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亚瑟王，不死于意外 第114章

或许在在座其他人看来，那不过是作为君王，再稀松平常不过的事情。

作为君王，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乃至无意间对臣子说过的一句话，一个玩笑，都可以称得上权谋一部分。倒不如说，普通点儿的君王，能够登上那无数人觊觎的王座，便已经将权谋磨炼成本能，如此才能在不可视的战场取得唯一胜利。

但是，阿尔托莉雅不一样。

她的一生，从出生之前就已经注定，所有一切均有定数。

无论是学习的知识，乃至对待国家、对待人民的思维与态度，甚至成为王这一条道路，都是被安排好，被操纵，被推上的王位。因而，阿尔托莉雅没有和正常君王一般经历过，也不需要思索那些尔虞我诈。

在那种环境当中，就连多余的思考都是不必要的事情。

因为，没有意义。

思维从一开始就被限制在梅林和乌瑟画下的圈内，那是保护阿尔托莉雅的‘甲胄’，同时也是禁锢阿尔托莉雅的‘牢笼’。

所以，亚瑟如此说道：“你是人造的神，人造的王，人造的龙。这些并不怪你，但···你真的不适合作为君王。”

“你——”

阿尔托莉雅明显的出现动摇，却依旧坚持着什么。

一旦在这里认同对方，那么自己的心灵就会屈服。

作为王的自尊···决不能接受的是，肩上所背负的东西。父王的愿望，骑士们的忠诚，人民对未来的希望。一切都会随着认同亚瑟的话，变得毫无意义。那种行为，简直就像是对那些将希望寄托给自己的人们的背叛一样。

自己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所以——

“你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回应他们。不管是自身的形象，亦或表现出的形态，乃至带领不列颠形成的意志，皆必须成为人们希望看到的样子，那就是所谓的神圣···是这样吧。”亚瑟用冰冷的声音，说出了阿尔托莉雅的想法。

“怎么会——”

“为什么我会知道？”亚瑟摇头，貌似有些失望：“还没能理解啊，虽说错不在你，但这样，我也有些生气了。那就听好了，正是因为我知道那种想法必然会造成不好的结果，需要避免，我当然会了解这愚不可及的思想。”

愿景、憧憬、希望？

别开玩笑了，王背负的只有责任。只要完成了作为君王的职责，无论子民对自身持有怎样的愿景，又能如何？

难不成，君王还要为子民犯下的一切罪责负责吗？

那样，还要法律干嘛？

君王是国家的意志，国家是君王的形态。

如果让万民的愿景化为枷锁以改变君王，那么，这个君王当得未免也太没尊严了吧。

“民意胜天，乃不可阻挡之洪流，亦为难以平息之灾害。因为人类的欲望无限，满足一，便有了二，满足二，便有了三。无穷无尽如何能填补那空洞？因而，君王在大多数时候成了万民的限制器，控制也罢，引导也好，所谓王，就是这样的存在。”

“那···不对！不是这样的！我想要守护人民，守护国家，这有什么错？！”

此时的阿尔托莉雅，就仿佛一头受伤的雌狮般，看上去是那样脆弱却又危险。

她瞪大着眼睛，面目有一丝扭曲，极力抗拒着某种事实。

甚至于，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话题已经逐渐偏移。而她对此竟没有多少纠缠，似乎已在潜意识里认同，以权谋制衡，以及无数种在过去的她看来，是肮脏的手段，来维系不列颠，是正确的了。

这个表现，让伊斯坎达尔叹息。

一旦强烈的对比摆在面前，任谁也无法坚定自己的立场。

不过，对一个小姑娘，这样欺负有些过了啊。

刚想开口，却得到了亚瑟的眼神警告。

同时间，正起劲的吉尔伽美什，和卢修斯这个坚定的亚瑟党，主动拦下了伊斯坎达尔。

“别扰了本王的兴致，征服王，还是说，你认为亚瑟王的话，全都是毫无道理的虚言吗？”

“好好看着吧，这可是余的红龙，难得一次想要表现啊。”

伊斯坎达尔皱皱眉，却也放弃了制止的念头。毕竟有时候，认清事实虽然残酷，却也不失为一种救赎。

“守护人们，守护国家么？嗯，你付出了行动，然后呢。”亚瑟不徐不疾的说道。

“然后？”

“对啊，然后呢，你得到了什么？”

“我···走到了尽头，哪里···存在于哪里的是——”阿尔托莉雅说不出口。

存在尽头之处的，只有遍布尸骸的山丘，鲜血流尽的地狱。

我··错了么？

阿尔托莉雅不禁看向自己双手，一时有些怔然了。

倒不如说，从开始她就知道自己是错误的。正是因为自己成为王，所以不列颠才会分崩离析，正是因为自己不懂人心，所以骑士们才会一个个选择离去。如果一开始，拔出剑的不是自己，而是其他人，结果会如何？

换一个懂人心的王，不列颠就不会毁灭了。

因此，她降临这个时代，寻求圣杯的奇迹。

一开始，不就已经确信了自己的错误么。

而答案，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这个人才是——

“没错，看样子你意识到了啊。我就是你理想的具现，代替你弥补了所有遗憾的人。面对这样的我，你为何抗拒？是舍不得自己的王位，亦或你其实想要自己来实现这个理想，无论如何都不愿别人来当这个亚瑟王，因而对我产生了嫉妒吗？”亚瑟乘胜追击。

其言语，宛如利剑自刺要害。

一剑封喉。

阿尔托莉雅顿时哑然。

是啊，从意识到对方比自己要更优秀的瞬间，就应该接受并为之欣喜才对。自己为何感到不甘，为何要指责对方，难道真是因为嫉妒那等丑陋的情绪吗？

但是，‘亚瑟王’本不应该存在这类凡人的感情。

以前做得很好，现在突然之间就改变了。

原来，名为阿尔托莉雅的存在，早已经在那剑兰之丘的尸山血海之中，坏掉了。

心灵早就存在的裂痕，随着亚瑟的言语，不断被撕扯扩大。

那无法表述的痛苦，击溃了骑士少女的内心。

她好似木偶般，呆滞坐在椅子上，眼神黯淡。

啊，心已经死去了，很好，那么接下来就是——

“别露出这样的表情，我说过，你本无过。知道吗，人总会犯错，所以身为王的我们，需要指引人们走向正确的道路，形成正确的姿态。但是你从未出现过类似的想法，对吧，不是因为你不想，而是你没办法这样思考。”

亚瑟漫步走到阿尔托莉雅面前，伸出手捏住对方下巴，将其轻轻挑起。

两双翠绿的眸子忽然对上。

一方明亮如星辰，一方黯淡无神。

可是伴随短暂的对视，双眼里的感情仿佛以某种媒介传达了一般，让阿尔托莉雅终于有了反应。

“你才是——”

“没错，我是正确的，而你是错误的，但错不在你，而在将你思想限制的人。回想一下吧，到底是谁，教导你如此治国，又是谁陪伴在你左右，一直引导你走向毁灭的结局。”亚瑟轻笑着，凑近阿尔托莉雅耳边：“那个将你塑造成如此姿态的人，到底是谁？”

一瞬间，阿尔托莉雅脑海中浮现出那个脸上时常带有轻佻笑容的男人。

不列颠的大贤者，梅林。

“是梅林。”

“是啊，是梅林，一个有着人类外形，内在却彻彻底底非人的存在。非人之物，怎么能制造出人类的王呢？”亚瑟一顿，忽然看向正门入口：“是吧，半梦魔。”

下一秒，封闭的大门吹拂起樱色花瓣，露出被幻术隐藏的真实。

在哪儿，远坂时臣不知何时昏睡在门边。

一个白发的男人，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弧度，慢慢走向亚瑟。

“没办法啊，没想到这场圣杯战争居然会出现平行世界的吾王。而且我家的阿尔托莉雅被欺负到这种层度，再不来看看的话，就说不过去了啊。”梅林挠着脑袋，打算装傻。

“看到本王，让你有什么不满吗？”

“怎么会呢？我只是惊叹，平行世界的吾王，居然是男性，而是这个样子。”梅林笑了笑：“嗯，很漂亮哦，让咱都感到心动了。这不，都主动打破誓言，从阿瓦隆跑出来了。”

梅林的出现，让在场所有魔术师惊呼。

爱丽丝菲尔双手胡乱在自己身上摸索，显得惊魂不定。

“传说中的花之魔术师也登场了，这可真是令人兴奋。如何，花之魔术师，要加入本王的军队吗，待遇从优哦。”伊斯坎达尔立即大笑着举起酒杯，对梅林非常感兴趣。

可惜，不管是亚瑟还是梅林，都没理这家伙的意思。

亚瑟牵着阿尔托莉雅的手，拉着对方缓缓站起身，抱在怀里，就像操纵着提线木偶，强制让对方注视梅林。

阿尔托莉雅没有任何抵抗，任由亚瑟摆弄。

“看到了吗，王姐，这就是让不列颠灭亡，造成了你的悲剧的罪人哦。”

“梅林是···罪人。”

“啊，没错，所以，想要复仇吗？”亚瑟用具备相当蛊惑性的声音呢喃：“我的话，可以帮助你哦。在本王的不列颠，能够咒杀梦魔的术式，是存在的。”

“······”

梅林立刻留下冷汗。

开玩笑的吧？

平行世界的不列颠到底被捣鼓成什么样子了？盖亚呢？阿赖耶呢？还管不管了，不怕哪一天自己被不列颠灭了吗？

“啊哈哈，看来平行世界的吾王，非常幽默呀，尽说些玩笑话吓我。哎呀哎呀，看到平行世界的吾王能有所区别，我也就放心了呢。”梅林尬笑一声：“难道平行世界的我，其实很幽默吗？毕竟我存在的话，应该会教导吾王才对。哎呀，平行世界什么的，真是奇妙。”

“很可惜，我是被摩根王姐带大的哦。”亚瑟笑眯眯的回应。

不过这也代表，不打算在此挑起战斗。

梅林心底松了口气。

实际上，现在的梅林并非以本体出现在这里。现在的他，只是一道幻影，毕竟曾经立下过禁足阿瓦隆的誓言。

因此倒也不怕战斗，大不了幻影被打碎，再制造一个就是了。

然而，不知为何，梅林在亚瑟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极为强烈的威胁。那种威胁并非针对存于此地的幻影，更像是穿透了阻隔，能够直接威胁到存在阿瓦隆的本体一样。

以区区从者分灵，威胁到自己这个魔术师顶点的存在。

本该是不可能的事情。

对此，梅林表示···很好奇。

害怕什么的，根本不存在哒，性命小事耳，能做到，皆可取之。

顺带一提，梅林很好奇，那个平行世界的自己，究竟生活在怎样水深火热的环境当中，说不定，已经被杀了？

被杀掉，其实也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毕竟那可是他梅林啊。

想到这儿，梅林颇为自豪。

“平行世界的吾王，真是咄咄逼人呀。”

“是吗？我也不习惯和你相处呢，相比起来，我的那两只梅林，更加可爱一些。”亚瑟笑了笑，心中更加坚定了回去就把梅林和梅莉弄死的决心。

果然，无论哪个世界，梅林这种生物都是祸害。

这张脸就已经够讨厌的了。

“行了，我对你不感兴趣。既然你出现在这里，也就是说，你也明白，这是一次让阿尔托莉雅主动脱离无限循环的大好机会，错过了这次，或许永远都只能目睹剑兰之丘的惨状了。”

对于亚瑟的话，梅林没有反驳。

旋即在亚瑟的示意下，阿尔托莉雅跟着梅林走了出去。

这俩师徒，的确应该好好聊一聊。

无论是苦楚还是抱怨，都尽情倾诉出来吧，不交流的话，怎么知道对方的想法呢。

“什么嘛，亚瑟王，你一直欺负SABER，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啊。”伊斯坎达尔释然一笑。

“哼！无聊，太让我失望了，杂修。”吉尔伽美什自然抱着不满的态度。

不出意外，吉尔伽美什说完这句话后，立刻就被卢修斯找茬，开始了互掐。

亚瑟也懒得阻止。

突然，亚瑟猛地抬起手对准爱丽丝菲尔，身下影子迅速涌动，化为巨剑飞射而出。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