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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延时间?”
“不到最后……总会有些侥幸,还想要挣扎一下。”
“好,机会我给你,我也很好奇,你能等来谁,指望那些同伴吗?”
“说不定呢。”
阿贝多笑了笑:“她们吗,那拭目以待。”
说完这句话,两人沉默下来,安静中,他看到顾白渐渐垂下脸,呼吸低沉起来,便走到他面前,轻声问道:
“感觉怎么样了?”
顾白撑开眼,身影居高临下地望着他,语气里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关怀:
“不太好,咳……”
话未说完,他突然被踹了一脚,重重地倒飞在地上,整个人在雪里滚了几圈。
“那就再不好一点吧。”
阿贝多依然是轻轻的嗓音:
“我说了,你本来可以有个更轻松的结局的,现在是你自己选的。”
他将顾白扶起来,从胸前抽出一条手帕,按着对方的肩膀,仔细擦去他嘴边的血迹:
“我给你的,是时间,不是机会,这样讲,能明白吗?”
这样说着,他却发现血越擦越多,更多的血从对方的口鼻中流出来,反而使整张脸被染红,像是从血泊里捞出来一样。
“好像有点麻烦。”
他皱起眉头,自言自语地说道,随后将顾白的头按在雪里,来回碾了两下,然后提起:
“咳……”
平滑的洁白上沾满血迹,面前的男人呼吸一窒,奄奄一息地喘着气,他注视着对方的面孔,点点头:
“这样干净多了。”
阿贝多站起身子,提着顾白的后领,将他拖回岩石边:“还要再坐上去吗?”
等顾白艰难地摇摇头,他松开手,身影掉落,“那就这样休息会吧,别死了。”
“我给你时间,你看,我是说话算数的,从刚才说完那句话开始算,差不多有两分钟过去了,你多活了两分钟的时间。”
他坐到石头上,双手撑在背后,转头看向天色。静静看了一会,有些感慨:
“突然明白你为什么想再多活一会了,空气、树木、山石、阳光……进入视野中的一切,都令人感到沉醉。”
他深吸一口气:
“哪怕是望不到边的积雪,在这一切的衬托下,都显得不这么可憎了。”
“而这,还仅仅是雪山里,外面的世界,还有很大吧……那座城市、各种各样的人们,只是匆忙间望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了……”
说着他笑了起来,嘴角的勾起的弧度越来越大,甚至有些癫狂的意味,慢慢地,又将笑脸掩去,喃喃道:
“这是我应得的,如今只不过是一点点地取回来。”
“无论如何,我还是活下来了,对吧……”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原本的平淡的声音逐渐加重,到了最后,面孔因扭曲而变得虚幻。
他顿了顿,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样,一字一句道:
“母、亲?”
顾白虚弱地看着这一幕,从脑海里搜寻着相关的记忆。
许久,阿贝多转过头,表情恢复正常,看不出喜怒:“让你见笑了。”
“你……是谁?”
对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转而说道:
“你知道吗,人类这种生物,最古老也是最强大的情感,是恐惧。而人类第二古老强大的情感,是仇恨。”
“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痛恨某个人,可以帮你坚持到最后。”
“你的母亲?”
“是啊,我带着仇恨,坚持下来了。但唯一比较可惜的地方,就是回首望去,过往的生命中似乎只充斥着这两种情感。”
“……活下来才有之后的一切。”
“恭喜,凭着这句话,你可以再活五分钟。”
阿贝多托起下巴:
“我想讲一个故事,要听听吗?”
其实并没有商讨的空间,说完这句话,他已经带着回忆的口吻张开口:
“故事的最早,要从一个炼金术士说起,她曾用炼金术创造出一个生命,然而这份作品并不能让她感到满意,生命在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伴随着同等的缺陷。”
“不久后,第一份作品迎来了死亡。”
“吸取了以往的教训,炼金术士又创造了第二条生命,这份作品带着她的骄傲,完美地融入了普通人中。而生活在他身边的人,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对方竟然是一个人为创造出的生命。”
“然而,再伟大的炼金术士也不可能仅仅尝试两次,就可以创造出一个完美无缺的生命。”
“只不过,那些在二号之前所诞生的失败品,连被她称为作品的资格都不曾有。”
“当二号享受着生命的喜悦,生活在世间时,他并不知道,炼金术士还曾进行过许多次实验,有些残次品遭到遗弃,却并未死去。”
“其中一个被巨龙吞入腹中,跟随龙一起留在了雪山上,他一直保留着自己的意识,从不解,到悲伤,到痛恨,又到绝望。”
“就在他以为余生将永远在黑不见底的龙腹中渡过时,许多年后,事情突然出了意外。”
“一群不自量力的虫豸,竟然试图掌握巨龙的力量,但他们因为某个变故迎来失败,匆匆离去。”
“巨龙的残骸因此发生异变,而那个失败品,也借此从龙腹中逃了出来。”
“他看见各式各样的人,以及,那个将他替代的二号。”
声音在此止住,过来一会,阿贝多转过脸:
“我的故事讲完了,有什么感想吗?”
“大概……能明白。”
顾白用力咳嗽了几下,胸口中仿佛被血块堵着,难以说出话来:
“如果说感想的话……暂时没有,疑惑倒是有一个。”
“那个逃出来的生命,带着仇恨与渴望,想要回到他原本的位置,这我能理解,可是……”
顾白强撑起头,向阿贝多看去:
“我既不是故事里的一号,也不是二号,更不是失败品。”
“是啊,你都不是。”
阿贝多也看着他,愉悦地笑起来:
“但我也没说过,这是我自己的故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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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物退去,周围迎来短暂的清静。
“怎么……怎么会这样?!”
安柏目瞪口呆道。
在赶路的过程中,阿贝多已经快速将自己的推测讲了一遍。
而最后的结果,却令人意想不到。
“你能确定吗?”
凯亚沉着脸,握紧手中的剑。
“细节上或许有些出入,但整体上不会出错。”
阿贝多自责地闭上眼,再次感受了一下:
“不久前从雪山上赶下来的时候,我还只是有所猜测,直到现在才完全确定,而依据就是,顾白的气息,消失了。”
“可有没有可能是巧合,只是荧碰巧和顾白不在一起……”安柏尚还抱着一丝侥幸,“为什么他要对准顾白?顾白不是璃月人吗,他们两个在此之前根本不认识吧?”
“这中间,有一些事,我一时半会难以解释清楚,在这里猜来猜去没有意义,只有先找到荧,才有资格谈论之后的一切。”
刹那之花不断升起,几人踏上一个个晶台,阿贝多忧心忡忡地看向远方:
“以我对他的了解,既然做了,就会彻底做绝。”
“你是说荧和优菈也有危险?”
“刚才说过了,那朵潜入骑士团的骗骗花便是出自他的手笔,而这样的东西,他手里绝不止只有一个。”
“甚至于,不只是有,还有着比那朵失败品更完整的能力,不再是粗糙地模仿出人的形状,而是真的变为一个活生生的人。”
“既然顾白不在了,那你们觉得……”
说到这里,凯亚和安柏显然都想到了什么,锚点的荧光出现在视野中,他们的心情沉入谷底。
奔跑间,阿贝多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它会变成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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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的故事?”
“想不通,就不要勉强自己了。”
阿贝多拍拍顾白的肩膀:
“对了,有件事你还没有说明白,一个在蒙德城冒充阿贝多的人,还有我,你究竟是怎么确定两者是一个的。”
“其实在真正见到你之前……”
意识突然传来一阵恍惚,顾白晃了晃身子,视线中出现了重影,他抓起一把雪贴在脸上,片刻后:
“我忘了刚才在说什么。”
“你说,在真正见到我之前。”
“在真正见到你之前,还不确定的。只是因为对那个匪夷所思的能力提高了警惕,难免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一个是记忆中从未出现的剧情,一个是在幕后编织一切的黑手,放在一起只是当时的他下意识做出的举动。
“我记得……当时也想到过愚人众和盗宝团,甚至是深渊,只不过对你的怀疑更多一些。”
“原来是瞎猜。”
“不然……还能怎么样,我要真能一下子识破,也不会成躺在这里。”
“只是做了些防备,但已经来不及了。”
说完这些,他的头一点点低下去,声音变小。
“能做些防备就已经不错了。说起来,我还以为是哪里出了纰漏。”
“我也没想到,刚才只是问了一句……你会这么痛快地承认。”
“又能怎样?我不在乎。”
“嗯,不过听了那个故事后,你的身份,还有你的目的,我反而更加想不通了。在这之前,我还以为你是一朵大骗骗花。”
“哈哈哈哈……”阿贝多闻言笑起来,指着顾白伸出手指:“又多了五分钟。”
“不过,很遗憾,就算是这样,你临死前还是想不明白的。”
“这个想不明白,倒是有另一个问题想明白了。”
“哦?”
“我一直都很奇怪,到底是怎么被丘丘人不断追上的。本以为是你在旁边一直跟着,后来才发现,是别的原因。”
“什么原因?”
阿贝多饶有兴趣地问道。
“对它们而言,我应该就像是……解渴的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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