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会时停啊 第525章

“怎么样？还喜欢我这个礼物吗？虽说以你的能力通过做善事延缓天罚到来并不困难，但比起整日悬在头顶的宝剑，还是现在的状态最有安全感吧？”

“……”

在这似乎已经摸透了他的【灾厄】面前，路希唯有沉默以对。

和之前在海底与傻鱼少女所说的一样，他之所以到现在还为何时告白而头疼的最大理由就是这明晃晃的挂着的倒计时。他本想在从海底回归后就努力一阵刷它个二三十年，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根本没来得及给他这个时间。

然而现在，这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居然被蕾西利薇挥手解决。

再一次的，他对敌人的开挂程度有了实感。

第851章 曾立于危墙

“现在想想，精灵圣地中的不对劲还有很多。”

【知性】带来的效果尚未褪去，暂时可以清晰地回忆起任何一处记忆的路希皱起了眉头：

“就比如说紫罗兰家里的新锯木屑味，数十年没有人居住的房子不可能有那种味道。除此之外，精灵圣地的布局也有很大问题，那并不是一个绵延万年的居住地应有的模样。”

无论文化如何、发展轨迹如何，只要一座城市经历了足够漫长的时光，那它的样式必然会是规整的、符合自然美学的。这并不是任何设计师光靠设计规划就能完成的结果，而是来源于生活在这座城市中的人们日复一日的无意识的改造。

然而，精灵圣地却无法给人带来这种自然的美感。

它虽然完美，但是【完美】。

“这也没办法，谁叫这座所谓的‘圣地’是为了迎接你们到来才临时赶工出来的舞台呢？”

挥手指向四周，蕾西利薇的语气无比自然：

“瑞茵来到莱因城并不是巧合。一方面，她肩负着封印那条龙的责任，另一方面，她也是我终于完成布置、准备对教会下手的【引子】。”

“让尤希娅接触我的力量的最好机会是她伸手触碰【原初法印】的时候，借着这层联系，我能教给她一些她想要得到的技能。只要学会了这些，她自然也就成了证明我【存在】的一部分。”

“事情进行的原本无比顺利，然而，被龙附体的那孩子似乎拥有不符常理的直觉。【教诲】只进行到一半就被她乱入打断，无奈之下，我也只能暂时放弃，转而将目光放在【如何让你们多在精灵圣地停留一会儿】这一点上。”

只要路希一行能在精灵圣地多停留一阵，蕾西利薇自然就能找到无数机会对尤希娅施以【教诲】。

而她想出的办法——

“——就是所谓【蕾西利薇】和【紫罗兰】之间的故事。”

路希垂下眸子：

“想让我们在此多逗留一会儿，最好的方法就是给除了尤希娅之外的我们三个找点事做。恰好，精灵圣地内部有那么多精灵，随便哪一个都能给我们提供任务。”

“是呀，如果不是后来瘟疫突然来袭，我还准备了好多有意思的剧情等着你们触发呢。”

微微叹了口气，蕾西利薇的语气听上去真的有几分遗憾：

“比如秘境探险呀，比如寻找宝藏呀——为了让你们体会到解密的乐趣，我还特地藏了几个近些年找到的【信息载体】在圣地各处，你的体验一定会很好的。”

难怪在精灵圣地内发生的一切都顺风顺水，原来整座圣地都是特意搭建用来陪我们演戏游乐的舞台。

不得不说，她的目的达到了。

解决蕾西利薇和紫罗兰的矛盾后，我确实产生了【这次的精灵圣地之旅应该是我所遭遇的最理想的冒险了】的想法。

看上去没什么惊天阴谋，在精灵圣地中，我所做的只是听取不同人的想法、了解她们的故事，然后在探索与吐槽中将事情引导向最好的方向。

然而，这看似美好的一切却都在灾厄的计划当中。

如果没有海耶拉小姐发动的袭击，我、塞莉卡、奈奈三人应该会完全沉入精灵圣地的日常中，而蕾西利薇就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为尤希娅灌输【教诲】，最终达到她慢慢渗透圣职者体系、通过辅助圣术进步的方式获得更多【信众】的目的。

提亚马特被先一步封印，无数计划组成天罗地网，若不清楚灾厄的真相、无论如何也看不出端倪。

灾厄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到来，处于那个时期的我们，毫无疑问正【立于危墙】。

然而，正如万年前的【行动代号·加法】一样，本应无所不能的神再次失败了。

小丑落幕后的狂笑、圣人自封闭与痛苦中的隐忍——一百五十年前的人们延续了加法的意志，几乎将灾厄最后的基本盘【精灵族】毁灭殆尽。

原本一片大好的形势瞬间扭转，除去【蕾西利薇】和【瑞茵】这两位精灵以外，灾厄剩下的存在证明只有身在世界各地搜集情报、数量寥寥无几的外出精灵。

也正是因为如此，在精灵事件结束的那一段时期里，命悬一线的反而变成了灾厄这一边。

若是常人遭遇这等磨难，即使不陷入疯狂、至少也会因后悔和不甘消沉一段时期。可是，灾厄却从不会如此。

在得知自己的存在证明几乎被完美瘟疫一网打尽后，她居然还能完美地扮演好【蕾西利薇】这个角色，以完全合乎情理的演技‘安慰’了我们，并顺势提出了‘将瑞茵托付给你们照顾’的提案。

高效、冷静、毫无破绽。

而在那之后——

沉默了半晌，路希开口问道：

“——海族的‘余烬复燃’事件也是你引起的？”

“不愧是路希，这份反应力已经超越很多人了。”

冲着路希比出一根大拇指，蕾西利薇的笑容愈发明朗：

“封印海族声音的黑焰是那只龙的手笔，对可以辅助事物或技术【进化】的我来说，为它做一些小小的改动并不困难。”

原本提亚马特只是封禁了海族【与其他种族交流】的能力，如此一来，深海咏唱技术被彻底禁锢在海族当中，既不会向外传播，又不至于让余下的海族陷入不能交谈的自闭状态导致灭族。

为了尽可能的保住海族的未来，祂甚至还额外容许王室内有一名成员保留一份完整的【声音】，以更好的引导麾下人民。

然而，在灾厄的力量下，由提亚马特布下的黑焰瞬间爆燃至失控的境地，彻底将海族的声音灼烧殆尽。

连亲人都无法交谈的种族根本没有未来。在灭族的危机下，一名少女悄悄上了岸，按照王室留下的传说摸到了莱因城——然后，彻底走上灾厄规划好的【命运】。

“初次见面的时候，你注意到了塞莉卡身上的提亚马特，第一次正面与拥有奇异力量的我相遇。但与此同时，你也看到了奈奈的能力，觉察到有一枚半的【声音】留存在我们一行的身上。”

垂于身侧的拳头下意识攥紧，低头看向坐在地上的蕾西利薇，路希一字一顿地问道：

“你就这么确定我们就能完美解决海族事件，然后让全体海族找回声音？哪怕出了一处错漏，事情都不会演变成今天这样。”

“问这个吗？和伊谛普斯不同，我从不会做所谓【豪赌】。”

蕾西利薇歪头，莞尔：

“我确认这些，当然是因为我比你们还要更相信你们，更相信知性与【爱】呀~”

第852章 神明的兴趣

“在一百五十年前，伊谛普斯激活了名为【魔性】的奇妙力量。虽未能给我带来任何伤害，却造成了远比【加法】还要麻烦的效果——他从根源上重新定义了我的【愉悦】。”

提及这个话题时，蕾西利薇一直悠然自得的表情变得微微阴沉：

“对我的本体来说，愉悦就是【极乐】。然而伊谛普斯强行更改了我的认知，将我对愉悦的定义替换为了【人类的愉悦】——正因如此，我从神明彻底变为了与你们相同的知性生命。我不再有权力为你们赋予极乐，正如知性无法宣判自己的死亡。”

“我也是最近才刚刚发现这个事实。通过对黑焰的操纵，我成功引导你们走上了拯救海族的道路。而结果也如我所想，海族的黑焰诅咒被彻底破除。在感知到这个事实的瞬间，我启动了留在天空城中的【后手】，将过去曾被抹去的知识尽数还给了海族。”

“……瑞茵。”

低声念叨一句这个名字，路希终于确信了之前自己推测的一切。

在精灵事件的末尾，蕾西利薇顺理成章地提出‘将瑞茵拜托给你们照顾’，而我也欣然同意，将她安置在了天空城。

临出发前往海底之前，这个精灵族小女孩又‘恰巧’偶遇了我，为我施加了一系列无比强大的探索类法印——现在回想起来，哪怕没有尤希娅的辅助、仅靠这些强大的法印，我也能在茫茫海底找到那位沉睡的公主。

随后，就是玛玛伊以歌声破除黑焰、将声音还给海族之后。

在加冕仪式上，诺娃突然弹出来的【协议编号001】或许确有其事，但执行程序却绝不正常。

【已检测到驻海族联络人，权限通过，获得最上级许可。】

前半句毫无问题，可后半句的‘最上级’是指谁？

现在看来，这恐怕就是留在奥西里斯中的瑞茵干的好事了。

一切不合理之处都豁然开朗，路希却再次体会到了【灾厄】的强大。

在作为存在之根本的精灵族几乎全族被灭的情况下，虚弱到极致的灾厄居然能立即做出后续的布置与安排，强行将【命运】扳到自己希望的方向。

在海族中引爆危机靠的是提亚马特万年前留下的黑焰，将被加法抹除的知识重新奉还是依靠奥西里斯本身的机制。

纵观整个过程，灾厄甚至没有展现出多么强大的力量。但就是这样出力最小却正中要害的小小布置，最终使得局势再一次逆转。

灾厄的眼界实在太大了，大到超越时间与空间，更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

伊谛普斯百年前的最后一搏固然让她失去了使用极乐的权能，但随之诞生的，是一个同时拥有神明的视野与知性的感情的究极黑幕。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地坚信‘爱’与‘意志’，坚信我们一定能拯救海族、令声音回归。

她虽然失去了大半精灵族，却得到了人数远远超出精灵族的全体海族作为【存在证明】。比起精灵事件之前，现在的她反而更加强大。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沉默了许久，路希看向紧盯着他的蕾西利薇：

“你完全没必要解释自己的行动步骤，盲目透露己方情报是一种不智的行为。”

“答案有两个，一是我确信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损害。事实上，没人能做到这一点。哪怕繁盛如万年之前，他们能做的最大挣扎也不过是试图将我遗忘罢了。”

证明似的亮出了那根超越想象的漫长血条，蕾西利薇笑意盈盈：

“至于第二个理由嘛……我对你升起了【兴趣】。”

“？”

“不要惊讶，在体会过伊谛普斯的愉悦后，我变得更加贴近知性生命，各种之前从未有过的感情也随之从心中涌现。”

轻盈地从草地上跳起，在月光的掩映下，银发翠眸的精灵如同梦境般美好：

“先前就与你解释过了，时间的任一一个角落都有我的存在，而你恰巧可以停止时间、精准无比地捕捉到每一个我——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十分新鲜。同为超脱时间的个体，我会对你产生兴趣也是理所当然的。”

“一开始只是假装路过的观察、而后是在教廷圣域的相遇、再然后是邀请你前往精灵圣地……每一次接触都让我对你的认识更加立体。即使是在停滞的世界中，我也一直在观察着你。慢慢的，我了解到了你的性格、你的坚持、你的向往与恐惧——正因有了这些，我才相信你绝对能将海底的灾难彻底解决、交给我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过……”

话说到这里，精灵的眼珠转了转：

“路希呀，我刚刚都无偿回答你那么多问题了，作为回报，你是不是也该解答一下我的疑问？”

依然是那般翠绿的眼眸，其中闪动的是不夹杂一丝恶意的好奇。

即使被赋予了【愉悦】的概念，她也仍是远在人类认知之上的存在。

“在谈话之前已经说好【无偿】，我没有义务为你提供回报。”

无法以平常的心态与面前的精灵交流，路希眉头紧锁：

“你可以问，但无论问题简单与否，我都绝对不会回答。”

“好冷漠！”

笑嘻嘻地晃了晃脑袋，蕾西利薇的眸子却一刻都没有从路希身上移开：

“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在瘟疫爆发时，如果你没有被圣光的开创者封锁在精神空间里，事情的发展会变成什么样子？”

“在那种时候，瘟疫已经彻底爆发开来，而你手边也没有任何可以应对瘟疫的工具或能力。精灵圣地位于与世隔绝的大森林中，即使你找到穿过大结界的方法，也要走上无数年月才能到达有人居住的地区。”

一字一顿地描述出了现实却绝望的场景，蕾西利薇伸出一根手指，有意无意地划过路希的心口：

“那么，面对【一解开能力就会有无数精灵暴毙而亡，但若不解开能力你又无力改变绝境】的情况，你又会怎么做呢？”

第853章 恶意的告别

我会怎么做？

……不用多说，在那种情形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将圣地内的精灵们一个接一个地搬出去。

若我真的那样做了，海耶拉小姐和前任愉悦所付出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灾厄不会因为被我拯救就停下脚步，情况只会变得比现在更糟。

然而，蕾西利薇真正想问的应该并不是这个。

【若是大结界完全禁止精灵离开，彻底无计可施的你又该怎么办？】

从她兴致满满的眼神中，我读出了这层意思。

她并不在意我能想出什么方法拯救精灵族，她所好奇的，只是陷入绝境并处于时停中的我的心情而已。

……相似的问题，海耶拉小姐也曾对我说过。

与蕾西利薇的恶趣味不同，那位圣人真正做到了【包容】一切。哪怕决心以身殉爆，她仍关注着我的情况。

比起担心计划被我打断才将我封禁，我更倾向于海耶拉小姐是想尽可能避免我陷入【无能为力的绝境】的处境、同时为了给我支持与教导才将我拉进心灵空间的。

直到生命的最后，那位原初的圣女也仍对我施以最真诚的祝福与祈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