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荒神现在确实有些虚弱，不过杀死夏承天还是没问题的，但关键就是那个曦族神的状态荒神不清楚。
“符贤，我们两族和平共存的机会就在眼前，你在想什么！”
夏承天这时候也要求符贤对荒神动手。
“够了！夏承天你整天说我们人族走极端，你自己不也是个走极端的，我忍你很久了，差不多给我懂事一点，但你确实……或许你比起至今无法做出选择的我要优秀一些，罢了罢了。”
符贤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着荒神的眼神带着些许歉意，但他两不相帮，他和夏繁站在一个立场，荒神看了看那位曦族神，此刻局势已经不在他的掌控内，还是先回荣光要塞组织下一次全面进攻吧，带上其他神道将军和人族大军，将人族的愤怒倾泻在这个曦族界域上，这样一来就再无变数。
“符贤，你好自为之。”
“夏承天，劝你下次做好心理准备。”
荒神从符贤手中接过夏繁抱在怀中，荒神看到夏繁这模样有些心痛，这孩子到现在还在迟疑吗？真是一个善良又可怜的孩子，让荒神想起了教夏繁修炼的时光。
一个有些优柔寡断，天性纯良的好孩子，或许让她待在前线太残忍了一点吧，都是他的错，是他没能为人族争取到一片傲然苍天，才让人族历经这种种折磨，其实夏繁不给他挡，荒神自己也能脱身，他可是人族第一强者啊，偷袭算什么！！
但没想到居然沦落到被一个后辈孩子担忧的地步，是他无能！是人族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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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神带着夏繁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走了，夏承天咬着牙瞪着符贤，这种大好机会可没有第二次，荒神因为冲动行事什么准备都没有做，而曦族做足准备却也还是险些失败，荒神根本就没有受什么伤，反观这里，结晶城已经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城外的献身者们的雕像更是被毁去一大部分。
明明荒神才是带领人族走向灭亡的罪魁祸首啊！
“曦初，为什么不动手！”
夏承天知道自己没办法劝通符贤，转而去询问曦初，它应该还有余力才对，只是误伤了夏繁而已，至于吗？本来就是夏繁自己要扑上来的，这种立场不坚定的人最是麻烦，他人永远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我没办法……”
荒神和夏繁走后，曦初总算恢复了一些理智，它看着满地的鲜血，表情看上去还有些痛苦，曦初不仅仅是重视夏承天，换成夏繁或者符贤，曦初应该都会去救，曦族的天性之一就是感恩。
这是一支不会忘恩负义的种族，甚至能在大恩面前放弃种族之仇。
“你刚刚可是差一点就能给我们双方带来黎明了，就差一点啊！！”
荒神就是急了才直接祭出杀招，他们没有死这一点本来就等于是胜过了荒神，却自己放弃了最后的胜利，这在夏承天看来是不可理喻的。
“但夏繁在最后站在了荒神面前，我不能让她失望，她是第一个对我们曦族如此亲切的人，光耀之神都在之后，没有她就没有我们和光耀之神的那一次重要的沟通，是她给了我们希望，荒神死活无所谓，她得活着！”
“我想要让她看到我们两族携手共存的那一天，我在心里发过誓，誓言是不可违逆的。”
曦初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比起荒神的死活，它更在意夏繁的安危，夏繁确确实实是第一个和曦族沟通的人，是她教会了曦族第一句人言。
对于曦族而言，夏毅确实值得尊敬，但更加值得感谢的还是夏繁。
“不除荒神，谈何共存，誓言也只不过是我们人族做给他人看的手段，除非是道誓，但你们又能感道吗？普通的誓言遵守与否全看自己。”
“比如我，我就已经违背了我的誓言和你们站在了一起，我曾愿付出一切佑人族平安，可现在我不认为烂透了的人族存续下去有何意义，我们是人，不是在黑暗之中扭动的蛆虫。”
符贤之前说过夏承天也是一个走极端的，其实这一点夏承天自己也承认，但至少他的这份极端是超过种族之上的真正正义。
何为正义？
通常能带来最好结果的做法便是正义，正义并不一定和仁善划等号，因为正义是比起过程，或许更注重结果的一种东西。
后方许多小辈觉得夏毅是正义的化身，但实际夏毅就没有做过肮脏污秽之事吗？虽然他没有听说过，但并不代表就没有，在那个时代想要崛起，有些事情是无可避免的。
“我该怎么做……”
曦初低下头，又回想起之前误伤夏繁的时候，那一瞬间真的让它的内心就像是粉碎了一般难受，甚至都有一种自身仿佛死去的感觉。
“你是想要救夏繁，还是救你的种族，你也得做出选择了，那些为了你而献身的个体之中，也有着我曾经喜欢的那个她，我因为重视你们背叛我的种族，你因为重视我们险些背叛自己的种族。”
“我希望你能对得起我的决心，曦初，你更要明白你肩负着什么，你已经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曦族了，你就是曦族的荒神，你必须做出选择，是看着你的族人继续被屠杀，还是忍受一些东西迎来黎明！”
夏承天说了很多，曦族这样下去其实就算他不说也迟早会领悟，但在被人族的残杀之中领悟的曦族只会也领悟杀戮之道，他来开这个口也算是不让曦族彻底失望吧。
其实，夏承天甚至觉得夏毅作为曦族的光耀之神有些德不配位，夏承天并不是非常清楚自己这个大爷爷的为人，但至少夏承天清楚一点。
那是一个能为了自己心中坚持无视一切践踏一切的存在，经常性的遗忘身边人，有神的高傲，有魔的执念，神与魔都无法完全形容自己那个光芒万丈的大爷爷。
听完夏承天的话，曦初点了点头，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不再去看地面上的鲜血，而是转过头看向四周，看向这处被毁的结晶城。
自己的同胞们又不知道死去多少，献身者们留下的雕像也被毁去大半，空气之中飘散着晶莹的结晶粉尘，或许就是某个在昨日还在蹦蹦跳跳的曦族幼子。
坚持善意确实重要，善意是超脱了生灵本能，对其他生灵的一种的大爱，也是曦族最珍惜的一种情感，但眼下保持善意只会被恶意击垮。
曦初闭上眼睛，握紧拳头，它的灵瞬息之间闪过许多念头。
“人族大军下次到来预计会在多久以后？”
“不清楚，如果你们不做任何阻拦，最多两千年内，如果你们奋力抵抗，就算是荒神一路碾压过来也需要休息的时候，这个时间会加倍甚至更多，至少四千年后，但你必须清楚的认识到你们可以用时间来办到什么。”
“前去抵抗人族进军的曦族凶多吉少，它们的牺牲是为了什么，你需要衡量好这一切，经过这数百年的献祭，你们也没有多少力量了吧。”
夏承天并不乐观，在他看来人族还是更强的那一方，曦族与之相比果然还是弱啊。
“我知道了，我会通知圣地之后的界域以同样的方式让我曦族拥有更多强者。”
“圣地之后？这不是你们最深处的大本营吗？”
夏承天抬起头看了一眼星空，这结晶群星在夏承天看来就是曦族的老巢了，但结果居然不是？
“也算是了，和你们人族的荣光要塞差不多，但你们人族真正强大的界域都在荣光要塞之后吧，这片星域之后，才是我曦族繁衍生息的千百群星。”
29
一百八十多年后，荒神与武绝和仙黎会和，并号令所有人族大军暂时回归荣光要塞，人族打算要准备一次总攻，那片结晶群星在荒神看来即便不是曦族的老巢，其地位也不落于多少，如果能攻下绝对能极大的重创曦族。
收到荒神的命令，身在星空各处的大军都立即回头驶向荣光要塞。
飞舟内部，荒神和武绝以及仙黎一起给夏繁疗伤，元神伤对于神来说才是真正的内伤，除此之外哪怕身躯四分五裂都算是外伤。
元神伤很难治疗，绝大多数受了元神伤的神都是靠着岁月慢慢恢复，毕竟元神是在神魂之上的存在，能治疗神魂的手段拿来治疗元神也不过是杯水车薪。
好在三者都是神，储物戒指中拥有不少宝物，耗费一番苦心之后才让夏繁从濒死状态变作重伤，重伤状态听起来不比濒死好到哪去，但对神而言前者就是等死，后者可以恢复。
又十多年后，夏繁总算恢复了神智清醒了过来，知道这件事后荒神第一时间感到飞舟内部去见夏繁，在夏繁为自己抵挡的那一瞬，荒神确实感受到了夏繁心中的人族荣光。
哪怕她还在迟疑，但她至少心中有人族。
“小繁，醒了？不在意我也这么叫你吧？”
夏繁醒后，第一个来找她的人居然是刻意挤出一张难看笑脸的荒神，荒神还真是不会勉强自己装笑，不过也没有必要，荒神不需要去奉承任何人。
“嗯……武泰叔叔，结果怎么样了？”
“我带着你离开了，那个曦族神没死，夏承天也还活着，就结果而言很失败，但那也不过是我个人冲动之下的行为，我什么准备都没有都差点灭了它们，下一次不会再是这种结果。”
等带上了人族大军，人族众神齐齐降临，曦族就算是再有好几个和之前那位曦族神差不多强大的个体都难胜。
“另外就是……你最后到底怎么想的，我本以为你已经投向了曦族。”
“我确实只是想完成爹的嘱托，我没有想过要背叛人族，人族生我养我给予我一切和存在的意义，小时候爹在我耳边给我讲过的求火往事还是让我无比自豪，我认为共存是一种平衡，而不是曦族胜过我们。”
“曦族能拥有无法威胁我们的力量，但又不至于无法自保，我认为这种程度是最好的，而荒神你是维持人族实力平衡的重要因素。”
这是夏繁千百年来认真思考后的结果，荒神不能死，荒神是人族的顶梁柱，她也想要相信曦族，可她明白相信这种行为本就是最不可信的一厢情愿。
“呵，我还以为你在最后关心你叔叔我呢，没想到只是平衡，平衡也罢，也罢，这种共存方式我认同。”
荒神伸出手又摸了两下夏繁的头，只可惜有些话荒神不好说出来，那就是这种平衡不可能达成，就算能也只是暂时的，曦族必须连自保之力都没有，曦族必须在人族的控制之下。
人族绝不能犯先天神曾经犯下的错误，先天神和泰坦们就是太轻视人族那孱弱的血肉之躯才让人族得以迎来道法天。
混沌天，太初天，原始天，荒古天，道法天。
人族是星空第五天纪，曦族代表着第六天纪秩序天，天纪之间的交替根本不存在残忍和过分，只要能存续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败则荣光尽散，胜则荣光永在。
“武泰叔叔，有一点我一直好奇，希望您可以认真回答我，杀伐无辜的生灵，您心中会感到苛责和悔意吗？”
夏繁想要认清荒神的真正想法，她从未试着去了解荒神的所思所想。
“不会，我们后天生灵和先天生灵以及曦族都不同，我们自出生就懂得了一件事，我们后天生灵本就是需要吞噬对方生命才能存续的下去的种族，虫食草，鸟兽食虫草，食肉兽吃弱兽，强兽被更强的吃掉，最强兽会随着岁月倒下，尸身滋养一片大地，草木再次茂盛。”
“这是天理，是大道循环，为了生存而吃掉其他生命对我们后天生灵来说是本能，曦族或许不需要我们，但我们需要曦族作为食粮，结晶再美永远都是结晶，一成不变，是停滞。”
“而我们拥有四季，拥有生死循环，生灭在不停交替，生机才越加丰富，星辰哺育我们，我们最后还给天地，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唯有我们的精神和意志长存。”
“生命不应该是单一的，是多重且共生的，谁都另一个谁的重要组成部分，为了生存我们便会自行承担起保护生存之地的责任，但曦族有吗？曦族没有保护天地的责任，直到没有结晶还能亮起的那一天，星空就死了。”
“因此，我们人族才是正道之选，就像我们死后能诞生曦族一样，曦族的诞生就是我们人族的错误，我们是在为星空赎罪！”
这就是荒神的想法，有些奇怪，有些极端，但却也有理的“正道”，可这些正道也毕竟是人想出来的，或许只是人的正道罢了，或许星空不需要这种循环。
当然了，这些话夏繁也不好开口说。
生灵的诞生更或许压根就没有什么理由，完全就是意外，是碰巧，有没有生灵对星空来说都一样，生灵的本质就是无意义的。
“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
夏繁依稀记得凡人有一种职业叫护林人，为了保证森林生态的正常循环，荒神又是否将其星空当做森林，把自己当做了护林人？
亦或者……护道者。
即使都不知道大道是什么。
“你能明白就好了，这是我给自己的罪孽开脱的理由，听着还挺合理的对吧？”
荒神说完，终于露出一个发自真心的笑意，夏繁心中顿时涌上一股酸楚。
原来荒神也明白自己所做之事到底是什么，只是不愿去承认，因为承认的话岂不是代表人族根本就是错误的种族？这要如何让人们去坚持伟大的人族荣光？
人啊，只是想要尽可能久的活下去罢了。
30
带着一支大军穿梭星空，远没有荒神一个人赶路那么迅速，等荒神一行回到荣光要塞又是五百多年后，荒神曾经也是会感叹时光飞逝的人，而如今对于千百年的流逝也并没有太多实感了。
其实这一点对夏繁而言也是，小时候一个时辰都是那么漫长，能从平原的东边走到西边，有了修为后一天也算是挺漫长的，在空中驭气飞行的话，一天能从大陆这头飞到那一头。
直到成圣，成神，积累的岁月越多，几百年在星空只能移动一段不算太远的距离，于是越加不把岁月当一回事，只有每当想起的时候才会惊呼一声，原来万年已过。
前线，荣光要塞。
回归的大军驻扎在混沌古星周边的大型陨星上，夏繁没想到自己竟会以这种方式回到荣光要塞，她想过可能会被抓回来处死，也可能是完成了共存大愿之后带着曦族参观。
然而结果就是她根本什么都做不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回来了。
“荒神，爹的刑期说起来还有多久？”
离开飞舟之前，夏繁询问了荒神这一点，荒神沉吟片刻，很快计算出了答案，答案让荒神自己都吃了一惊。
“还有四千年左右，真是没想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这么久，想起他被我带回荣光要塞的时候仿佛还在昨日，等他刑期一满，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推脱！”
荒神似乎还挺期待夏毅从混沌火池出来，混沌火池的两万年洗练是荒神自己都难以去承受的，不间断的痛苦时刻折磨，还有人每隔一段时间下到混沌火池取火取血。
这是一种折磨，但也更是一种沉淀。
“以爹的性子肯定有大把理由，我就先不去见爹了，等他刑满再去迎接。”
顺便，也把夏承天带来的东西带给夏毅，那张被封印在神石之中的褪色老照片，夏承天给夏繁讲了玄黄过去的故事，一个即使无法修炼，凭借着破铜烂铁也要前往星空，哪怕都根本走不到多远，也要在星空留下足迹的文明。
那或许才是人族的真正荣光所在，那些夏繁无法理解含义的旗帜孤零零的存在于荒星之上，举目四望皆是一片苍凉死寂，而那不高的旗帜便是一座丰碑，在这种文明之下长大的夏毅，他究竟会如何选择还是一个谜。
但必须得承认，玄黄继承有人族上古弃家再前行，伸手想要触及天空，比初火还要久远的本愿，哪怕文明曾一度中断，人族也仍就会选择同一条路。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活着，然后再前行，渺小，所以更得前进。
人族永远不缺乏那些宁可死在未知荒野，也不安享天伦之乐的人，他们的确背弃了家人和挚爱，但他们走过的路，都必将成为光辉的历史，在后方取得天大成就，明明可以称王称霸的夏毅就是其中之一。
夏毅曾经最远大的梦想是进入好的公司，月薪能有五千，之后是成为六小洲的土霸王，而今的梦想是为人族开天。
蝼蚁的一次次再前行，终成需众生仰望的巨人。
八百年后。
人族大军集结完毕，荒神号令全军向着曦族圣地进发，曦族此时也完成了大规模的自我献祭，无数诞生于结晶之中的生灵为了迎接黎明自愿成为一束微弱的光。
曦族并未和荒神想象中那么退避，而是在曾经都被毁灭过一次的界域之上布防，曦族想要守护住它们的圣地，对于它们而言，那就是它们的荣光要塞。
不，或许应该叫做黎明要塞吧。
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每时每刻都有曦族自愿献身。
人说人族荣光永在。
曦说黎明终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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