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子与我非鱼
大门再度无声的洞开,骑士恭敬的半跪在门外。
有侍女弓着腰,双手托着盛满铜盆的热水与毛巾。
“陛下,请净手。”
奥德里奇三世微微颔首,他有轻微的洁癖,所以需要时常的净手。
他伸出双手,放入铜盆。
但是在手即将接触到盆中热水的瞬间,他突然停下了动作。
透过盆中热水的映照,可以看见他那冷漠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偏移了一瞬。
带着一抹讥讽。
小指微动。
塞莉西亚银白的发丝突然被撩动,宽阔的走廊中,微风卷起。
风中裹挟着刺骨的寒意。
噗。
如同气泡被扎破的声音,突然响起,如此清晰。
有血迸溅。
藏在骑士阴影中的矮小身影,在塞莉西亚都未曾察觉的瞬间,挪移到奥德里奇三世的身前,拔出手中的短剑,将其……
刺入侍女的身体。
而此时,侍女面容上的惊慌与恐惧才刚刚浮现,她的手颤抖着,抖落了藏在毛巾中的匕首。
刺客?
塞莉西亚这才反应过来,手中凝结寒意……没有成功。
笼罩皇宫的禁咒封绝了一切魔力的流动,在这里,任何魔法与神眷都无法发动。
因此再高明的刺客,在这座皇宫中,也只能使用拿匕首捅这种朴实无华的行刺方法。
——但这无疑是十分愚蠢的。
短剑精准的刺入了侍女要害,可是侍女却没有立刻死去,她摇摇晃晃的起身,脸上惊慌与恐惧尽数褪去,变成了难以言说的狂热与狰狞。
“月亮永生!”
她再度朝着奥德里奇三世扑了过来,赤手空拳。
“月亮永生!”
轰!
雷霆般的嗡鸣回荡,几乎要刺痛人的耳膜。
那是巨大的斧戟,蛮横撕裂空气的声音。
重逾千斤的斧戟,在禁卫骑士的手中却宛如小孩子的玩具,顷刻间在空中扫过绝美的圆弧,精准的斩在女仆飞扑的躯体之上。
女仆身体顿时断成两截,令人作呕的内脏与鲜血四处飞溅。
矮小身影手中微光闪烁,透明的盾牌飞速扩展,为奥德里奇三世与塞莉西亚阻挡住了所有溅射而来的秽物。
巡逻的卫队迅速包围了此地,掐灭了任何再发生危险的可能。
但血肉的腥臭,还是无法抑制的扩散开。
奥德里奇三世依旧面无表情,他只是冷冷的望着只剩下半个身子,却仍在地上蠕动挣扎,向着自己爬来,似乎是想要将自己一同拖进地狱的侍女。
“我认得你,每日为我更衣的侍女,你是其中之一。”
“咯……咯……,月亮……即将……降临……”
侍女用恶毒的目光盯着奥德里奇三世,明明生机正在逐步散去,嘴角却带着无比癫狂的笑意:
“神国……将清洗一切……而我……将会在月亮的照耀下……永生……咯咯……永生。”
“看来是没法交流了。”
奥德里奇三世手指微动。
呼啸的风声再度响起,斧戟砸落,将侍女的半截躯体彻底砸成肉泥。
卫队们一拥而上,清理残躯、擦拭血迹、清洗地面,熟练至极,像是演练了许多次。
不到一分钟,崭新的红地毯重新铺在宽阔的走廊之上,一切看起来都光洁如新。
骑士再度如同雕像一般静立在奥德里奇三世身后,矮小的身影也在向他行礼之后,像是滴入水中的墨迹般,无声的淡化痕迹,融入黑影。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只有隐约的血腥味,依旧残留。
“月亮的信徒?”
塞莉西亚依旧清冷,但是语气中还是在不经意间,带着一丝她都没有察觉的难以置信。
“皇宫竟然被邪信徒渗透了?”
“盲目的信仰,是这个世界上最难被掐灭的东西,不是吗?所以我才讨厌那些神棍。”
奥德里奇三世在新的侍女端上来的铜盆中净着手,侍女颤抖着,铜盆仿佛有着千斤之重,努力才不让铜盆中的水晃出来。
“可,为什么……”
早上发生的一切在塞莉西亚脑海中不断回放,一些古怪的地方都得到了解释。
但新的疑问,也逐渐在塞莉西亚脑海里产生。
“你是想问,既然那些邪信徒有能力在我身边安插人手,为何不等到关键时刻才让他们发挥作用,而是这样盲目的让他们来行刺我?”
“是的。”塞莉西亚轻轻点头。
其实仔细想想就知道,在皇宫这种地方,有可能被邪信徒洗脑渗透的,大概率只有那些最底层的侍女或者护卫。
但是这些人,只要运用的好,在关键时刻肯定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
再怎么想,也比这样傻愣愣的拿着把匕首,就无脑的冲过来刺杀要强。
“那当然是因为……时间不多了。”
奥德里奇三世嘴角露出讥讽的笑意,视线瞥过遥远的天际,不知道在眺望什么。
“就像是穷途末路的野兽,为了博得一线生机,总得把自己的每一根毛发都立起来,不是吗?”
……
……
王座之厅。
水晶的吊顶洒下柔和的光,照亮了这座恢弘的大殿。
雕刻着英雄史诗,先王历史的巨大铜柱,托举着宛如天幕降临一般的穹顶,在这片庄严肃穆的空间之内,任何人都会不由得感觉自身的渺小。
特别是在这座可以容纳近千人的王厅中,却只有两人的情况下。
塞莉西亚清冷的眸子扫过空荡荡的大厅,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
不是说政议吗?人呢?
“抓住我的肩膀。”
坐在王座上的奥德里奥三世昏昏欲睡的托着腮,慵懒的说道。
塞莉西亚依言,伸出一只玉手,放在奥德里奇三世的肩上。
这时,她听见了奥德里奇三世敲击王座扶手的声音,那声音极为清脆,就像是在敲击玉石。
但是转瞬间,那声音就宏大起来,就如同有上百个贝尔兰德皇家音乐厅的管风琴同时被奏响,在层层的音浪堆叠中,融合成仿佛世界在毁灭瞬息,才会发出的悲壮鸣响。
在这灭世般的鸣响中,塞莉西亚意识突然恍惚,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拽住她的灵魂,将她拖入无底的深渊。
“这是……”
好在那种令人绝望的坠落感很快消失,当塞莉西亚回过神时,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奥德里奇三世的王座之侧。
好似她只是做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噩梦。
但是当她抬头时,眼前的一切,早已经发生变化。
灰白腐朽的铜柱上雕刻着狰狞的妖魔,破碎的吊顶如同鬼影般阴森闪烁着,而在那穹顶之上,浓郁灰色大雾弥漫,像是一片倒悬的海。
这里似乎还是王座之厅,却不是塞莉西亚印象中那座庄严肃穆、富丽堂皇的大殿,这里阴森恐怖,冰冷的气息直入骨髓,完全就是那座真正王座之厅的反面。
目光下移,大殿中也不再空旷,巨大的圆桌出现在奥德里奇三世的王座之前,圆桌周围是一圈石椅,石椅上都坐着被雾气笼罩的身影,高大的椅背上雕琢着奇怪的文字,古朴而庄重,远不如王座的奢华贵气。
但是,能够与奥德里奇三世同席而坐,无一不证明着那些早已经静坐等候于此之人,身份的尊贵。
自然不可能是国内那些废物贵族。
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可塞莉西亚却发现自己如同被下了禁言咒,在这里连声音都发不出。
“自己只能算是一个观众吗?”
这样想着,塞莉西亚沉下心来,默默旁观。
……
……
“陛下。”
当奥德里奇三世出现时,那些石椅上的身影都主动起身,抚胸行礼。
但礼节也仅止于此,似乎更多表现的是这喜人对奥德里奇三世这个人本身的尊敬,而不是他的身份。
“都来齐了吗?”
奥德里奇三世慵懒的目光瞥过圆桌周围,手指轻敲着王座的扶手。
“既然来齐了,就把脸上的伪装撤了吧,这又不是什么邪信徒组织线下见面会,大家都是熟人了,用不着藏头遮面的。”
“咦?不是吗?”
圆桌的末尾传来一道惊奇的声音,
“我还以为我们聚集在这里,是受到某位伟大神灵的征召,即将干出一番大事业呢。”
圆桌的末尾,最后一张石椅上的雾气散去,露出了……似乎是因为椅子太硬,不舒服的拱来拱去的……某只粉红熊。
粉红熊从熊嘴里伸出一只夹着雪茄的毛手,熟练的弹了弹烟灰,再挠了挠屁股,惋惜的说道:
“可惜啊,我连自己的称号都已经想好了,就叫……愚者,听起来不错吧,是不是有种淡淡的逼格迎面而来?”
“我倒是觉得,你更合适小丑的称号。”
奥德里奇三世右手边,最近的石椅上,传出淡淡的讥讽声。
“谁!”
粉红熊拍桌,勃然大怒。
但是当他看清石椅上逐渐显露真容的老人模样后,愤怒戛然而止,粉红的熊脸,竟然肉眼可见的开始褪色。
变得苍白。
“坎……坎特伯里大主教,您……您老怎么来了?”粉红熊搓着毛手,挤出谄媚的笑。
“呵呵,应陛下之约,怎么都要来一趟的。”
石椅之上,身穿朴素白色神袍的慈祥老人呵呵的笑着,但是盯着粉红熊的眼神,却有些发冷:
“粉红熊先生,我接到举报,你私吞我生命教会圣剑,还亵渎教会圣女,传播某种不敬书籍,不知道……”
“没有!绝对没有!”
粉红熊拍桌震怒,“这是哪个黑子造的我的谣,我粉红熊为人正直,信仰忠诚,是虔诚的生命女神信徒,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呢?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要是我真的做出私吞圣剑,偷藏圣女写真这种违背天地良心的事,我就全家……”
“够了!”
奥德里奇三世揉着不断跳动的眉角,语气中有着罕见的压抑不住的怒气:
“是谁把这个蠢货放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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