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优雅的小狐狸
她问向面前的菜菜子：“你们的宗派，叫做「明镜止水流」，对吧？”
菜菜子点头。
八重神子无奈的感叹: “名字是好名字，可是这世间啊，哪里有真正的「明镜止水」呢？自称淡泊名利的人，被师弟击败后也会愤然离场，年迈的剑道家依旧心怀不甘，想与自己教出来的弟子再比试一番……那么看似心无杂念的人，在亲手击败自己的师父与师兄时，又是否真的毫无波澜？”
很奇特，她仿佛知道「土门」的过往，比一众朝夕相伴的弟子还要清楚。
“不错。”安西表示了赞同。
“当初，我与他一同学习「明镜止水流」，师从同一位剑道家，我比他早五年拜入师门，是所有人眼中沉稳可靠的师兄……”
“明镜止水流追求「心无杂念」，所以绝大部分弟子都淡泊名利，我也不例外。”
“但土门不一样，他拜入师门第一件事，就是笑着问师父，「如何才能成为天下第一」。”
“师父当时训斥了他，说剑道不是用来争夺虚名的，练剑几天就奢求最强之名，说明他内心浮躁，永远也学不好剑。”
“当时，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后来，土门的剑术成长飞快，甚至逐渐追上了我。”
“那时候，我才意识到，土门其实早就已经做到了「心无杂念」。”
“他的内心中只有「成为天下第一」这一件事，他追求的是剑道的极致，无论遇到多少挫折，他都能重新振作起来……没曾想，现在变成这样。”
安西言语间没有怨恨，反而满是失望：“我听到他疯了的消息时，第一反应就是假的，他怎么可能会疯呢？他是将「明镜止水」贯彻到极致的人啊！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疯了的真正原因在一点点拨开。
八重神子将其总结。
“剑之一道，千变万化，想要夺取剑道的天下第一，对凡人来说谈何容易？”
“需要双手执剑，不断地击碎他人的梦想，这其中，也包括与他至亲至近之人。”
“所以，唯有对「成为天下第一」的愿望心怀执着，他才能将痛苦暂时抛在脑后，继续向前。”
“当这个愿望消失的时候，他就会开始自我怀疑，开始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然后在恐惧中挣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不知何故，八重神子苦笑起来，竟流露出于安西一样的失望：“呵呵，就好像我那位不成器的朋友一样。”
菜菜子听罢，用手帕抹干眼泪：“原来，师父一直在承受这样的痛苦……那，我们该怎么办？怎么才能让师父恢复正常呢？”
“神之眼被夺走是既定的事实，除非你们能将他的神之眼夺回来……暂时是做不到的吧？”八重神子直接否定了这种可能，其他人也没有异议。
在稻妻，谁能违背雷电将军的意志呢？
八重神子瞧了眼安西，怀有深意的说：“倒也没什么不好，趁此机会解开心结，未尝不是件好事。”
就在众人听不懂话语意思时，只见她用手指在土门的额头一拨，使用了一小成威力的清心之术。
土门睁开眼睛，迷茫的望向四周，很快又陷入恐慌的状态，挥舞着手臂往角落里缩。
“不要过来……不要再靠近我了……”
“我已经不练剑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父亲、师父、师兄……”
最后，癫狂中竟有哭声，半百老人的哭声，太过凄凉。
安西在一侧，看到曾经羡慕过的师弟，居然变成这幅狼狈的模样，又气又恨，忍不住大步流星冲到他面前，直接将其提起来，怒吼道：“够了！！”
土门抬眼，脑内的幻影和眼神的人影重叠，让他不可置信的摇头：“安西……为什么会有两个安西……你到底是人是鬼？”
又哀叹一声：“你是来找我报仇的对吧……我知道……当初我不该……”
再不能看到这般懦弱的师弟，安西斩钉截铁的打断：“我对你确实没什么好感，但，我也不想听你的道歉！”
他一词一句的点明。
“在你到来之前，我曾对继承「明镜止水流」志在必得，毕竟在师父的众多弟子中，我天赋最好，练剑时间最长，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
“但是你的到来改变了这一切！”
“你让我在比试中落败，让我丢尽了脸面与地位，从师门中落荒而逃……你还向年事已高的师父挑战，使得他在那场比试中耗尽了最后的元气……”
“那之后，我再也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
“可扪心自问，我还是认可你的剑术，认可你追求剑道的心……却没曾想！”
欲言又止，看着眼前这位披头散发如同魔障的家伙，握紧的拳头又松开了。
这些故事听在耳中，石门的瞳孔一点点放大，一点点清澈，回忆着此前的种种，心境也好似回去了一些。
他傻傻的喃喃：“你真是安西……”
安西又说：“这么多年过去，我早就已经想通了，当初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抹不开面子，逃出了师门。”
“我相信绝大部分被你击败的人，都没有责怪过你，相反，我们会将自己的愿望寄托给你，希望你可以走得更远。”
“我知道，你的愿望已经被夺走了，所以你无法再回应我们的期待……”
“但你不该夺走他们的愿望！「不停磨练剑道，成为天下第一」，这不是你教给他们的吗？”
这几日，他一直有守在道场外，亲眼看着陷入癫狂的师弟，不再允许弟子修行剑道……
土门已经不知道怎么做才是对的一方，他只是害怕，失去了神之眼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底气。
“可是，说不定有一天，他们也会像我一样……”
“靠着一腔血勇，追逐天下第一，说不定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如果有一天，他们也会变成我这个样子，我倒宁可他们一直停在那里，不要再往前走了……”
土门的话，让身边的弟子立刻表明态度。
菜菜子天分并不高，却是最为刻苦的一位，别人练一天就会的招式，她需要练上一个星期，偶尔会被师兄师弟嘲笑，但她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师父……当初师父把我从海盗手里救下来，我就决定此生要追随师父的脚步。”
“我不知道自己将来，会不会像师父一样感到痛苦，但我知道，现在的我，还不想停下脚步。”
“我想有一天，能够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告诉所有人，我是师父的弟子，是「明镜止水流」的传承者！”
纯也相对木讷，不会说那么多话，忙附和：“不光是师妹啦……我们大家，其实都是这么想的。”
弟子的话语，如同黑暗中的明灯，重新点亮的土门昏暗的内心：“你们……”
安西也为师弟有这样的弟子而欣慰：“看吧…你其实，可以把愿望托付给他们的。”
“「愿望被夺走」这种事，我没有经历过，也不懂，但当初被你轻松击败的时候，我也感受过愿望破裂的声音。”
“但……就像我把自己的愿望托付给你一样，你也可以把愿望寄托在他们的身上。”
“你和我不同，当初我离开的时候一无所有，但至少你还有这么多优秀的弟子……”
听完师兄的话语，土门此刻的内心很是安详，他垂下手臂，重新露出笑容。
“……我明白了，让你们担心了。”
这样的武人，迷惘和大彻大悟往往只有一线之隔。
“现在的我，对成为天下第一已无执着…内心的空虚与痛苦无法消解，很难再做到「心无杂念」。”
“但我作为你们的师父，仍然会把我毕生所学，尽数教给你们。”
他也想与师兄彻底的放下心结，重新回到此前同门的情谊：：“还希望师兄能帮忙监督，以免我……”
“我自然会监督，不然谁知道你小子会不会哪天又疯了……”安西这么说，却又摇头：“不过我已经习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就不留在道场了，偶尔去你那溜达一圈，看看你有没有在偷懒。”
“那就谢谢师兄了。”
“谢我什么？还不快谢谢八重大人和神里小姐！”
师兄弟摒弃前嫌，都快忘了旁人的存在，此时土门深感惶恐的向两位大人物行礼：“八重大人，神里小姐，你们居然为了我的事情特意来此……真是让老身羞愧。”
这场有点儿狗血的剧情火急火燎的结束了。
好像都没帮上忙，就算三人不来，这对师兄弟也许也可以冰释前嫌，也能从疯狂中恢复？
八重神子随意的说道：“本宮司也是听稻城巫女说了这件事，正好下山办些事情，就顺便过来看看，无需介怀。”
稻城萤美，就是菜菜子所拜托的巫女。
神里没有那么高傲随意，很是温和的直言：“没有，我是与友人前往稻妻城，想要在道馆借宿一宿，还需要麻烦您安排呢！”
白鹭公主借宿道馆，简直就是蓬荜生辉！
土门忙说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让弟子准备最好的厢房……八重宮司大人呢？是否也需要给您安排房间？”
“不用……行吧，正好我有事与这二位商量。”
八重神子想了想，视线投向安静躲在神里身后的面具男……
虽然再次见面的时机似乎还太早了一些，但连续两次的意外相遇，或许就是命运的提前安排吧！
第六百七十四章 雷电将军与她
好心的开口邀请，但道场哪里有这么多的房间？
原本是有客房的，实在不够，也可以住弟子们的房间，但在土门发疯赶人的时候，把那些房间弄得乱七八糟，怎么好意思让宮司大人和神里小姐下榻？
也就菜菜子是女孩子，她的房间还算干净，主动说道：“可以睡我的房间，我睡道场就好，有多余的被子可以打地铺……”
若是白鹭公主或者宮司大人能睡自己的床，也算是一份荣幸，没准还可以收获宮司大人的箴言祝福。
但让道场主人去打地铺，自己睡房间，怎么想都是不可接受的。
八重神子连忙劝阻：“不用麻烦了，我们睡道场就好，我相信神里小姐和那边的……那边的「花散里」阁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每次说到「花散里」，都会咬字很重，好似有意嘲笑一般。
神里绫华点点头：“嗯，有一处遮风之所即可，明早也得赶路，就这里，很好。”
夏天的意见则被直接跳过去了。
然后菜菜子很快速的拿来三套被褥，没有再多打扰的将道场交给三人，把门轻轻关上。
夏天心里捉摸着，这样岂不是要睡在一间房？孤男寡女，不对，是孤男两女的，会不会不太好？虽然自己肯定不会做出什么禽兽或者禽兽不如的行为……
八重神子双手抱胸，一副了然的表情，凑到夏天身边，故作告诫的说道：“怎么？看你的表情，似乎不情不愿？还是说担心自己会在晚上对我们做什么坏事？听说你们人类男子很是贪图美色……”
“坏事……唔。”神里绫华足够的纯洁，但也不是白纸一张，在旁侧听着，当即面露羞红，无法参与这样的话题。
夏天心里嘀咕，说起贪图美色，你们这些野兽也好意思说人类？禽兽禽兽的，你以为是怎么变成骂人话的？
八重神子凑得很近，身上的那股独特的香味很奇怪，没有野兽的骚味和臭味，但一闻就会让人联想到狐狸，那双眼睛也像极了狐狸……
夏天想要看看是不是有狐狸耳朵或者尾巴，可是粉色的头发和皮毛一样厚实，完全看不到耳朵，尾巴的话搞不好也藏在巫女裙下……
话说，不愧是狐狸变的，模样还真是漂亮，很少会有男人不心动吧？
实际上很少会有男人心动才对……这可是鸣神大社的宮司大人，世上敢起色心的男人，估计也就你了。
刚刚在外人面前，八重神子维持着宮司大人的形象，一脸淡漠傲然，就和璃月的仙人差不多。
这等外人一走，只面对夏天和神里绫华的时候，俨然换了个人，好像「大号」的胡桃……
也不对，胡桃虽然爱捉弄人，但言语可没这么得理不饶人，虽然「大」是真的大了很多……
在经历蒙德和璃月的冒险后，夏天对美色的抵抗力可谓是相当高，当即闭着眼睛，硬气道：“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睡外面去就是了！”
对神里绫华来说，他可是邀请同行的客人，怎么能睡到外面去呢？
着急的劝说：“宮司大人，别开玩笑了，我相信花散里阁下的人品……”
这个相信其实也很虚，毕竟还有偷窥自己跳舞的嫌疑……
“既然你都相信了，那我也相信吧！”八重神子随性允诺，最后又瞄了一眼夏天，俏皮的眨眼，这一刻的表情，好似猫咪的傲娇与狐狸的妩媚相结合，让人印象深刻，得在心中多品鉴几次。
品鉴不止是品鉴漂亮的脸蛋，休息也不止是单纯的休息，还得补充食物，不然饿着肚子可没办法睡好觉。
这么晚打扰，自然不好意思让道馆主人再去生火做饭，还好细心的神里绫华早有准备。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取出了几个餐盒：“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有预备一些点心出门。”
打开来，周围瞬间就萦绕起淡淡的绯樱香气，连空气都变得甘甜。
很细腻雅致的点心，夏天不认识，看模样像是春卷，不过是粉红色的，有用暗绿色的叶片包裹，为整体的暖色调添上层次感，仿佛是一件娇小可爱的精致艺术品，单单是观赏，就别具安静之美。
“哦？这不是神里小姐擅长的「绯樱饼」吗？没想到能在这里吃到，还真是今天难得的幸事！”
八重神子此前去神里居敷商议庆典要务时，有吃到过一次，对那份奇妙的口感记忆犹新。
她一点儿也不客气，当即就品上一口，瞬间便仿佛回到了绯樱纷纷扬扬飘落的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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