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引来生戏安魂 第45章

第八十八章低贱的戏子

戏馆内贵宾包厢内置安排力求贵客满意，宽敞得足以一家三口当常驻屋住下，上好的茶叶、新月轩提前订购的热门糕点、陪同左右的侍从应有尽有。

凝光提前定下可以看到练戏院子的包厢，捏着陶瓷杯，假指甲轻轻划过木窗沿，原派来服侍的侍从全部赶出去，真正能称心如意使唤的秘书们陪在旁，一声不吭。

在璃月商人看来，凝光的时间无疑是宝贵的，浪费的一分一秒都等于千百摩拉从指缝间流逝，错过了把握住它们的机会。

那些有求于她的商人政客们，纷纷都准备着昂贵的礼物，求凝光一笑，也求她指点一二。

而这样的人，却浪费了近半个时辰，看着院子中的两人一教导一训练，乐此不疲。

秘书们早已习惯了凝光的做法，从头到尾都没有开口劝凝光归去处理政务，以免错过赚钱的机会。若是商人能揣摩清楚凝光的心思，那凝光也不配坐稳七星天权的宝座。

此刻浪费的时间与机会，是为了更好地赚到接下来的摩拉，也是为了规避风险。

就像是凝光将许多摩拉投资在一些名不经传的店铺，扶持起不被他人认可的项目，将目光放得长远的投资，总会给她意想不到的惊喜。

凝光一手扶着脸颊，视力仍在凡人范围内，但手中的器具足以延伸她的视野，将底下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

“哦，结束了？”微微上挑惊讶的尾音下，是略有些失望的态度。

凝光放下手中的器具，一举一动间流露出的雍雅是他人难以学来，捏起一块糕点，品味着其中的滋味，才悠悠说道：“告诉云堇，我要单独见鸠儿一面，看她演习的底子。”

“是。”秘书们陆续出去，凝光所颁布的所有命令，都要按字推敲实行。

既然提到单独见面，接下来她们就不必出现。

至于安全......凝光再弱，也是神之眼持有者，再加上天权身份，收罗天底下奇珍异宝无数，难说身上有着什么可以自保奇妙道具，说不定连仙人遗传下来的重宝都有一二。

半晌之后，连练武衣物都未来得及换，只是擦掉表面汗水的青阳急着赶过来，身上还有淡淡的汗臭味。

鸠儿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多一些谈论，拥有一定毅力，但不至于连汗臭味都是香的。

听到凝光召唤的青阳如石化般愣愣站在原地，再撇头看向云堇时，对方只给一个安心的眼神。

依照云堇这段时间的观察，鸠儿商业贪心是有，但谨慎更多，大有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敏感度。凝光所忧虑的事情，多半不可能成真。

真要查下去，说不定抓住的尾巴，反而是鸠儿家族其他继承人。毕竟外来回归的私生女，短短几年内就把家族掌握，名不存，实权在，让其他本有机会的继承人如何甘心。

“我去换戏服。”

“不必，凝光大人只是想看你的底子。”秘书拦住了青阳的动作，作了一个请字，“凝光大人时间有限，还请不要过多浪费。”

哪怕青阳皱起眉头，一副被羞辱到的面容，秘书也只是作请，催促他前往。

凝光可以随意浪费自己的时间，而他人不可这么做。

这便是权力极致的特权。“鸠儿”美眸闪烁，展露出几分羡慕。

......

偌大的戏台上，台下却只有一个看客。

连基本的舞台都没搭起来，青阳露出几分不适的紧张，视线却一直盯视着凝光，不肯移开。

“不愧是云堇先生向我推荐的人选，有着大毅力。”凝光望着戏台上的鸠儿，作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指明是哪一段戏，也没有打算给他合适的舞台与对戏人。

“......”

青阳默然，深吸一口气，眨眼的片刻，犹如脱胎换骨，干脆变作另一个人，原用作的练习长枪甚至特地换成了钝枪头，落入到他手中，却像是无往不利的武器。

璃月人崇枪，一寸长一寸优势，在凡间武者手中最易化为优势。

再者，璃月人所崇拜的岩王帝君，百般武艺皆是精通，但留下最知名的传说，是一手已经不能算作凡间武学枪术，如万箭齐发的镇压。

孤云阁则是最好的印证。

“侠之客，且提侠义道。”

这一新戏，讲述的是女侠面对江湖日益混乱，民不聊生，势要改变世道，又因女子身份，处处遭人为难，无奈下只能藏下身份，以男子身仗义天下的故事。

戏腔刚起，中气十足，男子气概一展无遗，鸠儿眼前仿佛已有了对戏人，神色肃然，走两步，握紧长枪，语气夹杂着愤慨。

他已经完美融入到戏中人的身份中，按照戏曲安排，鸠儿本该先是一身男装，以撑起英气，如今匆匆上场，一切从简。

在与不存在的对戏人争辩着，语气越说越急，随着尖锐抨击声。

到了最后，怒极了，一把扯落束发，披散开来，女子柔气初现。

若是江湖道义皆是表面正义，那这规矩，还不如不遵守。这是云堇写剧的点睛之笔，终于意识到自己努力模仿的江湖高人究竟是什么嘴脸，不愿忘记侠义本质的角色，不再掩饰女子身，声音有力，以武对峙。

再然后，将是打戏。当然不是真打，但少了对手，“鸠儿”动作一僵，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又不知该如何演下去，让前面的出众表现化作泡影。

而台下，满意的掌声传来，凝光毫不掩饰对“鸠儿”的欣赏。

“不错。”

刚抹去的冷汗，又随着排戏，将额头蒙住。青阳看着凝光步步上台，直朝着自己来。

那仿佛天底下一切都瞒不过自己的美眸，慷慨的将所有空间都留给了“鸠儿”，两人近有半米之遥。

那份欣赏的颜色明明没散退，口吐出的恶言却如此伤人：

“仔细一瞧，你果真是尚家那位女儿，堂堂商人之女，却跑到戏馆子里卖唱来，得来不小的成就，可真是有趣。”

第八十九章谁算计了谁（求订阅）

凝光将“鸠儿”脸上的变化全看在眼里，不自觉的小动作，身体紧张愤怒情况下的生理反应，面上微妙的表情变化，都会成为重要的突破口。

在愤怒，紧紧握住拳头浮现出青筋，在磨牙忍耐，打算强咽下去气来，转换出讨好的笑容......这是普通人看到的变化。

若是换做其他人站在这里，替代凝光的位置，看着“鸠儿”被羞辱到恼怒，手握着长枪，恨不得当场刺杀自己，却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样子，估计扭曲的心态已经被满足。

凝光对看普通人被羞辱却不能反抗的样子毫无兴趣，这种无聊的乐趣无法帮她多赚到一枚摩拉，她端详着“鸠儿”忍耐变化的样子，眼神却越发欣赏。

如云堇所说，果然是一个演戏的好苗子，若是没打算踏入官商场，用不了两年就会成为新的“云堇先生”。

凝光看到的是鸠儿将自己掩饰得平庸，愤怒是有的，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强烈，鸠儿并不讨厌戏子的身份，甚至热衷于此。

鸠儿所有的表现，都是为了隐藏自己的锋芒，自己的自卑也能成为武器，在恰当时机中刺伤他人。

“不错，我越来越看好你了。”凝光换了一张嘴脸，完全联想不到刚刚戳脊骨戳到底的话，是从她口中说出来的，“你这幅模样，连我一同骗过。”

“我不明凝光大人所言。”青阳深吸一口气，眼神逐渐进入戏中人的状态，这场戏剧还没有演完，女子声拿捏从口中发出：“凝光大人，你可知道接下来的戏是什么？”

“说说看。”

“江湖混乱，侠义不在，官府军欺上瞒下，借机打压江湖人。”青阳放轻声音，融入剧中，多了空灵感：“侠客再强，又如何能与万人官兵相比，她混入向来求救臣服的人群中，低微俯首，只为这一刻——”

长枪提起，转刺，凌厉非凡。

其目标，只有眼前一人。

凝光佁然不动地看着钝枪尖穿过面庞，再偏一点，即可刺中头部。

刚刚那股杀意不似作假，但未落到实处，收放自如也是真切。

险些危险的凝光没有一丝气恼的迹象，美眸越发深沉，像是看着世间难有的珍宝，充斥赞赏，且听“鸠儿”继续道真心。

“人人称呼戏子低贱，我却心甘情愿体味世间百态，纵使剧中结局已写好，谁又说得准自己的命运是否被人操控，如一场场戏剧，喜怒哀乐皆是不经意讨好了他人。”青阳手一收，长枪点地，身姿挺拔，真如习武之人满身正气，声音有力，“并非所有人天生站在终点，那些人天生站在终点的人，也不意味着永世安稳。我一无资本，二无贵人相助，只能依靠自己创造机会。”

“不错，有野心胆识，敢于伏低做小。”凝光再此鼓掌起来，“若是时境不如意，不如先压制本心，蛰伏等待崛起的机会。”

两人相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的心思。

“你在等一个机会。”凝光点出来，“而我就是你所期待的机会。”

在鸠儿身上，凝光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哪怕是窘迫的现状，也不可能真正压低自己的脊梁，此刻的伏低做小，忍耐着他人的嘲笑，讨笑求荣，都是为最终坐上权力最高位。

比起等待机会，她们更愿意创造机会。

就像现在这样。

凝光低低笑了一声，“云堇以为我是算计了你，事实上，是你算计了云堇。你早已知道这项计划背后支持者是我。”

“璃月港街坊间皆是知道凝光大人喜好投资看似没有多大利益的项目，璃月传统项目能发扬至今，少不了凝光您的扶持。这一点，不难猜。”青阳的头脑很清楚，“而我的身份显然不可能抛弃家业，一心一意投入戏剧中，却还是被云堇要求，百般刁难的要求也被满足，这只能说明邀请我的人，并非云堇，而是另有其人。您注意我，也不可能单纯是欣赏我在这方面的天赋。”

“不错。”凝光喜欢跟聪明人说话，哪怕鸠儿平日在商场上表现出的手段略显稚嫩，但将她的出身和事迹联系在一起，已经可以横扫不少人，“你认为我目的是什么？”

“您怀疑我与愚人众有所勾结，因为我是若陀龙王的信徒。”

凝光眼睛微微亮起，惊喜已经不足以说明她此刻的心态，一想到自己居然把这株好苗子冷落一旁如此久，凝光就有所遗憾。

若是鸠儿一开始就说是看她是否能够扶持，凝光也会点头承认，只是惊讶感会少许多。

敢于承认自己有别于璃月正统信仰，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需要的可不只是胆量。

青阳作为鸠儿，这些年为若陀龙王做了那么多事情，还没自大到能瞒过总务司的眼睛。

作为唯一所知若陀龙王信徒一脉，家族内部也没有过多掩饰信仰。七星那边没理由放着不管，尤其是在天降一个身负奇遇的继承人，将家业重新带上正途，有必要重新重视情况。

至于七星为何一直没有直接阻拦鸠儿，或许是受到岩王帝君的命令。

当年若陀龙王与岩王帝君之间的反目成仇必然有着内幕，岩王帝君心存愧疚，才让七星一直不动仅剩下的信徒。

“这曲戏，是我让云堇写的。”凝光顿了顿，挑明道：“至冬国借着北国银行便利，打压着璃月境内的商人，若是能得到一定证据......”

凝光深深看了鸠儿一眼，剩余的话不打算说完。

七星看似是璃月最为尊贵的七人，把握着璃月政局，但正因为如此，很多事情他们都不会随便出手，凡事也要讲证据，或者万众期待，不得不推行。

若是岩王帝君肯开口要求解决问题，以上的问题统统不在。问题是，七星做不到，也不想这么做。

拿这种事情麻烦岩王帝君，以他的口限制北国银行的发展，本就是七星的失职。

凝光相信鸠儿能懂。

“绝不负凝光大人的期待。”青阳微微欠身，表达自己的敬意。

他终于拿到了上流圈子的入门票。

第九十章凝光的算计

“戏子低贱？”

本该仅剩凝光一人的戏台中，刚送走了青阳，又迎来躲在幕后围观全程的云堇。

平日平易待人的云堇冷冷哼了一声，饶是她的好脾气，又提前知道凝光的想法，听到刚刚的说辞，贬低着自己所爱的职业，也没好气道：“若是看不起名伶戏子，就别踏入云翰社的门槛。”

快速换装换妆容乃戏班演员的常备能力，大戏班子也就罢了，小戏班子常常会出现一人身负数位边缘角色戏本的情况，不同倾向的剧本角色所化妆容也截然不同。

云翰社虽人手充足，但云堇做事细心，对上台表演一事格外看重，也练了这番手段。短短时间内就换好平日出行的打扮，一身洋裙的打扮突破了璃月传统。远远望去，更像是枫丹或者蒙德所来的游客，而非璃月的名伶。但走近一瞧，用的是璃月霓裳花所编织最好的绸缎，头部点缀是戏曲的头饰，衣物面上花式是璃月的象征。身体多处细节体现出璃月特色，将魅力内涵其中，如钟离穿着，融合着中西魅力。

此刻站在这里，并非台上的云堇先生，而是台下云家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不敢说能随意撼动七星的权力，但也算得上跺跺脚，能让玉京台抖三抖的狠角色。

面对云堇的质问，凝光轻笑一声，丹红的眼眸中多了几分讨饶，一手撑起丰满的胸怀，一手抬起横斜垂在面前，“怎么敢呢，刚刚那一番话，不过是刺激她罢了。无论是刺探对手，还是心理博弈，声势都是不可或缺。想要知道一人真实想法，就需要先刺探她表面上最脆弱不愿揭露的一面。”

见云堇不满的神态稍微减缓，凝光搬出自己最好用的手段，道：“云翰社屈尊在这座戏馆里，倒是有些浪费。正好我在玉京台处有所笔新投资，还没定好方向，若是云堇先生有兴趣的话，可以聊聊。”

“不必，这家戏馆刚刚好。”云堇见好就收，也知道凝光不是真有意嘲讽戏班演员，眼神认真道，“倒不如把这些钱，投资在那些小戏班上。”

罕有人知道，凝光总是喜欢匿名投资一些潜藏价值的商铺，即使没有足够的价值，凝光也会想办法调配或者直接培养专业人手，以应对同行业的顶头存在。

就像是餐饮业，新月轩和琉璃亭霸占了璃月的山珍海味，垄断了相应食材进购，铺天盖地广告下，严重挤压了平民餐饮业的生存空间。

凝光便暗中投资万民堂，在经济上支持着卯师傅，不求着回报。

“若是非要回报我的话，那就努力与新月轩、琉璃亭平齐。”

当初的凝光是如此回答着卯师傅，而这份契约知晓者寥寥无几，连未来万民堂继承人香菱都不知晓实情。

在万民堂作为平民餐饮业领头人下，打破了新月轩和琉璃亭的绝对垄断，也让一些璃月平民小吃得以走入外来游客的视野。

除了凝光本人，谁也不知道她做出了多少类似的投资。

凝光能作为七星中的天权星，不受任何外界影响动摇，不完全依靠着足以位列七国富豪榜前十的财富。

“是在担忧枫丹来的影院？”凝光一笑，看着云堇。

二人皆是红瞳，给人感觉却完全不同，凝光的眼眸深不见底，如深谷中的幽潭，凡是想要看清潭水下真实意图，只会被无望无际的黑暗吞噬，待挣脱时，背后满是冷汗，已成凝光手中牢牢把握的棋子。而云堇的红眸更加灵动，仿佛会说话，哪怕不动嘴唇，光是与她对视，也能猜到部分想法。

云堇自认为对付不过凝光，眼前女人手段实在是深不可测，直接坦然：“不知七星那边有什么对策？”

“呵呵，云堇先生可是要刺探新法令，从中投机取巧？”凝光笑道。

“不说便罢。”云堇警惕着，稍有不注意就会被绕进去。

虽说凝光一般点到为止，不会将对手逼到无处可退，只能选择最极端的道路。但云堇还是本能对她有所警惕，这样的女人太过危险。

“待这场新戏正式上演时，我会亲自来看。”凝光答非所问着，“只希望鸠儿和云翰社不要让我失望。”

云堇拿不准凝光的心思，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我按照你的吩咐，推荐她涂抹了那种香膏。”

新戏是凝光列出大致方向，戏中主角善用武艺，也是凝光要求，只为给云堇一个合理接近鸠儿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