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鸽子饭
——嘎吱!
一侧的户门推开,白衣少女走出来,笑道:“城隍君都看到了?”
老城隍凄凄惨惨,说道:“卑职失察之罪。”
“可不只是失察之罪,还有玩忽职守、用人不淑、上推下卸、敷衍塞责。”
老城隍可怜道:“是老眼昏花,用人不明。竟不知道手下诸司神官,竟然如此懈怠。”
“不是老眼昏花,是强中更有强中手,城隍君扮成老更夫,不也没人识得真神在?”
老城隍叹气道:“法师,那可有整顿之法?”
“我是修行的,又不是做官的,哪里知道这些呢?我只记得有个长老教我:广智广谋成何用,损人损己一场空。”
烟夏不去看这老城隍,只是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把文武判官都叫去熊氏药堂等着吧。把那两个勾死人都抓了。”
...............
彼时彼刻,熊氏药堂。
熊郎中正躺在椅子上,摇摇晃晃地,身边灶台上蒸着黄精。
“上好的黄精啊,九蒸九晒。还有要水飞的珍珠,明日里磨成粉......”
这老郎中嘴里喃喃,耳边听到风声大作,便有两个勾死人鬼鬼祟祟地推开门。
刚进来,这两个勾死人先是闻到一股硫磺味,吓了一跳。他们抬头一看,骇然道:
“这老头药房里挂了杀鬼丸。”
只瞧见药架上挂着个红福袋,袋口封着一张黄符,上书云篆“斩鬼灭鬼、止退凶神”。
“别管它什么丸、什么符的了,赶紧把魂儿勾走,不然咱俩明天就得被分形斩了.......”
长舌鬼不以为然,念了个口诀,身上便蒙上一层轻灵的白气。
这是敕令阴司鬼神魔王的口诀,能招来一口官煞护体。官煞附在鬼体上,这就是阴司、城隍的鬼神了,不受各类正经符箓的管制。
两个勾死人蹑手蹑脚走过药房,往后面走去。
房子有主,那就是私人居所。不请而入,他们这样属于冒犯,门户只要封死,他们就不能用穿墙之类的法术。
要是在高门大户家里冒犯,那就更加凶险,保家神、门神便要让他们吃个教训。
不过熊氏药堂没有那样戒备森严,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药堂,他们两个蹑手蹑脚到了后面的一间厢房前。
长舌鬼说道:“你来闻闻,是不是这间屋子,别又给走错了。”
吊死鬼趴在门上嗅了嗅,欢喜道:“就是这个没错了!”
“好好好!”
长舌鬼大笑,俯身在门前,吹了一口风。
嘎吱嘎吱,木门一阵乱晃。
长舌鬼奇怪道:“这门怎么吹不开?”
他又吹了几口风,门还是纹丝不动。
吊死鬼看他磨磨唧唧的,不禁插嘴,“你搞什么幺蛾子呢?怎么连个开门的法术都失灵?”
“罢了,罢了,直接推开得了。”
长舌鬼摇头,伸手便要推开门。
但手放在门上,却如同粘在上面,丝毫不能取下了。
这诡异的事情叫他不禁惶恐。
就在两鬼不知所措之际,两道声音大喝:
“泪酸血咸悔不该手辣口甜,只道世间无苦海!”
“金黄银白但见了眼红心黑,须知头上有青天!”
武判官伸手牢牢掐住长舌鬼的手腕,懊悔道:“我只道是法师无理,倒不想是城里真来了妖孽!”
另一边,文判官轻喝一声,便有阴兵手持长戟,两两一对,把长舌鬼、吊死鬼统统按住。
文判官叫阴兵搜了他们的身,找出来一份阴气撰写的文书,两个证明身份的阴水玉佩,脸色难看。
远处,老城隍和安烟夏夜缓缓显露身形。
老城隍见到文判官一脸便秘的表情,便知道这是发生什么了。
他叹气道:“子材,尽管说吧。”
文判官拱手道:“神君,这文书上的章印、还有玉佩,都是真的,全都受了往生司的法力。”
烟夏默默不说话。
这不是她该插嘴的事情了。
武判官见少女看过来,一阵尴尬,低头拱手道:“法师,这番是俺不分青红皂白,无礼在先了。”
老城隍也是颤巍巍地感激道:“要多谢法师相助,要不是法师前来,恐怕要酿成大错!”
的确,要是她晚来两天,指不定洛素裳就又嘎了。
从这一点上说,大胸师尊是在生与死的二象性只见来回穿梭的传奇......
少女摆了摆手,说道:“你们自家事情自家做,我不领神职,也无权辖制。但洛素裳的事情,事关天上大神,我必须要报告自家祖师。”
这是给老城隍留了最后一个面子。
毕竟都在沧州,抬头不见低头见,烟夏在沧州也认识了许多朋友,也的确是不好太过为难。毕竟是阎王易惹小鬼难缠,她要是一次性把整个城隍府都惹急了,那就可以挪窝了。
老城隍感谢道:“此番回去,一定会上书都城隍,彻查有司!”
“您记得就好。”
烟夏摇摇头,只要洛素裳没事就好,其他的她并不在乎。
远处,“嘎吱”一声,院门被推开。
熊郎中打着哈切走进院子里,揉了揉眼,一脸懵逼。
“这......今晚上还挺热闹啊。”
沧州狮儿无佛性 : 第五十一章 【药味平平气象全】
“这还真是......险些闹出了人命。”
熊郎中摇摇头,看着老城隍和文武判官领兵走了,这才回头看向少女。
这老郎中眼皮直跳。
只瞧见少女像是回了家一样,坐在椅子上,端着个茶碗,喫茶。
烟夏微微抬头,笑道:“先生,您说的不错,今晚上差点闹出大错来。您倒好,在药房里睡得正香呢。”
熊郎中叹气道:“这是我的过错,没把好门,这才叫两个贼跑进后院去。”
烟夏摇头。
这老头就是看见了也没用啊,他真就是个大夫,也拦不住那两个恶鬼。
“我不曾想过责怪郎中您,但是吧......”
熊郎中好奇道:“怎么了?”
烟夏声音振振有词,“得降价!”
熊郎中:“......”
他一想,虽然不知道那两个鬼是什么来头,但这姑娘请动了城隍,那肯定是要上下打点,的确是花了不少功夫。
再说,也是他有错在先,不然也不会没注意到两个鬼怪。
“那您说该降多少?”
“十两!”
“噗~”
熊郎中险些呛着,颤巍巍道:“十两黄金?”
一百两缩成了十两,这都不是对半折了!
烟夏补充道:“十两银,不是黄金。”
少女狮子大张口。
熊郎中眼前一黑,急道:“你知道为那还丹的修士吊命,要耗掉多少药材?”
烟夏摇头,说道:“但你差点把她害死。”
熊郎中急了,又说道:“她在这里住了小一个月,童子每日供养,都要用上好的山珍熬成羹饭,每日用度,也有几两白银了!”
烟夏目光炯炯,不依不饶。
“但你差点把她害死。”
熊郎中急的哑口无言,许久,恳求道:“再加一点吧。”
“那十两白银加五百钱,算是给你童子的用工费。”
烟夏虽然出身不凡,但身上的钱却不是天上掉下来,也是自己一手赚来的。
虽然不比葛朗台、严监生,但节源开流的意识她还是有的。
熊郎中气得要倒在地上。
少女赶紧扶着,嘴甜道:“郎中,你可是妙手回春的大夫呀,可不能就这样倒下,不然明天城里那样多看病的,岂不是要找不到他们的救苦救难活佛了?”
这老郎中被扶到椅子上,也不和少女生气了,只是无语道:“你这点钱,让我拿什么去救苦救难。十几两银子,给那还丹仙人吊命还勉强够。但想把她救活,全万万不能。
“不说别的,我教你去找的两味神药,但是要以其为君凑齐的辅弼臣药,便是一笔大的开支,二十两金打底。我怎么来帮你呢?帮了你,我怎么给人家开药看病?”
烟夏忽然感动了。
感情前世这老郎中自己垫了二十两黄金给她免费炼药啊!
“如此一来,我就只能给富贵人家治病,乃至给鬼神治病。等弥补了亏空,赚了钱,才有能力给穷苦人诊脉开方子。这样,人家的小病拖成了大病,大病拖成了濒危,你说,你这究竟害了多少人呢?”
真是大医风范。
烟夏抹了抹眼泪,感动道:“那我再加十两银。”
老郎中吹胡子瞪眼,拿起烧火棍想打人。
少女连忙说道:“先别急啊,您看我手里这是什么东西!”
烟夏反手一变,拿出来一包药物、一个瓷瓶。
摊开包裹,里面是好几包用纸包起来的药粉,熊郎中先是拿了瓷瓶,拔起塞子嗅了嗅,眼中惊疑。
随后,他立刻拿起一包药,凑到缝隙处嗅,惊道:“苍蓬、金钩、酸枣、凌霄、地黄、赤龙胆......你上哪找来的这药!”
烟夏笑而不语。
熊郎中惊叹道:“有土木丹作饵,倒真是省了我的功夫!”
何止是省了功夫啊,他只是嗅了嗅,便闻到一股药香,这是炼药通神,入了品级。
大药三品天地人。这是已经入了人品的好药,哪怕是他,穷极心血,也不过是能炼一炉这样的好药。
这炼药的火候、炮制的手段、选料的精良,无一不让他眼热。
熊郎中感慨道:“要是能见见这炼药之人,彼此学习交流一下就好了。”
少女笑道:“郎中,二十两银能治吗?”
熊郎中笑骂:“你这顽童!难怪狮子大张口,来为难我这老人家!”
...................
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
这天夜里正好是下弦月,天上月似弯钩。
正子时,正好是修行的时机。
烟夏闻着烹煮煎药的香味,没什么感触,放空了精神,打坐集中精神运转玄元大丹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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