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浪的十七少
临洮,乃是西北重地,拱卫老秦旧都雍城,秦献公灭西戎部族狄、桓,建立狄道、桓道二县,是临洮建置的起始。至秦昭襄王二十七年,置陇西郡,郡治狄道。
这里本来是陇西边地,归属陇西将军李信辖制,李由走马上任之后,李信担心其安全,特意调来一员虎将阮翁仲来镇守此地。
今年草原大雪,狼族和东胡发生激战,一小部东胡在混战之余,竟然兵临临洮。欲洗劫财货粮食补充军伍不足。
李由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惊慌失措,连夜上书咸阳请求增兵,但是,天还没亮,阮翁仲就大步闯入了郡守府,将截回来的军报砸在李由的书案上。
李由惊怒交加,大呼将阮翁仲绑了,送军部查办。
阮翁仲怒吼:“区区万余胡人骑兵,还需要上书请求援兵,简直是草包一个。翁仲身为临洮将军,岂能容的。”
儒生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尤其是阮翁仲铁塔一般的身躯,气势汹汹的向着自己这个三川郡守叫嚣,一个李信麾下将军,竟然以为官职比三川郡守还大,李由羞恼交加,但是互不统属,也拿他没办法。
而最重要的是,跟他解释也说不明白,干架,看着他的身躯,李由自己就萎了,哭笑不得的道:“东胡骑兵足有一万,临洮所部不过三千,李信将军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他率部前来,临洮恐怕已经被洗劫一空了,事关重大,谁敢承担责任。”
阮翁仲大叫:“你是草包,末将却不是,愿意率领三千军马,誓保临洮无恙。”
李由是彻底没了办法,只能拍案定下军令状:“既然将军有必胜之心,本郡守允许你出战,三千兵马全归你统辖,临洮不保,本郡守砍你的脑袋。”
“一言为定。”阮翁仲放声大笑,抱拳转身而去,李由却心中窃窃,赶紧上属官飞报给李信,接应阮翁仲所部。
但是风雪路滑,派出的信使赶到李信大营,已经是第二天黎明了,李信得报,赶紧率领八千飞骑,并发临洮。
但这时候,东胡骑兵已经避开陇西草原,直奔临洮了。
阮翁仲二话不说,径自率领三千帝国飞骑直奔最北边的羌胡,李由又惊又怕,关闭城门,上了城墙督战。
却没想到的是,阮翁仲勇武过人,率军赶到山口之时,和蜂拥而至的羌胡所部狭路相逢。
都尉和将士还没来的及研究战法,阮翁仲却已经下达了将令:“全军所有的飞矛,全都给我堆积起来,留下一百人下马,专门给我送矛,其余之人负责追杀羌胡所部。”
陇西军伍配置战术,和九原大军不同,既是骑兵也是步兵,人人手中都有一只两丈长的战矛,这是因为陇西多山,一旦和敌军狭路相逢,就可以下马结成战阵阻击。
而阮翁仲急的军心,一声怒吼,众将士没有片刻犹豫,马上下马照办。
三千长矛刚刚堆积完毕,羌胡所部已经漫山遍野呼啸而来了。
阮翁仲抱起一捆长矛夹在腋下,大吼一声飞矛迎上,一支支长矛就像是车床弩攒射,夹裹着风雷之声飞刺羌胡飞骑,声势竟然比车床弩还要巨大。
羌胡精兵全都在临河附近和狼族争夺草原,偷袭临洮的不过是老弱残兵,但人多势众,气势汹汹,让人一见触目惊心。
但顷刻之间,羌胡所部就人仰马翻,阮翁仲一边飞身而上,一边接过将士流水般递送的长矛,毫不停歇抛射出去,汹涌而至的羌胡飞骑就像是撞上了悬崖峭壁,骤然倒卷而回。
一些凶悍之士大叫着杀了这个怪物,死命的冲了上来,却不料正如阮翁仲所愿,一手一只长矛,连刺带打,刺的是羌胡战士,打的是战马马腿,狭小的山口顿时倒伏羌胡骑兵无数。
战矛两丈,加起来就有四丈,阮翁仲舞的就像是车轮一般,羌胡三尺战刀根本就近不了战矛挥舞的光圈。
激战半个时辰,阮翁仲杀的兴起,雷吼一声徒手撕开了一匹战马,拎着两片鲜血淋漓的战马尸体,向着羌胡残兵劈头盖脸的乱砸,就像是一尊浑身染血的战神,行走在一群羔羊之中。
羌胡骑兵吓得魂不附体,遥望这个山岳般的血红巨人,转身就逃回冰雪覆盖的草原。即便是飞马疾奔,也在马背上大声呼喊,天神饶命。
等李信赶到之时,战事已经结束。而李由也明白了,皇帝为什么会任命自己为三川郡守。
第0138章 李斯的心情很不好
违背帝国禁令,贩卖粮食盐巴给东胡,即便罪不当斩也得罚做苦役,但李由是宰相之子,即便被罚那个敢将他当成苦役使唤,反而会将他当成上宾款待,所以,才费劲心机安排了这么一个差事。
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暗藏杀机。
李信赶到临洮,就会同李由前往山谷战场,此时战役已经结束,站在城头上瞭望,只觉得此战惨烈无比,但是到了战场,却发现现场岂是惨烈二字可以形容的。
十丈宽的山口,人马尸体铺了厚厚一层,被阮翁仲扫断马腿的战马,在淹没脚面的血水中悲嘶,无数羌胡骑兵的尸体,被长矛钉在地上,还没死的鬼哭狼嚎,心烦意乱的帝国骑兵一剑斩断其头颅,然后将头颅拴在马股之上。
一眼望去,打扫干净的战场,全都是无头的尸体。
阮翁仲一丈多高的的身体,盔甲滴落着血水,杀神一般站在山头上瞭望退去的羌胡骑兵。
李由是宰相之子,什么时候见过这种惨烈的场面,尤其是一脚踩在断成两截的羌胡骑兵肚肠之上,发出那种惨绝人寰的咯吱声,已经让他魂不附体。
李信倒是满不在乎,身为陇西将军,羌胡骑兵洗劫中原已经形成了常态,每年都要经历几十次这样的战役,杀人早就成了习惯。
看了一眼面如人色的李由:“郡守现在可明白,三川郡为什么是帝国四十二郡之首了吧!”
李由咬着牙,但是牙齿却忍不住的打架,咯嘣只响,如果不是身边的小吏搀扶着他,恐怕早已倒在了血水之中,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将昨天晚上吃的羊肉都吐了出来。
李信好像没有看见:“九原,上郡,雁门,武阳,每年都是如此,战况惨烈远胜今日百倍,三川郡守权位虽高,但却肩负着扈从雍城,咸阳的重任,一旦失守,羌胡飞骑就可以直逼帝都,所以,临洮失守之后,郡守也是诛九族的大罪。”
脸色一沉,怒吼道:“区区羌胡万骑,即便是兵临城下,临洮城高池阔,羌胡飞骑就只能望而兴叹,惊慌失措什么。”
李信可是曾经参加七国大战的将军,凭借军功一步步爬升到九原将军之位,自然瞧不起李由这种凭借关系爬升高位的纨绔子弟。
尤其是在这种和羌胡接壤之地,郡守果决坚韧,才能确让治下黔首归心,可以说,居住在临洮的黔首,都比李由这个郡守镇定许多。
郡守和九原将军同级,李由却被他吓唬的像是小鸡子似得,想起阮翁仲的无礼,心中更是羞恼,但是却不敢露于表面。生怕李信这种骄兵悍将,一怒之下将他斩了,然后在谎报咸阳,自己是被羌胡所杀,到时候哭都找不到门路。
阮翁仲也不顾战甲流淌鲜血,大步走到李信面前:“启禀将军,已经审问清楚,羌胡万骑都是和匈奴大战,溃败下来的残兵,回归部族之后,饥寒无食,哀哀等死,这才打起了洗劫临洮的主意。”
李信微微点头,沉吟一会儿:“派出特使,报临洮大捷,同时传书南阳,详细叙述一切。”
李由本来就没心思当什么三川郡守,在朝为官何等的安逸,临洮这种鬼地方,做官就等于发配,一听李信要派出特使,马上就抢着担当这个差事。
按照常理,汇报军情只需派出特使即可,用不着三川郡守亲自出马,但是李由想走,李信也不想让他留下,这小子在不堪,也是宰相李斯的公子,万一在临洮出点事,这影响也就太大了,李信可不想担当这个责任。
二人一拍即合,于是,还没在三川郡站稳脚跟的李由,就兴冲冲的回来了。
站在船头,看着咸阳越来越近,李由心中好不兴奋,虽然在临洮自己没有手刃一人,但是这场大捷,李信却给他报了首功,凭借军功,就可以在朝堂上当官,不去那种生死莫测之地。
对于李信的心思,李由也很清楚,之所以将首功让给他,就是不想让他回临洮,不过,李由也真没想着回去。二人各得其所,反而对李信心生感激。
李斯在忙碌科举取士的时候,姚贾从东郡回来了。
这次东郡大搜捕,所有拿到真凭实据的官吏足足有二百多人,就连郡守淳于越,也在青铜囚车之中。
对这种事,李斯可不敢怠慢,马上传书御史大夫冯劫,会同姚贾从新审理,拟定罪行,上书庙堂,静等皇帝朱笔勾杀。
越来越看不透咸阳形势,已经无法掌控的宰相李斯,趁机飞书南阳,奏请皇帝回宫。
眼下这种局势,也容不得皇帝在滞留南阳,是应该让他回来的时候了。
一池寒水,冰面上落满了积雪,几株荷花残枝孤零零的伸出雪层,颇有一股萧瑟的杀意。
一道九曲小桥蜿蜒水上,中间位置有一座小巧的八角小亭,门窗紧闭,里面生者火盆,虽是寒烈冬日,但也温暖如春。
临窗处,安放着一只小泥炉,上面坐着一壶沸水,小亭正中摆放着一张案几,上面摆着茶具,李贽一身白色轻裙,安然跪坐,候着桌前围坐的四人谁的杯中茶尽,便轻盈地上前为他斟满。责怪的目光不时从哥哥李由脸上一扫而过。
李贽的心思很细腻,她记得自己已经斟过五轮茶水了,而李斯杯中的茶水始终是那一杯,第一轮斟的茶水到现在还是满满的,居然一口都没动过。
“父亲今天的心情很不好。”李贽更是担忧,手脚动作更加轻轻袅袅的,不敢做出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