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但似乎是,也似乎不是。头曼很清楚自己天性之中,藏着一份懦弱,也藏着一份对大秦的惧怕。
当羔羊脱掉羊皮,露出虎狼的本质,让他真的胆怯了。
大秦之将,以王翦蒙武为最,蒙恬王贲次之,这是草原上的共识,但是大秦皇帝竟然隐藏了一个更刁更狠更毒的太子,在雁门连败冒顿,就连依为神人的月狼大巫,都没有逃过战败的厄运。
而月狼大巫的离去,更是让他愤怒如狂,他恨自己为何当时不将月狼大巫收在榻上,反而让她帮助冒顿统兵,这才有了狼族之祸。
青龙犯天狼的传说,让他不愿作战,不敢作战,他也想从九原撤军,休养生息,繁衍族众,积蓄财富,富国而强兵,让狼族少一些劳民伤财,大规模阵亡,妻离子散的悲惨。
但是他做不到,九原大军牢牢的牵制住了浑邪王大军,任何的退却引发的是溃败。大秦一定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怕潜入中原的细作,已经证实了大秦太子离开了北疆,但是他却不敢相信,在他的直觉之中,总有一双冷冽的眼睛在默默的关注着他。或许还不是一双,而是很多。好像他只要稍微疏忽,就要夺走他的生命。
头曼纵马疾驰,脑子却一直想着,进退维谷,举步维艰,难道自己就真的不适合当狼族的大单于。
没有了月狼大巫,他没办法去询问至高无上的天狼神。他不清楚,自己应该将单于宝座传给那一个儿子,但是,死亡的脚步却悄悄的来临,容不得他反抗和躲避。
第0663章 鸣镝之杀英雄血。
头曼对冒顿的行踪了如执掌,但是对他率领六万狼骑却没将月氏俘获却百思不得其解,贪图安逸,懦弱而无能的月氏人,凭什么阻挡英勇的狼骑。
而冒顿突袭东胡的举动,让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楚。
头曼一路疾驰,一路思索,他座下的宝马乃是来自月氏的天马,狂奔三个时辰依然体力不衰,风驰电擎,四蹄沉重的敲打着多日没有雨水滋润的草滩。
严冬虽然过去了,草原的灾难依然还在,白灾之后就是旱灾,只有等到七八月份天狼神才会驾驭雷霆降下甘霖。
但是,以现在狼族的存储,能够坚持到那个时间吗?
冒顿看似孟浪之举,却给狼族敲开了一扇生存下去的大门。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洗劫富足的东胡,来弥补狼族所需了。
身后的侍卫将军吐哈率众急追,但是只能遥见月氏天马的马尾,但就是在这种肆无忌惮的驰骋当中,头曼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未有的放松,而这其中却是在释放草原男儿的天性。
每一个出生在草原的人,终其一生都会在马背上渡过,或者征战,或者放牧,或者抱着自己的孩子,在湛蓝的天穹下放纵的游荡。
但是对一个王者而言,这一切都是过往云烟,唯有骑着宝马一刻不停的奔腾,看着壮阔没无边际的草原向后退去,凌厉的寒风吹打着面颊,让腰间的径路刀发出悦耳的啸鸣,才是人生最大的乐趣。
漫无目的的纵马奔腾,头曼陡然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进入了狼山西峡谷。两侧刀劈斧砍般的悬崖夹持着狭小的山涧,壁立千仞而又整齐无比。那怕是一块最坚,硬的山石,从悬崖上跌落下来,也会粉身碎骨。
这里却是他走上人生巅峰的地方,当年就是在这座峡谷,他一刀砍断月氏王的脖子,也喻示着整座山脉都成了狼族的领地。
而月氏人在太子温安的率领下,狼狈的逃窜出这座雄伟的山脉。
也就是在悬崖之上,他成了草原上最伟大的单于。
但不知为什么,头曼疾驰而入的时候,却骤然感觉到了一股森寒的凉意,从外而内的寒意侵蚀着他的血肉,骨髓,这种感觉让他感到胆寒又有一种悲哀。
头曼看着依奋蹄疾奔的月氏天马,它本是老月氏王的坐骑,来到这里或许是它的本能,或许是得到了天狼神的指引。
头曼长叹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一天,终究要来了。”一勒缰绳,月氏天马人立而起,仰天嘶鸣,声震峡谷。
而头曼也裂开嘴巴,发出一种怪异而悲凉的惨笑,陡然,随着一声响亮的镝鸣,无数的箭雨从石头之后,峡谷之上,带着刺耳的尖啸,蜂拥而至。
仰头大笑的头曼,根本就没一点的防备,只听噗嗤噗嗤的连串闷响,一根根的狼牙箭矢穿透了他的身体,钉在他的身上,手臂,头颅,然后就是人立而起的月氏天马,一根根的箭矢,钉在地上,树木,马身。
将头曼和月氏天马的身体,射成了一个巨大的刺猬。
月氏天马凭借两条强健有力的后腿,支撑着马身,前蹄依然腾跃在空中,仰头长嘶,雄壮而悲凉。
头曼却一声没吭,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箭矢飞来的方向,脸色沉静若有所思。
“噗通。”月氏天马两只沉重的前蹄终于落地,钉满全身的箭矢破开的伤口,泊泊的流出鲜血,染红了头曼的双,腿。
雄峻的月氏天马艰难的迈动马蹄,走了几步,然后是轰隆一声倒在了地上。
这种时候,头曼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疼痛,从马身上流出的鲜血,将他浸泡其中,让他有一种清水沐浴酣畅淋漓。
狼族一生只有两次沐浴的机会,一个是出生之后,母亲拎着双,腿将其浸泡在寒冷的河水之中,这种方法虽然残酷,却可以让活下来的孩子身体强壮,在这个严酷的草原生存下去。
而另一次,就是死亡之后,由族人帮他沐浴,裹上素帛弃之山野。
头曼欣慰的堂下,他的腿被月氏天马压,在身下,他的上身插满了箭矢,但是他躺的依然安然,苍老的面孔没有愤怒和痛苦,反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
“只有敢于挑战狼王的狼子,才能成为草原之王。”他虽然声嘶力竭的吼叫,但是声音却只能自己听到。
不过他已经知足了。他无需族人帮他沐浴,而是用最高贵的月氏天马的鲜血,完成了人生最后一次洗礼。
人出生的时候,带着的是母亲的血,而死亡之时,却沐浴的英雄血。
月氏天马是个英雄,而我头曼何尝不是,我的儿子将来也是。
他颤抖的手,攥住了月氏天马脖子上长长的鬃毛:“我就知道有这一天,你会带我走向死亡,但是我不怨你。”声音微小,嘴中狂吐着鲜血,但他坚持说完。
月氏天马艰难抬头看了他一眼,那奇怪的眼神,让他看到了释然。
砰的一声,硕大美丽的马头跌落在血泊之中,而头曼也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随后而来的吐哈将军和一众侍卫,一边飞奔,一边大声呼喊,疾驰之中张弓搭箭,向着山崖之上,石头之后疾射。
吐哈来到头曼身边,飞身下马,抱着血泊之中的头曼,声嘶力竭的喊叫:“大单于,大单于……”声音悲切,嘶哑又铿锵,犹如月夜狼嚎。
杜哈悲苍的哭声还没停止,就听背后传来声声惨叫,回头一看,他统帅的单于侍卫纷纷中箭落马。
写完这一章,十七也有点心悲,头曼在历史上记载极少,为了查出他的生平,十七做了最大的努力,无可否认,他也是一个英雄。
第0664章 狼族之殇
刹那之间,头曼几百名侍卫全都倒在了箭雨之下。
见到头曼被射杀,吐哈本来就已经目赤欲裂,心中悲愤和恐惧交织,又见到麾下狼骑侍卫中箭倒毙,怒意如同烈焰从心中喷涌而出,一声狂吼,放下头曼沾满了鲜血的尸体,纵身上马,拔出弯刀,不顾一切的向前冲去。
但令人奇怪的是,吐哈向前疾驰,密集如玉的箭矢突然之间停歇,冲到巨石之前,战马人立长嘶。
吐哈跳下马来,横着弯刀,飞身跃上大石。
但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大吃一惊,巨石背后空无一人,只有一排排的树干横卧在地,上面拴着一张张硬弓,一根细长的麻绳将弓弦链接在一起,蜿蜒而上,只要有人一扯麻绳,箭矢就会疾飞而出。
这种诡异的方法让他瞠目结舌,杀人于无声而且防不胜防。
吐哈举刀狂吼,却听山崖之上传来一声长笑:“哈图,今天饶你一命,将头曼的尸体送到单于庭去吧!”
声音怪异,似乎有点含糊不清,骤听之下,让人毛骨悚然。而且,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急切之间,哈图却分辨不出来,他使劲儿的摇着脑袋,用尽力量搜索和回忆,却一点也想不起来。
山崖壁立千仞,哈图是无论如何都上不去,只能任凭山崖上人狂笑。
哈图咬牙跃下巨石,回到头曼身边,小心翼翼的推开马身,将头曼从血泊中抻了出来,抱着头曼的尸体,骑上战马回到王庭。
还没等他叫开城门,城上的狼骑就蜂拥而出,无数的弯刀和箭矢都对准了哈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