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与我非鱼
“那么,我就先告辞了,一会儿我会安排人送殿下回宫,在这之前,还请殿下好生歇息。”
“太感谢了,我……”
艾伯特想要起身相送,却被安格斯侯爵一把按住:
“殿下安心养病。”
告别之后,安格斯侯爵没有停留,走出房间。
门外,等候着很多想要求见艾伯特的贵族,不过都被他以大皇子需要养病的理由暂时拦住,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所有喧嚣被阻断,一切,彻底的归于寂静。
而刚才还面带平和微笑的艾伯特,脸色却骤然阴沉,侧脸在魔石光辉的照耀下,勾勒出深邃的轮廓。
“这个老东西。”
他盯着门口,低声自语:
“这么快就开始怀疑了吗?”
……
……
应付完一众贵族后,安格斯独自来到一个偏僻的院落。
死去的安德鲁皇子的尸身暂时安置在这里,没有那位陛下的命令,谁也不敢对他的尸体妄动检查,因此只能暂时用魔法封存。
不过,这位生前权势滔天的二皇子,在死后,却连一位前来看望遗容的贵族都没有,明明只是一墙之隔,这个院落却与艾伯特的那边,有着天壤之别。
“都很现实啊。”
安格斯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阴影:
“怎么,所有人都对这里避之不及,反倒是你这个曾经的敌人,对他的死恋恋不舍?”
“不,他死我还蛮高兴的。”
阴影中,走出一道身穿黑色礼服的身影,脚步有些虚浮,原本优雅的高礼帽已经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贴身的礼服也满是血迹与伤痕,看起来颇有些狼狈。
“只不过……我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而已,二皇子的死,可不在我的计划中。”
“但计划总是跟不上变化,不是吗?”
安格斯看着那张此刻已经卸下所有伪装,疲倦而苍白的脸,犹豫了一下,伸出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拍:
“你瘦了。”
“不是瘦,是结实了。”
沐恩笑笑:“外公要看看我现在的肌肉吗?这可是经过当代圣女检验,连她都好评连连的……”
“别逞强了,孩子。”
安格斯眼神怜惜,忽然道:
“今晚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的父亲会为你骄傲的。”
“……可我终究忙活了一整晚,却连事情的真相都不清楚啊。”
沐恩低下头,强撑的笑容变成难以掩饰的苦涩,走到这一步,他怎么会还没有反应过来,从头到尾,他都被那位所谓人畜无害的大皇子,给耍了吗?
牺牲了这么多,却始终是在别人的掌心中起舞,这种感觉怎么会好受?
“外公,我要见安德鲁的尸体。”
“人都死了,你见有什么用?”
“不管有没有用,总得看看吧。”
“……好吧。”
安格斯无奈的叹口气,压低帽檐,向着院落外走去:“虽然这种时候,按理说不该让任何人接触到安德鲁殿下的尸体,但……我年纪大了,总有老眼昏花, 没有注意到有人偷偷跑进来的时候吧。”
“……谢谢。”
注视着老人的离去,沐恩低声道谢。
……
……
159、太阳终会升起
一间连窗都没有的密闭隔间,黑暗到连夜行动物,都难以看清。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指,摇曳的星光漂浮而起,终于照亮了这片死寂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的空间。
房间中很冷,沐恩看见隐约的魔力纹路游走在地板之上,但是这些法阵并不是为了保护什么,而是为了维持低温,让房间最正中,静静躺在白布下的那具躯体,暂时不会腐坏。
沐恩走上前去,掀开白布后,顿时有浓郁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他眉头微皱。
因为除了这浓郁的气味,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僵硬的、怨毒的脸。
那张沐恩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倨傲而自信的脸孔,此刻已经变得极为苍白与扭曲,就像是……一团还未烧干凝固,就不小心摔在地上的黏土塑像。
黑红色的血痕,沿着台面延伸,破烂的衣物下,是狰狞淌血的伤口。
看起来,这位此刻已经称得上可怜的二皇子,在死之后,还没有任何人,对他的尸体进行简单的处理,任由其这样难看的摆放在这里。
或是不愿,或是不敢。
“不过……这样更好。”
沐恩低声自语,同时将手,放在安德鲁的额头:
“希望这样,你能够残留下来更多的信息。”
精神,依旧在抽疼。
但是经过稍微的恢复,沐恩咬牙,终是再催动了一点黑焰。
跳跃的漆黑之火从他的之间闪烁而出,而后没入安德鲁的眉心。
这具尸体,之后肯定要那位陛下派专人来检查处理,所以沐恩自然不敢做什么太大的手脚。
他只是希望,安德鲁残留的这份执念与怨恨,能够让他,看见更多的东西。
黑焰摇曳,无声的穿行在安德鲁的尸体之中,搜寻吞噬着安德鲁可能仍未散去的灵魂碎片。
沐恩闭眼,意识沉入深处,轻声呼唤。
“黑书。”
哗啦。
黑色的书籍漂浮而起,书页翻动,凌乱的字体开始在空白的页面上浮现。
那些文字毫无规律,像是一团乱码,沐恩轻轻触动,画面涌入脑海,却也只是一团模糊而破碎的光影。
也是在他预料之中的事,毕竟安德鲁皇子不是死在他手中,他也未能用黑焰吞噬他的灵魂,所以他根本不寄希望能够看见什么有用的东西。
但沐恩表现的仍旧十分耐心,一点一点的,认真的,看着那些毫无用处的破碎画面,不断的在自己脑海中闪过。
直到……
沐恩看见一团飞鸟的影子,在画面的正中,略微躬身。
他发出艰涩难以辨别的声音,但是沐恩仔细倾听,依稀可以听出,他说的是……
“晚上好,议长先生。”
咔。
画面破碎。
沐恩感觉大脑一阵猛烈的眩晕,鼻端传来一阵温热。
他连忙扶住台面,下意识伸出手,在鼻端轻轻一触。
温热的鲜血,便染红手指。
“呵。”
最后一丝精神力被彻底榨干,沐恩却没有管已经虚弱不堪的身体,只是凝视着安德鲁那张扭曲苍白的脸,自嘲的笑了笑:
“议长……原来我一直想要揪出来的人,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还费尽功夫,保护了他整晚……安德鲁,原来我们俩……都是小丑啊。”
……
……
“停车。”
回宫的马车上,艾伯特突然下达命令。
车夫对这个命令没有丝毫迟疑,马车稳稳的停下。
艾伯特掀开马车帘布,看向不远处的巷道阴影,微笑道:
“大家都是朋友,何必躲躲藏藏的呢?”
“朋友?”
阴影中,一声嗤笑,“我可不知道,我有你这种从头到尾,都满是谎言的朋友。”
“谎言?不,虽然我的确有很多东西瞒了你,但大的方面,我说的都是事实。”
艾伯特昂首挺胸,像是彻底卸下了那千斤之重的伪装,语气诡谲而自信的说道:
“就如你所见,我,是比安德鲁,更适合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无论手腕和能力,我都远胜于他,不是吗?”
“远胜……吗?”
那个声音低语:“但在我看来,你在某些方面,跟安德鲁,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啊……”
艾伯特闻言,并未恼怒,反而颇有些惋惜的说道:
“我还以为,我们一直都会是一路人,毕竟我们之前的配合,还是蛮默契的。”
“这种恶心我的话,就别说了。”
“我可是真心的,你若是加入我这边,我相信有着更加光明的未来等着你,而不是仅是藏在坎贝尔家的阴影中,不过……依你的性格,绝对不会那样做吧,可惜。”
黑暗中再无声音回答。
艾伯特摇摇头,重新坐回马车中,示意车夫继续前行。
“不解决他吗?他可能是个威胁。”
不知何时,一只小巧的飞鸟落在艾伯特身前的桌上,蹦蹦跳跳的往鸟嘴中塞桌上的零食糕点。
“不了,今晚已经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现在不是动手的时机。”
艾伯特双手放在膝盖上,腰杆笔直,年轻的躯体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深沉的威严。
“而且……威胁?我可不觉得他是个威胁?”
“哦?为何?”知更鸟好奇问道。
“很简单,你觉得一个暴露在明处的……‘黑暗’皇帝,还有所谓的威胁可言吗?”
艾伯特嘴角勾勒,轻笑道:
“ 呵呵,况且今晚之后,整个坎贝尔家暴露出来的东西在我们眼里都一清二楚,你觉得,连坎贝尔家都无法再与我们相抗,就凭他一个只能在阴暗角落里嗡嗡鸣叫的虫子,还能翻起什么浪花吗?”
“原来如此。”
知更鸟亦是看向那片黑暗角落,点点头,讥讽道:
“议长高见,一介手下败将而已,的确不值一提。”
……
……
“这次,真的是输的,一塌糊涂啊。”
沐恩从阴暗中走出,举目望向四周,看着那一片狼藉的街道,看着那些仍旧未曾褪去的血迹,突然感到无比的迷茫,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里。
最终,他意识麻木的来到一片高处,眺望整个贝尔兰德的下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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