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戈壁里的熊猫
他查了许多贪腐大案,也因此见识到何谓奢华享受。
即便被召回京城之后获赐一部分蔡京旧宅,俸禄也能支撑仆人开销,而且办案立功另有赏赐,但施如常还是觉得难以满足。
凭啥别人可以纸醉金迷,而自己却得“节俭清贫”?
咱当初追随陛下起兵,冒着杀头风险造反,拯救万民于水火当中。
如今再造乾坤,于国有大功,是不是该好生享受享受了?
他喜欢读书,也喜欢藏书。
有人送来珍贵的古本,只让他在小案子里通融一下.
第三千三百零四章 一杯毒酒
施如常犹豫扭捏半天,终究还是收下了,反正只是小案子,于国于民无伤大雅。
一步踏错,坠入深渊。
他渐渐喜欢上这种生活,已经不单是钱财和藏书的事情,被人巴结、奉承、讨好、敬畏......这才是施如常最想要的!
他才二十多岁,平步青云,意气风发。
当初不顾家人反对,执意追随赵渊奔走,那个纯粹少年早已死去,如今只剩下一个官场油条。
偶尔半夜惊醒,施如常也感到恐慌。
大部分官员虽知道新朝法令很严苛,但只要不惩罚到自己头上,他们还是抱着前宋的做官心态——那不叫贪,顺手弄点钱财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施如常却非常明白,这种观念有多么可笑,他已亲手送走了三十多个贪官!
打算拉大家一起死的应善,同样十分清楚其中厉害,因为应善也是督察院官员。
当皇帝勒令三法司会审时,施如常就明白自己完蛋了.
他整夜睡不着觉,白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
如此惶恐不安一个月,施如常终于下定决心。
他每天去督察院上班,就翻阅以前的旧案,但凡自己出手遮掩过的,全都仔细写在小本本上,特别注明有哪些官员违法操作。
几天前,认罪资料已经写完了,但施如常还是抱有侥幸心理。
直至今天,刑部尚书徐敷言称病,施如常终于变得万念俱灰。
他把妻子邓氏叫来:“你带上大郎、二郎与幼娘,抱着这個箱子去东华门,跪请面见官家和陛下。”
“侍卫若不让你进去,你就一直跪在东华门外。”
“相公,到底出了何事?”邓氏惊惧道。
施如常拉着妻子的双手,含泪说道:“是我负你太多,愿来生再会。”
“回首这几年,仿佛一场春秋大梦,我也不知怎就魔怔了。”
“越陷越深,难以自拔,甚至还沉迷其中......你不要多问,灭门的案子。”
“你只是犯官女眷,三个儿女也未成年,官家或许能念及旧情,放你们妇孺一条生路。”
邓氏已经泣不成声。
施如常说:“就算能够活命,也肯定要抄家。”
“如果今后生活困难,可去陈相公那里借钱。”
“别人避之不及,他是不会袖手的。”
“去吧,莫要再耽搁!”
性命攸关,邓氏虽然悲痛恐惧,却还是小声抽泣着照办。
等妻子儿女离家,施如常拿出一包鸩毒,小心翼翼抖入酒壶之中。
他缓慢摇动酒壶,苦笑着倒入杯中,嘴里念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当初就是因为这八目,才一路追随陛下北上。”
“现在回头看看,八目是连一目都没记住啊。”
“何苦来哉,何苦来哉!”
端起酒壶,拿起酒杯,施如常走到窗前,等待人生最后一轮明月升起。
临窗对月,饮下毒酒。
...
“官家!”
太监突然在外面喊了一声。
这种情况,太监还敢贸然打扰,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
赵渊沉声道:“进来。”
太监趋步来到赵渊身边,低声嘀咕几句。
赵渊说道:“把人带进来。”
一刻钟之后,施如常的妻子儿女,抱着一个小木盒,被带到赵渊面前。
赵渊打开盒子,除了整理好的犯罪资料,还有写给皇帝的信。
信件内容很简单,他诚心认错悔过,希望看在往日情分上,朝廷能放过施家的孤儿寡母。
虽然妇孺一般不会深究,但这是开国第一大案,施如常害怕引来雷霆震怒。
赵渊把写给自己的遗信看完,又去翻阅施如常留下的犯罪资料。
随便看了十多页,赵渊的脸色越来越阴沉,递给陈东说:“照着名单,一查到底!”
陈东翻开细看,很快看得双手发抖。
督察院的那些御史,有大概两成已被腐蚀了。
两成御史被腐蚀,还只是跟施如常有牵连的,真实情况肯定远超这个数据。
陈东取下官帽,跪地说道:“陛下,臣御下无能,请求辞去左都御史一职。这些案子没查清之前,臣不便再领任何差遣。”
赵渊让陈东站起,叮嘱道:“你且在家休养一个月,好生思考如何整顿督察院。”
“从今往后,督察院的制度要更完善,防备再有御史互相串联犯法。”.
第三千三百零五章 大案
陈东说道:“新朝御史相比前宋权力过大,应该再削一削御史之权。”.
赵渊摇头:“御史有这般大的职权,地方都还能出现窝案。”
“御史之权若是削弱,那些地方官岂不要反了天?”
陈东默然不语。
赵渊说道:“前宋对于文官太过宽仁,观念和风气形成已久,一时间是很难扭转的,他们反而觉得新朝法律太严苛。”
赵渊继续说:“就拿科举舞弊来举例。”
“前宋的世家官宦子弟,可去投奔异地为官的长辈,然后就能在转运使那里考别头试。”
“而负责考试的转运使,又跟这些官宦子弟的长辈相熟,他们考取举人简直如同儿戏。”
“而前宋的礼部试,备考、监考期间甚至不锁院,考官寻个由头就能自由离开,轻轻松松就能串联泄露考题。”
“这次河南乡试舞弊,在你我看来非常严重,在《大明律》里也是杀头大罪。”
“但在那些串联舞弊的官员眼中,其实并没有什么大不了,因为他们以前就有可能做过,而且不会遭到什么严厉处罚!”
“嗙!”
赵渊猛拍椅子扶手,蹭的站起说道:“所以要狠狠的杀一批,让他们知道《大明律》不是废纸!”
“哐当......”
本就快撑不住的徐敷言,此刻直接吓晕过去,把屁股下面的椅子都带翻了。
吴懋忐忑提醒:“殿下,如果严格执行《大明律》,等把这一堆案件审完,恐怕被杀头的品官就有两三百人。”
“被杀头的无品官、吏员、差役、士绅、商贾就更多。”
“还有被连坐杀头、抄家、流放的亲属,极有可能......极有可能上万人之多!”
赵渊质问道:“你不敢沾手吗?那我换一个大理寺官员来办!”
吴懋连忙说:“臣并非此意而是请求酌情宽恕,贪赃数额较小的或可轻判。”
赵渊说道:“以《大明律》颁布日期为准。”
“《大明律》颁布以前所犯旧案,除死罪之外一律不追究。”
“《大明律》颁布以后所犯新案,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一个也不许轻饶!”
这已经很仁慈了,现在是按户口本连坐,而且只适用于重大罪行。
且被连坐之人,妇孺可以网开一面,余者也以抄家流放为主,很少有莫名其妙掉脑袋的情况。
至于夷三族,仅在谋反、谋逆时判处,私造货币等同于谋反。
以一万人为例,如果被砍头的有五六百,只要不被判一个“夷三族”,那么剩下的九千多人,基本就是被连坐流放的结局。
还附带一系列处罚,即抄没家产,子孙三代不可做官等等。
当然,也可能被砍头的不止几百个。
随着不断有新的案件牵扯出来,或许判处死刑之人会上千,连坐流放者两三万、四五万,甚至是达到七八万之数!
吴懋现在很想回家,问问儿子是否犯过事。
普通案子他不怕,只惩罚当事人。就怕遇到连坐大罪,处罚起来直接一个户口本!
……
开始大面积调查逮捕之前,赵渊把皇城侍卫调换了一下。
并非针对谁,而是以防万一。
当驻扎在陈桥镇、郭桥镇、板桥镇、赤仓镇的部队,被大量抽调进京换防,又与皇城侍卫掺杂换防时,东京城内外已然是风声鹤唳。
就连那些前宋皇室,都被暂时禁足在家。
督察院。
陈东把魏良臣叫来:“说说你的事情吧。”
魏良臣挺直腰杆:“我没伸手拿过钱,也没帮人平过事。一次都没有!”
“再想想。”陈东说道。
魏良臣皱眉思索良久,问道:“我那兄弟?”
陈东点头说:“施如常在自杀前,留书供述了不少御史。”
“其中有三个御史都跟你那兄弟一起贪赃过。”
“我三弟只是个主簿啊。”魏良臣道。
陈东叹息:“就算他是白身,他也是你的兄弟。”
魏良臣铁面无私吗?
当然不是,他帮过自己的兄弟做官,而且整个过程还合规合法。
魏良臣的老家在高淳县(南京市高淳区),当时还属于东南小朝廷的地盘。
他先写信让家人过江投奔大明,又安排哥哥带全家在淮南落户,以“失地百姓”的身份合法落户分田。
并且拿出家中浮财,低价购进官府拍卖的产业,在淮南成功的站稳脚跟。
整个过程都不违规,当时大明境内抛荒之地很多,对敌境逃来的百姓很宽容,只要投奔大明就能落户分田.
第三千三百零六章 官官相护
而且正在处理一些前朝罪官,抄家发卖罪官的家产,消息灵通又有背景和钱财之人,很容易低价购入这种发卖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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