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挽歌轻诉
将身体完完整整的包扎完毕，雪乃才像松了口气般抬手背擦了擦脸上细密的汗珠，顿时，她光洁的额头染上了一抹殷红。
两人经历了简单的交流，此时教堂又变成了轮回者的临时‘据点’，毕竟这里的教徒几乎都死光了。
现在情况反而并不紧急，双方在与各自小队交流后，都在等待成员的回归，于是得到了片刻的修整。
之后的时间里，雪乃并不打算向身旁的白心搭话，而是安静的屈膝坐在地上，将半张脸埋在膝盖里，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但并不尴尬，因为她们原本就不认识。
直到好一会儿，雪乃才轻轻地开口：“谢谢。”
“如果不倾尽全力的话，我自己也活不下来。”听到眼前这位小妹妹突如其来的道谢，白心立刻柔和的笑着回应，对于她的道谢并没有放在心上。
“我是说，白心队长帮忙给他疗伤这件事。”雪乃转过脸，出于礼貌勉强露出一个笑容。
雪乃原本不喜欢笑，在没遇到北原空之前，哪怕是笑也是那种轻蔑骄傲或者不屑的笑容，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给人一种被看扁的感觉。
尽管长相是加分项，但在那种目光和笑容下，正常人都不会高兴的，这也是她不讨喜，也没有朋友的理由。
但来到这个崩坏的世界后，她反而笑的更多了，而且很多时候都是内心最真实的表达，她变得有些不像她，或许这才是原本最真实的她。
应该是遇到了北原空吧，因为他说过，‘你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对于帮助过自己的人，雪乃不吝啬笑容，其实她现在并不想笑，因为此时的内心是阴沉的。
“已经慢慢习惯了吗？”
白心看出了雪乃心底的情绪，有一丝心疼的情绪蔓延，这位小妹妹才17岁，还没有成年的花季，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都在干嘛呢？
憧憬一场早恋，却没有暗恋的对象，喜欢自己的自己又不喜欢，每天被繁重的学业压着，强迫自己考出一个好一点的大学，比起这个世界，学习的压力根本不算事吧，因为学不死人的。
“是啊，差不多习惯了，他这个样子……”雪乃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了一下，目光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北原空便收回，她突然有聊天的欲望了，至少这位白心队长雪乃讨厌不起来。
“这是我们一起经历的第三场游戏，之前的每一场他都会变成这个样子。”
少女伸出手，轻抚着无名指上的空间戒指，语气有些沉闷：“第一次是丧尸世界，他被一个巨大的怪物把身体撕成了两截，鲜血和内脏撒了一地，濒死的时候我们回归了……第一场任务，我们都还是普通人，他在那次任务救了我三次。”
“第二场任务我们面对的是外星生物，他为了救我，完全死掉了。在我完全绝望的时候，他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因为血统的缘故他有一次复活的机会，他一复活就来找我……”
雪乃将脸转向白心，表情无悲无喜：“这是我们队伍经历的第三场游戏，他又变成这个样子了，所以，我已经慢慢习惯了。”
“世界上最大的痛苦不是苦难被施加在自己身上，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陷入绝境，自己却无能为力。”
也许是强化方向的原因，白心的性格让人有种亲近感，在她充满古典美的面容上这种亲近感被放大了数倍，而且她很喜欢笑，就是那种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至少连雪乃都稍稍放下戒备了。
“我亲姐姐在之前的任务阵亡了，她应该算是我最重要的人了吧，她死后我才暂时接替夜鸦小队队长的职位。”
白心身体后仰，伸手向后撑在地上，仰着头注视着教堂千疮百孔的窗花玻璃，目光迷离像是陷入了回忆。
“之前我和她的关系并不好，毕竟从小生活在一起，相互看谁都烦不是很正常吗。”
雪乃点头，她觉得阳乃很烦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姐姐好像完全不在意自己妹妹的看法，甚至雪乃出言嘲讽都可以当成耳旁风，不管说的有多难听，她就像是一点脸都不要的屑女人。
“我运气比较好吧，是和姐姐一起来到这个世界的。”白心表情也阴沉了起来：“我们两个只是初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来到这个世界你知道我们经历了多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吗？”
“很辛苦呢，在来这个世界的人都是很辛苦的。”
“是啊，有人想要利用我们，有人想要挑拨我们，也有人想要占有我们的肉体，在这个没有法律约束的世界，人性的恶可以被无限放大，但我们挺过来了。”白心像是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般，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姐姐，也许我早就死了吧。”
“她把我们面临的一切难题都一一解决，杀死了想要利用我们的人，让伪善者万劫不复，毁灭了垂涎我们的人，让陷入欲望的牲口因为自己的欲望而溺毙……当我回过神来，几场游戏之后，原本我们队伍里的人只剩下我和姐姐了，我都不知道她在保全自己和我的前提下，是怎么做到的。”
“那是因为你也在队伍中。”
雪乃从戒指中拿出两瓶乌龙茶，给白心递了一瓶，拧开瓶口轻抿了一口：“如果你不在的话，也许她不会这么干劲十足吧。”
“是呀。”
白心脸色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映在脸上，接过乌龙茶喝了口继续说道：“比起你的心上人，姐姐可惨多了，毕竟姐姐死了，他还活着。”
“嗯……抱……嗯？”
雪乃下意识的想要道歉，但白心的话让雪乃一愣，反应过来后，一抹嫣红浮现在脸颊上。
目光突然变得有些游离，想要侧头撇一眼躺在地上的北原空，害怕他听到这句话，但又故作镇定作贼心虚般强行将脸转了回来。
这多此一举的可爱动作，让白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毕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自己心底的秘密被直白的说了出来，肯定会有些慌乱的。
“心上人……什么的，白心小姐，请不要开这种玩笑。”雪乃目光变得冰冷，语气也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
“你不喜欢他？”白心对着陷入昏迷的北原空努了努嘴，语气揶揄，好像戏弄这位小妹妹是一件有趣的事，尽管他们刚刚才见第一面。
而雪乃的目光却完全冰冷了下来，漂亮的眸子紧紧的盯着看起来装作一脸惊讶的白心，心底的火气蹭蹭蹭往上涨，生气的原因恼羞成怒的成分居多。
但面对眼前大姐姐‘无辜’的表情，雪乃终究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尽管她是装出来的。
“这个世界不允许我们去考虑那些琐事，我只想活到最后，这个空间之外的一切，都要以脱离这里为前提才能展开……但这件事，和你没关系吧，我们的关系连陌生人都称不上。”
雪乃无奈的闭上了眼睛，就算是默认，也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
“喜欢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啊，小妹妹。”白心乐呵呵的看着雪乃：“喜欢就去说啊，不然可能连后悔一辈子都没有资格哦。”
白心的话让雪乃一怔，虽然小妹妹这个称呼让要强的她心里很不舒服，但羞恼的情绪被强行截断。
她这句话是病句吧，‘连后悔一辈子的资格都没有’，对于普通人而言这句话说通的，但对于他们而言，却是真理。
被观察者选中，进入这个世界的人有多少是可以拥有‘一辈子’的？来到这里之后连活到老都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望，虽然大家都抱着脱离这个世界的必胜决心，可真正离开的运气成分占比也很大吧。
但她为什么仅是通过这一点时间的接触，就可以推断出自己的对一个人的感情啊，自己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雪乃伸出手，情不自禁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发愣之中，下意识将目光扫了一眼身旁的北原空，然后又看了一眼依旧笑眯眯的白心。
但她接下来的话，再次让雪乃的脸‘蹭’的一下，红润程度更加明显了。
“关于他对你的感情，这点还是自己确认比较好。”
白心再次灌了一口乌龙茶，苦涩中带着一丝甘香，吞咽回甜之后整个口腔都被一股茶香充斥着，观察者出产的东西最大的缺点就是，无论什么，都太完美了。
雪乃陷入了片刻的沉默，然后自嘲般摇了摇头，看着白心表情有些无奈：“戏弄我，会让无聊的等待时间变得有趣？我们应该还没有完全放下戒备吧，白心队长。”
“嗯，怎么说呢。”白心想了想，说道：“我们之前是敌人，现在不能说是朋友吧，但称一声合作伙伴应该不过分吧。”
说到这里，雪乃像是想起什么，突然疑惑的问道：“说起来，你们是怎么达成和解的？在我看来，你们应该做不成像动漫小说一样一边战斗，还有空一边聊天吧？”
“啊，这个……”
白心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她回想起刚刚和解的时候。
当那个叫加藤惠的姑娘听到风见雄二把枪口对准了北原空，那一股炸了毛的猫咪一样的气势，让人觉得啼笑皆非的同时也感叹他们之间的关系真好。
而且，却还是躺在地上的这位亲口告诫风见雄二，不管是不是真的对他开枪了，反正这件事不要让雪乃知道，如果让她知道了，那事情就大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