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木立日
但仙族人居然还保护这些人，他们是在赌自己不敢吗？
对了，也是，毕竟因为几个人就屠镇什么的，这种事在修真界常见，在仙界不常见啊，还没有人敢开这个先河呢，他们认为夏毅只是在吓唬他们，不过这样也好，更方便夏毅的计划实行。
“是吗？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吗，那些叛逆者为了所谓的公平做过什么，想必你们都多少清楚，如果你们仍认为这是正确，那就是和本尊为敌。”
夏毅长叹一口气，之后慢慢转过身，看向自己的爪牙，随后指了指身后。
“动手吧，我还有点其他事情需要处理，是杀是抓，你们自己判断，我希望你们能有自己的看法。”
夏毅说是这么说，但是什么结局很明显，毕竟这些手下全都痛恨着叛逆者，甚至连与其相关的东西也恨，有人被叛逆者夺走了孩子，有人被叛逆者夺走了挚爱，更有人就在叛逆者的营地中被整日折磨。
对他们而言，凡是帮助叛逆者的家伙都该死。
夏毅远去，夏毅的手下们纷纷对视一眼，而后……
笑了。
他们拿着手中的武器冲向人群，践踏人群，毁灭的欲望和仇恨的火焰在他们内心燃烧，直到小镇中有叛逆者亲自出现抵抗，这更加证实了夏毅的说法，让夏毅的手下们怒意更甚。
抓什么抓，他们不配活着，竟敢帮助叛逆者，下地狱去吧！
“我记得这种药，我爹就是被灌下这种药后被叛逆者拿去炼丹的！”
“这个镇果真和刑罚大人说得一样……”
“诸位，接下来是我们向刑罚大人表忠心的时候了！”
夏毅的手下们陷入狂热，压抑着的怨恨得到宣泄，夏毅亲自让他们出手感受血与火，给他们选择，让其感受着这扭曲而又狂喜的一幕，夏毅站在云端隐藏起自己的气息，看着身下的人间炼狱。
和当年的顺国是那么的像。
无辜者哭嚎，夜空似青天，烈焰连城焚，尸身尽成灰！
这似乎是唤起了夏毅过去的记忆，夏毅想到了很久年轻那个稚嫩的自己，他曾扪心自问天下到底有没有正义，当时他就知道没有，不过他认为当自己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以后，他便能成为正义和公道。
但他错了！
他强大之后，只是变作了一种更加无自觉的恶，他曾为了保护更多的人而宁可牺牲自己，他也有高尚且正义的时候，视天下人皆平等的时候，他看到人性的善与恶，自身亦挣扎其中，最终超脱，洞悉，身处其中却跳出人伦。
既我是为这天下，那在我还未有此力之前，就让这天下先为我罢！
如今他为了自己宁可牺牲更多人，所以他曾经那光辉的外表之下，他的本性……
又怎能不黑暗？
“呵……除了勾起回忆，我竟已经麻木了吗？所谓强者到底是什么？”
夏毅此刻已经不是强者了，他是更甚于强者的存在，霸者，他为尊，理应主宰弱者存亡。
一个小小的镇子根本无法坚持多久，夏毅很快注意到有一个年轻的强者赶到，他到来后大声的痛斥夏毅的手下，夏毅的手下才不管那么多，直接对他拔刀相向，他亦愤而拔刀誓要复仇。
不得不说他的实力是真的高，作为一个下等仙民，许多纯血仙民都不及他，夏毅就是专门把自己的手下送给他磨炼心性的，毕竟夏毅期待着他成为一名大圣贤。
“手段还不够果决。”
“下意识避开致命伤？”
“还在疑惑挣扎吗？”
“真是大好年华，可我却青春已去，热血已凉。”
夏毅悄悄回到小镇中，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老者，他已经傻掉了，他的身边是几具尸身，或许就在一个时辰之前一切都还是幸福安康的模样吧。
“我来送你一程吧。”
夏毅走近他，死灰从夏毅身边逸散，侵蚀老者，将其化为一滩灰烬飘远，夏毅慢慢变作老人的样子，从附近找到一具尸身怀抱，倒地哀嚎。
不一会，从火中有人靠近，是一个生得俊朗的青年，他的眼角有泪，嘴角有血，他的脸色说不出是痛苦还是悲哀，发现还有活人之后他立刻赶到了夏毅身边。
“建爷爷……”
他似乎认出了夏毅化作的人是谁，夏毅倒也不意外，本来这小镇就是他的家乡。
夏毅故作傻痴疯癫，怀抱一句尸身唱着摇篮曲，根本不搭理青年，青年看着这一幕再也无法忍住眼泪，七尺男儿泪如雨下。
“为什么……为什么……”
他的双拳紧握，匍匐在地用手敲打地面，泪水模糊了他的目光，夏毅感觉差不多了，也是忽然开口。
“别哭，你才是……仙，他们都是魔。”
“我们渴求一个公道，最后却迎来毁灭，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或许就不该作为下等仙民出生。”
说完，不远处有婴孩的哭声，夏毅立即跑过去掐住了婴孩的脖子。
“快去死，为了以后不被折磨……”
“我是为了你好……”
“赶紧重新投胎成纯血仙民啊！”
嘶哑的笑声和疯癫的语言，那位仙族天才愣住看着这一切，只是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婴孩已死，老者也彻底断气，在这诡异荒诞的最后，他心中的某种东西碎裂了，但又有某种东西产生了。
“为何……”
“为何为何为何！！”
“啊！！”
他压抑不住内心迸发的情绪，在原地大吼，本来已死的婴儿悄悄睁开眼对着老者递给个眼神，老者立刻严肃的瞪了回去，婴孩立刻继续装死。
说实话，就是蜃龙都觉得夏毅过分，但夏毅是怎么过来的蜃龙也知道，夏毅前半生灭邪，也因见识过太多邪，自身终成邪，但也更为真实，人本善恶交织，夏毅也亦正亦邪。
19
在火海中，那位仙族的天才还在傻愣着，似乎是已经死心，他慢慢起身，一瘸一拐的回头打算继续寻找还活着的人，夏毅看见之后直叹这心性还是差了点。
他的手下遭遇强敌，肯定给他发了信息，按照常理来说刑罚仙尊仙还会立即赶到，这少年不怕死吗？
没办法，夏毅只能继续想办法去引导他。
“蜃龙，等一会变作仙还过来。”
说完，夏毅利用自己对幻道的一点粗浅的理解暂时变作另一个老人，这种程度随便一位尊者都能识破，不过好在对方只有大圣修为，想要识破夏毅还是非常艰难的，夏毅知道他的修为，手下都没敢带一个圣王，生怕一不小心把他给弄死了。
不一会，在火海中迷茫的青年看到了一个老人正走向自己，他不像是幸存者，因为他的气息非常强大，甚至还有着尊威，眼前的老人是一位尊者，仙族天才如何判断，可为何这里会出现一位尊者？
“居然……变成这样了吗，上面那些家伙还真是不留半分情面啊。”
老人悲伤的叹息，对仙族天才没有敌意，仙族天才看着老人，不知老人是谁。
“你杀了那么多刑罚仙尊的手下还不赶紧逃，有这个时间灰心失落又能改变什么？”
老人的话似乎是刺激了这位仙族天才，他迷茫的眼神中总算多了一丝神采。
“我想质问刑罚仙尊为何要这么做……”
“那他只会斩了你，你觉得刑罚仙尊为何可以让叛逆者闻风丧胆，他就是靠的这等手段，违逆者死，在他眼里罪无大小，触之即死。”
“您是谁……”
“一位躲藏起来的圣尊，我是下等仙民成尊，不想给五方天宫当狗，于是隐居山野，因为我看不惯刑罚的作风和他敌对过，差点被他给杀了，这次我本来不想露面，但我觉得你死了可惜。”
“我死了……可惜？”
“对，你和我一样是下等仙民，你天赋不低，我们现在势弱，根本别想正面和五方天宫作对，就是那些叛逆者也大多数是乌合之众，他们需要一个领导者，一个真正的领导者，而不是上位后立刻开始享受的庸才。”
“那您为何……”
“我已经累了，无力再去争，可我想争，但你不同，你还能争，争一个公道。”
“公……道？”
仙族天才反复咀嚼着公道二字，只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什么目标。
“不好……他来了，快走！”
就在仙族天才还想问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影站在高空俯视着老者和仙族天才，仙族天才抬起头，竟忍不住为之发抖，那种威严，那种杀气让人心惊胆战。
夏毅此刻不得不说蜃龙装得还真像，有他八分神韵！
“走！我来挡住他。”
“可您的安危？”
“我也是尊，我能逃，我是为了你才现身的，我已经记住了你的气息，我能追踪你。”
“我学有一种秘术，而且我有神级禁器，或许可以……”
“走！别妄想什么，别觉得你现在可以复仇，在我等尊者眼中你如蝼蚁，想想你今日遇到的一切，你宁愿到此为止吗？我可无法在战斗中保护你。”
夏毅现在就觉得离谱，就不能听话一点吗？这位仙族天才握着拳头，看着半空中刑罚仙尊的身姿咬着牙，之后估计也是想通了，对着夏毅弯腰鞠躬后转身就走，刑罚仙尊落下地面，大地立即就是一阵猛烈的震颤。
火与灰烬席卷小镇的残垣断壁，仙族天才头都不敢回，他怒，他恨，但他又深深的感觉到了自身的懦弱，他当时也在北帝仙府，他亲眼看到了刑罚仙尊战北天宫的尊者，他当时还崇拜刑罚仙尊的霸绝，可现在却只剩下了畏惧。
他不要命一般的逃，直至逃远以后，回过头，小镇依旧被毁灭般的火云笼罩，今日发生的一切他这辈子都不会忘，他本来立志想要加入五方天宫，为下等仙民争取话语权，可他现在发现他大错特错，一位尊者都不愿意加入五方天宫！
下等仙民是什么样的存在，他懂了，他知道了，他们就不该生下来！
堂堂仙族，诺大的仙界难道就毫无公道可言吗？就没有人出来主持一下公道吗？他此刻对仙族绝望了，但一回想起老者的话，一位尊者亲自现身冒着风险救他，他就觉得自己一定还是有用的，
叛逆者虽然也是求公道，但他们太散，根本难堪大用，除了靠血脉限制苟活以外完全就是山匪强盗，只有少数叛逆者团体才是真正为了公道在奋斗，但却被其他叛逆者坏了名声。
如今刑罚仙尊现世，以公道为名，行自私自利之事的叛逆者必将遭遇淘汰，只有真正为了一个目标前进才有凝聚力，而首先就必须出现有力的领导者才行！
仙族天才心中想着这些，根本不敢停下，在空中用全速飞离，那些熟悉的面孔已经全部被火所湮灭，他摊开手，手中是一朵被染红的花，那是他在镇口捡起来的，镇口死去的那位少女，是他曾经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啊！
看着这朵花，他心中想到过去的点点滴滴，想起曾经的承诺，如果不是他的确有天赋，可以破例被选入北帝仙府，或许他已经和她组成一个家庭了吧。
他根本无法相信今夜的飞来横祸，如果可以他希望这是梦境，一夜之间他心中的美好全部付之一炬，在北帝仙府被纯血仙民各种歧视，家乡是他内心的温暖，可现在呢？
没了！
全部都成为了过去，只有他还苟活在这世上，既然还活着，那就必须做出改变，迟早有一天他要用脚把刑罚仙尊的脑袋踩在地上，让他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坚定了起来，他知道了他真正应该追寻的东西，是公道和大义，是罪不及无辜，刑罚仙尊的所作所为完全就是仙族阶级的缩影，完全不把下等仙民视作同胞的残忍。
你既不将我视作人，我为何还将你看做主？若有机会，他必将颠覆五方天宫！
20
几天后，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传出，但却并非事实，而是被夏毅添油加醋后编的故事，知道真相的人几乎没有几个，而且他站在大义之上，他说的话很容易被人相信。
那就是一个小镇好心收留叛逆者，他追查到之后派人前去捉拿，那些叛逆者在反抗过程中丧心病狂杀小镇中的无辜者泄愤，另外叛逆者中也有强者，这一点他没有算到，导致自己的手下也牺牲了很多，关于这一点刑罚仙尊公开道歉，说是因为他轻视了逃亡的叛逆者，没有亲自负责到最后，才导致那个可怜的小镇遭遇飞来横祸。
夏毅事后的处理很不错，还专门前去吊唁，派人找出牺牲者的尸身好好下葬，无论是自己的手下还是小镇的民众都好好埋葬了，不过实际上倒也没有人指责夏毅，本来夏毅就没有多少过错，只是那些叛逆者太过疯狂。
夏毅如今是堂堂刑罚仙尊，威名在外，人们下意识就不会怀疑他的话，哪怕是他下令灭镇的，可一个普普通通的镇子根本不值得一位仙尊特意去谋划。
事情的真相就这样被掩埋，没有人去挖掘，仙族民众也因为这件事开始重新审视叛逆者，审视这支他们眼中的义军。
半个月后，南天宫对叛逆者的行动稍微有所减缓，把重心放在了搜查上，民众也开始乐于提供一些情报，毕竟叛逆者被逼到最后连灭镇这种丧心病狂的事都能做出来，民众已经开始担忧了。
哪怕五方天宫多多少少有些漠视他们，但至少职责在身，而叛逆者不同，他们根本就没有责任感，一旦感觉自己即将遭遇毁灭，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域南，某处山野之中，夏毅用寻源术追踪着之前逃走的那位仙族天才来到了此地，感觉到对方就躲在其中，夏毅摇身一变，变作之前那个救过他的老者走近了山林。
仙界还是非常广袤的，整体面积绝对是天灵的两倍多甚至接近三倍，因此哪怕仙族人比天灵人更多，但也是地广人稀，还有着大片大片的山川无人居住也无人访问，仙族没有村，最小的聚居处都是镇，且全部纳入了五方天宫的记录之中被管辖。
因此，叛逆者在仙界才能找到那么多藏身之处。
“单单一个域就有用之不竭的资源，有这么好的条件还去征伐外域，仙族也真是贪，中央仙帝就是首恶，不过仙祖这人应该不错。”
夏毅在仙界的这段时间里多多少少调查过仙族的历史，仙祖在太古也是一个奇才，他本是法神界的一员，而后自我开创了融血之法，以自己的才智结合先天生灵和后天生灵的优势创造了仙族，他的本意或许是让人族可以更有力的抗击原始天生灵。
然而仙族却制造了有史以来人族最大的内乱，还漠视普通人族，仙这个字在太古就出现了，人靠着山是为仙，仙便是守护人的山，仙祖为何要让仙族是仙族，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他给了仙族最好的条件希望仙族可以成为人族的山，但仙族却要掠夺人族赖以生存的山，仙族拥有先天生灵的强大和后天生灵的可能性，但也同时具备着先天生灵的自傲和后天生灵的自私。
仙祖或许自己也没想到他辛苦一生却制造了让人族水深火热的祸根，如果早知如此，他肯定不会再创造仙族，仙祖本可以在人族历史上成为不逊色于三大开天帝的存在，事到如今夏毅只觉得仙祖这个人很可惜。
如今的仙族全员都算得上是欺师灭祖了，直到中央仙帝出现之前仙族都还是以对付先天神为首要，五方天宫或许其他四方还能存在，但中央天宫必须被灭！
炎帝或许也是因为这一点才以不灭的玄黄火将中央天宫燃烧了十万年。
密林之中，先前那位逃亡的仙族天才注意到了有人正在靠近，他现在无处可去，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即使有了决意，他也需要花时间好好思考以后，因为他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有一说一，和他一对比，当初只有洞天修为的夏毅其实心性已经非常不错了。
夏毅只是在事情发生的当时动摇，下定决心后便不再迷茫。
仙族天才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周边，终是看到了先前救过他一命的老者，只不过老者的身上有伤，气息也不及之前那么强大。
“前辈？您没事吧？”
仙族天才的眼中有着一丝担忧，在他看来这个老者在尊者之中应该也是比较厉害的，但还是被刑罚仙尊给伤成这样，他还记得刑罚仙尊大闹北帝仙府的时候，其实老者能从刑罚仙尊手中安然逃走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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