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白屠狗吗!”将闾仰看星空,幽幽一声叹息。
吴若兰退后三步,转身就走,金鳞卫已经先一步离去,美丽郡主看着金鳞卫有些匆忙的背影,笑的有些凄苦。
宓辛双剑连环,每一剑劈落,汗青神剑都颤鸣不休,而角里先生的一窍就渗出鲜血。
一连六剑,角里先生双耳,双眼,口鼻都流血不止,这位一心想见大周公主的老臣凄惨模样~实在骇人。
只不过角里先生依然平-静。
武死战,文死谏,本身就是忠臣良将所为,他甘洒热血染汗青,本来就抱着必死之心而来。以一人之死,让东皇幡然醒悟,杀将闾于扶摇,让阴阳家背叛帝国,给大周王族留下一线生机。
在没见到大周公主之前,他不肯死。
距离酒店十丈开外,一个古袍高冠面容古板得老者站在原地,等宓辛双剑合一,开阴阳分生死,他才开始极慢的挪动脚步。
第一步踏出,不足常人的一半,第二步却是六尺距离,第三步足有一丈,脚步越来越大,身形也越来越快,骤然化成了一道惊雷,向着战场撞了过去。
扶摇城外,武夷山山脊之上,荀夫子牵制渠黄的缰绳,淡金色的汗血宝马上坐着小黎。
“小黎仙子,你别这样焦急,将闾小子拜在我门下实乃包藏祸心,这件事双方都心知肚明,但这小子侍师以恭,小圣贤庄也解脱了大难,老朽才违心去了一趟孔门,结果他将圣人坟墓都炸了。
所以在帮他之前,一定要想清楚,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因果算计。
本来在这件事上,我打算谁也不帮。大周王室分封天下,早已埋下了亡国之因,但我为周臣,帮他们出海避祸乃是应尽的本分。
薛郡事后,就打算隐遁在小圣贤庄在不出世。可皇帝陛下一纸诏书,我就乖乖的来岭南,认真说起来,嬴政也是一代明君,九州合,四海归,逐蛮夷于域外,降岭南于域内,开疆扩土之功,三皇五帝无人可及。
但他对待亡国遗族上,做的也太过了。骊山四十万苦役,那个不是王族权贵。”
荀夫子叹息一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但人家早晚也得归来,这小子在扶摇,摆杀阵就是截断人家的回归之路。
但这件事,却牵扯到了东皇,诸子百家最不讲理的人物,东皇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如果老夫横插一脚,触怒了东皇,那小圣贤庄就得被她屠了。自古为官,宁惹皇帝不惹小人,更何况连小人都不如的女子。”
“夫子之言,有些过了吧!”小黎听他絮絮叨叨本来就心烦,一听他贬低女子,一张俏脸顿时就风霜雪冻。
“一点都没过!”荀夫子摇头晃脑,牵马而行,没有看到小黎的脸色,自顾道:“认真说起来,老夫还和东皇有仇。
当年也是皇帝下旨,让天宗悲鸣,鬼谷先生和老夫,在咸阳城外一起截杀东皇。北冥子出工不出力,老夫也是碍于太子在侧,没敢拿出真本事。
唯独鬼谷先生,一心想杀东皇,为天下绝此后患,结果却被将闾摆了一道,惨死当场。从那以后,北冥子就不离皇帝左右,而老夫也不敢离开小圣贤庄,就是担心有一天她想起这段仇怨,不敢去咸阳撒野,将一腔怒火洒在小圣贤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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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黎顿时被他逗笑了:“但是这次,夫子却不得不来!”
“老夫乃法家,不介意杀几个人!”荀夫子脸色愁苦:“但这件事,实在难做啊!一面是皇帝,一面是东皇,这其中还掺杂着大秦皇室内部,大周王族和阴阳家内部的恩仇,一不小心,小圣贤庄也就灰飞烟灭了。”
杀人容易不沾因果却难,这件事不仅荀夫子头疼,就连小黎也蹙着好看的眉毛。
说实话,如果将闾心肠阴毒一些,这件事反而就好办了。无非就是杀人而已。即便东皇修为盖世,也架不住群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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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是将闾死活是不肯放弃凰儿。也让这件事棘手到了极点。
嬴政什么心思,荀夫子无法测度,但却知道,这一次大周王族势必蝼蚁不存。
小黎缓缓勒缰,渠黄驻足不前,荀夫子和小黎同时看向十几里外的扶摇城。
荀夫子讶异咦了一声,眯眼望去,只见远方城池那边风雨飘摇,气海轰隆隆下坠,仿佛天地挤压一线,叹息一声,轻声道:“没想到,无心之人却痴心。”
“夫子知道,动手的是谁!”小黎轻笑问道。
“无非就是角里先生和东园公。”荀夫子眯着眼:“但是和他们交手的是谁,老夫却猜不透!”
“那夫子为何说是无心之人!”小黎一百二十个不信。这老头说话,习惯说一半藏一半,故作神秘。
“人无心则死,当然是死鬼!”荀夫子悠悠道:“这样一来,事情反而有了转机。”
“那我们进城!”
“别去!”荀夫子笑道:“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敌于城外,而这件事,你我去做还不行,还需要一个人出手。”
“谁!”
“姬如千泷。”荀夫子一笑:“只有她才最有资格参与这件事,而你我沾鲜血不惹因果。”小.
第0758章死而后已的剑
小黎默不作声,看着道貌岸然的天下第一滑头。
荀夫子吐出一口浊气,轻声道:“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天下那有知我之人,鬼谷先生知道,可惜志不同道不合。楚人毒士范增知道,可惜大秦庙堂之上,无他一席之地。
张良也知道,可惜和我背道而驰。儒家三言,修身,治国,平天下,但却没说儒生祸国,这三人各有所求,但春秋却是谋士最后的璀璨时光,大秦依法治国,也就再也见不到我辈读书人,意气风发颠倒乾坤的场景了。”
荀夫子露出淡淡傲然:“春秋的脊梁歪了,只有法制可以矫正,侠以武犯禁,大秦就马踏“六五零”江湖,给他们套上法制枷锁,野狗也就变成了家犬。
以后数百年的天下,再也见不到江湖游侠儿仗剑风流了,也没有什么天人合一,人间地仙朝游北海暮苍梧了。”
小黎轻声一笑。
荀夫子也自嘲摇头:“当年项氏一族落难,项梁带着项羽,范增藏匿在小圣贤庄,和张良评论天下隐者,范增说我持才傲物,放个屁都自以为是浩然正气。
但是他那知道,这世上最容易得到的是天下,最难收服的却是民心,项羽有霸主之志,可惜的是,天下霸主争权夺势,那个在乎过天下蚁民死活。
战国七雄,宫变最多的就是秦,但是民心最稳的也是秦,可见法制之功善莫大焉。秦不废法政,天下只会短暂的动乱,时间一长,江湖无波澜,民心稳固,天下就无人可以撼动秦之根基!”
“张良图什么!”小黎轻笑问道。
“复仇而已。”荀夫子有些惆怅:“他本天下第一聪明人,却被仇恨蒙蔽了心智,早晚难逃断头之祸!”
齐鲁三杰,荀夫子最看好的就是张良,可惜的是....
他黯然摇头,松开了缰绳,渠黄化成一道金光,电闪而去。
荀夫子在一株古松下坐了,从大袖中掏出一个羊皮囊,却是来自塞外的广寒光,轻轻抿了一口:“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将闾做的这首歌虽然不成体统,但说尽了皇族的富贵,将军的豪迈!
你等想以诸侯天下破我的法,我就以将军之剑斩你的头。”
宓辛御使玄翦双剑,划出天地一片黑白,叫李小生双耳,双目,口鼻流血不止,始终闭着嘴不肯言语。
青石铺就的地面反裂,剑气犹存,汗青神剑剑气如虹,隐约传来钟鸣鼓乐之声,悠扬激荡。
天地黑白,只存一线,生死二气如同磨盘碾压,缝隙只有一剑宽阔,飞沙走石,日月无光,但始终都难以磨灭汗青剑气。
这次离芝罘,步入久违的江湖,并没有高手架子的角里先生,也不过是一袭青衣古袍。
他不怕死却不想留下遗憾,此生专注于恢复周礼大治,忘记了儿女情长,即便是嫁入周家的小家碧玉,也止步于相敬如宾。却不知道为什么,大敌当前,生死一线,心中却多了一丝愧疚。
王侯将相,氏族公卿,大周公主何至于心硬如斯,连老臣一面都不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