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雾澜
练清珏微微一愣,随后捂住额头,用一副你没救了的语气问道:“那个叫王栗的女孩?”
“嗯哼。”
“……你真能多管闲事啊,颜鹿。”
大姑娘哈哈大笑起来,一缕血色在她的指尖消弭:“你第一天认识我?”
而后,晚风卷走了最后的余热,点缀繁星的夜幕将一切笼罩,将一日下来所有的烦闷与躁动,尽数归于静谧。
梦境再度悄然降临。
第二百二十七章——狗狗川大冒险再启动!
当苏梦川还在紧张无比,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把眼睛睁开时,耳边已经响起了起此彼伏的怒吼,尖叫,咆哮。
“小梦川!”
严厉的呵斥声由于有些稚嫩的声线而显得没那么有说服力,但这声苏梦川无比熟悉的声音,还是让她立马一个激灵睁开了眼。
“接……接上了!”
睁开眼时,苏梦川看到的就是那只纠缠着紫电青光,感觉随时可能放个波出来的超级大眼睛。
成功接续上的梦境让狗狗川欣喜不已……虽然这个场景不太合适。
“愣着干什么呢?”提溜着她衣领的顾无怜嗔怪道,“妖祟暴动了,小心些。”
这样说着的她放开了苏梦川,静静等着这傻姑娘回过神来。
不过说起来……好像哪里有些奇怪啊。
顾无怜环顾着四周,这个梦境世界的构筑她已经了解了七七八八,只可惜第一次入梦时没来得及深入了解,梦境就被关闭了。
而按照梦境的时间尺度计算,上一次梦境的持续时间,短的有些匪夷所思,并不像是主动关闭,而是出于某种原因被迫中断了一样。
——不过,这跟身为梦境npc的顾某人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已经回过神来,重新进入状态的苏梦川,顾无怜不由得轻笑起来。
跟着这丫头,事情肯定少不了,不过现在,还是先看看眼下的暴动要怎么处理吧。
顾女士并不知道,苏梦川先在有多兴奋。
在睡觉前用了不下十种手段,包括但不限于网上搜的,找神经学教授的,自己总结瞎弄的各种清醒梦手法的小苏同学,此刻可以说是火力全开哒!
今天能在车上苦熬那么久,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一直在幻想继续做这个梦时的场景。
“无……姐姐姐姐!”
苏梦川兴奋至极地抱住顾无怜纤细的胳膊,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混乱场景:“我们去打怪!”
“要小心啊。”顾女士温声说道,“妖祟很危险的,我们还是避一避吧,小梦川。”
“没事,我有犀牛一号……诶?我犀牛一号呢?”
少女刚想得意洋洋地把胸甲拍的得哐哐作响,但一巴掌拍上去的最后结果反而是噗扭噗扭。
苏梦川惊愕无比地发现自己上次梦里手搓出来的犀牛一号没了,现在只穿着睡前的衣服。
“哇……还好是梦,不然要是逻辑再严谨一点,被姐姐发现破绽可怎办啊。”
她心里这般嘀咕着:“我梦里的无怜姐不会自我觉醒,从我的意识中飞出去吧?算了不管了,先重新把犀牛一号搓出来再说。”
这对苏梦川来说不是问题,她咳嗯咳嗯的咳嗽了两声,摆出了瀛洲一部名为《假面骑士·黑》的老特摄片当中主角的变身姿势,然后……然后就非常不讲道理,非常梦境地,被外骨骼装甲给从头武装到脚了。
真切见识目睹了完整变身过程的顾女士都表示有些理解不能,她倒是知道原理是什么,但原理归原理……真的有人能做到这种事吗?
苏梦川的具现其实并不难理解,这个梦境世界的主人为了达成目的可谓是煞费苦心,在梦境当中,最能左右战局和力量的只有一样东西——理解。
对法术的理解,对武技的理解,对锻炼的理解,以及,嗯……对超级魔改手炮和外骨骼装甲的理解。
理解法术自然很难,理解武技同样并不轻松,而完全理解外骨骼装甲并成功将其具现化……其难度跟前普通的前两者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
顾无怜看着重新现身的钢铁狗狗川,十分适时的“惊讶”道:“小梦川,你这是什么法术?”
“这?这是,唔……驭金,对,驭金的法术。”已经不需要这一出也深信这是梦境的苏梦川撒欢到,“现在可以上了,姐姐!这些怪……我保证有一只暴打一只。”
顾无怜只是笑道:“那就去吧,跟我一起,我带小梦川你去杀妖。”
她朝苏梦川伸出手来,温声说着:“抓紧了。”
少女毫不犹豫地将手递了过去,但就在顾无怜打算有动作时,她却又莫名其妙一下把手抽掉了。
“嗯……这样就好了!”
这样说着的苏梦川,解除掉了这身外骨骼的手甲部分,那白皙柔软的小手与顾无怜握在一起。
她们两人的身形瞬间出现在一条大道上,六个甲士正手持长枪拼杀着道路中间的双头魔猿,这魔猿双手各持一棍,棍风横扫,打的甲士们节节后退。
而就在此时,一声娇呵从道路不远处响起,伴随着那声:“都给我让开!”的呼喊声,一个漆黑的钢铁身影如蛮牛冲撞般,将地面践踏的簌簌发抖,方圆几百米都能听到这沉默厚重的回音。
这阵势着实把士兵们都给吓了一跳,他们连忙让出道路,任由狗狗川一个狂暴冲锋狠狠轰入这魔猿的脑壳。
魔猿在看到狂笑着冲锋过来的苏梦川,眼瞳中竟流露出了几分人性化的恐慌,它赶忙将双棍十字交叠,试图硬抗下这一击。
而事实证明,面对这种明显的蓄力攻击,硬抗永远不是什么正确的选择。
少女纤细柔弱,被外骨骼战甲包围的普通肉体,像是撞碎泡沫板一样,直接撞断了横在他前面双棍,而当那带着锐利棱刺的肩甲在与魔猿脑门接触的那一刻,顾无怜就已经给这可怜的妖祟判了死刑。
假如慢放这个画面的话,就可以很清晰地看到,肩甲上的棱刺首先狠狠扎进魔猿的头盖骨,而后,在让人摸不着头脑,全然无法想象的巨力的推动下,肩甲的甲层部位是毫不留情地直接碾到了魔猿的脑袋上,把它的脑袋连肉带骨大片大片的给……碾了,字面意思上,物理意思上,肉眼明显可见的……“碾”,魔猿的脑袋在纯粹的物理冲击之下如同棉花般凹陷进去,那场面让周遭围观的甲士眼角都抽搐起来
而最后的结果,便是这让六名健壮甲士陷入苦战的双棍魔猿,被一只狗子肩撞冲锋,给硬生生地撞爆了大半个脑袋……
“呸呸呸!”
苏梦川恶心至极地吐了好几口口水:“呜哇……该把头盔戴上的,这个血差点都溅到我嘴巴里了。”
不过她还没嫌弃多久,便又兴奋无比地小跑回顾无怜身边,抓紧自己好姐姐的手:“姐姐姐姐!下个地方!继续!”
正当苏梦川准备一展拳脚,大杀四方时,高悬于天空的那个巨大眼珠中,酝酿的紫电青光攀升到了极致,而后……整个黑石城,有无数雷霆轰鸣声响起!
“竟然把寂冥印法完善到了这个地步……”
顾无怜惊叹道:“真是个有天赋的——”
她突然又把话顿住,不再言语,只是抿嘴微笑,将话都放进心里。
让我看看……身为宁安之子的你,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黑石王,周国泰。
第二百二十八章——周宁安,练清歌,顾无怜
“这不肯学那不肯学,诚心气我是吧?”
盘坐在石头上的男人一边擦拭放在腿上的手甲,一边朝石头下的男孩瞪眼:“想找我学道法的,多得连天渊都不够填,你小子倒行啊,还挑上了?”
多得天渊都不够填,那还是往保守了说的,假如往外放消息,说他顾无怜准备开坛讲课,那全天下的修道之人但凡有一个没来,都算他配不上天下第一这个名头好吧。
眉清目秀的男孩拱了拱手,恭敬摇头道:“仙法虽是通天之途,却是离尘之道。世间仙人中,有几人能如老师,宁安以为,如若要定万世之基,万事仰赖仙法,绝不可取。”
已不年轻,但更是自有一番英武风流气概的男人略显诧异地看了眼他,随后跳下石头,将手甲悬于腰间,咧嘴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事,不是你这个年纪该想的,太早了。”
“……”男孩对此困惑不解,“为何?”
“因为你想得太多,看得太少。”
男人弯下腰拍了拍男孩的肩膀,抬手指向远方的连绵群山,那本来青葱翠绿,巍峨雄丽的山涛林海,此刻却笼罩于邪异沉郁的黑红之下,即使相隔千里,男孩依然会在注视那妖异红云之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不适。
“那里有什么?”他的师父这样问。
男孩对此心知肚明,因为这边是他跟着自己师父此行而来的目的所在。
“是梁洲最大的妖祟巢穴。”男孩不假思索的回答,“老师携阎将军与练御首来此,便是为了还梁洲百姓一个安宁。”
“好,那这山下,又是什么。”男人的手指微微下移,指着山脉脚下的方向。
宁安神色微怔,短暂思索后道曰:“宁安记得,那里应当是一座小城。”
男人颔首:“而眼下,则是抗击妖祟的要塞。”
宁安颇为不解,不知师父问他这些的用意在哪。
男人看着他疑惑的样子,轻笑着问道:“宁安,我且问你。倘若你是这城中百姓,有万军于危难之际护你周全,你何以待之。”
“若军伍行之有道,不抢占民屋,不劫掠余粮,我自愿尽绵薄之力。”
“那就假定……哈哈哈哈倒也不用假定,你阎叔叔军伍的律法,你是很清楚的,此刻你作为城中百姓,受到无回军的庇护,想来应当是感激涕零,不知所言的,对吧?”
男孩回忆了下那支令天下无人敢称必胜之师的军队,连忙点头道:“一定如此。”
“好,此时你对这军队,对我们感恩戴德,更有甚者愿为之效死,而三日后,由于与我们与妖祟拼杀,此地不仅因滔天大战而千疮百孔,更是受邪气侵蚀,百年内千里荒芜,水脉杂劣,不再宜居。原本好端端的沃土肥膏,山清水秀之地毁于一旦,城中千百户人家安身立命之本皆付之一炬,你亦是其中一员,此刻,你又如何想。”
“……如何想。”男孩一脸莫名其妙,“除却悲恸,又能作何想?只能怪命数不公,天道无常啊。”
男人双臂环胸,失笑道:“我先问你,若要安置这苍然城一地的受灾百姓,换作是你,你会如何安排。”
宁安歪头思索一番,他的脑海中勾勒出梁洲一地的山水风貌,犹豫片刻后,不太确定地回答:“往西五百里左右,有一处同样依山旁水之地适宜建城,可安置苍然城百姓,但……”
“但土质较差,又是水脉下游,且失了苍然城原本勾连北原与洛川的优越位置,百姓迁移至此,比之苍然一地,日子怕是要难过上数十倍。”
男人悠悠回答:“现在,再把你当作城中百姓,你又作何念想。”
宁安已经隐约猜出了师父的意思,他抬头看着这个被自己视若生父的男人,毫不犹豫道:“就算如此,我也不会心有怨怼,如若不是师父出手剿杀妖祟,苍然城还要再受多少年的邪祸妖灾?无数人早就命丧凶兽之口,哪还有怨恨之理。”
他忍不住遥望向那仿佛被什么绝世大凶之物寄宿的群山,山穹黑云连绵翻滚,宛如活物的赤光在群山间游移飘荡……光是看到这场景常人就要吓破胆子,能从这鬼地方保下一条性命就已是万幸,哪还有心思去怨那些?
而他的师父却摇了摇头,站到他身后,双手放于他的肩上,将宁安换了个方向,抬手指道:“那个方向,也有城池连绵,宁安你应该知道吧?”
男孩点头称是。
“你若将苍然城的百姓安置于西边重新建城,那么他们就必须得以那阳河城为主道,才可通向梁洲中心,几乎是成了阳河附庸,而阳河……也可取代苍然城之前的地位。”
“我再问你,倘若你是苍然城的百姓,此刻你当如何?”
“我……”
男孩望着远方,他的修为还不够精深,看不到那么远的景象,但在记忆中仍保留着来时所见的光景,阳河城虽然称不上繁华富庶,但也颇具规模,这个摆在眼前机会,只要城中人不是傻子,必定一飞冲天。
而反观苍然城……
他又想了想,试探性地回答道:“那……那我们可扩建阳河,再将苍然的百姓引入其中……”
“引入其中?那这些百姓做什么工作?全都拉去当建城的劳工?扩建好了之后或许多了机会,可你觉得,在这大好的发展时期,阳河的百姓会如何看待挤占资源的苍然百姓,而苍然城的百姓……又真的会对阳河百姓感激涕零吗?”
宁安张了张嘴,脖颈处开始有血色蔓延,他无力而倔强地说道:“那我们也许可以试着修复苍然城的土地,让苍然城百姓不必——”
话说到一半,他自己戛然而止,没有再说下去。
“你看。”男人摊开手来,“连你都这么想了,那你说,根本不知道妖祟邪气对修者来说意味着什么的百姓,又会怎么想?”
修复?梁洲这处于不久前现世的妖祟巢穴,堪称是近百年来最大的几个妖祟巢穴之一,要在此处与绝强妖祟拼杀本就万分艰难,而全数净化这滔天邪气就更是痴人妄语,哪怕是他已经抵达极境的老师……虽然能做到,但代价太大,大到必须要做出让步和牺牲。只能设下法阵,引导天地元灵与邪气对冲消耗,静待光阴流逝,慢慢磨灭邪气的影响。
这件事,宁安是知道的,但他依然下意识地提出了这样的意见,而那些不知道邪气到底有多难缠的百姓……如老师所言般,又会怎么想呢?
哪怕他的老师已经穷尽毕生所学去研究那近乎天方夜谭的塑星之法,在这条路上不知付出了多少心血,也许再给老师百年时间就能实现改天换地,但此时此刻,尚且不能熟练运用这道法的老师,会被埋怨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男人仰头看着天空,轻声说道:“安定之后,就会患贫咯。”
“战火纷飞,人算不得人之时,只要有口吃的人家就能卖命给你;但天下安定,四海平升之后,你就不能再用给口吃的标准,去对待百姓。”
“这是你我的职责,也是你选定后继者……必要知晓的义务所在。”
“你要让他们富裕,安乐,而不只是能够吃饱饭而已。而倘若在此事上,去除尚待教化的愚者暴民,他们产生的任何合理怨怼或是不满,你都不该觉得他们不识好歹,而是要好好想想,到底哪里做得不对,做的不好。”
“……宁安不会觉得百姓有错,老师。”
男孩万分丧气地垂下头来,这明明就是他老师接下来要做的事,但他对此却手足无措,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可宁安……到底该怎么做呢?”
听到这里,男人放声大笑起来,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脑袋:“所以说啊,你就是想得太多,看得太少。”
“你若是要用为师教你的那些东西去套,能套出个什么东西来?理论理论,说到底也只是理论,你要去看,去听,去做——”
距离那个崭新而伟大的时代已经不远,虽仍未建立真理王朝,但已雄踞天下,再无敌手的顾无怜,轻轻摸着周宁安的头发,用严肃却也温柔的语气说:“去看他们的生活,去听他们的声音,去做最能够帮到他们的事情。”
“苍然城有多少依赖交通要出的商人,有多少依赖沃土农田的农户,有多少木铁工匠,多少小户摊贩……他们难道人人心念一致,都如我假设的那般所思所想吗?”
顾无怜看着似有所想的周宁安,稍稍放缓了些语气。
“当然不可能,有人也许真的心有怨怼,但同样会有人全听天命,有人只会感激你我的救命之恩。你要去了解他们,去知道这起灾殃,对他们不同的人,到底造成了怎样不同的影响,去了解他们不同的诉求与愿望,再以此分析实情,制订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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