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凰儿扭头看着将闾,他的脸一如当年秀美如处子,眉宇间露出一股英武之气,但是眼神却多了一股难以诉说沧桑。轻叹一声道:“帝国多少事都要你抗在肩上,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万事多一个心眼,不要让我担心。”
将闾向着她一笑,不顾神隐和月儿在一旁,伸手将她妖娆的身段搂入怀中,深情道:“不用担心我,反而是你和神隐,这一去步步杀机,小心为上。”
凰儿点点头,尽管心中不舍,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了,踮起脚尖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身形化成星尘,落在了烈焰背上。
烈焰人立而起,仰首长嘶,神隐深深的看了将闾一眼,飞身上马。凰儿潇洒的一挥手,烈焰犹如一线红光飞驰而去。
月儿和将闾并肩站在渭水河边,汹涌奔流的河水,将黄土大地犁成了一道深沟,在黄土崖壁和河道之中,凿刻出一道道苍凉和悲壮的痕迹。
晨风吹拂起月儿的秀发,朝阳为她发丝和俏脸镶上了一层金边,仿佛是一尊奇美的雕像。
月儿年纪虽小,心也纯洁的像是一张白纸,但是凰儿临行前的叮嘱,却给她蒙上了一层阴霾。仰着俏脸看着将闾:“大哥哥,咸阳乃是大秦帝都,你也是大秦太子,难道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吗?”
将闾摇头一笑:“我下得这盘棋有点大,虽说成事在天谋事在人,但是想要胜天半子何其不易,这也是我让你远在蜃船,不来咸阳的真正原因。
不过既然你来了,那就不防学习一下权谋之术,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自从东胡世子来到咸阳,嬴政只接见了一次,就以国有大丧之名,再也不肯见他。只是吩咐龙虎骑兵扈从左右,让他游历大秦山河。
但将闾回归阐述了边疆军情之后,嬴政却急于见到这个东胡世子。
乌拉来到咸阳,向大秦皇室进贡了千匹良骏,黄金万斤,黄金呈于驾前,千匹良骏却无法携带入咸阳,只能转交给驻扎在陇西陇右的李信所部了。比起狼族向东胡求和,这次进贡大秦东胡也算是很隆重了。
不过,这两者之间也没可比性,狼族进贡东胡,是送羔羊于狼口,被东胡吞的一干二净,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但是东胡对大秦却是真正的有所求,而且即便索求不成功,大秦的赏赐也会加倍,中原帝国始终是厚往薄来的。
东胡世子回到咸阳之后,嬴政皇帝就命胡毋敬将其安置在国宾馆,而自己却亲临咸阳大殿,商议是否同意东胡所请。
这次东胡请求的是两件事,一件事归还远在武阳的辽东辽西,也就是当年将闾征战燕国,趁机攻下的林胡,山胡的居住地。
第二件事就是重开边市,以东胡的牛羊,换取帝国内陆所产的粮食,盐巴茶叶,甚至青铜器。
嬴政坐在龙椅之上,目视驾前点起的三排明烛,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
而大殿之上,群臣纷议,交头接耳,嗡嗡声一片。
嬴政皱眉,看了一眼右相冯去疾:“冯卿,你意下如何。”
冯去疾缓步走出班列,向着嬴政躬身一拜,斟酌道:“归还辽西,辽东,此事绝不可为,帝之疆土,岂能送给蛮夷。助长其嚣张气焰。
但东胡重开边市所请,陛下却可以斟酌,毕竟当年东胡,有资助大秦之功,现在东胡陷入危难,大秦不加以援手,似乎有忘恩负义之嫌。”
嬴政眸光一凝,追问道:“这么说,冯卿是同意重开边市了。”
冯去疾略微犹豫,点头道:“是,臣以为,东胡并没伙同狼族入侵中原,一直选择作壁上观,这次乌衣惈遣派世子来秦,如果这两件事帝国都不答应,乌衣惈脸面无存,势必要伙同狼族作乱北疆。
将来帝国同时和狼族,东胡开战,左右用兵两相为难,而帝国输送粮草也会难以为继,两害相权取其轻,陛下不如顺势答应东胡重开边市,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东胡依然臣服于大秦,不动刀兵,乃是万民之幸。”
冯去疾在国策上不如李斯,虽然是老秦人,却始终趋于李斯之下,但是多年的历练,也让他对国事多了一丝敏锐。
当年招降东胡的是皇长子扶苏,安抚东胡皇长子扶苏自然是最佳人选,但是,扶苏现在已经被囚禁于雍宫,提出这件事,同时犯了皇帝和太子将闾的忌讳,这也是他刚才犹豫不出的原因,可皇帝已经垂询,容不得他慢慢权衡,只好仓促回答。
……
嬴政看了一眼李斯,却见他垂眉不语,轻哼一声:“众卿还有何议。”
“右相之言差异。”嬴政话音刚落,姚贾就越众而出,慷慨激昂,作杀伐之音:“乌衣惈虽然没有起兵反秦,但是狼子之心昭然若揭,如果他是帝国忠心臣子,岂有让陛下赐还辽东辽西之言。
分明是看准了帝国无从同时对东胡和狼族用兵,故意趁火打劫。
而重开边市之举,看似化解了帝国暂时之危,但是后患极多,东胡归顺大秦之后,依然拥有重兵,并且征服了陇西,陇右草原之外的部族,当年一个小小部族,已经成长为庞然大物。
就连狼族也向其称臣纳贡,可见实力雄大。之所以没有勾结狼族起兵反秦,是想做渔翁之利。
即便是帝国不赐还辽东,辽西东胡故土,但是重开边市之举,也会让东胡坐大,到时候,帝国刚刚对狼族大举动兵,得到帝国资助的东胡,趁机反咬一口,岂不是自取其祸。”
第0545章 以德服人
中原权谋之术博大精深之处,就是明明这件事和扶苏相关,甚至可以决定他的命运,但是不管是反对还是赞成,却没有提及扶苏一个字。
对于冯劫而言,大秦看似危机四伏,但是帝国这头猛虎却不是北疆群狼可以撼动的。
对他而言,最烦心的是莫过于庙堂之上的三公九卿,除了自己和御史大夫冯去疾,全都不是老秦人。
可以说,在大秦庙堂随着王绾一党彻底消失,老秦人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长久以往,帝国庙堂恐怕很难有老秦人存在了。
科举制度,虽然开启了幸进之门,但是,想要让老秦子弟通过科举考试成为庙堂重臣,最少需要几十年的时间,这还是天资聪颖之辈,愚鲁之人恐怕只能一辈子当一个小吏。
可以说,一向重武轻文的老秦人,和中原饱受儒家熏陶的子民是没可比性的。这种时候,就需要一个在帝国举足轻重的人来主持庙堂。
而将闾现在已经稳固了太子之位,只要没有重大的失德之处,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他成为大秦之帝。
这种时候,也是让扶苏复出的时候了。
以皇子之尊一旦复出就是庙堂重臣,在从北疆之上建立功勋,不难位列三公九卿,这样就可以很大程度上消弱李斯一党在庙堂上的话语权。
李斯一言不发,实在揣摩皇帝的心思,但是身为廷尉的姚贾,却不得不说话。
怎样安抚东胡,不让它在帝国对狼族用兵过程中添乱,不管是反对还是赞同,都会在庙堂之上引起各方势力内讧的,但是马上就引起轩然大波,还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
冯去疾撇了姚贾一眼:“廷尉认为本相说出了吗,自从东胡臣服大秦以来,已经十几年没动刀兵。”
姚贾仰天打个哈哈,冷然道:“冯相所言自然不假,但是,这十几年的和平,难道是一句区区仁德就能换来的。”
姚贾把大袖一拂,面向群臣,侃侃地道:“东胡臣服大秦之时,不过是区区一个几万人的小部族,当年主持边政的是皇长子扶苏,以仁德之心善待东胡,赐以商贸之权。解东胡部族以倒悬。
但是,现如今帝国和狼族交战,东胡却视为不见,全然不思当年救济之恩,这条养不熟的恶狼,怎可在加以救济。”
冯去疾道:“那又如何?他可没有侵犯过大秦!”
姚贾道:“错!他只是没有直接侵入大秦,而不是没有侵犯大秦!”
冯去疾眉头一皱,道:“廷尉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贾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冯相难道还不承认,东胡趁火打劫,向帝国讨要辽东辽西,难道就不算是侵犯大秦。”
冯去疾陡然想起了什么,语气顿时一窒。
姚贾朗声道:“当年太子进兵燕国,代国,甚至不惜战乱之时,也要剿除盘踞在辽东,辽西的山胡,林胡,就是因为大秦除了阴山草原,并没有另外一块牧马之地。
辽东将军辛胜,在辽东,辽西,武阳经营多年,那里已经成了帝国最大的牧马之地,帝国骑兵数十万,但是马匹在军中服役的年限不过是十年。
一旦东胡得到辽西,辽东,大秦也失去了一块辽阔的牧场,加以年限,帝国军伍中将再无战马可用。
乌衣惈之心,不是反秦而是灭秦。就凭他这番心思,就可诛。
所以,现在更加不能开放边市,虽然东胡以良马牛羊来换,看似帝国不吃亏,反而得到了急需的牛羊马匹,但是对帝国而言却是弊大于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