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会时停啊 第514章

的确，身为巴特利一族的死对头，圣职者们拥有的特殊能力可以增幅生命本身、轻易为饱受疾病折磨的身体送去能量与健康。

从理论上说，既然圣光可以增幅其他存在，那增幅同为生命的细菌似乎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

“——你疯了？！你是魔王军干部！圣职者是你的死敌！你觉得会有人愿意帮助你？”

指了指周围的环境，薇莉尔的声音微微拔高：

“退一万步讲，即使有人相信了你的身份与故事，一名圣职者能增幅的瘟疫也绝不会超过一名普通的巴特利族人。到头来，事情还要落到人数不够的问题上。”

“不，这些都能解决。”

释然地叹了口气，伊谛普斯微笑着看向薇莉尔：

“有一个人绝对会帮助我。在万年的孤寂与沉默中，她强忍痛苦，只为守住手心最后一丝【火种】。她不惧万年黑夜，又怎会吝惜对我伸出援手？”

“——”

从常识上想，薇莉尔绝对不会相信伊谛普斯的话。

在孤寂与沉默中坚持万年、只为守护火种的圣职者？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那她一定是传说中的【圣人】。而圣人只是人类那边的一个传说，从未有人亲眼见过。

不过……若是世间真的存在这样一位【圣人】的话，她或许真的能够理解伊谛普斯，并具有以一己之力增幅全体瘟疫的力量。

……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也陪着他一起疯了。

使劲地摇了摇头，重回冷静的薇莉尔再次看向伊谛普斯：

“那你呢？”

“我？”

“现在实验已经圆满结束，若你口中的圣人真的存在，接下来的工作交给她进行就好。”

为伊谛普斯纤瘦的身体披上毛毯，薇莉尔眸中闪过一丝不忍：

“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无法对瘟疫施加增益的你甚至无需再返回那所谓的圣地。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对呀，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闻言，伊谛普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他从未想过自己能在实验中保住性命，然而现在，因为一半人类血统，他活下来了。

那么，就将这条命利用的更彻底一点吧。

“之前我的计划是由可靠的人潜入圣域将瘟疫带给那名圣职者，然后再由她前往精灵圣地引爆瘟疫、顺带回收被掳走的世界本源。但现在想想，这个计划本身是有风险的。”

托住了自己的下巴，伊谛普斯边说边思考：

“母亲对精灵圣地的保护非常严格，那名圣职者不一定有机会进入那里。更何况，引爆瘟疫后会发生的一切任何人都不得而知，万一没有成功回收世界本源，哪怕只剩下一只身在外界的漏网精灵，仍然勉强保持存在的母亲都能借由世界的力量直接发动【极乐】。”

没错，【神不宣己名】的存在方式固然无比棘手，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反而是被掳走的世界本源。

啧，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一点。计划本身还有问题。

暗骂一声自己的短视，伊谛普斯眉头紧锁。

那么，只能将计划拆分成两份了。

仍未被广为人知的母亲能在一个月后引发【极乐】的理由是世界本源。所以要将世界本源悄悄夺回来——这是其一。

夺回世界本源后，母亲就只能回到从前依靠别人信仰积攒力量的状态。这个过程一定相对漫长。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引爆瘟疫，世界的危机就能永久解除——这是其二。

现在，来带入母亲的视角思考吧。

如果我真能偷出世界本源，母亲会怎样想？

她不会像人类那样后悔，即使遭遇了让一切都付诸东流的巨大损失，她也只会马上另想办法，找出实现目的的道路。

失去世界本源，只能通过自身力量发动极乐的母亲一定需要新的【信仰】来源。

而纵观整个世界，冒险者体系的来由成谜且毫无插足的余地，唯一拥有足够人数且体系单一的力量就只有……

圣光，没错，母亲能下手的点只有【圣光】。

失去了世界本源后，她一定会尝试着接触圣职者们，就像万年前一样，稳定且确实地帮他们发展力量体系，而到了那时，一个新的光辉时代就会诞生。

圣职者的人数可远远不是精灵族能比的，为了得到更多信仰，母亲一定会这样做。

所以，我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一点。

所以……

“计划改动了，毁灭精灵族暂时延后，我会亲手从精灵圣地中将世界本源偷出来。”

一个全新的、更加密不透风的计划瞬间在伊谛普斯脑海中成型，下意识的，他喃喃自语道：

“母亲曾说过不会继续注视我，而她也确实做到了。但她没有为我关上回家的门，除了沦陷的精灵之外，我是世上唯一一个可以无声无息地进入精灵圣地的人，这个任务交给我是最合适的。”

“……你还要继续？”

原本放松的手指下意识缩紧，薇莉尔皱起了眉头：

“将本源偷出来之后呢？”

“我会把它藏在一个地方……对，就藏在某个迷宫里，那里是其他世界露出的剪影，母亲的感知探不到那里。”

脑中反复模拟着自己的计划，伊谛普斯的体温都因此上升了一些：

“然后，在母亲即将发动极乐的那一天，我要回到精灵圣地，破坏树上的【原初法印】。”

“你疯了？！”

再次惊呼一声，薇莉尔紧紧地抓住了伊谛普斯的肩膀：

“即使之前侥幸没有被发现，你在那一天回到圣地也绝对是找死！现场有那么多精灵在，世界树更相当于灾厄的载体。你想要破坏那枚法印根本不可能！”

“我知道不可能，所以，这只是伪装，一场以我性命做代价的掩护。”

提及性命二字，伊谛普斯的语气无比自然：

“到了那一天，母亲一定会发现本源被我盗走。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延缓了【极乐】的降临。所以她一定会想，‘为了彻底阻止极乐，伊谛普斯绝对还有什么计划’。”

“然后，我现身，无声的宣言‘破坏原初的法印就是我下一步计划’。”

“再然后，我被杀死。一切暂时告一段落，只需等待不屈的火种再次燃起。”

“——将母亲烧成灰烬。”

第-43章 3/50的告白

等到极乐应到来的那一日，蕾西利薇——这里还是先拿灾厄最常用的身份来称呼她吧——一定会发现世界本源被伊谛普斯盗走。后悔与愤怒从来不属于强大的她，她只会这样想：

伊谛普斯盗走世界本源一定是为了阻止极乐，而仅仅盗走本源只能延缓极乐的到来，他一定还另有计划。

而接下来，就是比拼演技的时间了。

伊谛普斯会全力思考一个破坏原初的法印的计划，并拿出全力执行它。

作为加法行动没有考虑到的漏洞，【原初法印】是灾厄得已逃过一劫、继续存在到今天的根本。只要将其破坏，精灵族就会得到解放，而灾厄也将彻底消失。

这一点，伊谛普斯清楚，他也知道母亲同样清楚。

所以，他会去突袭原初的法印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有极小的概率成功，若真是如此，一切都会安然无恙。

但更大的可能，不，或者说‘绝对’，我会被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母亲当场杀死，甚至连原初法印的边都摸不到。

伊谛普斯的故事会在此画上句点，但随后燃起的火种才是真正的关键。

只要我让母亲相信突袭法印就是我最后的计划，那初代圣女之后的行动就一定会畅通无阻、一击必杀！

太完美了，太完美了！

越想越觉得无比可行，伊谛普斯兴奋地看向了身旁的女子，却从她的眼眸中看出了无尽怒意。

可怕的眼神真的能冻住人的皮肤，伊谛普斯这才深有体会。

艰难地咽了口口水，男人瞬间收起了脸上的兴奋，转而小心翼翼地看向身边的冰山美人：

“……薇，你觉得这个计划怎么样？”

“……为什么。”

“啊？”

“——为什么你所有的计划最后都是让自己去死？！”

将为他擦汗的毛巾紧紧攥在手里，自认识以来第一次的，族长小姐表现出了如此激动的情绪：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保住你这条命有多么困难？有好几次，哪怕我撤回瘟疫的速度再慢上一点，你都会瞬间死掉！现在好不容易侥幸才保住了你的性命，你却转眼就说要去主动送死？！你把我——把我的努力当成什么了！？”

颇为不自然的转折，这恰恰表明族长小姐喊出了自己真心的话语。

她不希望他死去，至于原因，他或许早已心知肚明。

“……”

先前想出完美计划的兴奋早就消失不见，看着面前银发灰眸的美丽女子眼中闪烁的泪光，伊谛普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过了许久，他才嘶哑地开口：

“……我不会更改计划了，这样才好。薇，我希望你理解——”

“不，我永远不可能理解！”

白皙的手腕掩饰似的擦过自己的眼角，族长小姐咬紧牙关：

“不要把别人的荆棘背到自己背上，你应该活下去，这是你应得的。”

“【我应该活下去】……如果在童年就能听到别人对我说这句话，我或许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吧。”

看着那双美丽的灰眸，伊谛普斯的眼神无比复杂：

“薇，你真的很好。你帮了我很多，我一直想要和你说一声谢谢。”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再也按捺不住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薇莉尔一个冲动，竟用力将伊谛普斯按到了床上。

四目相对，其中一双充满了泪水。

“我一直都知道，你做这些到底是为了谁。但我也同样清楚，我做这些是为了谁。”

明明处于居上位的一方，族长小姐的声音却小小的，比起强迫，更像是倾诉的呢喃：

“面对活墓，你对我说人要自由的死去。所有巴特利或许都希望有人和他们这么说，但其他人都不敢。”

“大部分人都认为即使失忆了，活着也比什么都强。进入活墓的族人‘活’的都很好，一切都有人照顾，身体活性高的即使过几十年心脏也仍在跳动。”

“……但是……但是我不想那样啊……”

伴随着已经泣不成声的语调，大滴大滴的泪水从那双灰色的眸子中落下，重重地击打在伊谛普斯脸上：

“在记忆完全丧失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死了。残存的身体根本毫无用处，比起被人照顾过完接下来的‘一生’，我更想在我还是我自己的时候拼命绽放，然后在花开的最盛的时候亲手结束自己的生命，给世界留下最后也最美好的一面。”

“我就这样一直迷茫着、隐藏着自己的心情，注视着族人们一个个的进入活墓，并等待着它降临到自己身上的那一天。”

“但是，我却与你这个奇怪的家伙相遇了。”

“明明无需躲避瘟疫却还是隐藏着自己的面部，一见面就坦然的说自己‘想要死亡’。虽然你可能不觉得，但我认为你是个真正可以掌控自己命运的、凌驾于其上的英雄。下意识的，我就想让你活下来。”

“一次次的反复尝试，一次次的险中求生……现在好不容易才保住你的性命，你却又说要去主动赴死。”

“这样、这样不就显得一直不愿面对死亡的我……像个可耻的胆小鬼了一样吗……”

身为魔族中知名的美人，薇莉尔的身体富有惊人的弹性。然而被她压在身下的伊谛普斯却升不起半分歪心思。

我是……英雄？

即使出生就伴随着阴谋、在冰冷的环境里成长，哪怕后来的一切都在他人的计划之中……知道了这些的她，仍然认为我是【英雄】？

错了啊，薇。

我……你——

像是察觉到他心中的波澜一般，女子紧紧抓住了他的衣襟，鼓足全身勇气将嘴巴靠近了他的耳边：

“伊谛普斯。”

够了！薇！别再说了！

听到这声温柔到了极点的呼唤，伊谛普斯的呼吸瞬间变得无比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