通过镜面的反光看了看顾时雪,道:“你这么锲而不舍,不会是来找我要签名的吧?”
顾时雪嘿嘿地笑了笑,抱着陆望,在周白鹭边上找了个位置坐下,略微犹豫了一下,道:“先前都不曾自我介绍,我叫顾时雪,还有个笔名,是白粥。随心社的白粥。”
周白鹭的动作僵了一下,脸上终于露出一丝诧异:“随心社的白粥?我知道,也看过她的文章。那段时间月语社的人可是被气得不轻.......你是白粥?”
顾时雪骄傲道:“对呀!怎么啦,不像吗?”
“怎么会.......”她转过头来盯着顾时雪,过了片刻才道:“你真写得出那样的文章?你才几岁?”
周白鹭又自言自语道:“十四五岁吧,这个年纪,确实是能写得出了。”
她是想到自己。她第一次写完一整篇小说的时候,才十一岁。周白鹭是个很早熟的人,因此她也清楚,很多时候,一个人成熟与否,其实和年龄没有太多关系,世上多得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的巨婴,但也不乏小小年纪就早熟早慧的人
顾时雪昂首叉腰:“是不是很厉害?”
周白鹭笑道:“确实厉害。可你真的是白粥?”
这是还在怀疑。顾时雪有些无奈:“我怎么证明我是我?而且我好像也没必要骗你吧。”
“那我姑且信你。”周白鹭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油然地露出一丝慵懒来,那长长的波浪卷发从肩头滑落下来,不经意间,便是惊人的妩媚。她眯了眯眼,眼神中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焦,过了一秒才清醒过来,问道:“随心社的白粥不在东郡,怎么会千里迢迢跑到南城来?”
顾时雪道:“我正在旅行,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正好路过南城.......诶也不是说正好,其实来南城有一半就是因为你,我特别特别喜欢你的《花月缘》,所以便一直想着,能写出《花月缘》的得是什么样的人........”
周白鹭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悲哀:“现在亲眼见到了,是不是特别失望?”
顾时雪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她稍微想了一下,道:“意外是有的,失望确实谈不上。”
周白鹭笑了一声。
顾时雪又道:“其实来找您还有一个目的。我最近也在构思一本......呃,不是小说,而是一台话剧,但是虽然脑子里已经有了大体的框架,但却怎么也写不出来,所以想来请教请教您。我觉得您就是最厉害的作家了。”
周白鹭道:“这种赞誉我实在当不上。你说说看吧,我或许能给你提供一点建议。”
顾时雪于是便将自己的剧本大纲和周白鹭简单说了一遍。周白鹭起初不太在意,但听着听着,手上的动作便慢了下来,眼神也变得专注。当顾时雪说完之后,周白鹭笑道:“看来你确实很喜欢《花月缘》。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顾时雪汗颜道:“这么隐晦的借鉴都被发现啦........”
周白鹭笑道:“学可以,但不要为了模仿而模仿,这样会让自己走入一个圈套中,把自己困住。”
她想了一下,道:“你这剧本很有点儿.......意思。我一会儿就要走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那边坐一坐,我和你聊聊。对了,现在天晚了,我这个人作息颠倒,白天睡觉晚上精神,要不另找个时间?”
顾时雪振奋道:“没事儿!”
周白鹭点点头:“那走吧。”
她提起一只包包,披上一条灰色的厚围巾,款款地走了出去,顾时雪赶忙跟上。离开的时候,听见有女人嚼着舌头:“这么早就下班了,啧啧.......”故意用一种能让周白鹭听见的声音“小声”说的。顾时雪扭头看了那人一眼,对方气势汹汹地反瞪回来,周白鹭拉了一把顾时雪:“没关系的。人家这是嫉妒。”
两人乘坐着机械的升降梯下了楼。夜色已深,乐游原依旧灯火通明,但街道上却已然安静了下来。城市里见不到星星,月亮隐约地浮现在灰云的背后,街道上一盏又一盏的煤油路灯,在夜色中发出光来,叫人感觉有些温暖。
走在路上的时候,顾时雪终于忍不住问道:“白鹭姐,感觉你在乐游原那边并不开心。其实以你的才华,去当个老师,或者专心当个作家不好吗,为什么要当交际花呢?”
周白鹭耸了耸肩:“没办法,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让我省钱,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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