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只会时停啊 第505章

“世界，即将迎来迟到万年的【终点】。”

第-25章 3/50的傀儡

浑浑噩噩地远离了圣域，当行至一片荒无人烟的密林时，伊谛普斯终于一个踉跄，正面栽倒在一个浅坑里。

然而，他并没有一丝爬起来的意思。

如他所愿的，与初代圣女的交谈完全解答了他内心的全部疑惑。

万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灾厄的真相，母亲的目的以及……自己诞生的理由。

在今天之前，他一直对自己的诞生抱有一种迷茫。

能以一己之力将整个精灵族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母亲比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这样的她为什么要专门操控一个分身与一个平平无奇的人类男子结合，又为什么要生下自己。

【神不宣己名】——是了，这就是答案。

不知以何种方法操控了整个精灵族之后，母亲的存在固然被证明了下来，但全体精灵族只有她一个意识，而她无法向别人宣扬自己。

所以，她需要一个全新的、可以独立思考的新生命，给他合适的暗示、给他恰好的机会，慢慢引导他走向真相，而后将真相连同她的存在传播出去。

没错，全部是母亲计划好的。我只是她手中一个自以为有意识的傀儡，甚至连这份看似叛逆、想要搞清楚真相打倒母亲的心情也是她给的。

面具在刚刚触地的撞击中发出了咯嘣的崩裂声，然而，伊谛普斯却像毫无所觉似的，只是空洞地注视着眼前的黑暗。

“——原来你在这里呀。”

再然后，像是为了让他坠入更深的黑暗似的，一个翠绿的传送门突然在伊谛普斯身边旋转成型，紧接着，蕾西利薇绝美的身形就从中轻巧地跳了出来：

“伊谛普斯，我来接你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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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一年再次回到精灵圣地，这里却没有发生一丝变化。

以一个种族的聚集地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态。但一想到全体精灵都只是空有外貌的棋子，这一点又不是那么难理解了。

“……看来你已经知道真相了。”

从伊谛普斯死寂的眼眸中读懂了一切，像是一位安慰孩子的母亲一样，蕾西利薇踮脚揉了揉他的头发：

“很了不起哦，寻常学者即使经过好几代都不一定能触碰到边的真相，你居然只用短短一年就通晓全部了。这一年中，你一定很努力吧。”

“……”

沉默了许久，伊谛普斯才用极尽沙哑的嗓音询问道：

“……你是怎么从【行动代号·加法】的封杀中继续存在的？”

“加法？哎呀，原来那个危险的小把戏还有这么有深意的名字。”

毫不在意地将万年前那场巨大的牺牲称为【小把戏】，蕾西利薇围着世界树绕了一圈，最终伸手点了点树干上铭刻的法印：

“答案其实很简单。知性的本能是寻求生存，哪怕最理智的人也很难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更何况是彻底抹去自己存在的【加法】呢。”

“所以，这个行动从头到尾只流传在零星几个人的耳朵里。他们对外宣称加法的目的是建造歼灭炮，在吸引余下所有人注意力的同时、也有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可以将那个时代的人才、智者与成就都聚集起来的机会。”

“最先被摧毁的自然是作为歼灭炮主建造阵地的天空城。上一秒还怀抱着一丝乐观的希望、相信自己的努力一定能击落灾厄之星的人们转眼间就迎来了无尽的恐怖。想要建造什么十分困难，但将其摧毁却异常简单。不得不承认，被选中成为计划中心的那只龙拥有着仅在我之下的暴力，只是一瞬，那个时代绝大部分的辉煌就连同无数生命泯灭于黑焰之中。知性的荣光就此陨落。”

“之后是精灵圣地。不像浮空国度人人都可以学习、存在于方方面面的知识，精灵族的法印唯有通过世界树的力量才能施展。因此，那只龙的目标就专注于世界树上。虽然拥有着接近永恒的生命，但世界树显然也承受不住黑焰的灼烧，轰然坍塌倒地。原初的生命就此终结。”

“最后是海底的王国。深海咏唱甚至比炼金技术与生命法印还要难解决。精神已接近极限的龙无力也不愿将全海族屠杀殆尽，所以，祂永远封印了海族的声音，仅保留其内部交流的权利。大海就此陷入沉默。”

“不得不承认，制定这个小把戏的人的心思真的很缜密。炼金、法印、咏唱，这三项技术中包含着我存在于此的绝大多数证明。精准的拔除掉这三颗钉子后，我的存在迅速变得稀薄。”

“经过整整五十年的发展，我已经和这个世界形成了密不可分的关系。如果说之前的我们是一个完好的圆球，那当属于我的存在慢慢褪去之后，这圆球很快变得坑坑洼洼，露出无数孔洞——有些通向虚无，有些通向其他世界。”

“再然后，如同和那条龙事先商量好似的，世界迅速召唤出了来自异世界的勇者。理解现状的勇者先是与龙并肩将这些破烂的孔洞一一封印、形成后世所谓的【迷宫】。而后又像扫垃圾一样扫荡了一遍【加法】遗漏的残留。最后，他们真的拼尽全力地打了一场，以【勇者封印了恶龙】的美好结局为这个彻头彻尾的阴谋与悲剧做了最好的粉饰。”

“……只是，包括龙在内，所有人都算漏了一点。”

突然笑了一声，蕾西利薇指了指身边花纹繁复的【原初法印】：

“浮空国度的学者们渴求知识，我就给予他们知识。海底的住民追逐乐理，我就赐给他们乐理。”

“然而，精灵法印的一切都源自这枚【原初的法印】。身为精灵的他们若想得到我的恩惠，又该怎么做呢？”

“……”

伊谛普斯并没有吭声，但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的内心逐渐成型。

与各种学派百花齐放的其他文明不同，精灵族从出生到力量都以世界树作为开头。他们的发展轨迹是一幅枝繁叶茂的树形图，而唯一的根基就在世界树上。

既然能找到自己的起源，精灵族自然就要比其他种族更轻易地得知升华自己的方法。

“对，没错，伊谛普斯。”

欣然看着伊谛普斯愣住的样子，蕾西利薇微微一笑：

“正如你所想的，在最最开始的时候，这枚【原初法印】仅仅是一个最简单的【圆形】。”

第-26章 3/50的活尸（加）

一切都已经明了了。

母亲给予精灵族进步的方式与其他以【知识】为主的文明有着些许差异。在她的暗中引导下，当时的精灵族们以更加完美的纹样重新雕刻了原初法印，由此才带来法印体系的升华。

在原初法印被篡改的一瞬，世界树本体就已然相当于母亲存在的延伸。那条灭世之龙或许可以暴力摧毁单纯的世界树，却绝不可能摧毁世界树+母亲的结合体。

因此，精灵法印的发展保留了下来，也因此，母亲的存在证明保留了下来。

或许蛰伏了几十年，又或许隐藏了上百年，在恶龙被勇者封印、世界看上去回复正常之后，母亲轻易恢复了世界树的原貌，并彻底支配了精灵族的一切。

“这还要多亏精灵族独特的诞生形式。若是换作人类或是其他靠生育繁衍的种族，我或许还不能如此轻易地成为她们【每一个人】。”

一个外表不过六岁的小女孩突然走了过来，顺畅无比地接上了蕾西利薇的讲述，甚至连语气与停顿都一模一样：

“但这其中也有一个缺点。支配精灵族、顶替她们的【身份】来证明自己的存在是一种极为模糊且危险的行为，即使是我，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我可以轻易生产出十万甚至百万的精灵，但那些是连身份都没有的空壳。能够证明我自身的只有按世界定好的规律诞生的精灵。”

“嗯，这么解释好了。【身份】是证明我存在的必要条件，但世界在这方面卡的很严，往往要十余年甚至数十年才会发一个合法的身份下来。在这种情况下，不要说扩大自己的影响力了，若不是精灵族本身寿命悠长，等圣地中的所有证明都消耗完毕，我的存在早就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事情在此陷入了僵局。我虽然依靠完全支配精灵族——以她们的身份进行自证的方式继续保持着存在，但我本身并不像真正的【知性】那般具有主动扩张性。我无法自己将自己的名宣告给其他种族，而除了精灵族的疏漏之外，那个名为【加法】的行动又进行的毫无破绽。若是事情不发生变化，即使我勉强在这个世界上保留着【存在】，这份存在也只能被局限于精灵族中，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囚笼。幸好，我找到了新的道路——”

稚嫩的面孔上极为违和地露出了充满母性的笑容，小小的精灵族女孩使劲踮起脚尖，费力地触碰着伊谛普斯的脸颊：

“——那就是你，伊谛普斯。”

“拥有着自我意识的我的孩子，你就是我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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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拥有无尽力量的存在，【灾厄】需要被人知道才能继续存在。

为了将她驱逐出世界，万年前的人们亲手按下了自己的‘归零键’，一切荣光化为乌有，只为令灾厄彻底被历史遗忘。

然而，即使拼尽了一切，他们还是失败了。

灾厄轻易修复了被黑焰烧毁的世界树、瞬间支配了一无所知的精灵族，以此继续【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然而，如果仅仅保持这个状态，无法主动将名讳散布出去的灾厄无异于被闭锁在了小小的精灵圣地中，不会产生变化，缓慢步入她自己描述的【终结】。

于是，在她的计划下，一个精灵与人类混血的孩子出生了。

作为半个人类，他对自己的身世和【神之名讳】一无所知，可以自由地与其他人交流自己知道的一切。

作为半个精灵，他本身具备【神】的底子。可以在来自母亲的暗示下前往遗迹探索，被间接地告知那个致命的【真相】。

不知为何，伊谛普斯突然想起自己记忆中见到的父亲的最后一面。

迷茫、绝望、祈求与痛苦。

在共同抚育他长大的时候，那个男人一定隐隐察觉到了妻子的真相。

那是从根本上就与【爱】无缘的巨大怪异，时刻保持微笑，眼眸中却一片死寂的美丽异形。

坠入爱河的感觉是演的，喜悦悲伤的感情是演的，全部都是演的。

慢慢的，过去那个开朗而豪爽的男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天天酗酒、行为暴力的人间渣滓。

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一定还是深爱着母亲的，哪怕察觉到对方与自己决定性的不同、哪怕意识到这段感情与婚姻只是某个他无法窥其全貌的冰冷计划，在生命的最后，他仍然哭着抱住了母亲，拼命祈求着童话中的奇迹能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让自己的妻子重新变回他心中那个或许从来没有存在过的深爱的人。

何等可悲。

自始至终，他所爱的人眼中都没有他的身影。

“……原来，这就是我诞生的理由。”

眸子彻底灰暗了下来，伊谛普斯机械式的开口：

“为什么一定要选择父亲？长达万年的时光中，你本有无数机会制造出无数个‘我’来的。”

“不，并不是特意选择某个人类，而是我在这万年的时光中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指了指伊谛普斯在圣地中的小房子，蕾西利薇微微一笑：

“为了让你生活的更加舒适，我特意为你建造了整座圣地中唯一的建筑。余下的‘身体’并没有住进房子休息的必要，所以在你走后，我就将【某样东西】顺手存放了进去——人类也会将宝贝的东西藏进自己的房间里对吧？尽管我并不在意，但偶尔和人类做一样的事情也挺有趣的。”

可爱的松鼠过冬的时候会提前储备松果，所以我也学它买了好多点心放在家里——虽然在立场上有少许偏差，但蕾西利薇有时确实会露出这种毫不高高在上、看待其他生命时却如同观察小动物的态度。

我的……家？

灰暗的眸子下意识顺着蕾西利薇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栋小房子轻易落入了伊谛普斯的视线里。

居住了十余年的地方，除此之外……

不想思考了。

机械地抬起了步伐，伊谛普斯一步一顿地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模样宛若活尸。

PS：感谢支持

第-27章 3/50的世界

推开了熟悉的木门，屋子里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唯一有所不同的，就是房间角落的书桌上不知为何多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球体。

从外观上看，它似乎和普通的玻璃球毫无分别。但只要将视线集中其上，心中就会下意识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渺小感。

就像在一望无际的旷野上仰望满天星辰，宁静却又震撼。

仿佛那不是一颗装饰用的水晶球，而是——

“世界的本源——或者干脆一点，直接称其为【世界】也不为过。”

蕾西利薇温和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起，话语中的内容却令濒临崩溃的伊谛普斯再次浑身一颤：

“这就是我万年以来一直的课题，尝试以自己【替换】世界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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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换……世界？

“没错。”

翠绿的眼眸轻易看穿了伊谛普斯的心中所想，蕾西利薇平静地点点头：

“世界本身是有意识的，她会判断、会成长、也会自救。否则，在【加法】进行的尾声，她根本不可能那么恰巧地召唤出那么合适的【勇者】。”

封印迷宫的能力也好，新建冒险者体系赋予人们新的力量也好，甚至，勇者本身必须具备‘可以击败提亚马特’的实力，否则，勇者与恶龙的故事基础就无从谈起。

这一桩桩功绩无论哪一个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伟业，即使在恶龙故意放水的前提下，祂那濒临顶峰的暴力也不是谁都能攻破的。

然而，那个勇者却可以。

纵观全局，他只是一个在谢幕时才拥有一点点戏份的龙套角色，但不可否认，正是因为他的存在才使得【加法】真正如计划那般实行的如此完美。

他的戏份换别人来也完全可以，但他却是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个。

由此推断出，世界拥有主观的帮助某一方的‘意识’。

而现在，这个意识却——

“大概已经被我抹消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